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開車送她進入市區的時候,路燈已經亮了起來。//w 雲台書屋高速更新//
她按下了電動車窗,一雙清澈而又有些傷感的眼睛出神的望著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
她就是羅鄴照片上的女人。年輕、漂亮,比照片上少了一絲嫵媚,添了一分成熟。
昨天這個時候,她還遠在萬里之外的美國,今天剛下飛機,就被兩群凶神惡煞的壯漢們團團圍住,言稱他們的「羅哥」要見她。
羅鄴,原來他還記得她。好極了,她也正想找他,這下倒省去了不少麻煩。
她淡淡的笑了笑,那豐腴的嘴唇很適合這種角度的微笑,只是她已經很少這樣笑了。
京華市當天的氣溫是零下一度,街頭的寒風灌進這台加長林肯車中,讓她裸露在外的修長美腿禁不住起了一層薄薄的雞皮疙瘩。
她倒吸一口冷氣,抱緊了自己的雙臂。
「小姐,」一貫沉默寡言的司機從後視鏡中看了她一眼,「這裡是北方,冷的很,您最好還是關上車窗吧。」
冷嗎?
她的眼睛依然留戀在窗外,沒有回答司機的話。在受訓的那段時間裡,她曾被教官扔到西伯利亞,手裡只有一把大馬士革匕首。憑著意志,她在冰天雪地中呆了整整一個月,那樣刺骨的寒冷她都忍受的了,這鋼筋水泥的大城市又怎麼會讓她感到冷呢?
與其說是冷的蜷靠在真皮座椅上,倒不如說是緊張,為即將見到羅鄴而緊張。開車窗,吹冷風,只不過是想掩飾緊張罷了。
一個殺人不見血的女人,居然因為要去見一個男人,而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柔弱如水的一面……就連她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
司機不再說話,專注於眼前的路況。林肯車開始減速,閃耀的輪轂碾壓過破碎的路面,緩慢的行駛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
「不用急,」她淡淡的開口說道:「慢一點開。」
是的,她不著急見羅鄴,分別了四年之久,她要多給自己一些時間整理思緒。
他會變成什麼樣子?
還會是四年前在愛琴海邂逅時,那個一臉壞笑的浪蕩男人嗎?還會是那個一夜瘋狂之後,躺在她身邊,令她整晚凝視的男人嗎?
她忍不住想起他的眼睛,那雙眼睛黑如子夜,幾乎能讓所有與之對視的人都陷進去。
激情與纏綿之後,她逃了,怕自己會愛上他。然而她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晚了。她用了整整四年才讓這段記憶封存起來,可當她踏上京華市的土地時,聽到的第一個名字卻是——羅鄴。
聽到這個名字時,記憶的防線瞬間功虧一簣。
車速越來越慢。交疊緊抿的小腿在冷空氣中有些酸麻,她下意識的調整了一下坐姿。
一襲經過了米蘭設計師量體剪裁的低胸短裙,將她的完美身材勾勒的恰到好處,從用料到每一個針腳,盡顯奢華。可這並不是她身上最貴的一件衣服,最貴的衣服,穿在最裡面,緊貼著自己的心跳,那是——維多利亞的秘密。
『維多利亞的秘密』,這個世界上最奢華品牌的內衣,就像他的大手一樣,溫柔而緊迫的握著她的ru房,將飽滿的半球如拱月般托出。
這是她第二次穿這樣昂貴而又有誘惑力十足的內衣,第一次穿的時候,是遇到他的那個夜晚,他在她耳邊呢喃,而這一次,她只希望他別叫錯自己的名字。
林肯車終於停了下來。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滿臉嚴肅的迎了上來。他斜看一眼黑色的車牌,眼神裡流露出一絲不屑。「大哥們正在和羅哥共進晚餐,你們在這等著吧!」
司機眉頭擰在了一起,輕聲的抱怨道:「這群不長眼的傢伙……」他的聲音很低沉,不說話的時候嘴角抿成一條陰沉的平線,怎麼看怎麼像美劇中那些身懷絕技的保鏢特工。
後座的漂亮女人倒像是鬆了口氣,「那我們就等等吧。」她轉過頭去,看到對面是一家ktv,門口還站著幾名之前給她送話的小弟,正叼著煙卷,相互的調侃著什麼——
在ktv共進晚餐嗎?羅,你可真想的出來呀。漂亮女人無奈的搖了搖頭。
ktv的豪華包廂裡,黃狗、螃蟹正老老實實的蹲在地上,手裡捧著個小碗,眼巴巴的等著火鍋開鍋。
羅鄴說要請他們吃飯,他們興沖沖的來,沒想到居然是這幅光景。
螃蟹苦著臉,朝蹲在他們對面的羅鄴試探性的說:「羅哥,這樣蹲在吃實在太難受了,要不兄弟掏錢,咱們換個地方吧?」
羅鄴搖了搖手指,「那怎麼行,你們幫我傳話,當然得我請客了。」
黃狗捧著小碗,難得一致的跟螃蟹站在統一戰線上,「可蹲著吃實在是……」
「笨蛋,」羅鄴教訓道:「電磁爐的線就這麼短,不蹲著吃,你們能撈到肉嗎?」
螃蟹和黃狗對視了一眼,相互苦笑了一下。
羅鄴掀開鍋蓋,用筷子夾起一大團涮羊肉,塞進嘴裡,然後含糊的說:「吃啊,千萬別客氣——」沒等兩人伸手,他又夾起一根長長的寬粉,慢悠悠的吸溜完,這才舒坦的喘了口氣,用衣袖擦了擦嘴邊的油漬,「大冷天吃火鍋最爽了。」
