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風一開口,客廳裡立刻鴉雀無聲。//:雲台書屋看小說 //在眾人的眼裡,他現在不僅僅是京華四公子之一,更是羅鄴的代言人——最後的這個身份讓他的話語具有無可比擬的重量。
「諸位,先別高興的太早。」李逸風說道:「你們以為錢回到自己手上就萬事大吉了嗎?這裡死了這麼多劫匪,你們打算就這樣回家然後讓負面消息滿天飛嗎?你們將怎麼解釋自己有這麼多錢?你們的競爭對手又會不會放過你們?」
幾個問句,讓在場所有人的興奮都冷卻了下來。他們都是經歷過風雨的人,知道世態炎涼、人心險惡,如果真的就這樣回家的話,保不準第二天媒體會怎麼寫。
「我們得統一口徑!」一名官銜較高的人高聲提議道。
「沒錯,沒錯!」緊接著就有大批人附和道:「我們現在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必須團結起來!」
李逸風冷笑了一聲,「統一口徑好辦,問題我們能互相給對方保持多久的秘密。要知道,人多嘴雜,一旦有一張嘴說漏了,帶來的效果就是毀滅性的。」
「我們可以發個毒誓!」人群裡有人說道。
接著就有一個聲音反駁,「得了吧,咱們的發的誓,連自己都不相信!」
客廳頓時又陷入了亂哄哄的場面。
李逸風點了點頭,大聲的說道:「沒錯,我們誰也不相信誰,但在這樣一個時刻。無論大家有多麼痛恨彼此,也都應該明白一件事情——我們的敵人在外面,而不是在這間屋子裡,我們現在是一個必須抱在一起的整體。所有人的榮華富貴從今天起都不在是你一個人的了。」
「那屬於誰?」有人問道。
「屬於你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李逸風的回答堅決如鐵。
人群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他們開始擔心自己的錢不過是從劫匪的兜裡掏進另一個劫匪的兜裡而已。
「放心吧,」李逸風鄙夷的望著他們,「羅鄴先生跟你們不一樣,他不要你們的錢。」
「那他想要什麼?」
「他什麼都不想要,他厭惡你們。」李逸風實話實說。
底下有人頗為惱怒的說道:「那我們為什麼還要把自己的榮華富貴交給他?」
「因為你們想要統一口徑,就必須拿出點能質押的東西,這樣才能保證不互相出賣!」李逸風說:「而羅鄴就是你們最好的質押對象。」
「那你到底想讓我們質押什麼?」
「前途、信譽、自尊,所有的看不見的但卻對你們意義非凡的東西。」李逸風頓了頓。義正言辭的說道:「我要你們歃血為盟,對著攝像機宣誓效忠羅鄴。」
客廳裡的人全都面露難色。他們都是成名已久的大人物,被一個小保鏢救了一命,以為只要給點錢就能擺平。萬沒想到李逸風竟然要他們歃血為盟,還要用攝像機記錄下來。如果按李逸風的話去做,他們倒是不必擔心錢財的問題會被洩露出去,可是以後就多了一個把柄攥在南山莊園手裡了。
李逸風倒也不著急,安安穩穩的坐在沙發上。儼如一個高高在上的君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每個人都在琢磨著自己的心事。其實他們心裡明白,李逸風的辦法雖然讓人咬牙切齒,但卻是真的能限制住彼此。讓大家徹底的保持統一口徑,站在同一陣線上。誰也不用擔心會被其他人出賣。
那個白白胖胖的通訊部長終於最先受不了沉默的煎熬,他只想著早點結束這糟糕的一天。「李逸風——不。李先生,我答應,我答應效忠。」
李逸風沉穩的點了點頭,「很好,我會給你留一個好位置的。」
一聽說還有排位,其他人立刻驚慌起來。「我也答應效忠!」「我也是!」「我先來,我先來!」
一旦有人帶頭,局面立刻就朝著李逸風所期望的方向發展。
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只是出於不肯吃虧的心裡才爭著搶著要宣誓,而且沒有人敢反對——在這個時候,反對集體的決定就是自尋死路。
有人找來了一架攝像機,在客廳的中央架好,又有人找來一個洗菜的塑料盆,上面的沾著碎菜葉和不知名的什麼髒東西——李逸風將尖刀遞給最先同意宣誓的通訊部長,示意他割開手指,把血擠到盆裡。
歃血為盟就是將所有人的血都集中起來,然後每人喝一小口,表示永不背叛。這通常只能在電視劇裡才會看到的情節,沒想到真的在這群肥頭大耳的有錢人身上發生了。
通訊部長臉色煞白,閉著眼睛在指尖上割了一刀,哆哆嗦嗦的將自己的血滴入盆中。李逸風衝他點了點頭,他才收起手指頭,把尖刀遞給身後的人。
其他人則排成長隊,一個接一個的等著挨刀滴血。
林宛瑜和凌鼎億尷尬的對視了一眼,只有他們兩人沒有排隊。雖說他們對羅鄴都有真情實感,但宣誓效忠這種事情實在是……要是王新麥在場的話他一定會非常積極的,但王新麥為了照顧曹成,單獨留在一間遠離喧鬧的空房間裡。
