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那扇門前,龍焰連踟躕了很久,但最後還是打定主意,毅然決然地走了進去。
季清妍手中握著一杯熱茶,全身卻冰冷,指骨冷徹。面若死灰,嘴唇慘白,顯得失魂落魄。開門聲一響起,立即驚慌失措地望去,像是受到了極度驚嚇。
看她那樣,龍焰連心裡很不好受,也知道接下來的話更殘忍。但,他不得不果斷,否則以後她會傷得更重。
季清妍努力想讓自己鎮定,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元帥說、說你和童小姐要結婚了?」
「嗯!對不起!」龍焰連想直視她的眼睛,可做不到。他一直虧欠她的,在她面前,他是個千古罪人。
「對不起?」季清妍的眼眶迅速濕潤了,淒然一笑。「十五年的等待,最終只換來一句對不起?龍焰連,你的『對不起』就這麼值錢嗎?」
「……」
「呵!其實,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從來沒給過我希望,是我一廂情願喜歡你!說到底,是我蠢,是我不甘心!」季清妍心都碎了,那種絕望,遠超過五年前他擁著那個女人出現在他面前,宣佈她是他的最愛。
她深吸了口氣,將頭埋入掌心。那麼不知所措,那麼脆弱無助。一開口,喉嚨酸痛得厲害,聲音哽咽了。「五年前,當你和她在一起時,我真的學著放棄你,想祝你幸福!可你們最終分手了,又讓我有了希望。」
「我是真的覺得,等待可以換來你的愛!可為什麼?為什麼還是不行?我們認識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我從四歲開始,就一直想要當你的新娘!」
「你有心愛的人,好,我放棄!但你根本不愛童天愛,為什麼寧願要她也不要我?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夠好?不如她?」季清妍越說越激動。
「你很好!」就是因為她太好了,太愛他了,好到讓她害怕。怕自己給不了她幸福,讓她受到一絲傷害。她的期待太沉重,他沒有自信能給她想要的。
「我很好你不要我?你知不知道?這三個字,是最侮辱人的拒絕!」季清妍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站起來,握拳聲嘶力竭地朝他吼。「難道我們二十年的感情,還比不上一個剛認識二十天的陌生人?」
擔心她會因此發病,龍焰連試圖讓她冷靜下來。「清妍!感情是不能拿來對比的!我很喜歡你,但我很清楚,那不是愛。」
她倏然落下淚來。「難道你對童天愛的就是愛?」
龍焰連別開眼,不忍看她流淚,啞然道:「我不知道!但她能給我那種感覺!」
「什麼感覺?」
「想和她在一起,想和她結婚,或許那叫歸屬感!那件事之後,我以為自己不會再相信感情,不會再快樂。可她讓我發自內心感到開心,就想和她一起,一輩子!」
季清妍終於知道什麼叫萬念俱灰,一記重錘砸在她原本以脆弱不堪的身體上。眼前的世界突然天旋地轉,讓她幾乎支撐不住,踉蹌著退了幾步。空氣如同被搶光了,只能大口喘息。
看出這是病發的前兆,龍焰連忙扶住她,緊張地問。「沒事吧?要不要叫醫生?」
她抬起濕紅的淚眼,笑容哀婉淒然。「你會擔心我嗎?」
「我當然擔心你!我現在就去叫醫生!」
「不用了!」季清妍推開他的手,倔強地依靠自己的力氣站穩。「如果你給不了我想要的愛,就別再施捨你的擔心!」
龍焰連站在原地,收回的雙拳緊緊握起,手臂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強壓住追上去的衝動。
她說得對,他的關心,只會讓她越陷越深。既然決定了,他就該果決,哪怕殘忍!
