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紀元1912 第二卷 中國,一個春天的開始 第290章 固執
    「攝津」號戰列艦的羅經艦橋方的露天艦橋,此時川原袈裟太郎神情嚴肅的站在那,鬢角發白的他和小林參謀長正注視著紅彤彤的天空,在天空中,數十架飛機不斷飛行著,飛機正在不斷的俯衝著,朝著艦隊逼近。

    依靠指揮技能以及官兵嫻熟的操艦技術,他已經指揮著戰艦躲避了兩次攻擊,餘光看到正緩緩沉沒的「河內號」、「安芸號」,他的臉閃的儘是羞憤之色。

    他想過現在就撤離海區,可是軍艦跑不過飛機,在他命令巡洋艦、驅逐艦撤離海區時,反而為空中的敵機提供了更為良好的攻擊角度,而且,支那飛機,壓根就不給他撤退的機會。

    「我終於明第三戰隊為什麼會……」

    望著空中的角度,小林參謀的語間帶著些苦澀,海軍遭遇飛機的魚雷攻擊,這是他在海軍兵學校從未學到的,同樣,對於全世界任何一名海軍軍官來說,這都是極為新鮮的。

    「我看,這就是戰爭中又一個不可預料的偶然情況。」

    川原袈裟太郎用一種極為平靜的口吻說道。

    戰爭總會因某一種新式武器的出現而發生變革,日清戰爭是,日露戰爭同樣也是如此,只不過這次,支那人走在日本的前面。

    朝著西方的天際看去,此時太陽已經快要落下了,川原袈裟太郎像是鼓勵自己一般的說道:

    「白天只剩下半個鐘頭了……。」

    就在這時,傳來了「敵機,右前方!」的喊叫聲,接著,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桅樓的小口徑那些原本用於反魚雷艇的速射炮急速地轉動著,開始朝著敵機射擊。不過,在震耳欲聾的炮聲中,又傳來了「敵機,左舷90度!」「敵機,右舷135度!」的大聲報告。

    川原袈裟太郎對著話管急速地下著舵令,舵手以飛快的動作轉動著舵輪。軍艦做螺旋線曲折航行,後面帶著一條翻滾的白色尾流。突然,一枚魚雷在艦首爆炸。發出一聲巨響,掀起一股很高的水柱。但是。軍艦依然在航行,沒有受到明顯的影響。正當它轉向的時候,一架支那飛機,猛地撲向它的艦尾,投下了一枚魚雷,魚雷的航跡清晰可辨,那是魚雷尾部噴吐出的氣升騰的出的白色尾跡,對於任何一艘戰艦而言,水下魚雷攻擊都是致命。

    川原袈裟太郎站在艦橋的一側,憤怒地朝飛機揮動著拳頭。

    「左滿舵!左滿舵!」

    儘管惱怒自己竟然沒有還手之手,但他還是大喊道。但是,軍艦還未來得及轉動,魚雷就命中了它的尾部,在靠近舵葉的地方爆炸,掀起了一股水柱。整個軍艦頓時感到一陣可怕的劇烈震動,好像這艘巨大的軍艦就要被整個撕碎似的。由於舵葉被炸碎了了,軍艦發狂似的不停地轉著圈。

    「右舵!右舵!」

    川原袈裟太郎大聲吼道。

    下面的舵房裡,舵手雖然竭力轉動著舵輪,但是,他面前羅盤的刻度盤依然轉個不停。

    「長官,舵輪扳不動了,舵葉卡住了!」舵手報告說。

    軍艦還在打轉,艦橋仍舊感到劇烈的震動。電話鈴響了,值班軍官接過電話。

    「長官,是機艙打來的。」他對艦長說。

    「我是艦長,」林德曼接過話筒,鎮定地說:「是的,……對,……很好。」

    他掛話筒後,嘎嘎作響的震動減輕了,軍艦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長官,左主機停車了。」

    小林參謀長對川原袈裟太郎說道。

    「震動是因為左推進器的旋轉遇到阻礙而產生的。」

    電話鈴又響了。

    「長官,是損管隊打來的。」

    「我是艦長,好,……好,……很好,繼續幹下去!」

    川原袈裟太郎對著電話話筒說。

    他轉身對小林說:

