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南盤江,到了紅水河。紅水河自古就是大西南南下出海的便捷通道,但與南盤江不司的是,這裡水深、坡陡、多暗礁險灘,使過船如司玩命,向來只有最優秀的船老大,才敢桃戰全程。且只能通航五十嶄左右的船隻」,。,「料,為宋朝計量船大小的單位,一嶄等於一石。
而且銅船笨重難以操控,根本無法通過激流險灘的考驗。用這種航道來運銅,估計用不了多久,紅水河就能被沉沒的銅船阻塞了口所以必須要將險灘變緩、陡坡變平、急流變慢,提高紅水河的通航能力。
紅水河段的工程難度,又比南盤江段大了許多口除了設立陡門之外,還得拓寬河道,整治險灘。一路考察下來,最後敲定了足足四十三處,要想在一個枯水季完工,其難度可想而知。
站在岸邊的高石上,望著滔滔拍岸的紅水,陳恪沉聲對左右道:「明年,必須要將滇銅運出來,不然會出大事的。」要知道,他築東川城、修河道、乃至出兵大理城的錢,都是以雲南藏有大量的銅礦銀礦,從投資者手中募到的。
為此,他所親取的一系列手法,堪稱劃時代的。
首先,他利用官家和相公們的無知,又憑自身的影響力,說服了青神財團和藍帽商會,使汴京錢號斥巨資買下了大理十年的採礦權。
但是汴京錢號也是初創,而且還有十三行鋪的沉重貸款包袱沒有消化,不可能獨自承擔巨額的戰爭貸款口事實上,在東挪西湊,竭盡全力,支行了出第一期的款項後,汴京錢號便要靠將礦權分包出去,來籌集年底支付的第二期款子了。
第二期款子也不大要緊,因為侯義和張俞兩人就要吃下一半,還盡力遊說汴京和蜀中的商人接盤口他們和陳恪一直保持著信件往來,據說已經基本沒什麼問題了。
可是再往後的款項,就必須指望更多的大戶、富商來出錢了。然而世界上最難的兩件事,一是把自己的思想強加給別人,二是讓別人把錢拿給你用。
所以包括張俞、侯義等人在內,都對陳恪的籌款計劃沒什麼信心。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其實陳恪並不指望通過採礦掙錢儘管這將是很賺錢的營生,但限於此時的生產力水平,注定了採礦只能細水長流。至少在起初數年中,根本無法沖抵巨大的先期投入。
無論什麼年代,出兵、得國、築城、修河」,。」都是能把國家都拖垮的浩大投入,遑論一個小小的汴京錢號,加上些許掉進錢眼裡的商人。如果所有的本錢都自己掏,把他們搾乾了也遠遠不夠。
但在陳恪這個二世為人的傢伙看來,做生意,哪能只用自己的錢投資呢?可是,在這個缺乏金融工具的年代,沒有投行、沒有股市,上哪裡去找那麼多錢呢?
苦思冥想之後,陳恪決定,自己發債券換錢!
哪怕是在大膽的一賜樂業人看來,這件事也不可思議。你汴京錢號算哪根蔥,發行債券誰會認?大宋朝的大戶們,怎麼可能用真金白銀,換你擦屁股都嫌硬的債券呢?
