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是因為兒子終於過到真命天女感到無比高興,另一方面則是得知對方為東方人,在尚未見面前就已有份親切感了。
溫淑媛邊讚美邊走近他們,齊格非也向錢韋伶介紹來人正是他的母親。
「伯母你好,謝謝你的禮服。」即使覺得身上衣著跟自己喜好不符,面對親切友善的長輩,她也是欣然致謝回禮。
「這是黛安娜玫瑰,雖是常見品種,但我認為這款應該最適合你,特地剪一把要送你,我果然沒想錯,配你這身禮服更完美。」溫淑媛說得很高興,在她面前約一步距離停下,將捧在胸前的大把花束遞上前。
錢韋伶倏地屏患,隱忍著鼻子極度搔癢的不適,只是仍敵不過面前玫瑰飄來的馨香氣味,她只能倉皇背過身,打個大噴嚏。
一個噴嚏還不夠,她接連又打了三個噴嚏,其實方才溫淑媛抱著花束逐漸步近前,她已開始感覺鼻子不舒服,礙於禮貌才忍著不發作,不料終究破功了。
「哎呀!感冒了嗎?有沒有看過醫生?非,快喚人去叫家庭醫生過來。」見准媳婦身體微恙,溫淑媛不免緊張。
「不……哈--哈啾!哈啾!」背對她的錢韋伶想搖頭否認,卻再度猛打噴嚏。
「媽,我忘了告訴你,韋伶對花過敏,特別是玫瑰。」齊格非說得有些尷尬。
「是嗎?怎麼會這樣?」溫淑媛非常意外,准媳婦竟對她所喜愛的玫瑰過敏,令她不免有些難過。
「對……對不起。」錢韋伶搗著鼻子,一臉歉然。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是我該抱歉。」溫淑媛叫喚一旁傭人過來,將她懷中花束給拿走,雖不免有些難過,但她很快恢復笑顏,並無一絲不悅。「糟了,那是不是該把派對移到室內?」她微顰柳眉,有些苦惱,這中庭種了不少玫瑰,怕會讓准媳婦感到不舒服。
「沒關係,只要不直接接觸,沒什麼大問題。」雖不喜歡待在有花的地方,但錢韋伶對眼前這位太過和善客氣的長輩感到不好意思,更不想自己造成他人的困擾。
「那我可以擁抱你嗎?我很期待見到你呢!」溫淑媛再度笑盈盈,對這准媳婦愈看愈喜愛。
她有一雙兒女,比兒子大兩歲的女兒,幾年前便已找到真命天子,有了幸福歸宿,她也一直期盼兒子早日過到命定的伴侶,不管對象是誰,只要真是兒子「一見鍾情」的女孩,她便會熱情接納。
錢韋伶雖覺有點小尷尬,仍回應溫淑媛的熱情擁抱。儘管,對方身上染著玫瑰花香,令她差點又狂打噴嚏,她也努力忍下,沒再失禮了。
齊格非見狀,內心欣慰,也不免羨慕,他都還沒像這樣緊緊摟抱過她,雖想對她釋放內心壓抑許久的熱情,卻又有些顧慮,不好太過急躁。
「你們決定什麼時候結婚?」溫淑媛迫不及待的問。
「結……婚?」錢韋伶被這名詞驚蘇到。
「沒那麼快。媽,我先帶她讓大家認識一下。」怕比他心急的母親追問太多,造成心愛女人的負擔,齊格非忙牽起她的手,走往不遠處的人群。
