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一個小坡楊靜怡向前望去。前方岩石下依稀可見一個黑黑的洞口。
楊靜怡進到了洞裡從背包裡取出來小爐點著把飯盒坐在面倒了些水進去又拿出一袋咖啡扯碎了倒在裡邊。
一杯熱咖啡下肚楊靜怡感到jīng神恢復了許多。
暫時的低chao並不代表沒有希望。楊靜怡在心裡鼓勵著自己。她又胡亂的吃了點東西就一頭鑽進了睡袋。
……在驚濤駭浪中楊靜怡伏在一個小小的橡皮筏如同一片樹葉時而高過浪尖又瞬間被砸落谷底。筏子一排彈孔清晰可見空氣從那裡快速的噴出發出尖銳的嘯音。不遠處戰友們在海水裡掙扎著一雙雙手伸向楊靜怡:「救我!救我!」
楊靜怡拚命劃著即將沉沒的皮筏努力想靠過去但風浪卻將她越推越遠。
一張張臉變得模糊起來楊靜怡無力的哭喊著:「小艷!阿梅!隊長……」
突然她心裡一激靈不對!我們這是在哪?我還沒死呢!
楊靜怡猛的睜開眼睛……
腦袋還有些昏昏沉沉的楊靜怡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是誰?她茫然的打量著四周。
這是一間不大的屋子一門一窗。除了她躺的床以外靠窗的位置放著一張簡陋的木桌和一把凳子。牆角立著一個三條腿的木架子。面層層的擺放十數個竹蘿筐。蘿筐裡滿是各種各樣的乾透的草藥楊靜怡粗粗的看了一下其中不乏一些珍貴品種。
門邊的一個小爐子坐著一個小鍋正咕咕的冒著熱氣使滿屋子的草藥味中還透著絲絲小米粥的香氣。
在靠裡的一面牆壁赫然掛著一張巨大的狼皮佔了大半個牆壁。
看到狼皮記憶一下子湧了出來。山洞……光環……森林……巨狼……
我這是在哪裡?
楊靜怡掙扎著從床爬起下地後她才發現她身的傷口都被處理過了。包紮著繃帶散發著陣陣的草藥味。
她活動了幾下痛感已經弱了很多但身體卻仍然很虛弱。有些頭重腳輕。
扶著門框楊靜怡向外張望她猛然發現這房子竟然是懸空建在半山腰的!
一條大河在這裡轉了一個彎。兩岸是高達數百米的崖壁兩岸的崖壁零零散散的修建了百十幢木屋。每一幢的木屋外面都有一個小小的木製平台一條條的木棧道將這些木屋連接到一起並與山頂相連。
崖頂長滿高大的樹木枝條伸展遮天蔽ri在峽谷形成了一個天然的穹頂。如果從天空看絕不會發現這裡別有洞天。
兩岸間的交通則由一條索橋負責。此刻。正有一個小小的人影提著一個大大的籃子搖晃著走來雲霧從橋下飄過驚險異常。
楊靜怡揪著心眼看著那人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離近了才看清那人穿著粗布長裙竟然是一個女人。
那女人手腳纖細身材苗條年紀應該不會太大。由於她低著頭注意力全在腳下的路。看不清模樣。( )
走平台那女人明顯輕了一口氣猛一抬頭卻看見楊靜怡站在門口頓時嚇了一跳。
楊靜怡也嚇了一跳。到不是她的動作。而是她的臉。
只見她十七八歲的樣子娥眉杏目。俏鼻櫻唇金髮垂肩一切都十分完美但在她的左臉自太陽穴向下直到嘴角邊一道大大的傷疤橫貫其如一隻肥大的蜈蚣趴在那裡顯得說不出的猙獰恐怖。
兩人呆立半晌還是那姑娘先開口用生硬的漢語說道:「你……你終於醒了?」
聲音充滿了驚喜輕脆悅耳只是嘴角一動那蜈蚣一般的傷疤下亂顫如活了一般更是令人不敢正視。
楊靜怡暗歎了一口氣:天妒佳人啊!可惜了……
可是……楊靜怡有些疑惑:「終於?我躺了很久嗎?」
那姑娘笑著說道:「也不算久半天而已。」
「半天!」楊靜怡大吃一驚。
「是啊怎麼?時間短了?」小姑娘開著玩笑。
這個女孩看起來雖然醜但卻是一個極端樂觀的xing格只是那張臉……唉!真的好可惜啊。
看見楊靜怡極不自然的表情咯咯咯的嬌笑道:「怎麼了?被我嚇著了?」
楊靜怡有點窘迫:「沒……」
引來姑娘的一串笑聲。
這姑娘倒十分看得開楊靜怡苦笑著想。
那姑娘走到楊靜怡面前道:「別擋路。」
楊靜怡連忙讓開了門兩人走進屋子。
放下手裡的籃子姑娘沖楊靜怡伸手右手:「介紹一下我叫娜佳。」
楊靜怡愣了一下才明白她是要與自己握手連忙伸手小手涼涼的很柔軟心裡有些發顫一時沒回過味來。
「喂!你還沒介紹自己呢?」娜佳不滿的叫道。
「我?哦……我叫楊靜怡。」楊靜怡回答道。
「完了?」
「什麼完了?」
「我說你就這麼介紹自己的?」娜佳的眉頭皺的更緊了。「簡直是應付差事嘛!好歹我還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你就這麼對我?」
「你救的我?」
「是瓦列裡叔叔在林子裡把你揀回來的不過是我把你救活的。」
「揀回來?」楊靜怡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想來當時自己已經離死不遠了這話倒也十分正確。
「好吧那我該怎麼說?」
「比如說你是幹什麼的?為什麼會到這裡等等。」
