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 第一九零章 狀元樓
    「不知道。」陳恪當然要否認。

    「那你為何要在驢尾巷租房子?那種僻街陋巷,與你的身份和財富不符吧?」包拯沉聲道:「而且就在你來開封府辦理手續的同一天,那家牙行的房產登記冊失竊了。然後你租的房子鬧鬼,據說鬼把地面裡裡外外犁了一遍。此事之後,你又遭到了弓弩的刺殺。三郎,你覺著這一切該當作何解釋?」

    「老龍圖還真關注我。」陳恪嘿然笑道。他千算百算,忘了汴京城還有個開封府尹,而且這個府尹叫包拯。

    雖然包拯不是傳說中的包黑子,卻依然明察秋毫之末,通過發生在汴京城的種種蛛絲馬跡,把來龍去脈猜了個七七八八。

    「開封十七縣,都是本官所轄。」包拯撚鬚道:「三郎,看起來,你的處境很危險,把你知道的都告訴老夫,老夫把他們繩之於法,才是最好的辦法。」

    「老龍圖。」陳恪輕歎一聲道:「就算真有這筆錢,你又如何能將汝南王府牽進來,難道僅憑幾句流言?」

    「老夫自會尋找證據。」包拯沉聲道。

    「老龍圖確定要對……汝南王府的某位王子動手?」

    「王子犯法與民同罪。」

    「你就不怕他家十三?」

    「老夫無後,有何可懼?!」包拯的話擲地有聲,讓陳恪再無寰轉的空間,只能回答是或不是。

    「據說當初丐幫的人襲擊我,就是汝南王府某位王子指使,如果有什麼線索,我肯定會告訴老龍圖」,陳恪歎口氣,一臉坦白道:「但是我確實不知道。」

    「你為什麼會買下那棟宅子?」見他矢口否認。包拯神情微微一凝,緩緩道。

    「這其實是我的商業機密。現在只能告訴老龍圖。」陳恪一臉坦白道:「我買下那棟宅子。,其實是看中了它的僻靜,準備在那裡製造一種東西。」

    「什麼?」

    「我看京城房屋受損嚴重,連城牆也坍塌了大半。便想造出一種廉價高效的建築材料。」陳恪輕歎一聲:「但如老龍圖所見,剛買下那棟宅子的當天晚上。就被人翻了個底朝天,而且緊接著,我還遭到了刺殺。此事只能擱下了。」

    包拯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沉聲道:「三郎,你之前真不知情?」

    「他們家十三,很有可能是未來的太子,我真不願惹到他們。」陳恪兩手一攤道:「誰想到樹欲靜而風不止,他們卻非要懷疑到我頭上。」

    「那大龍頭死的時候,可只有你們三個在邊上。」包拯道:「人家不疑你。卻疑誰去?」

    「當時柳月娥替我擋了一箭,身受重傷。我哪還顧得上什麼大龍頭?」陳恪斷然否認,又有些惱火道:「老龍圖,你不會也懷疑我吧?」

    「老夫只是在琢磨,他們為什麼要懷疑你。」包拯神態自若道。

    「我也想知道。」陳恪卻鬆一口氣,原來一切都只是推測。

    「……」最終,包拯也沒從陳恪口中盤問出什麼,只好囑咐他一切小心,便放他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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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陳恪走後,開封府推官進來,將箭支鑒定的結果,呈報府尹大人:

    「箭簇上的標記已經磨去,但據弓弩院的匠作觀察其特性材質,認為應是大名府都作院生產的。」

    「大名府都作院……」包拯沉吟起來,心中卻翻江倒海。說起大名府,自然會想到判大名府十年的賈昌朝。賈相公在文彥博罷相後,並未如願登上宰相的寶座,而是接替了狄青的樞密使。

    但許多人都說,這只不過是個過渡,因為朝廷並未任命新的宰相,甚至連富相公也並未晉陞昭文館大學士,這不正是虛席以待麼?怕不消幾時,賈相公就能復相了。

    不過賈昌朝的名聲,已經被文彥博徹底搞臭,台諫官們已經放話,要是他敢登上相位,那就算拼到最後一人,也要把他彈劾下去。雙方正在僵持中,現在出了這麼一檔子事,一個監督不嚴、軍械外流的罪名,賈相公是躲不過去了。

    包拯意識到這案子愈發雲詭波譎起來。

    『看來有人想要渾水摸魚。』他細細思量,暗道:『那陳恪卻成了他們嫁禍的靶子,這小子還真是招風惹雨哩……』

    但想要把無憂洞的保護傘挖出來,關鍵怕還是要落在他身上……

    「齊推官,你命人全天盯著那陳承事。」拿定主意,包拯下令道:「看看還有什麼人在盯著他。」

    齊推官費了好勁兒才明白,原來是要盯盯梢的梢,連忙點頭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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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便是國子監放榜,陳恪一幫人便約齊了去看榜。

