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師兄這麼一說後,氣氛更為緊張,眾人都顯得憂心忡忡,對周圍環境哪怕是極微小的變化也格外敏感起來,簡直有點草木皆兵。
這麼小心翼翼地又前進了五公裡後,卻依然平安無事,更加令人疑神疑鬼,心神不寧。
事到如今,我不禁深感自責。若不是師兄剛才那一番話,只怕我根本想不到竟有如此惡劣的後果。就因為我的一意孤行,赫氏和菲麗斯都受到牽連,唉……難道元老議會就真的沒人敢反抗了麼?
哀歎未完,我腦中思緒突然泛起一陣奇怪的漣漪,仿佛有人正在極遙遠的地方想窺探我的思想,卻被彈了出去一般。
正懷疑是不是自己精神過於緊張下的錯覺,卻聽菲麗斯傳音道:“大家小心,有人在用搜魂術窺探我們!”
“果然還是來了……”羅特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話音未落,頭頂高空中傳來一陣異響,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快速膨脹凝結。
菲麗斯駭然驚呼道:“深藍襲擊!撤!”
未等我反應過來,數十塊直徑上百米的巨型冰山已經帶著強勁無匹的風壓鋪天蓋地地砸了下來。霎時間,我們身周方圓三公裡的范圍內黑壓壓看不到一點星光,抬頭觀望,卻只見頭頂漆黑一片,根本分辨不出哪裡是黑夜哪裡是正在急速墜落的冰山。此時連我都要佩服自己的處變不驚了,眼看厄運臨頭,我卻還在妄想能找到冰山之間的縫隙來逃過此劫。
“羽!往北!”
師兄的聲音驚醒了茫然無措的我,身旁人影一晃,我已被一只小手拉住往北方飛速逃去,卻是埃娜。
我心道了聲慚愧,足下發力,瞬息之間已將埃娜轉拉在身後奔了出去。此番隍急之下,竟是全力以赴,以不知道超過音速多少倍的速度眨眼便逃出了黑影覆蓋的范圍。停下身來剛想看看師兄他們跑哪裡去了,卻差點被剎不住身的埃娜撞倒在地。
“沒事兒?……”
我扶住埃娜,剛想問她有沒有受傷,腳下大地突然狂猛地顛簸起來,身後傳來的轟隆隆如滾雷般的巨響瞬間吞噬了我的聲音。
回頭看去,竟是一片駭然的景象,一團巨大的茫茫冰霧籠罩了方圓數裡的范圍,無數房子般大小的冰塊帶著滾滾碎冰轟然四洩,幾個呼吸間便湧至眼前。
在埃娜的驚呼聲中,我又拉著她不住向前逃開這鋪天蓋地洶湧而來的冰流,一陣奇寒刺骨的狂風呼嘯而過,險些將我們二人掀翻在地,順著風勢又狂奔出三四公裡遠後,這才堪堪逃離了險境。
對著已經漸漸平靜下來的茫茫冰原雪海,我和埃娜面面相覷,看著她灰白的臉色,相信此刻我也同樣好不到哪裡去。
茫然四顧,卻見周圍已是大霧彌漫,灰蒙蒙的什麼都看不清,更加不知道師兄他們跑到哪兒去了。
“師兄、菲麗斯、拉奇特、裴教授……你們在哪兒?”