「嗯……」楊靜怡猶豫了一下。她所在的部隊保密級別相當高。任務的xing質也不適合廣而告之腦子一轉她想出一個主意。
「我是戰地記者在林子裡迷路了。」
「為什麼迷路了?」
「為什麼?迷路了就是迷路了啊。( )」
「戰地記者是什麼?」
楊靜怡有些哭笑不得趕忙解釋道:「就是採訪別人的人。」看到小姑娘還是一臉的迷惑又加了一句:「到處拍照片做新聞。」
「哦——不明白。」小姑娘搖了搖頭。
楊靜怡狂汗這小姑娘該不是從來沒出過山吧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她嘗試著問道:「你們這裡沒有無線電?廣播?報紙!報紙總該有吧?」
楊靜怡低著頭掰著手指頭正說的起勁沒注意那邊娜佳已完全沒了聲音。
突然一聲冰冷的聲音響起:「哼!」
她順聲音望去。卻發現娜佳的臉已是yīn雲密佈。她冷冷的道:「你是特務!」
「特務?」小姑娘怎麼會知道這個詞?楊靜怡一愣但眼前的情況已經不由得她細想。
看到小姑娘的態度突變楊靜怡一下子jǐng覺起來果然。娜佳冷笑一聲右手一翻手多了一把小巧的匕首。
楊靜怡沒等她把手端平身子猛的一斜左手一把抓住娜佳的脈門食指微微用力右手順勢將一把匕首卸了下來。
突然失去了刀娜佳猛退幾步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又抬頭看了看楊靜怡。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楊靜怡打量著匕首匕首很jīng致握柄很小jīng細的磨出幾道指窩明顯是照著小姑娘手型做的。刃口比柄長一些雙面開鋒打磨的錚亮。
楊靜怡皺著眉頭問道:「你是什麼人?」
娜佳卻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驚恐的向後退縮著。
與女人相比楊靜怡更善於和敵人打交道。而娜佳剛好完成了從一個女人到一個敵人之間的轉變。
她有些不耐煩前幾步。加大了聲音再次逼問道:「你是什麼人?快說!」
正在這時她身後響起一個洪亮的聲音:「遠方來的客人你就是這樣感謝救命恩人的?」
楊靜怡一驚身體瞬間做出反應。雙腳一使勁往右側大大的橫跨一步。將身體正面對準來人方向雙手做出防衛姿式。
「年輕人。身手不錯啊。」門口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手裡提著一個小包袱。
他有四十多歲背直體闊滿臉的絡腮鬍子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瓦列裡叔叔!」娜佳如同看見救星一般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
「沒事了沒事了。」被稱為瓦列裡叔叔的男人拍著她的肩膀怪嗔道:「娜佳你太衝動了也不問清楚。」
娜佳不服氣的道:「她是特務!」
「哦?」那男人下打量著楊靜怡蹙眉不語小姑娘娜佳也稍微向門口移動了一下頗有見機而逃之勢。
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那男人看楊靜怡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忍不住問道:「你不準備解釋一下嗎?」
楊靜怡撇了撇嘴說道:「沒什麼可解釋的我只能告訴你我不是。」
那男人眼中jīng光一閃露出幾分讚賞點了點頭將包袱丟到桌轉頭對楊靜怡笑道:「我是瓦列裡村裡的小輩都叫我瓦列裡叔叔。」
伸手不打笑臉人見瓦列裡不再強勢楊靜怡也伸出手道:「瓦列裡叔叔好我叫楊靜怡是你救的我?」
「呵呵」瓦列裡笑道:「我可不敢貪功我只是把你把你揀回來而已真正救你命的可是娜佳如果不是她我只能給你收屍了。」
看來這個醜陋的小姑娘確實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楊靜怡有些不好意思衝著娜佳低聲道:「對不起……」
「哼!」小姑娘癟著嘴賭氣似的將臉轉過一邊。
楊靜怡有些尷尬。
瓦列裡有些無奈的看了看小姑娘沖楊靜怡歉意的一笑:「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她就這脾氣。過一會就好了。」
「那麼誰跟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瓦列裡問道。
楊靜怡將手中的匕首一舉然後雙手一攤:「我也不知道但這東西是她的。」
「哦?」瓦列裡揚起了眉毛又仔細打量了桌的東西點了點頭:「確實是娜佳的。」
「娜佳怎麼回事?」她轉頭問道。
娜佳咬了咬嘴唇趴到瓦列裡的耳邊小聲的嘀咕起來。
瓦列裡邊聽邊用眼睛下打量著楊靜怡眼光的驚奇越來越強烈。
