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誠,六合!」
在房間內傳出這個聲音的時候,屋內坐在踏踏米的身上黑色和服、滿頭銀灰短髮的中年老者面上看似冷靜,可他雙眼卻劃暴露出了他的真實情緒,雙眼中噴吐著怒火。
而這個一滿頭銀灰短髮、目帶怒光的人就是南滿鐵路株式會社的第二任總裁,中村是公。之所以如此的憤怒,根本原因就是沙河口鐵道工場以及其它多六家會社附屬工場的技術工人突然離職導致的工廠停產。
「總裁,從國內抽調的技術工人已經到了沙河口和其它幾座工場,現在工廠的生產已經恢復了正常!」
站在總裁面前低垂著頭宮本次郎如果的匯報道。
端起桌上小小的茶杯,喝了一口茶,中村是公讓自己平靜了下來,然後他抬頭看著眼前這個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整個人顯得文質彬彬的年青人。
「宮本,如果我記有記錯的話,你的父親,也遭受他們的打擊是嗎?」
「是的,相信在處理完賠償事宜後,父親會用自己的行動去洗去身上的恥辱!」
在回答總裁的問題時,宮本次郎再次垂首,臉上未流露出任何情緒波動。
聽著宮本的話,中村是公點點頭,然後長歎一聲。
「你的父親,雖說不是武士,腰未佩劍,可是他的腹中卻有一柄武士的無形之劍!」
長歎之後,中村是公站起身來,慢慢的走出房間,而宮本次郎則跟在他的身後,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到了風景典雅的院間。
「宮本,做為宮本家的成員,你必須要挽回宮本家的榮譽!」
「還!」
宮本次郎沉聲應到。
「隴海鐵路!」
道出這句話後,中村是公沉默片刻。
「那是一個太過於敏感的地區,是德國和英美的勢力範圍交界,也正因為如此,才會讓李子誠,那個支那人獲得了那條鐵路,而從長遠看來,兩千公里的隴海鐵路,將遠比南滿鐵路更具發展前景,那條鐵路將會貫穿諸國勢力從未曾到達的中國西北腹地,而其必將輻射多省,影響一億支那人的生活,可以說,這條鐵路才是真正的鋼鐵動脈!」
在吐出這番話時,中村是公的臉上帶著一絲羨慕之色。
「作為南滿鐵道株式會社的總裁,我並不能只滿足於現在我們在南滿取得的這條鐵路,如果可以的話,我更希望我們可以進入支那腹地,而這條鐵路將會帶領我們進入支那腹地,如果我們可以得到這條鐵路的話,那麼距離日本控制整個支那,也就不遠了!」
「閣下說的極是!」
宮本次郎應一聲,在內心深處他隱隱猜出,或許總裁已經決定了什麼。
「無論是南滿鐵路或是中東鐵路、亦或是膠濟鐵路,實際上都是圍繞著一路、一港、一城運作,如果沒有大連作為出口,那麼南滿鐵路就不會今天的贏利,如果中東鐵路沒有海參崴作為出口,露國人最後只能把鐵路賣給我們,而膠濟鐵路沒有青島,那也是一條死路!可以說,鐵路與港口城市是相輔相成的,缺一不可!」
作為滿鐵的總裁,中村是公比任何人都明白一條鐵路與港口之間的關係。
「隴海鐵路只有一個特級站,也就是連雲港,未來那裡會發展成為江蘇的大連,而400平方公里的鐵路用地,足以建立一座大型的、不遜於上海的城市,所以隴海鐵路公司的發展,也將是圍繞著一城、一港、一路作文章,如果我們要報復他們,必須要在這上面動腦筋!」
走到那依牆而種的竹前,中村是公沉默了下來,如是不是因為擔心日本直接介入連雲港會引起德國、英國、美國的反彈,自己又豈會……諸國對於在華的勢力範圍的變化極為敏感,實際上正是這種敏感才使得支那免遭被分割佔領的噩運,如果日本冒然插手連雲港的事宜,無論是什麼理由,都會引起德國、英國以及美國的強烈反彈,或許,李子誠正是吃準了這點,才會這麼毫無顧忌。
「真是一個狡猾的傢伙啊!」
在心下感歎一聲,中村是公伸手折下竹節上一片枯葉。
他不僅非常狡猾,而同時又非常有錢
的確,李子誠很有錢,但是現在,他的資金卻被政府佔用了一大部分,資金,一條長達兩千公里的鐵路需要至少兩億五千萬日元的投資,再加上沿線的車輛、車廂,沒有三億日元,他根本無法建成這條鐵路,而短視的中國政府又禁止他抵押鐵路向外國銀行貸款。
「支那政府,真是日本的朋友啊!」
感歎的同時,中村是公的眼前一亮。
「城市,城市才是核心!」