李逸風走到林宛瑜喝凌鼎億的身旁,「宛瑜表妹,鼎億兄,你倆站著幹嘛?」
林宛瑜面露難色,凌鼎億苦笑著說:「逸風兄,我願意追隨羅兄,要宣誓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實在不願意跟這群人一起……」
李逸風哈哈大笑起來,「你們誤會了,我是讓你倆坐下,別站著,怪累的。」
林宛瑜疑惑的問道:「不需要我們割破手指嗎?」
「當然不需要。」李逸風笑著說道:「我這樣做只是為了控制混亂的局面,把這些混賬傢伙約束起來——他們不算什麼。根本就不能跟你們相提並論。」
正說著,滴血的過程已經結束,髒髒的菜盆裡裝了淺淺一個盆底的血水。
「每人上前宣誓:絕不背叛聯盟,誓死效忠羅鄴!」李逸風故作威嚴的說道:「然後喝一小口鮮血。」
人群顧不得菜盆裡的骯髒。紛紛照著李逸風的話宣誓起來。
李逸風輕輕的哼了一聲,小聲的對林宛瑜喝凌鼎億說道:「你們聽聽,我敢保證他們沒有一個人是真心的,全都是被逼無奈。」
凌鼎億點了點頭,「的確是該讓他們吃點苦頭,不過作為發起者,你恐怕要面臨很多來自暗地裡的威脅。」
李逸風說:「羅兄對這些人很不屑,那就交給我來收拾這個爛攤子吧。」他歎了口氣。坦誠的說道:「這次雪花派對,我愧對於羅兄和宛瑜表妹,所以我理應作出補償,即便是因此得罪了京華市整個上流社會。我也不覺得後悔。」
林宛瑜眼中閃著淚花,「逸風表哥,你總是在為別人承受……」
李逸風憨然一笑,「但我從不覺得冤枉或者委屈。」
凌鼎億左看看,右看看。困惑不解的說道:「你倆究竟在說什麼呢,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明白?」
李逸風連忙岔開話題,「沒什麼,我只是在做自己該做的事情而已。」
凌鼎億一臉正色的盯著李逸風。「說句實話,逸風兄。我以前把你當做一個花花公子,紈褲子弟——」
李逸風點了點頭。「我知道。」
凌鼎億繼續說道:「但今晚你卻讓我刮目相看。」他眨了眨眼睛,「我還是忍不住再一遍:羅兄在洗手間裡究竟對你做了什麼?」
李逸風怔了一下,「我不是說過了嗎,他打了我一拳。」想起那一拳,他的肩窩仍隱隱作痛。
凌鼎億滿面狐疑的追問道:「真的是只打了一拳?為什麼你像完全換了個似的,就好像這才是真正的你,是果決、聰明、有魄力的本你,而以前我所認識的李逸風只不過是你的一層衣服,被羅兄撕扯了兩下就如鉛華褪盡般脫落了,咳咳,你倆真沒有做點別的嗎…」
李逸風差點跳起來,「鼎億兄,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清高的正人君子,沒想到你也有骯髒的一面!」
「哈哈哈!」凌鼎億突兀的大笑起來,惹的正在宣誓效忠的人群紛紛調頭觀看。
李逸風連忙板起臉來,「看什麼看?快點宣誓!」
眾人趕緊回過頭去,老老實實的宣誓道:「絕不背叛聯盟,誓死效忠羅鄴!」
等所有人都喝過髒兮兮的血水後,李逸風四平八穩的走到他們面前。「很好,既然宣過誓了,咱們現在就是一個團隊了,我準備以各位的名義,建立一個扶貧基金會,作為咱們這個組織的掩護。既然叫扶貧,各位就得稍微表示表示,第一個扶貧項目的資金就交給凌鼎億來處理,你們有意見嗎?」
眾人大眼瞪小眼,全都使勁的搖了搖頭。那麼多錢都保住了,出點血也是應該的,再說錢是交給凌鼎億,京華四公子中最有身份的人,巴結他都來不及呢,誰還會傻的不參加這個基金會呢?
「很好,就這麼定了。」李逸風說道:「等這次風波過去後,我希望各位都能恪守自己的誓言。」
有攝像機做證據,誰敢不恪守呢?
通訊部長擦了擦汗,「咱們這個基金會叫什麼名字呢?」
李逸風沉吟了片刻,「tlz基金會——tlz就是探路者的第一個字母縮寫。」
眾人連忙點頭稱好。
凌鼎億微微一笑,悄聲的對身邊的林宛瑜說道:「逸風兄真是好狡猾。」
「為什麼這麼說?」林宛瑜問道。
「tlz雖然可以解釋成探路者,但又不是戶外俱樂部,根本就沒意義。」凌鼎億說:「我想,你逸風表哥真正想表達是:貪婪者。」
林宛瑜撲哧一笑,「果然夠壞,如果羅鄴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一群效忠份子,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呢,咦,對了,羅鄴呢?」
在二樓迷宮的盡頭,羅鄴左手捏著殘破的手稿日記,右手緩緩的抬起,一拳猛擊在厚厚的牆壁上——
石屑紛飛,牆壁上露出一個腦袋大小的黑窟窿。光線如同一個急切的情人,直直的射入了陰冷黑暗的房間——
「哈嘍,李逸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