娜佳說完了瓦列裡沉吟片刻。看了看楊靜怡又看了看娜佳開口道:「娜佳去把你爺爺叫來。就說客人醒了。」
「可是你一個……」娜佳指著楊靜怡。
「你要是能幫忙剛才就不會被人逼到牆角了。」瓦列裡調侃道。
娜佳的臉一下子紅了狠狠的跺了一下腳:「不管你了。」轉身跑出屋子。
瓦列裡沖楊靜怡笑了笑指了指床:「來先坐下。」隨後拖過一把椅子坐下。
楊靜怡本來就是有傷未癒再加長時間的臥床而且剛才又是奪刀又是躲人又站了這麼久身體早就支持不住了。聽到瓦列裡這樣說。她也不堅持坐靠在床邊。
靠是靠好了但她的右腿卻屈立著兩隻手也支撐在身體兩側的床板保持著隨時能立刻暴起的狀態。
看著楊靜怡的姿勢瓦列裡的眼神一亮臉若有所思。
瓦列裡不開口一付心事重重的樣子。楊靜怡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於是也乾脆閉口不言。
兩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對坐著屋裡靜悄悄的。只有爐子煮的粥在鍋裡咕咕的響著。楊靜怡突然覺得肚子裡好餓可又不好意思開口。
不知道過多久門外突然響起急匆匆的腳步聲。
屋裡的光線一暗門口多了一個瘦小枯乾的小老頭兒衣服穿在她身。就如同旗桿飄揚的旗幟。真不知道她是怎麼往返於兩岸之間的因為與索橋的山風相比。她這身材明顯過於輕量級了一點。
然而最引注意的卻是老人的一雙眼睛:清澈、純淨卻又充滿了智慧根本不像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的眼睛。
老人拱了拱手:「叫我華爺吧先不說這個。」
「華爺?」楊靜怡一愣。
從來到這裡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無論是娜佳還是瓦列裡以及這個叫華爺的小老頭和自己說的都是漢語雖然帶有濃濃的俄國味道。
老人轉頭對瓦列裡道:「娜佳都跟我說了還是你先問吧。」然後又拖了把凳子坐了下來。
看起來他彷彿隨意的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但楊靜怡卻發現老頭兒正好擋在自己與房門之間再加坐在窗前的瓦列裡剛好阻住了自己的去路。
楊靜怡鬱悶不已暗暗的提高了jǐng惕。她不準備先開口而是打定主意:先聽他們怎麼說。
瓦列裡卻沒有立即開口而是打開了桌的包袱——那是先前她帶過來的。
裡面是一團黑糊糊的破布最面是一把短刀與娜佳剛才拿的匕首不同表面經過熱處理通體黝黑正是自己隨身配帶的那把。
她這才看出來。那團黑糊糊的破布原來是自己穿的飛行服或者說曾經是飛行服。沾滿了血污和泥土簡直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瓦列裡拿起短刀擺弄了幾下開口道:「你是從哪裡弄到的這種刀子的?」隨後又指了指桌的破布道:「而且這種布料也很特殊不像是棉布面的花紋也很怪怪的。」
楊靜怡心裡暗叫道:天哪!這是什麼地方連迷彩都不知道!一群土包子啊!
看了看對面兩個人的衣著打扮衣、褲子都是現代的模樣只是布料十分粗糙有點像以前在偏遠山區看到的土布。
「那是一把突擊隊戰術刀採用優質合金鋼製造號稱『永不折斷的匕首』是空軍飛行員的標準裝備之一。」楊靜怡說道「我是中國空軍的飛行員想必你已經看出來了。」
「中國——空軍?」瓦列裡和老人對望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之se。
「這麼多年了……你們還是來了……」叫「華爺」的老人歎息道。
「你們是……」楊靜怡看了看他們倆她注意到他們和自己一樣也是黑頭髮黃皮膚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
「我們是誰現在已經不重要了。」華爺站起身來說道「我們雖然看起來像小丑一樣受到命運殘酷的作弄不得不隱藏起來被迫晝伏夜出不見天ri但我們依然不畏強權挺身而出發誓鏟jiān除惡伸張正義為飽受壓迫的人民出一口氣唯一的方法就是復仇這不是戲言而是誓言想要拯救水深火熱中的同胞就必須要以血還血!」
「而現在該是以血還血的時候了。」瓦列裡說道。
「你們為什麼會躲在這裡?」楊靜怡想起了娜佳臉的那道可怕的傷疤感到這裡的人們身一定有非同尋常的故事。
「你沒有在這樣一個國家生活過姑娘。這個國家的一切都可怕得嚇人它暴虐無道濫殺無辜它使用極端暴力強迫人民乖乖聽話大家都敢怒不敢言。」華爺說道「我們不知道為什麼這樣也不知道到底該怪誰。當然你可以說這是那些布爾什維克當權者的決定他們一定會為此付出代價不過事實這個國家的每個人都難辭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