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加籐高明根本不會想到,有人也差不多在這個時候,和他說著差不多的話。
「現在事實已經非常明顯了!再打下去,就只有亡國一途!與其如此,還不如答應將滿蒙讓與日本,接受日本的保護,爭取停戰!」
「你怎麼還這樣的執迷不悟!讓中國接受日本保護?就像朝鮮人一樣?那和當亡國奴又有什麼分別?」
還是那間小屋,此時,那位一身和服的美麗日本少女正不安的看著她所崇拜的那位中年中國人,和一個大肚子留著黑鬍子的中國人在激烈地爭吵著。
「中國和日本同屬黃種人國家,如能合為一邦,中國之地可得開發,經濟得以發展,又可借日本之軍力抵抗西方列強,有何不可!我們革命的目的,本就在於排滿興漢,中國建國當在長城以內,如日本同意援助我黨,將滿蒙之地讓於日本,對中國又無大損,日本則可保護中國免受西方列強侵犯,這是兩全其美的事情,怎麼到了你嘴裡,就成了非當亡國奴不可了?」
「你簡直是走火入魔了!朝鮮到是和日本合邦了,可結果呢?連自己的語言和文字都不准使用,連吃米飯的權利都沒有,這還不是亡國奴?你要四萬萬中國人都和朝鮮人一樣嗎?」
「什麼叫亡國奴?照你黃克強的說法,中國人當滿洲人的亡國奴,當了二百六十年,結果又怎麼樣?你我難道就不是亡國奴了?」
日本少女驚恐地看著黃興狂怒地將桌子一把掀翻,頭也不回地衝出門去,她小心地扶起了桌子,將掉落在地板上的紙筆等物一件件的拾起,重新擺好。
看到少女溫柔的動作,本來怒火朝天的中年中國人眼中的怒火一點一點的平息下來,他想了想,拿起了毛筆,迫不及待的在紙上寫了起來。
「……今之滿洲,本塞外東胡,昔在明朝,屢為外患。後乘中國多事,長驅入關,滅我中國,據我政府,迫我漢人為其奴隸,有不從者,殺戮億萬,我漢人為亡國之民者二百六十年於斯。因而滿洲非中國之滿洲,滿洲人亦非中國之民也。」
「……日本所最需要者,滿洲也,滿洲之於日本,有不可隔離之關係。滿洲之地原為滿洲人之土地,對我中國漢人而言,並非絕對必要。我輩革命如能成功,如滿洲蒙古之地,即使滿足日本之希望,亦當無妨……」
「……日本人口年年增多,東北三省之遼闊原野適於開拓。日本本土資源貧乏,而滿洲則毋庸諱言,富有種種重要資源,日本矚目斯土,乃理所當然之國策。對此,我等中華革命黨員能予充分諒解,故可以滿洲為日本之一特殊地區,承認日本移民之開拓優先權。於中國而言,不唯滿洲,中國本土之開發,亦唯日本之工業、技術、金融力量是賴。中日兩國協力行進,則勢力膨脹,不難造成一大亞洲,恢復往昔之光榮歷史。」
「……如今袁世凱竊國亂政,致中日兩國交兵不已,徒令親者慟仇者快,聞之令人愴痛。為立即打倒專制橫暴之袁世凱政府,確立中國全體國民所支持之革命新政府,收取中日結合之實效,望貴政府以軍械糧餉及預備役將兵助我黨編成三師團中國革命軍,以資光復故國之用。……惟冀自今以後,中日益提攜共同防禦歐西列強之侵略,令我東洋為東洋人之東洋,亞洲為亞洲人之亞洲……」
中年人寫好了信,自己又反覆仔細的看了幾遍,然後取過一個信封裝好,在做完這一切之後,中年人又沉思了一會兒,對恭謹地跪坐在一旁的日本少女吩咐了幾句,少女點了點頭,起身離開了,不一會兒,少女和一個一身黑色學生裝的青年人回來了,中年人將信交給了他,又囑咐了幾句,青年人鄭重地接過了信,轉身出門而去。
1915年6月10日,日本內閣通過了決議,決定繼續向中國增兵。
1915年6月17日,山東,萊蕪。
被兩名辮子兵抬在滑桿上的張勳看著遠處一輛輛用大型卡車拖曳著的重炮,驚訝地直起了身子,可能是他的動作牽動了腿上的傷口,他的嘴忍不住咧得大大的,但是卻強忍住了沒有出聲。
而伴隨在這些火炮身邊的那些軍裝整肅的贛軍官兵,所表現出來的精神風貌,不但和他麾下的那些辮子兵迥然不同,也和老北洋六鎮的官兵完全不一樣。
張勳在贛軍士兵當中尋找著那位救了他一命的贛西鎮守使,很快,他便看到了腰間挎著一把大號盒子炮正在和南洋第一師師長張孝准交談的楊朔銘,立刻在滑桿上大喊大叫起來。