    「舵機艙進水,舵機停止運轉了。」

    「那麼,人力操舵裝置的情況怎麼樣了?」

    「他們正在試試看。但是,舵葉卡住了,他們正在設法排除故障,而且炸出了一個缺口,海水正在湧入艦艙。」

    「要快,咱們的命運就看……」

    川原袈裟太郎有些焦急地說道,就在這時,他看到兩架飛機再次撲了過來,飛機在百米外,投下了兩枚魚雷,在海面拖出兩條白浪的魚雷,筆真的朝著打著轉的「攝津號」飛馳而去。

    在「河內」號戰列艦的艦尾的底艙裡,除了手提工作燈射出的狹窄光束外,一片漆黑。只聽得海水來回的衝擊聲,只看到手提工作燈來回晃動的反光。在朦朧中,可以看到一個身佩潛水裝具的損管隊員急速地潛入翻滾的水中,足有好幾秒鐘未露出水面。在艦艙內,有一個水兵正在連接應急電纜。

    中國魚雷的威力之大遠超過他們的想像,儘管魚雷擊中的是舵片,可是爆炸的衝擊力,依然給底艙造成了重創,不一會兒,艙室恢復了照明。電燈重新亮了之後,可以清楚地看到艦殼鋼板扭曲得令人吃驚,海水就從這捲曲的破口中洶湧地流進艙裡來。潛水員露出水面時,水泵開始抽水,鮮血正從他那受傷的肩流下來。他跨過那一扇扇被他打開的水密門,然後又順手關,去向那位回到昏暗的舷牆旁邊掛電話的軍官報告情況。當這些水密門打開時,從破口湧進來的海水隨著軍艦的晃動漫過水密門的圍檻流了出來。一支損管隊正在那兒支撐艙壁,這位軍官不得不向他們打手勢要他們暫停一下,因為聲音太響,嚴重干擾了電活通話。

    「請……」

    他的話音未落,突然一陣劇烈的晃蕩將他震倒在艙板的同時,整個底艙迴盪著劇烈的爆炸聲以及洪鐘般的轟鳴。

    戰艦被擊中了什麼位置?

    這個念頭不過是一閃而過,接著又是一陣劇烈的晃蕩。

    先後兩聲爆炸之後,在那兩團巨大的水柱落下時,「攝津號」戰艦開始快速傾斜了,艦橋的軍官們都紛紛抓住手邊的物體,以保持不至摔倒,而川原袈裟太郎則神情嚴肅的朝著周圍看了一眼,然後不無遺憾的說道。

    「真的是太可惜了!」

    這時電話響起了。

    「左底艙進水,左輪機艙進水……」

    明白已無回天之力的川原袈裟太郎看著身邊的下屬,沉聲說道。

    「諸位!」

    稍做沉吟時,他行了一個軍禮,艦橋的眾人急忙一手扶著身邊之物,一邊回禮。

    「辛苦了!」

    行禮環視著下屬,數秒鐘後,他朝著離開露天艦橋的舷梯走去。

    「長官!」

    小林吼了一聲,他知道,川原袈裟太郎準備幹什麼,他將會走進艦長室,然後鎖艦室的門,與軍艦共存。

    「棄艦!所有人立即離開「攝津」號!」

    在棄艦命令下達時,已經嚴重傾斜的「攝津號」的左舷已經被海水淹沒,這艘強大的戰列艦正緩緩沉入大海之中,在戰艦的周圍,到處都是落水的水兵,他們或是朝著最近的救生艇或是商船游去,或是朝著大陸游去。

    在「攝津號」戰列艦沉沒後的數分鐘,「薩摩號」戰列艦被擊中,而攻擊並未因四艘戰艦被魚雷擊中宣告結束,要主要任務目標完成之後,飛行員立即朝著那些試圖逃離交戰海域的巡洋艦、驅逐艦飛去,而投下魚雷的飛機則不斷俯衝,用機頭機槍掃射著海面那些運兵舢板的日本兵以及落水的水兵。