結果,每個親戚無論長輩或同輩,一見他帶來命中注定的女孩,莫不熱絡向他道恭喜,更多的是對錢韋伶友善且好奇的關問。
面對一堆生面孔的攀談,錢韋伶雖然有些不自在,可不喜歡外國人的她,竟也沒對這些人產生一絲反感,只因他們跟齊格非皆有血緣關係。
只不過她都還沒承認跟齊格非有交往關係,就已被在場的人認定她的身份,不僅是他女友,還說成是准老婆了,她想辯解澄清,卻只得到更肯定的說詞。
「亞爾家族的一見鍾情傳說可是很準的。」抱著嬰兒的齊格非的三堂嫂對她笑說。
「只要被亞爾家族的男人認定為一見鍾情的對象,就絕對跑不掉的,我原本也不信。」另一個年輕美婦一臉幸福地道出過來人的經歷。
三人成虎,錢韋伶不得不承認自己原先認為荒謬可笑的論點,在待在這裡不過半個小時的時間,她就已有點被催眠了。
「我好像被你設計了。」她對正換掉她手中未喝完已失溫的葡萄酒,再遞一杯冰涼葡萄酒給她的齊格非,輕聲嗔怪道。
短短時間內,她怎會莫名地跟他關係大躍進?突如其來就被他介紹給全家族的人,還被認定了身份,她雖無法認同,也沒真的生氣想轉身走人…,
她並不討厭跟他有未來性。
她不禁詫異內心竟然會出現這種想法,現下也只能解釋自己是在不自覺間被催眠了。
「親愛的,我怎敢設計你。」齊格非俊容有著粲笑,自然地摟摟她被絲質披肩覆蓋的纖巧肩頭。
他在不知不覺問對她有了許多小動作,她對他愈加親暱的言行,不僅不排拒,還因他的碰觸感到怦然熾熱,渴望更多。
糟糕,這葡萄酒是不是滲了迷藥,還是這中庭花園熏著迷香?讓她有些迷醉,對身旁這俊帥男人產生慾念。
「齊格非!」突地一道渾厚男聲自身後傳來。「我還沒錯過重要時刻吧?」范剛大剌刺闖進已近尾聲的家族聚餐中,用法語嚷嚷著。
他匆匆由米蘭飛來勃艮地的家族老家,就為一睹齊格非昀真命天女。
錢韋伶轉身,看見一個身材高壯魁梧男人,對方的穿著與體格感覺就像電影裡的游擊隊,令她不免驚詫了下。
「范剛。我的四堂弟,他的工作跟軍事戰鬥絕對無關。」齊格非用中文向她解釋道。
「錢小姐嗎?幸會。」邁步上前的范剛,朝眼前纖瘦亮麗的東方女性伸出右手,友善地問候。
「你好。」錢韋伶伸手與對方交握。眼前的男人長得非常高壯。
范剛和她握手時,眼角餘光注意到站立一旁齊格非的目光,忽地興起個念頭。
他略施了力,將錢韋伶拉近一步,轉而張開雙臂,將這嬌小女人擁進胸懷。「很高興認識你。」擁抱過後,他又熱情地親親她雙頰。
面對陌生男人突如其來的親密問候,錢韋伶有些錯愕。
雖知這是西方人的問候方式,可她來到這裡,除了齊格非的母親及幾名女性擁抱她、親她臉頰外,其他男性都只是對她行握手禮而已。
礙於禮數,對方又是齊格非的堂弟,她也不便推開對方或有所指責,只能裝大方地微笑相應。
齊格非見狀,卻是瞠眸一驚:心口無端一窒。
范剛怎會對初見面的錢韋伶表現得如此熱情?總是一剔生人勿近形象的他,唯獨對感興趣的人,才可能卸下嚴酷表相,積極熱情相應。
難道……他對第一次見面的錢韋伶很感興趣?