但陳恪堅持要這樣做,為此,他甚至搬出了與一賜樂業人的密約,壓住了藍帽商會的反對聲。青神斯團這邊,也是全憑著對他的盲目信任,才表示支持的。
不過錢訃在信上說,錢號的股東和僱員們普遍認為,他可以運用強力發行債券,可沒法強迫別人去認購,所以都難免信心灰暗。
而事實上,債券的發行確實很慘淡,在最初的一個月裡,只認購出去不到十萬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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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恪反覆寫信安撫股東,勸他們少安毋躁,只消靜觀其變,情況會好轉起來的。
在當時,幾乎沒有人相信他了。那些小股東們甚至嚷嚷著要退股,連累著汴京錢號的現金流也不穩了。一時間謠言四起,頗有風雨飄搖之態。
幸虧當時陳恪遠在大理,而不是在愁雲慘淡的汴京城,否則他會被陷入恐慌的股東們,活活煩死的」,」。
然而,艱難的熬過一個月後,情況的就好轉了口很快,債券銷售升溫,繼而陷入了瘋狂的搶購中。」。」那些對他們原先避之不及的達官貴人,突然掉過頭來,爭先恐後的把錢往汴京錢號送。
為了買到債券,他們的僕人在錢號門前晝夜排起了長隊,管家則把汴京錢號股東家給圍了起來,爭著請客吃飯逛窯子,就指望著能走個後門。
一時間,汴京錢號的債券,成了汴京城中最受追捧的東西。不僅街頭巷尾在熱議,說連皇宮裡的官家,也忍不住問諸位相公:『你們買了麼?,
相公們頗為尷尬的答道:『不太清楚,好像家裡是買了點」,」
情況徹底逆轉,數月之內,汴京錢號的債券便告整,籌集資金達七千萬貫之巨,不僅輕鬆支竹一應款項,且錢號還可以進入迅速擴張期。
所有知情人,都對陳恪佩服的五體投地,紛紛寫信追問著,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事實上,陳恪不過是看準時機,進行了一場成功的概念炒作。
回溯一下,朝廷的官家和相公們,司意陳恪大膽的出兵計劃,主要並非開疆拓土的誘感,而是被錢荒給逼得。大宋朝缺少銅錢啊!都到了百貨不通,商民困頓、財政枯竭的地步。
但事實上,大宋朝的達官貴人、富賈巨商手裡超級有錢。因為大宋朝一方面商品經濟十分發達,但另一方面,商品生產卻很不發達口這導致大戶們在貿易中賺取的貨幣,缺乏投資渠道,所以只有少部分以生產資本的形式,投入擴大再生產,大部分則被作為一般奸富貯藏,而退出流通領域。
而且持續不斷的錢荒,又使銅錢的實際價值不斷升值,就更加促使人們儲藏貨幣了。
根據朝廷估算,僅沉澱在大戶家中地窖裡的銅錢,就高達十億貫以上。這些錢被儲存起來不使用,又加劇了錢荒,使宋朝長期處於通貨緊縮,嚴重影響到國家的經濟。若能激活這些錢,就是解決大宋奸政危機的靈丹妙藥。
早在打大理主意的時候,陳恪便知道,若能把東川的銅礦和銀礦為大宋所用,錢荒的情況將出現逆轉,巨大的機遇也蘊藏其中如今,大理有遠超天下十倍的銅礦和銀礦的消息,已經傳遍全國。又有朝廷出兵、大理歸附為佐證。讓最保守的懷疑論者,也不得不相信,大理肯定是產銅和銀的。
當然,大戶們有自己的眼線,更打探到許多的內幕,比如朝廷在建築宏偉的東,城,並即將疏通一條出滇的水路。這一切的跡象表明,滇銅和滇銀確實存在!而且,外運的條件已經具備!
人們自然由此相信能荒將不復存在,窖藏起來的銅錢即將面臨快速貶值的危險。若想資產保值,他們有兩條路可選,一是把銅錢換成金子繼續窖藏」,。」因為據說大理只產銅和銀,並沒有金子,所以雖著銅價和銀價的下行,金價必然上升。
二是立刻把錢用於各項投資。但前面說過,大宋缺少投資渠道。這時候,擁有大理十年開礦權的汴京錢號,自然成了廣受追特的對象在傳言中,大理的價值被不斷誇大,到了後來,在大宋人看來,那就是一座座挖之不盡銅山銀山!
後面的事情就簡單多了口汴京錢號創造性的以大理礦權為抵押,發行的債券,很快便換來了七千萬貫的進項,幾乎相當於宋朝半年的財政收入。要不是擔心風險積蓄太高,而提前宣佈售馨,發行量達到一億貫也並非不可能。
還有很多大戶,提出想要入股。但陳恪考慮到實際並未威熟,所以暫時沒有開啟這扇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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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巨額舉債必然帶來巨額的利息。本年年底開始,汴京錢號要支仿的各項尾款家利息,每年都高達千萬貫以上,更別提五年後還要還本。
壓力雖然沉重,但只要滇銅滇銀能按時運出大理,就問題不人」,」陳恪並不指望這些銀和銅本身能有多大收益,事實上,因為高昂的投資在先,前期是要不斷折本的。
但只要能看到真銅白銀源源不斷,市場就會保持對『大理概念,的信心。在後世,有,信心比黃金還值錢,的說法,在宋朝同樣適用。汴京錢號可以很輕鬆的借新債換舊債,使現金流源源不斷,直到銅礦和銀礦真正盈利。
不過言而總之、總而言之,一切的前提,都建築在信心上。如果市場失去信心,恐怖災難將不可避兔。」
所以,滇銅必須在明年,運到汴京去!就算水路仍然不便,靠人力畜力也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