    到了國子監的照壁前一看,嘉佑學社一干人,都在榜上,雖然名次各有高低,但都獲得了來年二月初的禮部貢試資格,眾人自然十分高興,都看向陳大財主。

    陳恪歉意的笑道:「這兩天忙暈了,卻忘了訂酒樓。」

    「今天不用你請。」呂惠卿笑道:「整日吃你的,我們卻也害臊,今日湊份子在狀元樓包了包廂,只待你這個解元去開席了。」

    「休要拿我取笑。」陳恪笑罵道。

    「別頭解元也叫解元。」眾人哄笑道:「誰敢說,劉幾就比你強呢?」

    「咳咳……」他們的說笑,似乎激怒了另一夥人,用大聲的咳嗽,向他們示威。

    陳恪他們一看,乃是同來看榜的劉幾等人。顯然方纔他們的調笑,引得人家正牌解元不快了。

    「不過是矬子裡面拔將軍而已,還真把自己當成盤菜了?」有人冷笑道。

    「放屁。」陳恪這邊,陳恪、宋端平、曾布、呂惠卿都不是善茬子,但說話的,卻是年紀最小的郟亶:「我們三哥要是不考鎖廳試,哪有你們劉幾當解元的份兒。」這話都讓陳恪臉紅……小老弟,盲目崇拜要不得,不說別人,蘇子瞻我就考不過。

    「你胡說」,那邊也有崇拜劉幾的,怒道:「我們劉兄成名多少了,大考小試從沒讓人失望過!」

    「不服比一比!」

    「比就比!這裡不是地方,聽說你們也要去狀元樓,咱們就在那裡開戰!」

    「不見不散!」兩邊起哄架秧子,就成了這副局面……

    「我靠,我可一句話沒說。」往狀元樓去的路上,陳恪無比鬱悶道:「怎麼就成了我跟他比?」

    「不要緊。」呂惠卿陰險的笑道:「用不著你出馬,保準就能讓他崩掉大牙。」

    「你上呀?」沈默白他一眼。

    「我當然不行了。」呂惠卿用嘴努努蘇軾道:「有你大舅子,還愁他們不出醜?」

    「嘿嘿,不錯。」陳恪頓時笑逐顏開。

    狀元樓就在國子監北面的朱雀街上,步行片刻就到。這座三層的大酒樓,雖然不如樊樓、任店、遇仙樓氣派,但在每逢大比的特殊時節,卻絕對是京中最炙手可熱的去處。

    一般從秋闈之年的春天起,狀元樓的生意就會異常紅火,直到過了春闈一兩個月,才會漸漸平靜下來。今夏狀元樓也遭了災,為了不耽誤生意,店老闆不惜重金重新裝修,這才不到一個月,就又開門營業了。

    一行人進去酒樓,見樓裡張燈結綵,新裝的紅松木地板剛用桐油打過,五彩琉璃隔柵擦得纖塵不染,珵明瓦亮,到處一片簇新,透著喜氣洋洋。

    樓下的幫閒把他們迎進去,問明白定了房間,便將其引進三樓的包廂裡。包廂中鋪著厚厚的地毯,除了兩席座椅、字畫擺件外,牆角處還專門設了一個大卷案,案上筆墨紙硯樣樣俱全,是供文人騷客們來這裡吃酒題詩用的。

    這時候,劉幾他們也到了。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他們所定的房間正是陳恪他們隔壁。便讓夥計將隔開兩間的門板撤去。兩個大包廂成了一個,兩邊人卻涇渭分明,針鋒相對。

    「說吧,想比什麼吧?」店裡的夥計開始流水價的擺上各種干鮮果盤、花彫蜜餞之類。兩邊人馬已經迫不及待了。

    「先對個對子,熱熱身吧。」

    「只管出對就是。」

    「我出『雨』。」劉幾先不出面,由旁人稱稱陳恪的斤兩再說。

    「我對『風』。」郟亶作為小弟,又是挑起戰火的那個,自然要衝鋒在前。

    「我這是『杏花雨』。」

    「我這是『楊柳風』。」

    「沾衣欲濕杏花雨。」那人冷笑一聲,劉幾這邊大聲叫好。

    「吹面不寒楊柳風。」郟亶也不示弱,陳恪這邊自然也大聲叫好。

    「別急沒完。」那人又道:「沾衣欲濕杏花雨,紅雨。」

    「接著就是。」郟亶冷笑道:「吹面不寒楊柳風,綠風。」

    「沾衣欲濕杏花雨,紅雨落後結青果。」那人使出最後的殺招。

    「吹面不寒楊柳風,綠風吹過飄白綿!」郟亶如有神助的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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