    終於,在漫長的飛行之後,駕駛著帶隊的長機的朱斌侯就看到了他正在尋找的目標。海面有一條不斷伸展的黑色煙帶,從濃密和狹長的中心蔓延和擴大著,而在海面,還有百條白色的船隻尾跡。

    因為已經通過電台同青島支隊取得聯繫,知道第一戰隊主力已經被擊沉,所以他便直接用電台下達了命令。

    「各自尋找價值目標攻擊!」

    什麼是價值目標,就是那些運兵商船,尤其是靜止不動的運兵商船,在下達命令的時候,朱斌侯便駕駛著飛機朝濃煙中心飛去。

    在濃煙的中央,四艘戰艦大都傾覆於並不算深的海水中,只有一艘保持著坐沉的姿勢,這些軍艦已經完全失去了戰鬥力,

    此時,大多數運兵商船還未來得啟錨,船就停在海面,現在這些未啟錨的商船已經成了死靶子,法這是短短數分鐘的功夫,朱斌侯就毫不費力地把四枚炸彈投在四艘運兵商船,劇烈的爆炸和著黑煙升騰至空中,商船燃燒了起來。

    偶爾一架飛機擊中一艘運送彈藥的商船,彈藥殉爆的爆炸都映紅整個海面,被炸彈擊中的商船,日本兵如下餃子似跳入大海,他們都是本能的朝著陸地的方向游去。

    炸彈不斷的從空中落下,首先是拋錨未及啟錨的商船在攻擊中變成燃燒的鋼鐵,接著又是那些緩慢移動的商船,百架飛機在空中穿插飛行著,每一次飛機俯衝臨空時,都會將炸彈投在某一艘商船或是投在商船邊,在轟炸中那些商船的船體己被炸得千瘡百孔,幾乎失去了它們原來的形狀,濃煙從商船的各個地方猛烈地向外噴冒。商船層建築物,如煙囪、桅桿、艦橋等等都被爆炸掀掉了。在濃煙下,商船的船體,竄出來一條條高高的紅色火舌。

    「這……」

    坐在舢板,渾身濕透的石原莞爾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這一幕,強大的艦隊不過是在十幾分鐘內就被擊敗了,商船隊同樣也變成了靶子,而造成這一切的,就是那些小小的支那飛機。

    「快看,「吾丸」被擊了!」

    聽著喊聲,石原莞爾連朝著「吾丸」看去,那是師團司令部所在的運兵船,與他所搭乘的那艘只有650噸的小運兵船不同,那是一艘2300噸的大船,是日露戰爭時繳獲的戰利船,可這會那艘商船卻冒出了滾滾濃煙,在濃煙中,不斷有人跳入海水之中。

    「八嘎!」

    石原莞爾憤恨的罵了一聲,這時又有人被游近了舢板,就在落水的士兵想攀舢板時,卻被木漿狠狠的拍打了數下。

    「滾下去,已經坐滿了!」

    「快,快走,要不然,我們被他們拖累的……」

    人類求生的本能在這裡完全顯露無疑,對於這些有幸做在舢板的人來說,他們絕不願因為超載被海浪打翻。

    「這場仗沒辦法再打下去了!」

    在舢板朝著海岸劃去時,石原莞爾的心中冒出這麼一個念頭來,大多數士兵都沒能岸不說,彈藥、火炮、輜重,同樣也沒能送岸,這意味著,即便是他們安全的到達陸地,也不得不陷入缺槍少彈無糧的困境,或許……

    在那個念頭剛一閃現的瞬間,石原莞爾的心臟猛的一緊,他突然意識到或許這正是中國人所期望的,他們利用飛機攻擊艦隊和運兵商船隊,在空中攻擊下,無論是艦隊或是商船隊都變成了靶子,大量的士兵在近海求生落水,即便是他們游到大陸,沒有槍、沒有武器的他們,難道要用拳頭去抵抗支那軍隊的進攻嗎?

    援軍!