我焦急地傅音呼喚,他們卻一點反應也沒有,我心下憂急如焚,拉著埃娜便想跑出冰霧籠罩的范圍去找他們。
剛跑出數十米,體內寒星真氣驀地一動,腦海中立刻看到一個老頭從身後冰霧中瞬間竄至背後,悄無聲息地一劍朝埃娜背心刺去。
心念電轉間,我一掌將埃娜推出,她“啊喲”一聲驚呼踉蹌退開,還未等我收手,手臂微微一抖,“嗤”的一聲輕響,那老頭已在我胳膊上劃出一個兩寸長的血口。
此時,遠處冰原中心隆隆的雪崩之聲未止,竟讓埃娜對他這一劍毫無察覺。
未來得及出聲提醒埃娜小心,那老頭已如發了酒瘋的醉漢般朝我狂劈猛砍了過來。看他劍法雜亂無章,東劈一劍西刺一劍,卻快得驚人。我仗著寒星真氣扭身一一閃過他一口氣連續劈出的數劍,拔劍一招雪羽降塵朝他紛灑而去。
就在我劍氣脫劍而出的瞬間,卻見他劍上突然紅光四射,硬頂著我的劍氣當頭斜劈而至。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他長劍劈至我頭頂之時,數千道劍氣也轟在了他的胸腹間,“咄咄”一片爆響中,劍上傳來數千記強勁彈力瞬間將我震退兩步,而他也被那不住旋轉的劍氣彈得踉蹌而退,電光石火中已一劍劈空。卻又是“嗤”的一聲輕響,我手上一輕,長劍卻被他那落空的劍勢削下一寸來長的劍頭。
混合真氣?!我心中一驚,抽身便退。那老頭也沒有追趕,竟回身一劍溯向想來幫我的埃娜。
我驚呼出聲,搶上前去想擋住那一劍,八顆藍光粲然的飛羽流星已從我胸口急射而去。他當即收劍護身,抖出數個奇異的劍花瞬間迎上飛羽流星。
一時間,“叮叮叮……”聲亂響個不停,而我也隨之渾身輕顫,體內真氣居然能從飛羽流星上感應到那老頭劍上曳生出的一股吸墜之力,似是想將飛羽流星中蘊含的真氣吸個干淨,讓它們無力為繼。然而隨我心念微動,八顆飛羽流星中的真氣也猛然急速旋轉起來,便如高速轉動的陀螺般反倒將那吸力化為自身的能量,劍氣撞擊之聲不但沒有減弱,反而更密了數倍。
待我沖到埃娜身前時,那老頭手中長劍已被擊成齏粉,八顆飛羽流星正齊齊轟向他的胸前,卻兒他低喝一聲,雙掌平胸推出。
隨著「砰”的一聲巨響,我身子猛然一晃間,八顆飛羽流星已倒卷而回。再看那個老頭,已被轟得橫滾了出去,在地上直滾出十七八米這才停住,吃力地爬起身來時,眼耳口鼻均是淌血不止,神情恐怖之極。
我持劍擋在埃娜身前,任她幫我將手臂上的劍傷醫好,只是全神貫注地看著那個老頭。
卻見他慢慢盤膝坐起,啞著蒼老的嗓子歎了聲,“老了……”自顧自地搖了搖頭,閉上眼睛便一動不動了。
又過了片刻,我見他依舊沒有動靜,試探性地當空一劍刺去,那老頭竟應聲而倒,胸口中劍處鮮血長流。
驚駭莫名下,我小心翼翼走上前去,這才發現他已經昏死過去了。
埃娜走過來探了探他的鼻息,又仔細辨認一番,驚呼道:“帕內特長老?!”
“怎麼,你認識他?”我驚異道。
埃娜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曾有過數面之緣,當年為了申請元老議會的教育基金,我還和他打過幾次交道,想不到他竟然也來了。”
“那……”我躊躇道:“我……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埃娜卻又搖了搖頭,“當年若不是他和那幾名長老暗中收受賄賂,誣蔑我們赫氏在私下研究生化武器,我們就拿到那三千萬的教育基金了。校長事後也頗為無奈,上百人嘔心瀝血寫出來的幾公尺厚的申請材料,讓他一句話便成為了無用功。”
“……”我心道那爛芝麻陳谷子的事情跟眼下這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又有什麼關系,無奈笑了笑,又問她道:“我看他八成是不行了,那到底救不救他?”
