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攻心計 上 第十七章
    傅挽聲上前由身後用力將柳延秀抱住。「延秀,沒錯,就是那人,就是那人害我全家的,他是個卑鄙陰險之人,因為得不到你,就要毀了我,還要我一家陪葬,他是個小人,無恥的小人!」就算說謊,就算那個真正無恥的小人是他自己,他也要抓住她,絕不讓她離開,絕不!

    她渾身一震。「真是他做的?」

    「是的,是他親日對我說的,是他,就是他!」他咬緊牙關的道,而後又帶著抱歉的語氣說:「延秀,對不起,我剛剛不該亂發脾氣,但那都是他的陰謀,明明是他害的卻又相救,害我誤以為是你跟他做了什麼交易,我才會……」

    屏住氣息,她的眼眶激起淚霧,她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這是他…親口說的?」失望,心湧上了濃濃的失望。

    「沒錯!延秀,你不要再與他有任何瓜葛了,他是個恐怖的人,覆手可以翻天,連紅衛都買他的帳,這樣的人不是我們惹得起的,有一天我仃J真會因他而萬劫不復。」知一!道她心軟,他轉而求她。

    她知道他說的沒錯,但為什麼內心卻糾結得令她喘不過氣來,淚珠不受控制的自眼眶中簌簌墜落。

    「那人對你不是真心的,他只是想奪取,想拆散我們,當柳夫子出事時,他為什麼不出手相救,為什麼不?」傅挽聲依靠著她。「你爹出事時,只有我,只有我真正為你著急,你該相信的人只有我!」他不惜壯大所有的謊言,不惜一切,只想阻止她離去的腳步。

    他轉過她的身子面對自己,朦朧的月光下,他唇形微微撅起臉龐逐漸靠近她,氣息逼近她,近到就要觸碰到她的唇時,她的呼吸驟然停住,心跳卻越來越快,可那不是喜悅、不是興奮,而是排斥,她慌亂的推開他!

    他一愕。「延秀?」

    望著錯愕的他,柳延秀卻說不出任何飽歉的話,她丟下他,連忙跑進屋子裡。

    「延秀!」他在她身後大喊。

    她充耳不聞,關上門後,立刻跌坐門邊,眼淚莫名的流下。

    「延秀,開門!」他在門外敲著門板。

    「挽聲,對不起…」這時候,在沒有面對也的臉時,她才說得出這三個字。

    外頭,傅挽聲呆若木雞的僵在門前,久久、久久都沒有動彈。

    而庭院的大樹後頭,另一道人影在轉身之後,也黯然消失。

    「請回去吧,公子不見您!」門房臉上雖無表情,但口氣仍是禮遇。

    柳延秀面容微黯。這是她來之前就預料到的結果,他果然不肯再見她了。

    「那請問張總管在嗎?能否讓我見他一面?」既然見不到古牧耘,有些話她想請張勞轉達。

    「很抱歉,總管回京辦事去了,目前也不在。」門房再答,態度還是恭敬的。

    連張總管也不在啊,她失望不已。「那……算了,謝謝。」她朝門房勉強笑說。

    門房像是被交代了什麼,回答完她的問題後,很快地緊閉上大門。

    她怔然地站在古府門前,悵然想著,這扇門應該不會再為她打開了。

    不知為什麼,昨晚挽聲的話,她突然間不相信了,她想再次找古牧耘問清楚,她是不是誤會了?

    回想那時候,自己因親眼見到傅家老小被紅衛帶走,當下太過憤怒,而激動的跑來興師問罪,根本聽不進他說的任何話,但在經過深思後,她不認為他會是挽聲口中說的那種卑鄙小人,雖然這話她也曾親口對他說過,可她希望自己錯了,這次倘若他說不是他,那麼,她就信!

    她願意道歉!

    可是……他應該被她傷得再也不願見她了吧?