    即便是最愚蠢的人也知道,至少在空中的威脅沒消失之前,海軍絕不會再派出那怕一艘戰艦,現在海軍已經損失了最新銳的戰艦,另一支護送十二師團的艦隊怎麼樣?不用去想都可以猜出一些。

    缺槍少彈,甚至都沒有食物的步兵,在未來將不得不在大陸抵抗支那軍的進攻,而且沒有任何支援,飢腸轆轆的徒手勇士無法擊敗吃飽的手持武器的懦夫。到那時,等待支那軍的會是一場輕鬆可得的勝利,而等待日本的會是什麼?艦隊的覆滅、精銳師團的覆滅!

    慘敗,日本帝國有史以來最慘淡的一次敗仗,從艦隊遭受空中打擊開始,就已經注定了。

    「快,司令官閣下,立即命令已經岸十七聯隊,向海岸縱深推進十公里的,就地盡可能的徵集糧食,要不然一切都晚了!」

    站在海灘,在最初的震驚之後,明石元二郎急聲向神情呆滯的大迫司令官吼道。

    在他吼著提出建議時,越來越多的商船被擊沉了,海面到處都是掙扎著朝著陸地游來的士兵,而有一些士兵已經游了岸,他們的身,彈藥攜具和背包早已丟到了海裡,否則他們就會被拖下去,渾身濕淥淥的士兵們,在海風中顫抖著身體,他們赤手空拳的踏這片夢寐以求的大陸,此時他們並不知道,這裡也許會成為他們的墳墓。

    「下達命令!」

    大迫尚道並沒有作任何猶豫,在同意明石元二郎的建議時,他又朝著參謀次官山下隆一看去。

    「立即統計現在海灘有多少士兵,多少人有武器,有多少門大炮,還有多少彈藥!」

    儘管還未統計,大迫尚道的心裡也能估計個差不多,恐怕只有首先岸的5聯隊和17聯隊的武器齊備,至於那些掉入海中的士兵,他們能活著岸本身就已經非常幸運了,武器,這會恐怕都已經隨船沉入海底。

    可即便是第五聯隊和第17聯隊的炮兵大都沒能下船。

    「關鍵是糧食!」

    明石元二郎出言強調道。

    「沒有糧食,我們根本守不住海岸,現在我們最緊要的事情就是守住海岸,只要能守住海岸,就還有希望,否則,即便是不等支那軍隊進攻,餓也能把所有人餓死!」

    士兵們攜帶了多少口糧,已登陸的部隊可能攜帶了三天的口糧,已登陸的部隊有多少人?兩個聯隊,會有多少人游岸?那怕只有一半,這都意味著他們手中的口糧,夠吃一天,甚至只夠吃一頓!

    到時,中隊壓根就不需要進攻,他們只要挖一道戰壕,然後等著大家餓死就可以。

    「立即給運送輜重的貨船發電報,命令他們沖灘,那怕就是擱淺了,也比被炸沉了好!還有,剛才埋了很多戰馬的碎塊,那些肉要再挖出來,總之,必須要想辦法解決糧食的問題,否則,只怕連體面的媾和都沒有!」

    一個個建議從明石元二郎的口中吐出,此時他完全忘記了未來如何分裂中國的計劃,甚至在眼前的現實中,曾經的計劃甚至變成了一個笑話。

    日本敗了!

    敗的很慘,如果明石元二郎還有什麼想法的話,恐怕就是希望日本能夠體面的結束這場戰爭,不至太丟臉,太難堪,或許中國人也希望結束戰爭!

    「體面媾和?」

    大迫尚道的眉頭微微一跳,他驚詫的看著明石元二郎,面露出了怒容。

    「為什麼要媾和?我們還沒有失敗,這只是暫時的困難而已,很快,所有的困難都會解決,明石參謀長,你是大日本帝人,大日本帝人,就是沒有武器,用手,也要擊敗我們的敵人,用牙撕咬,也能擊退支那軍!」

    固執己見,或許大迫尚道有著這樣那樣的優點,而固執同樣也是他的缺點,這個缺點在戰場,有時候是好事,同樣,有時候這個看似不起的缺點,會令人犯下致命的錯誤。

    但世間的事情,往往就是如此,固執的人,從不會覺得自己固執,更不會意識到固執需要付出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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