埃娜想了想後,皺眉道:“他剛才分明認出了我,卻依然痛下殺手,那干嘛還要救他?哼,堂堂前金徽,曾經聲望卓著的名宿耄耄,居然還偷襲我們,死了活該!”
“前金徽?!不……不會吧……”我低呼一聲,這老頭雖然會用混合真氣,可若真是前金徽,怎麼會如此不堪—擊?
埃娜起身笑道:“有什麼會不會的。他太小看你了,你剛才那一招就算是校長也不敢硬擋,他居然想硬扛住好一劍劈死你,結果不但肋骨盡斷,內髒也破損嚴重,當真是活該。如果他當時立刻就逃開療傷,也不會有什麼事兒,結果又來殺我,被你的流星一頓亂砸後勉強壓住的傷勢立刻爆發,不但內出血嚴重,肺葉也被內折的肋骨刺穿,哼,純屬自己找死,你干嘛還可憐他?”
我一想,倒也確是如此,不禁啞然失笑。
世間之事當真是無法預料,如果不是我剛剛突破了第五重,體內真氣大異於前,只怕剛才那一劍就要了我的命了。
歎了口氣,我也不再管他死活,我便拉著埃娜去找師兄他們。
走了數百米遠,便隱隱聽到東北方數公裡外傳來陣陣劍氣激蕩之聲。
剛要趕過去探個究竟,我心念一動間,回身一劍,卻聽一聲悶哼,劍已刺穿一道剛剛閃現而出的人影。
“裴教授?!”待看清來人相貌,我不禁大驚失色,埃娜趕忙上前幫他療傷。
“阿彌陀佛……真是無妄之災。”裴教授拭去胸口的血跡,慘笑道:“你這一劍當真是准,若不是埃娜也在,只怕我就沒救了。”
我冷汗淋漓道:“天哪……還好還好。”
“看到你們沒事兒,我就放心了。師伯他們被困在前方,她怕你們出事兒,就讓我來找你們。”裴教授指向打斗聲傳來的方向,“我們快過去吧,我師伯之前耗力太多,全靠你我的師兄在苦苦支撐。”
說話間已能看到打斗現場,只見數百米外五六十位銀衣人在外圍成一個圓圈,當中卻是滾滾濃煙混亂之極,不時耀出銀光千條紫氣萬道,劍氣縱橫之聲更是密如驟雨,卻看不清到底是誰和誰在打。
正欲上前偷襲,突然打橫又縱出二十多位銀衣人攔在我們身前,領頭的一名白髯黑袍老頭一言不發便朝我們揮劍殺來。霎時千道劍氣迎面撲來,八顆飛羽流星應聲而動,瞬間織出一道藍色光網將我們三人罩在中間,將那近千道劍氣盡數擋住。
“裴教授,趁他們還沒包圍,我掩護你們,你帶著埃娜快過去幫師兄他們!”藉著飛羽流星的掩護,我朝那群銀衣人掃出一記雪羽降塵,匆忙吩咐他們道。
“那你呢?!”埃娜急道。
“有你們在,我更危險!”
那群銀衣人都不是庸手,而且配合默契,只見其中數人雙手合胸,霎時眾人身前不斷凝起一重重薄薄的冰牆,雖然在我強橫的劍氣下都不堪一擊,但是臨沖到他們身前時也已沒了威力。
“……”埃娜被我這句大實話噎得說不出話來。
裴教授拽住她道:“我們在這裡反而讓他分心,走吧!”
“埃娜,你活著,我們就都死不了,保重啊!”我說完這句,揮劍使出緋冥神羽箭,意念剛動,體內真氣便立刻翻滾起來,長劍在真氣牽引下僅正反各轉了一圈,一道耀眼奪目的紅芒便脫劍而出,直朝著前方老頭的胸口射去,“跟著它沖出去!”