「那是,那是。」螃蟹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羅哥啊,你也知道,我跟狗哥一向不對付,但經過了昨天的事,我倆都覺得不應該內鬥下去了,這都要感謝你的突然出現,因此我和狗哥商量,合作開個酒吧,我倆出錢出力,咱仨人平均股權……」
他昨天跟黃狗商量了一夜,都覺得羅鄴是個可以依靠的靠山,憑羅鄴的實力,只要想在京華發展,別說下區,就算是上區也將會如履平地。開酒吧,平分股權的利潤可不算是個小數目,正常情況下,一個月少說也能賺個十幾二十萬,這無異於分給羅鄴一塊相當大的蛋糕。
黃狗也在一邊幫襯著說:「我跟螃蟹都沒什麼腦子,所以混來混去也不過是個小角色。但從今天起,只要羅哥你用得著我們,一聲吩咐,我跟螃蟹絕對會義不容辭,赴湯蹈火。」
羅鄴正忙著從鍋裡撈肉丸吃,對一個月自己能賺多少錢似乎一點都不敢興趣,只是一個勁的說:「別光說啊,趕緊動筷子啊,再不吃,這鍋肉就全進我肚子裡了!」
黃狗和螃蟹有些尷尬。他們心裡全都七上八下的,分不清羅鄴是真的沒聽清楚,還是嫌他們給的太少,又或者,是嫌他們的錢不乾淨。
「羅哥,」黃狗腆著老臉說:「說實話,我們都不是什麼好人,不過是帶著一群小弟在這個社會上混飯吃罷了。為了能站直了腰板活下去,我們收保護費、搶地盤,還給有錢人充當過打手,欺負過跟我們無冤無仇的普通人。十幾年的刀口舔血,才有了今天的小小地位。我們從來沒覺得自己乾淨過,也不想為自己的罪惡找諸多借口,還是那句話,只要你開口,哪怕是讓我們罷手不幹,我們也都會聽你的。」這段話說的斬釘截鐵,但黃狗和螃蟹都知道他倆不可能退出不幹,一入江湖,一生江湖。
羅鄴抬頭看了看黃狗和螃蟹,驚訝的說:「不幹?這麼有前途的職業你們怎麼能說不干就不幹了?沒人管理你們手下的那群小弟,這治安不得更亂?」他歎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我希望你們能認認真真幹壞事,千萬別學好。」
螃蟹看到事情有所轉機,喜形於色,「羅哥,你答應啦?」
「酒吧嘛,是個好買賣。多請幾個漂亮妹子當歌手,再加上你們的影響力,肯定能賺到錢。」羅鄴砸了咂嘴,「不過我可沒時間天天去,頂多……一個周去看一次。」他本來想說一個月去看一次,可仔細一想,一個月一次,不成了女人的那個了嗎?
黃狗高興的說:「這樣我們就很知足了!我們一定多請漂亮女歌手!」
「有一句醜話我得說在前頭。」羅鄴淡淡的說:「如果酒吧裡有**的賣粉兒的,你倆就給自己準備好棺材吧。」這句話說的像是玩笑,但字字刺進黃狗和螃蟹的心窩裡。
「放心吧羅哥。」螃蟹和黃狗異口同聲的保證說:「那種東西我們絕對不碰——」
羅鄴的立刻換了一張滿是笑容的臉,抬起筷子說:「吃,吃……」
與此同時,林肯車上,司機有些按捺不住了。「小姐,這樣等下去不是辦法,不如讓我去教訓教訓他們吧。」
漂亮女人回過神兒來,微微的歎了口氣,「還是再等等吧。」
「您怕我把那個男人打傷嗎?」司機不屑一顧的說道:「我會盡量小心的。」
漂亮女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覺察的笑意,「我是怕——算了,該見的,始終都要見的。既然你不願意等,那我就陪你一起進去吧。」
司機飛快的走出汽車,繞到後座,替漂亮女人打開了車門。
漂亮女人將修長的雙腿擺了下來,跟在司機的身後,朝ktv走去。
之前那個滿臉橫肉的壯漢伸手攔住司機,囂張的說道:「讓你們等——」
話音未落,司機一把擰住他的手腕,骨頭斷裂的聲音明晰而清脆。
「啊——」這壯漢慘叫一聲,捂著手腕,痛苦的跪倒在地上。其他人聽到了慘叫聲,紛紛衝了上來。
司機冷冷一笑,抬腳就將衝在最前面的人踹飛出去,力道之大,如同巨獸拍擊一般。
身後的漂亮女人微微皺了下眉頭,輕聲的交代道:「不要把事情弄複雜了,讓他們喪失攻擊力就可以了。」
「是,小姐。」司機順從的回答道。等再有人衝上來的時候,他果然收縮了力道,每一拳都避開要害,只是讓他們站不起身來繼續反抗而已。
他對眼前的這群人的攻擊力很是不屑,一群烏合之眾,打架只靠高喊和人多,沒有章法也沒有套路,更不會審時度勢,真不知道來這裡有什麼意義。
當他一連打暈了十幾個壯漢時,ktv裡已經沒有人敢跟他交鋒了。人群自動給他們讓開一條路,司機穩如泰山的走在前面,他身後的漂亮女人,臉上表情更是波瀾不驚。
包廂的門被司機撞開,黃狗和螃蟹一看就知道來者不善,呼啦一下全站了起來,一個抄起煙灰缸,一個舉起手邊的軟凳——
司機只是淡淡的掃了他們一眼,就閃身讓開了門口。
漂亮女人款款邁步而入,衝著仍蹲在地上撈涮肉吃的年輕人莞爾一笑,「好久不見了,羅。」
羅鄴抬了抬眼皮,瞇起黑如子夜的眼睛,語調聽起來就像是一聲感歎:
「維多利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