清早起來的時候,溫晨曦已比柳乘風先起了,叫人張羅了糕點,才服侍著柳乘風起來,柳乘風坐在幾上隨口吃了幾塊糕點,溫晨曦不急著吃,撐著下巴坐在一邊兒看。
柳乘風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喝了口茶道:「咳咳……我害羞了……」
「……」溫晨曦那清澈的眼眸立即別開。
柳乘風見狀,隨口和她閒聊:「今日起來的時候眼皮兒老是跳,總覺得會出事似的。」
「啊?出什麼事?」
柳乘風想了想,道:「只是預感而已。」
溫晨曦便道:「你去值堂的時候小心一些,還有,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柳乘風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溫晨曦鼓起勇氣道:「我聽晨若說,京城裡一些名門閨秀們辦了一個詩社……」
柳乘風見她一臉窘迫,顯得有些說不出口,又有些期盼的樣子,便不禁笑道:「你想去是不是?報名費多少,是不是很貴?不怕的。」
「啊……」溫晨曦呆呆地看著柳乘風,咂舌道:「我還以為夫君不肯答應呢。」
柳乘風反倒奇怪地看著她,道:「為什麼不答應?反正你也閒著無事,去做些自己喜歡的事就好。」
「嗯嗯……」溫晨曦連忙點頭,俏臉激動得通紅,原以為是一件很難的事,誰知柳乘風竟答應得這般乾脆。
柳乘風換了衣衫,提著刀便打馬往千戶所去,雖是百戶,可是照例來說每隔一段時間要去千戶所一趟,不過現在內西城千戶所的千戶人選還沒有出來,而是由一個姓馬的百戶暫代,柳乘風到了千戶所的時候,看到這裡不時有人緊張地進出,偶爾有人鼻青臉腫地被人抬進去,他不禁覺得好奇,拉來一個校尉問:「怎麼?出了什麼事?」
校尉奇怪地看著柳乘風,道:「現在咱們衛所還在和東廠毆鬥呢,怎麼,大人不知道?」
柳乘風呆住了,不禁無語,原以為事情已經結束,原來後遺症還是這麼嚴重,東廠和錦衣衛的梁子算是結大了,柳乘風這始作俑者倒是反過來問別人發生了什麼事。
柳乘風不禁莞爾一笑,進去點了個卯,便從千戶所出來,又返身去百戶所裡坐堂。
煙花胡同卻是一如既往的安靜,那一座座酒肆、妓館仍是歌舞昇平,倒是百戶所門口,卻是裡三圈、外三圈的圍了許多人。柳乘風一到,陳泓宇眼尖看到了他,連忙小跑過來,為柳乘風牽住馬,一面道:「大人,有人來鬧事。」
柳乘風道:「打回去就是。」說罷翻身下馬:「是東廠的人?」
陳泓宇搖頭,道:「不是,是個少年,說是要尋你切磋的,帶來了不少護衛,想必是哪家王公的公子,卑下想把他們趕走,誰知這人無論如何也不肯動身,卑下見他帶來的護衛不少,怕給大人惹麻煩,所以……」
柳乘風一邊聽陳泓宇說,一邊撥開人群,果然看到人群之中站著那個昨日被他打了一頓的少年正被人擁簇著,仍舊是昨日在雲霄閣的原班人馬,那少年左右逡巡,似乎在尋找什麼,等看到了柳乘風,眼睛不由一亮,道:「來了,柳百戶,我等候你多時了。」
柳乘風對這少年印象談不上好壞,只是把他當小孩子看待,看到他堵住了自己的百戶所,心裡就很不爽了,真是成何體統,昨天挨了打,今日居然還敢找來滋事。
這少年又道:「昨日柳百戶的拳腳,我已經見識過,苦思了一夜,終於有了破解之法,今日就讓我領教領教柳百戶的王八拳,柳百戶請。」
見多了有人趨之若鶩的搶錢、找老婆的,柳乘風在這世界,還真沒見過幾個興匆匆地跑來挨揍的人。不過他畢竟是成年人,沒必要和一個小孩子計較,莞爾一笑道:「你是誰家的公子?這裡是錦衣衛親軍重地,不是玩鬧的地方。」
少年正是太子朱厚照,朱厚照聽了,心裡覺得屈辱,他最恨別人將他當小孩兒看待,更何況柳乘風這樣說,明顯是對他三腳貓的功夫不認可。想起雙拳打遍天下,未曾一敗,今日竟是撞到了柳乘風這樣的高手,還被人狠狠地踩在腳下隨意侮辱,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沒錯,朱厚照此時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柳乘風越是踩他,他越有一種挑戰高手的痛快,暴喝一聲道:「接我這一拳試試看。」這一次再不是黑虎掏心,而是一拳直搗柳乘風面門,另一隻手手肘橫起,保護自己的前胸。