那老頭果然識得厲害,連忙躲身閃避。我此刻已能隔空操縱劍氣,長劍微動,紅芒在空中如蛇扭動身子般嗖地擦著他的脖頸劃過,他身後的銀衣人隨之一陣大亂,紛紛四散逃開,頓時讓出了一個缺口,讓跟在紅芒之後的埃娜和裴教授瞬間突出重圍。
唉,剛才那一招緋冥神羽箭出招比以前快了五六倍,簡直就跟普通招式般隨意揮灑而出,若不是剛剛突破第五重,還沒完全掌握這種隔空操縱劍氣的竅門,不然就得手了。暗叫了聲可惜,我將飛羽流星收縮在身旁三尺之內,打算拖住他們,讓埃娜他們能夠不受干擾地去救援菲麗斯三人。
還未等我第二招雪羽降塵出手,一連串兒的冰箭和火球突然從四面八方齊齊射到,身周的飛羽流星立刻急速亂舞起來,猶如一道光幕將我罩在中間。驚異中掃目四望,卻見周圍銀衣人中有十數人紛紛當胸捏著指訣,身前竟飄著一團或銀光璀璨或通紅如火的光球,那冰箭、火彈——從這銀紅兩種如一挺挺機關槍般的光球中爆射而出,最奇的是這些光球還能四處飄動,隨時尋覓著我身周的破綻。緊接著下一刻,不計其數的冰箭、火球已“辟辟砰砰”地在我身旁炸裂開來,寒冷刺骨的冰渣和熾熱的火花不時從光幕中濺射而出,打得我臉頰生痛,冰寒熾熱之感如潮水般從渾身上下同時襲來,就仿佛穿著厚厚的棉袍在零下一百多度的冰天雪地中拚命狂奔一般,渾身雖汗出如漿,可轉眼汗水便凝成冰渣,讓你凍得五髒六腑都僵麻了。
正思忖如何才能突破這冰火兩重天的圍困,突然腳下一陣滑膩,還未等我反應過來,身子猛的一沉,兩腿已陷入稀泥中直沒膝蓋,緊接著頭頂風聲大作,一塊直徑七八米的巨石轟然砸落。
正欲提氣縱出泥潭,豈知兩腳又驀地一緊,稀軟的泥濘竟瞬間凝固成堅硬的凍土,將我雙腿牢牢固定,驚慌失措間,巨石已夾著狂風砸至頭頂,而一道銀芒也突然突破流星光幕當胸搠至!
危急中,我心底突然爆出一聲狂吼,那道急刺而至的銀光頓時微微一滯,就連身周如傾盆暴雨般響個不停的炸裂聲也隨之急停,趁著這微妙的一剎那,周身真氣急速流轉,一招破天式震碎凍土沖天而起!
劍上藍光流轉,銀芒如瀑,剎那間巳如切豆腐般將壓頂而來的巨石切成無數方正平滑的石塊,被隨身而起的飛羽流星一陣狂掃,立時帶著強烈的氣勁紛紛砸向四周。眨眼間我已身在中空,未等他們再次將火力集中,臨空一掌虛劈,藉著體內真氣急墜之勢瞬間斜落至陣外。
若是再傻站著不動讓他們合圍以後狂轟,只怕就沒剛才那麼幸運了。我不敢停留,未等那老頭撲殺過來,已經展開身法殺入銀衣人群中。
若是之前,只怕我就算能達到超音速的高速,也無法駕馭自己的行動,就好像高速公路上風馳電掣的車輛般,一旦急剎車就有可能沖出護欄車毀人亡。然而如今全身潮漲潮落生生不息的真氣宛若活物,其隨環境變化之靈動敏銳,當真是動如脫兔靜若處子,時而巨浪滔天山呼海嘯,轉瞬間又已平靜無波落針可聞,讓我也得以在如此高速的運動中矯加靈狐巧若飛燕,隨心所欲地靈動八方,忽前忽後忽左忽右,眨眼間便如虎入羊群般將那群銀衣人殺得豕突狼奔,屁滾尿流。
