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來的時候毫無徵兆,走的時候也讓人摸不著頭腦,還偏偏是說到最關鍵的地方突然走人……唉!我還有一堆問題想要問他呢!可惜啊……
等菲麗斯再次坐下後,剛才一直沒說話的暗月宏劍卻突然開口歎道:「想不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活了幾百年了,卻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在這麼遠的距離輕易震碎一棵樹……葉靈冰小姐,看你剛才神情激動,難道這個人你認識?」
看起來暗月宏劍似乎剛才也沒聽到那個人的講解,不然此刻驚異的就該是怎麼會有人對三分修羅劍如此瞭解了。
正在走神的菲麗斯被問了個措手不及,愕然道:「啊?!怎麼可能啊!呵呵……我剛才還以為見了鬼呢!所以才嚇得不輕……」
明鐵克等人趕忙接口道:「別怕,葉靈冰小姐,鬼已經被我們嚇跑了……」
暗月宏劍哈哈一笑,臉上滿是不屑,又扭頭朝我看來:「小兄弟,你可知道他的來歷?」
見我搖頭不語,他詫異地皺了皺眉,便不再說話了。
說實話,如果不是剛才那人的一番講解,我還真不知道凝冰火魘原來是冰火兩系的雜交品種,更不知道這三個白癡能夠震飛我的飛羽流星,竟是火系和電系兩種真氣混合出來的反射效果。不過,聽他說火電的反射效果只能對單一屬性的真氣有效,看來我只要同時催動兩種真氣,就能擊敗他們了?
然而,我沒練過什麼凝冰火魘,而且在領悟到第四重境界後體內原本的真氣統統都被沉溺之冠給吸納一空,只剩下一股令人摸不著頭腦的清靈之氣,拿來砍砍人、療療傷倒是沒什麼問題,可若是讓它給我同時化出兩種真氣並且混合運行……
再次瞅了一眼那棵被炸得屍骨無存的「樹」,我決定放棄這個想法。嗯,還是用綠野仙蹤比較可靠一些,畢竟已經有過類似的成功案例,而且就算會自爆,死的也不會是我。
「小子,你發呆發夠沒有?!」
我詫異地抬眼,這才驚覺兩顆飛羽流星已被偷襲過來的明鐵克三人挑飛了出去,連忙向後飛退,同時讓剩下的兩顆流星揚起滿天的沙土阻擋他們追擊的視線。
眨眼間逃出他們的攻擊範圍,我深吸一口氣,右手運起破電式放出綠野仙蹤,接著左手凝起電勁放出一顆黑色的電球來。
看著那顆電球劈里啪啦地慢慢飄向空中,誰知我的綠野仙蹤竟只是好奇地繞著它轉了兩圈,便立刻跟見了鬼一樣「嗖」地躲到了我身後。
「……」喂!你給我去吃了它!聽到沒?!
反覆地命令了幾次之後,看它一點反應都沒有,不得已之下,我只好操縱著那個電球去追綠野仙蹤,誰知這死腦筋的東西不但不按我的命令行動,居然還躲得不亦樂乎。
看著另兩顆跌跌撞撞被揍回來的飛羽流星,我此刻急得簡直想罵娘──當然,如果我知道她是誰的話──難道說這個破綠野仙蹤居然還有那個智商去區分敵我?這到底是哪個混蛋發明的武功?!
「小子,都這種時候了,你還在玩什麼?」菲麗斯詫異地在我耳旁問道。
「我在試驗怎麼合真氣啊!!」
「試驗?就算臨時抱佛腳,也不是這麼抱的吧?你師父沒教過你專門合真氣的招數嗎?!」
「那個混蛋要是教過,我還用試嗎?!」我再次藉著靈翅躲過那三人的攻擊,順手把那顆電球當手雷般扔了過去,卻被他們的護體真氣彈進樹林,炸得四五棵大樹轟然倒地,強勁的氣浪挾帶著沙石將地上的草連根拔起,甚至還有一窩無辜的地鼠也被炸得從洞裡慘叫著飛了出來……
「你師父難道沒教你破塵式?你剛才不就用過嗎?」
聽她的意思,這招就是合真氣的招數?!