三言兩語就開始動手,也好在柳乘風見慣了這少年的無賴手段,早有了防備,朱厚照剛剛說一句接我一拳,柳乘風二話不說,直接握了拳頭,一拳往朱厚照的面門砸過去。
砰……
朱厚照雖然靈活,可是手臂畢竟及不上柳乘風,他的拳風還沒到,柳乘風已經一拳砸中了他的面門。啊呀一聲,朱厚照感覺到自己的鼻樑被狠狠地錘擊了一下,整個人癱倒下去。
「少爺……」劉伴伴連忙帶著護衛搶上去,一起哭天搶地地大叫。
「我沒事……」朱厚照痛得眼睛也不禁流出淚花,可是男子漢大丈夫,更是身為一名求敗的高手,豈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叫痛?打開眾人,又一次站起來,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柳乘風,一字一句地道:「你很厲害,出拳竟是比我還快幾分,好,很好,我已經很久沒有遇見你這樣的高手了,既然如此,那就讓你看看我的殺手鑭,若是你能破我這一拳,我便拜你為師。」
柳乘風不禁覺得好笑,很有一種老子居然也有成為高手的一天。不過他畢竟沒有多少高手的覺悟,至於這少年要拜自己為師,哈哈……今個兒的天氣真好,太陽都打西邊出來了。
朱厚照見柳乘風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心中更是大怒,整個人已是朝柳乘風衝過去,這一次用的卻是蒙古人摔跤的辦法,雙手抱住柳乘風的腰,右腳去勾柳乘風的腿,全身的勁氣都用在腿腳上,要將柳乘風絆倒。
這樣的辦法,朱厚照在面對『高手』時時常使用,而且屢試不爽,不過他這一用勁,卻發現柳乘風居然一點被勾倒的跡象都沒有。
怎麼回事……朱厚照的額頭上已滲出豆大的冷汗,因為他發現,柳乘風居然壓根就拌不倒,更為嚴重的是,柳乘風生氣了。
柳乘風是成年人,而朱厚照尚在發育,以朱厚照這點氣力,怎麼可能將他絆倒?柳乘風被他這一熊抱,已是怒不可遏。
從來只有女人這樣小鳥依人地在自己的胸脯之下,現在被這麼一個小男人大庭廣眾地往他懷裡鑽,是人都受不了,連小姨子都沒有這樣的待遇,你這傢伙居然敢來搶大爺的胸,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柳乘風二話不說,腳上用力,朱厚照沒有將他絆倒,柳乘風卻是輕而易舉地把他摔了個人仰馬翻,朱厚照凌空摔落在地,在那劉伴伴的驚叫聲中,柳乘風已經騎在他的身上,左右開弓,直接給了他兩個耳刮子。
朱厚照從來都是打別人,哪裡挨過這樣的打?而且剛才落地的時候,手肘脫臼,痛得哇哇大叫,臉頰上火辣辣的痛。
「痛……痛……」
朱厚照哭了……
劉伴伴也哭了……
帶來的護衛目瞪口呆,等柳乘風離開朱厚照的時候,有個人蹲下去檢視朱厚照的身體,不禁大叫:「殿……少爺的骨頭斷啦……」
一下子,這百戶所門口亂成一鍋粥。朱厚照只是滔滔大哭著喊疼,劉伴伴大叫:「叫大夫……叫大夫……」
柳乘風這時候也後悔自己下手重了,畢竟只是個胡鬧的小孩子,何必跟他計較?他走上去,一把將劉伴伴擠開,檢查了朱厚照的手,氣定神閒地道:「叫什麼叫!骨頭沒有斷,是脫臼了。」
說罷扶著流眼淚的朱厚照坐直起來,對他道:「你忍著痛,一會兒就好了。」
朱厚照淚眼婆挲地看著他,又是敬畏,又是信賴。在朱厚照心裡,柳乘風就是神秘的高手,高手行事總是難以捉摸的,但是有一點可以確認,高手無所不能。
柳乘風趁著他點頭的功夫,扶住他手臂的脫臼處,先是猛地一拉,隨即又重重一推,骨骼的嘎吱聲傳出,只須臾功夫,那原本錯位的骨節就恢復了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