季清妍拖著猶如千斤重的腳步,走出房間。頓步,回頭,他沒有追上來,嘴角抿起一抹苦笑。
她的自尊心,拒絕他的施捨。
可當他真的不再關心她,她又好心痛,好失落。
女傭經過,見她臉色蒼白,擔憂地問:「季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搖頭,往前走了幾步。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季小姐!季小姐!」女傭急壞了,「快來人救命啊!季小姐暈過去了!」
聽到女傭的求救,龍焰連發瘋似地衝了出去。抱起季清妍,「快叫軍醫!」
不到十五分鐘,軍醫迅速趕到,給季清妍打點滴,餵藥,她的情況才慢慢有所好轉,呼吸平復下來。
龍衛國陰沉著一張臉,死死握住龍頭枴杖,「看看你幹的好事!要不是你執意娶童天愛,清妍不會弄成現在這樣。你明知道她身體不好,還……你是想害死她啊!」
「我知道我傷害了她,但感情的事勉強不來。寧願當機立斷,也不想拖,那才是對她最殘忍的傷害!」龍焰連望著面白如紙的她,淡淡回答,聲音低沉。儘管,心很痛。
「你就是她的命,你叫她如何能接受!」縱然戎馬半生,東征西討,龍衛國還是心疼得紅了眼眶。「妍丫頭就是傻,才會喜歡你!」
龍焰連收回目光,默然走了出去,在走廊上抽了根煙,卻越抽越心煩。踩熄了煙頭,大步走往前走。
童天愛還在房間團團轉,望了眼石英鐘,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他應該快回來了吧?萬一他再強迫她簽字,她該怎麼應付?
他一推門進來,她立即嚇得跳起來,反手把結婚證藏進衣服裡。「你、你回來了!」
龍焰連皺著眉頭,有些心不在焉。
「怎麼了?」見他情緒不對,她不免有點擔心。
「沒什麼,只是有點心煩!」
「你告訴季小姐,我們的婚事了?」
「嗯!」
「是不是她病發了?他們說,她有哮喘病!」
「……是!」
難怪他臉色這麼難看,童天愛一時也顧不上擔心他強迫自己簽結婚證的事,滿心思都是季清妍,替他著急。「那你應該留下陪她,怎麼過來了?」
「只是想過來!」
「我沒想到她會有這麼大反應,要不然我們推遲結婚的事?或者,取消?」
見他走了過來,童天愛以為他要教訓自己,嚇得後退一步。他卻屈起手指,彈了下她的額頭,還笑了笑。「傻瓜!我們的婚事,不會因為任何人改變!」
她心裡暖暖的,「可是……你很在意她,不是嗎?」
「是!但這不會改變我娶你的決心!」
「那如果她再病發怎麼辦?」
「不知道!」龍焰連眉宇顯現出煩惱,但隨即佯裝輕鬆地笑了笑,掐掐她的臉頰。「但總會有辦法解決,相信我!我現在,只是需要一點力量。」
「什麼力量?」
她還懵懂,就被他一把擁入懷裡,怔怔地,只聽見他沙啞的,溫柔的呢喃在耳邊響起。「來自你的力量!」
童天愛突然就融化了,感動得有點想哭。她未曾被一個人這般需要過,而且還是一直高高在上,倨傲尊貴的龍焰連。此刻與他的心前所未有地貼近,能感覺到一個最真實的他。縱然驕傲,也有脆弱的時候。
卻依舊如白楊般挺立,是她的避風港,任何事情都為她扛著,擋去風雨。
這樣的男人,叫她如何能……抗拒?
龍焰連的擁抱有力溫柔,充滿了眷戀。深深汲取著她的髮香,也許就是這香味,一點點滲入他心裡。不知什麼時候,就有些不可自拔了。
想娶她,只是一剎那的念頭,卻迅速根深蒂固。
他後知後覺,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一眼萬年。從一開始,他就想和她糾纏一輩子!
她的雙手垂在兩邊,被他拉起,環在自己腰上。
她紅著臉,垂下。
他再次拉起,執意環住自己的腰。
他的霸道和孩子氣讓她怦然心動,卻故意想惡作劇,又將手收了回去,嘴角偷笑。故意和他對著幹,想看他什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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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好」,大概是女生最不想聽到的拒絕吧?PS:親們有過『一眼萬年』的經歷嗎?就是看到某個人,莫名有種歸屬感,想和他過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