我接住一隻飛過來的地鼠,順手將其扔到地上,驚喜地問道:「教過啊!只是沒教我怎麼將真氣融合起來,難道你知道?」
「廢話,我又不是你師父,怎麼可能知道?……不過曾聽他說過……破塵式中的雪羽降塵和緋冥神羽箭是一正一反兩種招數,前者是簡單易學的入門功夫,後者則需要濁氣化清之後才能保證不走火入魔……」
聽她這麼一說,我立刻便醒悟過來。師父說過,破塵式的招數是由中間一點旋轉著放射出去的,但也可以反過來用……可我平常用的時候,即使是利用這招集中攻擊,也從來沒覺得有需要反過來用的必要。
莫非……那個死老頭子是怕我刻意去試的時候走火入魔,才故意說的如此模糊?
而反過來用的這招,就是所謂的高段破塵式──那個什麼什麼箭?!……
還沒等我想明白,明鐵克等人已挑開了百折不撓的飛羽流星,再次欺近身來,齊齊挽了個劍花便朝我當胸刺到。
此時我正努力地反推著破塵式的出手順序,對他們刺過來的劍竟視而不見,就連菲麗斯在我耳邊的示警聲也置若罔聞,直到一聲地鼠刺耳的尖叫從明鐵克腳下響起,才讓我從沉思中驚醒了過來。
藉著地鼠殉難的尖叫從劍下逃生之後,我心疼地拉了拉被劍氣劃破的校服衣兜,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幾枚硬幣。
數擊不中後,終於讓這三個人不耐煩起來。
明鐵克忍不住嘲笑道:「小子,你究竟想逃到什麼時候?難道你以為一直逃下去,我們就殺不了你了?」
就在剛才死裡逃生的一剎那間,我突然明白了高段破塵式的原理。自信地衝著差點就要出手的菲麗斯眨了眨眼,我對明鐵克淡淡一笑:「三分修羅劍的確厲害,只是你們三個還不夠看。」
貝隆不住地冷笑:「那你就別逃啊!有種跟我們硬對一招如何?」
泰茨亞則憤然道:「媽的,老子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種嘴硬的賤貨!明明被我們打得屁滾尿流,卻還敢說什麼不夠看的大話!看你剛才從地上撿錢的樣子,就跟老子操過的婊子一樣下賤……」
貝隆尷尬地回頭看了眼「阿冰」,偷偷扯了扯泰茨雅的衣角,這才讓憤憤不平的他住了口。
此時的我也沒空去跟這三人去鬥嘴,只是朝後慢慢退了五步,腦中再次重溫了一遍剛才想好的出手順序,這才深吸口氣,握著長劍的手猛然一抖,劍尖立刻幻化出點點銀光,從中心一點旋轉著擴散開去,瞬間擴至一個直徑一米多的銀色光環,緊接著銀環微微一頓,又急速向內收縮,縮至極限時銀環突然四射炸裂,現出一柄凝滯不動的長劍,卻是龍吟不止,半天才停了下來。
那三個人看的莫名其妙,遠處的菲麗斯卻是讚許地點了點頭。
我忍不住哈哈一笑,運起破塵式的心法,手又是一抖,隨著一環銀光蕩漾開去,體內真氣頓時冰寒徹骨,狂瀾般的雪羽劍氣席捲而出,如萬道銀箭般朝著那三人呼嘯而去。
緊接著,我長吸口氣,將揮灑至極限的劍勢倒旋而回,只覺握著劍的手隱隱感到一陣被電擊般的酥麻,而體內真氣則突然變得滾燙異常,就連全身血液都彷彿被烤得要沸騰起來。就在急旋不止的劍勢即將收束成點的瞬間,眼前突然炸開萬點金光,就如同日光下蕩漾的清潭般粼粼不止,體內的熾熱真氣猛然間如破堤的洪流般順著長劍洶湧而出,化作一道蘊紫長虹,朝著被淹沒在紛紛大雪中的那三人激射而去!