紛紛揚揚的劍氣縱橫呼嘯,再加上飛羽流星隨身護駕,四面八方射來的冰箭火彈不是追不上就是紛紛落空,偶有一兩發迎面而來,也被流星紛紛打落。
長劍在人群中左刺右劈,呼嘯的劍氣撞擊在眾人匆忙凝成的冰盾上砰然有聲,隨著劍氣的劃動急轉,不堪一擊的冰盾紛紛碎裂,還未等他們再次凝出,下一波劍氣又激射而至,霎時間已有數人中劍,慘叫聲中不是仿了滾地葫蘆,就是飛跌出去與其他人撞做一團。
眼見陣腳大亂,那個老頭怒吼一聲發力追來,卻被我三晃兩晃便在人群中甩得不見人影。突見紛亂中有七八人排成一排凝神掐訣,似又要催動什麼陣法,心念一動間我已閃至他們身側,一招緋冥神羽箭瞬間將這八人如糖葫蘆般串成一串。那八人未吭一聲便已屍橫就地,可奇怪的是中劍處卻並未流血,反而化出千萬道銀絲朝我卷了過來,我抽身飛退,又朝其他人揮劍殺去。
轉眼間,場內已被我殺得只剩下兩三名中劍未死的銀衣人和那名依然窮追不捨的老頭,正要轉身去幫師兄他們脫困,突聽耳內梵音大作,霎時間二十余名倒地的銀衣人紛紛如人肉炸彈般“砰砰”地炸裂開來,驚得我猛然拔地而起,卻見不但沒有血肉橫飛腦漿四濺,碎裂的肉身反而化作無數銀絲隨風飄動,如海底茂密飄動的海藻一般將我身下方圓三十米內化作一片銀海雪原。
縱氣提身斜落而下,還未等我躍出這片銀海,無數肉眼看不見的銀線已隨風飄至,如蛛絲般粘住我的周身,惶急下我揮劍企圖掃開不住飄來的銀絲,誰知劍氣過去,那一縷縷輕若無物的絲線也裊裊地飄開,轉瞬卻又繞了上來。待我落在地上時,不止身上,就連頭上劍上也纏上了不少細絲,揮之不去,還不斷纏來,當真是讓我不知所措。
隨著銀絲越纏越多,我身形也漸漸滯重,幾個呼吸間,便巳如同拖著幾百公斤的重物般讓我無法再高速疾馳。眼見那老頭從後追上,無奈之下只得又是一招雪羽降塵朝他擊去。
那老頭可能從之前的打斗中已明白我這看似平淡無奇的一招非同等閒,不敢硬攖其鋒,扭身閃避,孰料我的劍氣仿佛長眼睛般隨身而動,饒是他閃得奇快,肩頭大腿仍不免中了數劍。
那老頭悶哼一聲,劍上銀芒一閃迫身而來,使得竟是大開大闔凝重沉穩的招數,飛羽流星應聲而上,豈知與他的劍梢一碰觸便遠遠彈開,震得我胸前也一陣陣抑郁難當。
驚詫中,那長劍劈至眼前,我閃身不及舉劍相隔,“堂”的一聲巨響竟被他震得連退數步依然剎不住身,劍上的真氣也被震得悉數倒卷而回,幸虧體內經絡已被錘煉得堅韌無比闊若江河,不然這一下就夠我傷重嘔血的了。此時彈開的八顆飛羽流星又一哄而上,他長劍開闔起落,轉瞬便將流星們紛紛擊退,卻並未讓我有剛才那一劍時的強烈反震感。
駭然之下,我猛然想起拉奇特曾經派來的那三個廢柴,他們聯手之時也能將我劍上勁力全數反彈……
莫非這老頭劍上也是冰電混合的真氣?娘啊,怎麼接連讓我碰到金徽級別的高手,那幫成天吃閒飯的銀徽們都死哪兒去了?!