    昨夜,她甚至感覺到他就在身邊凝視,但那應該是錯覺,他不可能再看她一眼的,畢竟她曾經那樣傷人…

    不可能了……她失魂落魄的轉身要離去。

    「站住!」忽然有人朝柳延秀無禮的喝道。

    她眼前出現了六個人,這些人衣飾華麗,舉止打扮像是來自宮裡…她訝然的皺了眉,「你們是誰?」

    「我們是誰你不久就會知道了。」領頭說話的男子年紀不大,約莫四十,但聲音尖尖細細的,皮膚也不似一般男人粗糙。

    柳延秀直覺有危險的倒退一步,轉身就要跑走。

    「上哪去!」那尖細聲響起,其他人立即團團將她圍住。

    「你們要做什麼?」她吃驚的問。

    「有貴人要見,你竟敢跑!」那人發起怒來,聲音更顯尖銳。

    「貴人,什麼貴人?」她瞥向古府大門,希望門房聽見她有危險,能出來仗義相助,身子也可以不斷的往門邊移去。

    那人瞧見她的意圖,冷笑道:「咱們貴人要的人,沒人敢插手,就是這裡頭的主人也不敢!」

    她心驚,這人好大的口氣。雖然她不知道古牧耘確切的身份,但從近來發生的事,跟他平常的樣子,她也猜得出他應該不止是富家子弟,至少是位階頗高的京官,但眼前這人的囂張態度倒是頗讓她訝異。

    「那貴人到底是誰?」她再問一次。

    「說出來會嚇死你,還是隨咱家回京後再說。」

    「回京?你們要抓我進京?」她愕然。

    「沒錯,咱家奉命領你去見貴人,你就別再耽誤咱家的時間了,走吧!」那人不耐煩的道。

    「不,我並不認識你們,怎麼能隨便跟你們走!」她搖頭,眼楮不斷往古府的方向望去,那裡依舊大門緊閉,害她忍不住絕望的想,當真不會有人出來救她了?

    見她還在掙扎,那人拉下臉道:「還想抗命?把這丫頭打昏帶走!」

    聞言,幾個人立刻就要對她動手。

    「住手!」隨著這聲低喝,古府大門應聲打開了。

    想不到是古牧耘親自出來了,柳延秀大喜。

    「古牧耘!」他來救她了,她立即想奔到他身旁,但雙手卻牢牢的教這群人控制住,讓她移動不了分毫。

    古牧耘見狀,銳利的眼眸森然瞇起。「田公公,還不放人?」他的聲音再沉了幾分。

    很明顯,田公公指的就是那有尖聲細嗓的男子,他臉一僵,原本囂張的臉龐立時收斂不少。

    「殿下,奴才們是奉命辦事,您別為難咱們了。」他細聲說。

    「你是奉了誰的命?」古牧耘哼聲。

    「唉喲,都知道是太子的意思了,殿下何必多問呢?」田公公態度不由得又張揚起來。

    柳延秀心驚,怎麼要見她的人居然是太子?

    但為什麼?她一個沒沒無名的平凡人,太子為什麼要見她?還有,聽起來眼前的這中年男人是個太監,但他卻喚古牧耘殿下,這尊稱又代表什麼?

    她疑惑的瞪大眼楮,視線在古牧耘與田公公身上來回打量。

    「延秀不能讓你帶走。」古牧耘直截了當的說。

    「殿下這是想違背太子的意思嗎?」田公公很錯愕,他竟敢明著違逆太子?

    「爹那我會親自對他解釋,你們無須將這女人帶走。」

    爹?柳延秀的眼眸倏地睜大,定眼在古牧耘身上。

    她大為震愕。他喚太子爹?那他的身份是--皇太孫?

    那麼前些時候在刑場救她爹的人,是他?