驀地,他胸口泛起一股酸意,對范剛這種打招呼舉動感到不快。
過去即使是他交往中的女友,當他的面跟其他男性有這種擁抱親臉頰的問候行為,他也不曾有一絲介意。
現下他卻不希望她被自己以外的男人碰觸,就算是打招呼的行為也不能接受。
他急忙將她給拉了過來,摟住她眉頭,將她護在身旁,一雙眼不禁盯著她粉頰,有股衝動想掏出手帕為她擦臉。
范剛明顯察覺堂哥的保護佔有慾和隱藏在藍眸下的一抹醋意,令他內心莞爾。
是不是遇到真命天女,就會對對方格外重視,連兄弟都能輕易挑趄醋勁?他真希望自己也有幸遇到讓他失常的女人。
「歐士德!」這時正巧看見也大老遠趕來要看齊格非的真命天女的歐士德,范剛邁開大步迎向他,在他耳邊私語兩句,便笑著往迴廊那邊去。
身材高瘦、戴副眼鏡,模樣很紳士,有著東方血統的歐士德,微笑從容地走到他們面前,溫文儒雅地用英文先自我介紹,「我是歐士德,齊格非的二堂弟,很高興認識你。」
「你好,我是錢韋伶,很高興認識你。」錢韋伶客氣地以英文回應。歐士德跟范剛,無論外型或氣質都非常不同。
紳士地問候完,歐士德跨前一步,張臂摟住她,接著又親親她雙頰。
有了方才范剛的狀況,現下面對歐士德的擁抱招呼,她沒再驚詫,卻仍有些不自在。
齊格非再次見到她被人親吻摟抱,即使只是打招呼、即使對方是他堂弟,他心裡卻覺更不舒坦,甚至要懷疑他們是故意的。
因為之後來打招呼的男人全都對她擁抱親吻,令他無法再裝無所謂。
「要問候可以,不准擁抱親吻。」在看見第五位到來的堂弟,齊格非先以法語警告。「她是東方人。」以此為拒絕擁抱招呼的理由。
對方愣了下,隨即嘴角上揚,在上前跟錢韋伶握手問候後,又很故意地摟抱她一把,親了下她臉頰,然後對齊格非說了幾句法語,轉身哈哈大笑地離開。
她聽見一旁的齊格非微怒地用法語碎念兩句,即使聽不懂,也覺得他們兩人間似有什麼摩擦。
「你為什麼生氣?」她納悶不解。相識至今還沒見過他溫和的俊顏出現怒意。
即使才來這裡幾個小時,可她能感覺他們親戚間感情很不錯,堂兄弟就像親兄弟般親近,而剛才他七堂弟現身時,彼此還愉快問候,不知為何,下一刻他卻一瞼不快,出口的話似在責罵揚笑離去的對方。
「他們……是故意的。」齊格非略繃著俊容道。
「什麼?」她仰臉看他,輕眨了下水眸。
「故意當我的面擁抱你、親你臉頰。」他悶聲說。
「嗄?這不是你們這裡打招呼的方式嗎?」她微愣。
想起先前在街上巧遇他前女友,對方也是如此和他擁抱親吻打招呼,她當時看得心裡泛酸,即使事後相信他的話,信任他與前女友僅剩單純友誼,她心裡仍不免有些介懷,只能說服自己那沒什麼。
「你不是法國人。對東力女性,不一定要行這種問候禮。」他們也不會對初見面、不熟悉的法國女性,採取這般熱情的問候方式。
「喔。」錢韋伶輕點頭。「那他們為什麼故意這麼做?」
原本還有些不習慣,但接二連三之後,她也就不介意了,不過若換作其他非他親屬的男性,她仍會排拒這種問候禮。
「他們想看我吃醋,這全是范剛起的頭。」齊格非說得氣悶,卻也拿他們沒轍,畢竟這算不上對她的輕薄之舉,是他自己感到介懷。
「吃醋?你會嗎?只是打招呼而已。」她麗顏上更顯困惑。
她先前為此吃醋,他還笑著一再強調,前女友只視他為一般朋友,擁抱親臉頰不過是尋常的打招呼方式罷了。
「會。」齊格非說得斬釘截鐵。「我從沒想過我會因這樣就吃醋。」他深邃藍眸定定望著她。
「啊?」她愣了下,撞進他深邃眸光中,心顫了下。
「真是太過分了,我都還沒擁抱你,就看你被那麼多男人吃豆腐。」他說得憤慨與不甘。
接著,他雙臂一張,將她給擁進懷裡,與她緊緊相貼。
她頓時驚詫呆住,心口怦怦直跳。
先前被那麼多個人擁抱,她都沒這種緊張情緒,而那些人也沒與她貼得如此緊密。
此刻,她的胸脯緊貼他胸膛,即使曾有兩回被他打橫抱起強行送醫的肢體接觸,彼此的心也沒貼得如此近。
她彷彿能聽到自己的心跳,還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