尚未收住身子,又一道銀芒劈至眼前,我哪裡還敢用劍去擋,驚慌中扭身閃避,無奈身形遲滯,雖勉強避開上身,腿上卻被他劍鋒刮到,護身真氣立時潰散,鮮血進濺中已劃出道五六寸長的大血口。
所幸混合真氣並不能連續運用,他每劈出一道銀芒,必然要收劍回氣待數劍後才能再次劈出,不然我焉有命在?趁此機會流星再上阻他劍勢,我則又是作勢一招雪羽降塵,唬得他連忙側身躍開,還未落地,我一招緋冥神羽箭已當胸射至。
卻聽他大喝一聲,銀光耀眼間已一劍正中紅芒箭鋒,隨著「砰”的一聲悶響,他身形晃了幾晃便又揮劍殺了上來。
壓箱底的絕技竟在彈指間灰飛煙滅,當真是讓我心膽俱裂,疾退數步避開他的劍勢,心中惶惶直想轉身逃命。無奈師兄等人身陷重圍,我若是再逃了,這老頭去加入合圍,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瞬間靜下心來,一邊凝思對策,一邊讓飛羽流星依次文騷擾那該死的老頭,免得一次被他盡數震退後又有空來砍我。這招果然奏效,只是每當他劍上銀芒閃動之時,我胸口真氣便也一陣翻湧,連帶八顆流星都略微停滯,擋了不到十數招,便已又被他覷空迫至身前。
此時尚有兩顆流星在我周身環繞,靈機一動之下,兩顆流星一左一右分而合擊向他劈來的長劍,心隨念轉間,一顆猛然間寒如冰魄銀煙進射,另一顆則紫電隱隱如夾風雷,霎時兩星一劍已在空中撞做一團。
隨著胸口氣血翻騰,我只覺周圍如疾風驟雨般的劍氣碰撞之聲忽然遠去,瞬間消散無蹤,耳內驀地一片死寂,眼前的一切竟如無聲電影般讓人恍然如夢,連退數步後,那消散的聲音又“轟”的一聲如潮般洶湧而至,在我腦內激蕩來回,嗡鳴不斷。
頭暈目眩間,我踉蹌著跌坐在地,再看那老頭,也正跌跌撞撞地不住倒退,手中長劍已不知飛向何處。
大喜之下,我豁然起身,一招緋冥神羽箭朝他刺去,豈料仍不住翻湧的氣血讓這招僅使到一半便無力為繼,苦笑一聲,只得隨著旋轉的劍勢抖出一枚冰錐,便又跌坐地面。
旋轉中的晶瑩冰錐乘風而去,瞬間從老頭倉促揮舞的雙掌間隙中劃過,“噗”的一聲竟出乎意料地正中他心口……
這突如其來的勝利不僅讓我驚詫莫名,就連那老頭自己恐怕也難以置信。隨著一道血箭順著那尚未消融的冰錐激射而出,他晃了晃身子,心有不甘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呼……”
長吐出一口濁氣,看著仍撫住胸口朝我怒目而視的老頭,我暗暗感激冰龍迪爾教給我的這招冰封劍。
雖然這招在我看來有些過於華而不實,只要一顆飛羽流星就能讓它完全無效,但出其不意間卻也能給敵人造成重創(冰封劍,螺旋形的中空冰錐,因為質量極輕內部真空,急速旋轉時可隨著風的空隙而動,在真氣指引下能准確命中敵人要害)。
直到那老頭終於倒在地上不再動彈,我體內的真氣才逐漸平復下來。剛才生死關頭靈光乍現的一招竟真的奏效,著實令我慶幸不已。古語有雲“天佑善人”,誠不欺我,雖然我還不敢自稱善人,但比起這些只為了錢就能給元老議會當殺手的人可好太多了。