    思及此,她心跳如擂鼓……

    這是太子的意思,這次可能容不了您做工,況且,您才大鬧了紅衛那邊,就算您這次還是不肯回去覆命,太子也己經派了另一組人來請您回去了。」田公公冷笑道。言下之意是古牧耘都自身難保了,最好別再惹事。

    古牧耘聞言,臉色極其難看,說好聽點是請,但看來那人這是要強押他回去了。「不管如何,延秀不能讓你帶走!」

    「這麼說,殿下是堅持要保人了?」

    「沒錯,還不將人放了!」他寒峻瞳眸中透露出絕對的強勢。

    田公公一驚。「奴才身負太子之命,殿下不得……」

    「動手!」沒等田公公說完話,古牧耘的人已經受命搶人了。

    田公公帶來的人沒料到對方真敢動手,反應未及的情況-下,柳延秀輕易地回到古牧耘身邊。

    見此景,田公公氣結,怒聲警告,「殿下,您此舉只會激起太子對您更多的不諒解罷了!」

    古牧耘將柳延秀緊緊攬在身邊,對他的話無動於衷。

    「殿下真要為了一個女人,與太子反目成仇?」田公公極為訝然。皇太孫一向對太子恭順,不敢有絲毫違逆,但這次居然公然反他?

    「就算我不反他,他也已視我為仇人了不是嗎?」古牧耘苦笑。

    田公公咬牙。「您這是走錯路了,就算皇上再喜愛您,但您若藐視太子,無視尊長,皇上是重視倫常之人,他也容不下您的!」言下之意就是他若保人,連皇帝都會激怒。

    柳延秀心驚的望向表情嚴峻的古牧耘。雖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一定得被帶走,但曉得他為了她,竟連自己的父親、爺爺都違抗了!偏偏這兩個人物是不管任何一人都不可能也不能夠去違背的!

    「古……殿下,你別為難了,我隨他們走一趟吧,雖不知是什麼事,但也許解釋過後,就會沒事了。」她輕聲道。

    他一張臉繃得鐵青。「你隨他們去就回不來了!」

    她驚住。「為什麼?我…做了什麼嗎?」她忍不住啞聲的問。

    「你沒做錯什麼,錯的是我,我不該招惹你。」

    聞言,她心跳加快,霎時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你放心,我會保護你。」他緊藻著她的手承諾。

    「那由不得殿下您了,若您堅持如此,就別怪奴才造次了。」田公公發狠的說:「來人,太子有命,將人帶走,除了殿下以外,誰敢阻擋,格殺勿論!」

    眾人皆知田公公是太子身邊的忠狗,向來不擇手段也會達成使命!

    格殺勿論?聽了這話,柳延秀刷白了面容。

    「慢著!」古牧耘大喝,阻止對方人馬動手。

    「殿下除非交人,否則奴才不會罷手!」

    古牧耘的黑瞳直視對方,那冷冽氣勢令田公公膽寒。「交人不可能,但我會讓你回去有所交代。」他忽然由腰間抽出一把匕首,那閃亮亮的刀鋒在陽光下綻出鋒利的光芒。

    「殿下,您想做什麼?」田公公大驚,對方若有個閃失,他們幾個人的腦袋恐怕也休想保住!

    太子雖不見容這個兒子,但此人畢竟是他目前唯一的獨子,況且,眾人皆知老皇帝喜愛這個長孫,老早立為皇太孫,擺明將來天下有他一份此人傷不得,更死不得!

    「我抗命不從,罪該萬死。先割發請罪,之後再親自回京領罰!」古牧耘說完,頭一甩,毫不遲疑的割下自已的發。

    此舉教在場人皆目瞪口呆、驚愕當場,想當年曹操曾在戰爭中失利戰敗,意欲割喉自裁,以慰陣亡將士,但經眾人勸阻後,改以割發代替割首,自此,發之於男子有如首級一般,而今皇太孫割發,非同小可,己形同願奉上首級之意。

    那田公公臉色大變,柳延秀也明白其意,瞪著他手中的斷髮,一顆晶瑩斗大的淚珠懸在眼中,一陣風吹過,灑向那斷髮上。

    他竟、他竟會如此!

    她的思緒瞬間空白,再無法思考。

    古牧耘將割下的發丟入仍瞠目結舌的田公公懷中。「將這個帶回去,相信我爹不會再為難你!」

    田公公捧著斷髮,盯著這形同首級的東西,神情是難以言喻的惶恐。「是……是……」他垂首應聲,不敢再說要搶人。

    秋風瑟瑟,草木零落。

    書院碧湖邊,傅挽聲目光凝滯地望著眼前這疏冷得像塊寒冰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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