「楊老弟!楊老弟!」
楊朔銘和張孝准轉過頭,看到了滑桿上的張勳,不由得相視一笑。
「紹軒兄看上去氣色不錯,腿傷想來已無大礙。」楊朔銘笑著和張孝准一起向張勳走來,「紹軒兄腿傷不便,卻硬撐著前來,真是好生過意不去啊!」
「楊老弟說哪裡話來!這一次開的是打倭寇的軍事會議,我老張別說是走,就是爬也要爬來!」張勳用手把著滑桿就想要下地,但卻被副官攔住了,「大帥,您還是……」
「紹軒兄不必勞動,」楊朔銘來到張勳面前,拍了拍他的手,「一會兒這會議,還得煩勞紹軒兄主持呢。」
「我主持個屁!這些天就你打了勝仗,理應是你來主持!」張勳看到了不遠處應該也是剛剛到達的第三師師長曹錕和第五師師長傅孝安,大聲說道。
聽了張勳的話,張孝准呵呵一笑,說道:「辮帥都發話了,瀚之你就別客氣了。」
楊朔銘笑了笑,轉過頭看了看曹錕和傅孝安,傅孝安看到他們三個,立刻走了過來,而和他一起來的曹錕卻並沒有跟過來。
曹錕來到了一輛美制的載重卡車旁,看著車後拖帶的巨炮,他不動聲色的伸出手撫摸著炮身,像是讚許似的微微點了點頭。
「人既然都到齊了,那就趕快開會吧!你楊老弟說怎麼打就行了!我老張肯定沒二話!」張勳看到曹錕磨磨蹭蹭的樣子,有些不滿地說道。
「老子帶兵這麼多年,還沒吃過這麼大的虧呢!這一次要狠狠的報這一箭之仇!」張勳惡狠狠地揮動了一下拳頭,大聲吼道。
曹錕聽到了張勳的話,不由得微微一笑,他跟著傅孝安來到了楊朔銘等人的面前,沖幾位將軍拱了拱手,然後對張勳說道:「兄弟率兵來遲,未能幫上武衛前軍和贛軍兄弟的忙,在這裡告罪了。」他接著轉過頭,誠懇地對楊朔銘說道,「楊老弟首戰便殲滅日寇7000餘人,兄弟不勝欽佩之至,此次聯合作戰,當唯楊老弟馬首是瞻。」
「仲珊兄太客氣了。」楊朔銘一邊微笑著說著,一邊帶著大家來到了他的指揮部。
一進入楊朔銘的指揮部,曹錕的目光便落到了桌子上的巨幅地圖前,他看著這幅地圖,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氣,忍不住和身邊的一位旅長對望了一眼。
那位旅長看了看桌子上的地圖,也是吃驚不已。
楊朔銘看著曹錕和他的手下愛將——第三師第六旅旅長吳佩孚那吃驚的樣子,揉了揉有些微微發酸的手腕,心裡不由得暗暗好笑。
曹錕和吳佩孚當然想不到,這幅如此精確詳盡的地圖是怎麼畫出來的。
「楊老弟這一次的目標,難道是膠濟鐵路?」張勳看著地圖問道。
「不錯。」楊朔銘點了點頭,「就是膠濟鐵路。」
此時的楊朔銘,看著站滿屋內的一群北洋宿將,沒有任何開場白和客套,而是開門見山直接將話題轉到了作戰計劃上來。
「這一次咱們的目標,就是濰縣、青州和淄博這三個地方。」楊朔銘說道,「如果說膠濟鐵路是一條毒蛇,咱們這一次打蛇,就要打在七寸上。」
「瀚之老弟的意思,是想要將膠濟鐵路完全切斷。使濟南日軍和青島日軍失去聯繫。」張孝准看著地圖,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方案好是好,不過是不是急了些?目前我軍缺乏攻堅作戰經驗,而日軍剛剛吃了大虧,防守勢必會加強,一旦強攻不成,挫動鋒銳,不免全局動搖啊。」
「不錯,咱們來山東的這些兵馬當中,以楊老弟的贛軍武器裝備最為精良,剛才那十八公厘重炮,泰西諸國也是少有,」曹錕說道,「而論單兵之作戰素質,也以贛軍為高,我等北洋舊軍無法相比,驟攻堅城,怕是難以象贛軍一樣奏功啊。」
聽了曹錕的話,楊朔銘在肚子裡暗暗罵了一句「你曹三傻子其實一點兒也不傻」,剛想說話,傅孝安卻在一旁冷不防開口了。
「日軍在此三地並未構築塹壕工事,駐兵也並不多,仲珊兄若有難處,我第五鎮願打頭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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