念叨一句,手拿著那片枯葉的中村是公轉身看著身後垂首而立的宮本。
「你現在立即通知調查部,讓他們收集所有的關於連雲港的資料,我必須要在第一時間,知道六合公司在做什麼,他們從國外購買了什麼,他們是如何規劃整座城市,既然是商業上的競爭,那麼我們就用一個商人的手段去對付他吧!」
話間,中村的臉上露出一絲嘲諷之色,商人的手段,那是李子誠的手段,但自己卻不一定只採用商人的手段,自己會利用一切手段去打擊六合公司以及隴海鐵路公司。
「還!」
宮本次郎沉聲應道,儘管他不知道總裁的用意,但是瞭解對手往往是擊敗對手的第一步,現在,去瞭解這個對手還不算太晚。
「宮本,你要記住,我們所為並不僅僅只是為了的會社的利益,同樣也要考慮到日本的利益,或許,現在我們直接用帝國的強勢和支那政府的軟弱,去報復支那人,非常容易,但是那樣的話,我們甚至可能會犧牲帝國的利益!」
「嗯?」
宮本次郎一愣,有些弄不明白總裁的用意。
「隴海鐵路,如果我們鼓動政府介入的話,政府有六成的可能介入其中,或許李子誠的背後有美國財團的背景,但是,美國……」
笑了笑,中村是公又繼續說道。
「摩根或許可以保護李子誠本人,但中國政府卻無法抵制來自日本的壓力,但我們的壓力,最多只是讓中國政府找一些理由,迫使隴海鐵路停工,這會令李子誠損失數以千萬的資金,但我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一聲反問之後,中村是公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憧憬之色。
「我們要讓李子誠去修那條鐵路,甚至不需要去打擾他,八幡制鐵廠那邊,明年,鞍山的鐵礦開採之後,對大冶的鐵礦依賴性也就沒有那麼高了,所以,現在我們甚至可以去幫助他,去阻止政府的全面介入此事,但我們卻要記住這件事!」
儘管中村是公的話還未挑明,但宮本次郎卻明白了總裁的用意,總裁是希望……
「我們要看的更遠、看的更大,我們不能只把眼光盯在李子誠的身上,還要盯在隴海鐵路、盯在整個支那的身上,那,那才是日本帝國的利益所在啊!」
是夜,首相官邸,親手為中村是公倒滿一杯酒後,西園寺公望認真的看著這位滿鐵的現任總裁,他的建議著實讓所有人都為之心動。
「雖說無十成把握,但是如果能得到政府配合的話,至少能有六成把握!」
中村是公如實的答道。
「要考慮到未來英美還有德國的反應!」
西園寺公望提醒了一句。
「清國計劃修築隴海鐵路時,無論英國、美國、德國、露西亞,都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每個國家都明白,無論是誰獲得這條鐵路,都將影響到中國的內陸腹地,但最終各國都放棄了,因為誰都不願意看到對方得到這條鐵路,最終,只能由支那人自己去修,甚至不能採用外國貸款,至少不能採用大國借款。」
「的確,各國對此非常敏感,就像他們現在保持的沉默一樣,可是,時間,時間會改變一切的!首相閣下!」
中村的話讓西園寺的眉頭一跳。
「哦!」
「隨著清國的滅亡,支那國內政治越發的混亂,南方的革命黨、北方的袁世凱,表面上雖已議和,但實則,從唐內閣倒閣後,四名南方閣員隨之辭職,就可以看出,南北雙方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可以說現在支那局勢實際上比清國時期更為凶險萬分,隨之都有可能爆發一場內戰!」
眉頭一皺,西園寺公望沉默片刻。
「那麼中村,的意思是……」
「對於隴海鐵路,我們在未來從商業上著手,以商業競爭的方式,慢慢的傷其元氣,同時,我們還要利用南北兩派對於權力的渴望,誘使中國陷入戰爭,一旦其陷入戰爭,我們的機會就來了,在戰爭中,企業的利益是很難得到維持的……到那時我們可以利用貸款給鐵路公司甚至南北雙方以及其它的方式,進而得到整條隴海鐵路,但這需要政府的配合!」
緩緩道出自己的建議之後,中村看著西園寺,西園寺沉默著,最後他點了下頭。
「為了日本的利益,也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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