隨著明鐵克一聲短促的悶哼,漫天的雪霧頓時消散,現出三人狼狽的身形,只見四周瀰漫的凍氣倏忽間凝成一條白龍循著那道紅光的軌跡朝三人席捲而去,瞬間穿透三人的護體真氣,涓滴不剩地鑽入明鐵克的胸口。
這時我才發現,明鐵克胸前不知何時已被開了個拳頭般大小的血洞,爆起的血霧被凍氣瞬間凝結成一朵血色晶瑩的玫瑰。卻見他臉上露出一種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手中長劍「噹啷」一聲掉在地上,僵硬著身體仰天倒下。
此時泰茨雅和貝隆臉上也突然紛紛湧現出奇怪的笑容,毫無焦距的雙眼空洞無神,喉頭微微地顫抖了幾下,便同時從口鼻眼角溢出汩汩的鮮血,那樣子簡直詭異得令人頭皮發麻……
卻聽菲麗斯歎了口氣道:「如果不是三分修羅劍,這兩個人也許就不會受牽連了……」
看著他們此時的狀況,就跟當初我中了燮野明的火魘真氣後一般,不由得便生了惻隱之心,顧不得此時真氣虛竭四肢無力,走上前去將他們體內沸騰的冰火之氣給吸了回來。
(作者語:怕大家看不明白,特地解說一下。雪羽降塵的招式在心法催動下能夠自動激發寒冰真氣,反過來則會激發熾烈的火勁,同時在冰火交替的中間會在劍上蓄積強大的電勁。火電兩種真氣混合後能夠無視敵人的護身真氣直接給予敵人重創──已能煉虛化實的護體真氣不在此列,如冷羽的飛羽流星。等電勁瀉去後,因為真氣同源,而且招數相同,所以剩下的火勁便會和被吸入的冰勁再次混合,讓敵人陷入無法遏止的綺夢中,並導致渾身真氣暴走。這兩招既可以分開來單獨使用也可以合併來用,不過只有兩招合併才能真正稱得上是破塵式。另:此招和綠野仙蹤同屬於落羽神戀曲的夢幻神技,三重以下的功力無法駕馭。)
待二人紛紛「哇」地吐了口血後,這才恢復神志軟軟坐倒在地,一抬頭看到地上明鐵克僵硬的屍身,又同時呆住。
半晌後,貝隆才喃喃問了句:「我們是……怎麼敗的?」
直到此刻,我才長呼出一口氣來。這一仗,嘿,還真辛苦啊……
失去了明鐵克後的三人組,就像是菜板上的魚腩般絲毫沒有了戰鬥力。暗月宏劍朝他們呸了口唾沫,連罵都懶得去罵。
看著「阿冰」細心地幫我整理破損的校服,貝隆二人的臉色更加灰敗。
我衝著他們微微一笑說:「我本來想把你們全殺了的,不過看在你們對阿冰還算比較尊重的份上,就不計較了。」反正暗月家的事情也跟我無關,何必多造殺孽?
看那二人眼中充滿了感激,我突然又有點後悔。剛才這兩個人要殺我時,囂張的就跟恃強凌弱的流氓一樣放肆無忌,如今卻又溫順的像兩隻綿羊,可憐巴巴地望著你,彷彿骨氣和尊嚴對他們來說就跟放出來的屁一樣毫無價值。媽的,我幹嘛要同情他們?
菲麗斯的真氣簡直就是無所不能,竟能將破損的衣服補得跟沒破之前一樣。見我一臉崇拜地看著她,她得意一笑,順手抽出我的佩劍輕輕一抖,那柄長劍頓時碎裂成無數指甲蓋大小的碎片。
「……」我看著滿地的碎片,一時間沒明白她到底想幹什麼。難道她是想炫耀她的真氣連金屬製品也能修復?!