仔細想來,從步入赫氏至今,沒有一仗能像今晚這般驚心動魄凶險迭生。以前的對手決斗時尚還誇誇其談以顯其游刃有余,招數無不都是華麗非常極盡修飾;然而直到今夜,我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高手對決,上來便是生死搏殺,毫無廢話,一招一式都樸實無華大巧若拙,短短數招之內便能生死立判,只要一個失誤,就成為對方的劍下亡魂了。
唉,與這個老頭的身手比起來,拉奇特那花巧繁多琳琅滿目的招式簡直不值一提,真不知道他這個金徽龍騎將是怎麼混到今日的。
起身剛想趕去幫師兄他們解圍,卻只覺身後仿佛拖著一輛火車般讓我吃力無比。低頭一看,渾身上下竟已被仍不住飄來的銀絲裹得密不透風,只要一邁步便如七八噸的重物壓在身上,讓我舉步維艱,可一旦停止動作,這些銀絲卻又輕若無物了。
靜待片刻後又試著動了動身子,只覺如臨怒濤深淵,那幾能覆海移山的迫體重壓讓我渾身虛汗直冒,腿上創口立時進裂,鮮血濺射而出,汩汩直下,轉眼已將鞋浸透。歎了口氣,我不敢稍動,呆呆想了半天,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此時遠處的激斗聲漸漸止息,起初那五十多名銀衣人已剩下不到二十,陣小塵煙漸漸散開,卻見師兄正獨擋二人合攻,裴教授與拉奇特和另一人戰做一團,菲麗斯靜坐一隅閉目不語,埃娜則側立在她身旁,另還有兩名黑衣人倒在一邊,看樣子似乎已失去了知覺。
戰斗中的三人身上也都銀絲覆體,行動滯澀,卻仍能勉強和那三個老頭斗個旗鼓相當,不落下風。眼見師兄手中紅芒耀眼,顫如蛇信,十六顆飛羽流星亦幻出五彩之色,分進合擊翩舞如蝶,在夜幕中織出一團五彩斑爛的光霧,將無法動彈的菲麗斯和埃娜以及自己護得嚴嚴實實。
那兩名黑衣老頭幾番強攻都不能近師兄分毫,反被他時而趁虛而入,一刺一挑之間便讓那兩人手忙腳亂至雞飛狗跳,竟不敢接近他的長劍三尺之內。
突見師兄收劍回身,護身的幾顆流星援往不住後退的拉奇特,那兩個老頭立刻並劍而上,誰知師兄身前驀地紅芒大盛,一個老頭閃避不及,只聽“嗤”的一聲輕響,握劍的手已齊腕而斷。此時身後數名銀衣人立刻上前伸掌抵住退後的老頭背心,但見他傷處綠光一閃,斷腕又完好無損地接上了。
這一幕著實令我驚駭不已,卻又搞不明白那兩名倒地的黑衣人為何沒被救起來。突聽“啊”的一聲大喊,卻是正與拉奇特和裴教授戰作一處的老頭被師兄偷襲得手,一劍正中後頸,拉奇特趁他步履不穩中門大開之時猛的欺身上前,一掌拍在他胸前,掌上銀芒一閃即逝,那老頭立時飛跌出去倒地不起,任數名銀衣人如何治療都起不來了。
我這才想起拉奇特也曾用這一招弄瞎過阿蘭和奇佳麗,事後均無法救治,不禁暗歎冰蓮龍翔果然了得。此時已是三對二的局面,那兩個老頭不敢再冒進強攻,只在外圍游斗。若不是師兄等人身上銀絲越裹越多,也跟我般到了舉步維艱的地步,同時還要兼顧菲麗斯他們的安全,只怕那兩個老頭早就屍橫就地了。
此時我們雖然占了人數上的優勢,但是看到師兄等人動作越來越遲緩,格劍招架吃力非凡,只怕再過片刻,他們便都無法動彈,那時就算有流星冰蓮護體,也遲早要被逐個擊破了。
心急如焚下,我猛然省起曾在赫氏圖書館中看到過的有關古往今來各大禁式的介紹,其中不光有洛克曾經用過的雷神之怒,還有一招叫做銀甲天兵……