卻見她將殘斷的劍柄拋還給我,搖搖頭沒有說話,眼中滿是嘲諷之意。
剛想拽住她給我賠劍,一旁的暗月宏劍納悶道:「葉小姐對劍也很有研究嗎?不過這劍的質量也算上乘了,龍兄弟剛才那招若是換作一般的劍來使,只怕還沒等到第二招放出來,劍就已經碎了。」
我這才恍然大悟。
「阿冰」笑道:「老爺爺說笑了,我可沒什麼研究,只是覺得偌大一個赫氏,竟連一把拿得出手的好劍也沒有。聽說暗月家倒是有幾把名劍,可也沒見您老人家帶在身邊。」
「唉!我已經很多年沒用過劍了。畢竟手下眾多,很多事情也不用自己親自出馬。這次本來是想帶的,可是因為過於匆忙,沒來得及回去拿。」說到這裡,暗月宏劍抬頭看看遠處天際:「不過我囑咐過陳總管,讓他回去取劍,算算現在也該來了……」
一側眼看到貝隆二人正想偷偷溜走,竟連自己同伴的屍身也不顧了,我不由得喝了一聲:「給我回來!」
那二人戰戰兢兢地轉過身來,差點沒給我跪下。
「把這個垃圾也帶走……」看我指了指明鐵克的屍體,二人這才鬆了口氣,連忙點頭哈腰地抬起屍體,吃力地朝樹林走去。
眼看他們二人要走進樹林,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便又叫道:「慢著!」
卻聽「撲通」一聲,貝隆已經嚇得跪倒在地,褲襠處立刻霧氣蒸騰,濕了一片。泰茨雅則面無人色地扭過頭來,渾身抖如篩糠。
我肚子裡暗暗好笑,旁邊的「阿冰」也忍不出「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大……大哥……還、還有什麼……吩咐嗎?」
我皺起眉頭,故意冷冷地問:「你們到底是誰派來的?」
泰茨雅的臉頓時煞白一片,手抖得差點把抬著的明鐵克給扔出去。
「艾……艾非拉斯……」當一顆飛羽流星貼著他的頭皮呼嘯而過後,泰茨雅立刻改口:「饒了我吧!是拉奇特大人派我們來的!!」
我這才點點頭,笑著說:「這才乖嘛!滾吧……」
泰茨雅和貝隆如聞大赦,卻又腿軟得幾乎走不動路,掙扎了半天,才拖著明鐵克的屍體狼狽而去。
我轉身朝暗月宏劍說:「您聽到了吧!這次的事情,跟艾非拉斯無關,是拉奇特派來的。」
暗月宏劍一愣,不明所以地看著我道:「是他們兩個誰派來的,難道還有區別嗎?」
我聳聳肩說:「事情也許沒有您想的那麼簡單。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拉奇特恐怕是想借您的手……」
「冷羽,住口!」耳邊菲麗斯的聲音猛然打斷了我的話。
我愕然地朝她看去,納悶地傳音道:「難道我說錯了?」
卻聽她淡淡地回了句:「你只要告訴他不要報仇就行了,其它的,你裝作沒看見就好。」
雖然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我卻也只得乖乖照辦:「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可能只是拉奇特想幫他師父拿到血月修羅的上半冊而已……所以您也不用報什麼仇了……咳咳……當然,我想您也不會拿手下的性命亂開玩笑吧……」
暗月宏劍沉吟半晌,點了點頭說:「你是我們暗月家的救命恩人,你的話,我們自然照辦……」
我鬆了口氣,想看看菲麗斯大人還有什麼指示,她卻若無其事地別轉開了頭去。
想了一想,我又囑咐道:「哦!還有,您那個三分修羅劍必須銀徽以上的人才能練,不然會出人命的,您可千萬要記得啊!」
暗月宏劍聞言微微一愣,卻又鄭重點頭道:「我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