書中說,此招之所以被禁,倒不僅僅是因為其威力巨大破壞力驚人,而是其煉制材料過於聳人聽聞的緣故。
銀甲天兵,說白了也就是一種高段精神系傀儡術,精通此招者能夠同時控制幾十個傀儡與人作戰,甚至結成大型魔法陣發動魔法,就算因中樞控制結構破損而導致失控,也能減緩敵人的行動力,讓控制者可以從容逃跑。
為了能讓傀儡受到人的精神控制,制作傀儡的材料都是用動物體內神經元中的某種蛋白質煉制而成。而只要傀儡與控制者的精神波長越契合,其發揮出來的威力也就越大,所以材料供給者體形越接近人類越好。
以前一些修煉這種功法的人,都是用靈長類的神經元來煉制,然而隨著傳人越來越急功近利,到後來竟出現了拿人的神經元來煉制材料的變態殺人狂。
因為一個傀儡人所需的材料量就需要三十多個活體的神經元,而面對高手若想克敵制勝,起碼都要二三十個傀儡才行,再加上一個傀儡的活性頂多能維持十數年便會失效,所以,此招僅傳了不到二百年便被封禁,凡是修煉者或是參與研究的人均要被冠以反人類罪名慢慢炙烤致死……
現在看來,這招確實就是那書中提過的銀甲天兵了,只是為何已經明令禁止,卻還有人敢來修煉?不過此刻也不是考慮這種事情的時候,如何能擺脫現在的困境,才是眼下的當務之急吧!
此招關鍵之處便在於精神控制的媒介——神經元蛋白質,只要能破壞掉它,附載在我身上的精神力也會隨之消散。高溫下蛋白質便會失去活性,就好像煮雞蛋一樣凝結成固體。
我想到這裡,便將火勁輸入長劍,隨著劍上溫度急劇升高,長劍瞬間變得一片通紅,可附著在其上的銀絲卻沒什麼變化。
哦,對了,書上還說過經過煉制的神經元是浸泡在某種極特殊的粘液中,說是這種粘液不僅能夠抵抗高溫焚燒,熱傳導性極佳,而且無揮發性,能在常溫下持久保持粘性……這麼說來,高溫對它恐怕是起不了什麼作用了。
我頗為無奈地歎了口氣,心中不住咒罵那個發明這種狠毒禁式的混蛋。冥思苦想中,突然又想起教授曾講過若是人誤服重金屬鹽,只要立刻吞下生雞蛋清或者大量的生牛奶就可以解毒……
對呀……對呀!!我高興得差點沒跳了起來。課本上明明說過,重金屬離子帶正電荷,能與蛋白質負離子結合成不溶於水的沉澱物!上次阿蘭中毒後,我也是立刻給她灌了不少雞蛋清的!
只是……眼下似乎找不到什麼重金屬鹽……哦,對了,課本上還說只要能將溶液酸鹼度調到適當程度,蛋白質也會沉澱析出!而上魔化基礎課(也就是化學基礎課程,主要講解煉金術的基礎理論和各種利用魔法控制反應進程的基礎知識)時教授曾說過,只要能控制溶液中的電勢能,調節正負離子的反應活性,就能調節溶液酸鹼度了!一般來說,導熱性能佳的材料導電性也非常好,嘿嘿,這下可讓我找到破解的法子了!
當下我便又將電勁緩緩輸入劍中,慢慢調節銀絲上的酸鹼度。果然,當電量積累到一定程度時,劍上無數銀絲立刻凝結變形,變成了一團團乳白色的固體散落在地,然而當電勁繼續變強,余下的銀絲又不再變化。
我緩緩吐出口氣,繼續反覆調節電量在那個酸鹼度附近摸索,直到確定了那一點後,我立刻穩定劍上電勁,隨手一揮間,身上大片的銀絲立刻被掃了下來!
萬歲!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