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她了。」黎子敘擋下了燕司青又要爆出口的氣話,迸出不帶半點暖意的回應,「也許你家世傲人,所以養成了這種不可一世的脾性,還拿著貴妃之弟的名號四處招搖,不過你這些威風行徑也只到今天為止了。」
「你口氣倒真大。」安連襄笑道:「我倒想知道你有什麼本事。」
「看來你見識淺薄,不知道自己惹惱了什麼人。」黎子敘覺得自己的修養真是好到沒話說,在這種自己心儀的女人差點被人染指的時刻,在面對這名惡徒,他居然還能冷靜地說話。
「我很樂意聽聽你的身份。」安連襄至今為止都沒栽在任何人的手上,所以相當有自信。
「可知道蒼龍堡?」說實在話,有點常識的人,尤其是像安連襄這種家世的少爺,多少都應該知道蒼龍堡的威名,若是再多關心點,就會曉得他黎子敘是副堡主。
「什……」聽見「蒼龍堡」三個字,安連襄微笑的唇角突然僵住了。
「看來你知道。」黎子敘滿意地扯唇迸出泠笑,「沒錯,在下出身於那個連當今皇上都要禮讓三分的蒼龍堡。」
「你……」安連襄瞪著眼,怎麼也沒料到自己居然會招惹到蒼龍堡人。
「對了,我再順道告訴你,皇上最信賴的安國公與蒼龍堡向來關係良好。」黎子敘又接著續道。
這句話聽得安連襄再也說不出話來,原本擁有的自信傲人表情,也跟著消失在蒼白的臉色之中。
彷彿是想一口氣嚇死安連襄一般,黎子敘仍是繼續漾著看似人畜無害的笑容,迸出了冷聲笑音-?
「老實說,在下真的很想知道,面對連皇上與安國公都禮敬三分的蒼龍堡和近來開始失寵的安貴妃……皇上會聽信哪邊的話多一些?」
危機過去了。
安連襄等一夥歹人被張捕頭帶走後,房裡頓時清靜不少。
「先回我家吧!青兒、子敘。」桂七季對著兩人招呼道。
「好,我也不想留在這個傢伙的家裡。」燕司青說著,便要從床上爬下來。
只是她的腳還沒踏上地面,黎子敘卻先一步按住她的肩膀,俊容帶著幾分嚴厲地欺近她,冷聲問道:「他對你做了什麼?」看小說就到移動書城
剛才沒能好好問個清楚,不代表他完全不介意她的一身淩亂。
「嗄?」燕司青眨了眨眼,老實應道:「你說安連襄嗎?他就摸了我的臉,抓了我的手,然後想扯我的衣服……」
「還有呢?」黎子敘聽著,確實是鬆了口氣,但視線卻不由得往她的兩頰瞧去。
這張嫩白的臉龐,連他都難得碰觸,居然被那個跟採花大盜沒兩樣的男人給佔了便宜!
「他自吹自擂說他很厲害,還讓我騙著表演了劍法,我看他是挺有實力的啦!只可惜人格太差勁……」燕司青如實將剛才的事大略說了一逼,又道,「我聰明吧?還懂得拖延時間等你們來救我。」
「真夠聰明的話,就會讓他連碰都碰不到你。」黎子敘沒給她半點好臉色。
雖然天性開朗,凡事往好處看,是燕司青的優點,但是太過頭了,就會變成沒有危機意識。
「我已經很盡力了好不好?」燕司青努努嘴,對於自己的努力沒得到讚賞,感到不怎麼高興,「再說,被他綁來,也不是我甘願的啊!也不想想看,是你自己說你懂得避開危險,不用多帶兄弟出門保護我耶!現在我被抓,你又怪我?」
「那是因為……」
一句「你是被連累的,不在我的算計之內」還來不及出口,燕司青已經又搶了黎子敘的詞。
「還有,你明明功夫那麼高明,幹嘛不跟桂老前輩直接來救我就好?大費周章地繞一圈先去官府,再帶人來……要不是你多拖了這點時間,我用得著給他碰到半點嗎?」燕司青微噘起唇,對於黎子敘的責怪感到相當不愉快。
她知道黎子敘不常對自己說什麼好聽話啦!但是連在這種她極度受驚的情況下,都只顧著質問她,而不安撫一下她,就太說不過去了吧!
「什麼功夫高明?」桂七季有些茫然地把視線移向黎子敘,「青兒是在說你嗎?子敘,你什麼時候會武功了?」
「我是……」黎子敘忍不住暗中叫苦。
雖然知道,只要讓燕司青發現他會武功,就等於是昭告天下,說他黎副堡主並不是個文弱書生,但真要面對外人的疑惑,還是讓他挺頭疼的。
燕司青沒轍地瞪著黎子敘,照這樣看來,很顯然的,黎子敘是把所有人都騙進去了。
「桂爺,我的意思是說,子敘明明手段高超,都把這個別院的地點查出來了,幹嘛不跟你一塊來救我就好,畢竟桂爺老當益壯,身手依然靈活,絕不會輸給安連襄那個登徒子嘛!」看出黎子敘就是不願意聲張他會武功的事,所以燕司青索性好心替他搭了座台階給他下。
「這也是,我本想直接上門的,但子敘說安連襄有安貴妃這座靠山,若是私下處以私刑,難免引來官府出面,例不如帶官兵來逮人,到時候把這個惡徒抓個正著,才能讓他乖乖伏法,而且安家也無法為他求情。」聽著燕司青的誇讚,桂七季心情大好,於是也就信了她的話,沒再往黎子敘追究。
「喔!那就沒辦法了。」燕司青飛快地瞟了黎子敘一眼,示威似的輕哼一聲,彷彿是在告訴他,說她也是會臨機應變的。
「總之,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先回桂老前輩家裡再說吧!」黎子敘鬆了口氣,對於她知道他不想把秘密說出口,所以費了點心思替他敷衍過去的舉動,真是由衷地感激。
雖然他明白在這種時候好像應該先安撫一下燕司青,可偏偏他沒辦法好好冷靜下來。
老實說,他真的感到很困窘,沒想到在支連裡被捕後,他的心情反而更加浮動了。
剛才沒發出來的火氣,似乎在精神鬆懈下來的同時漸漸散逸出來,讓他覺得很頭疼。
尤其他剛才又聽見燕司青當眾對他示愛,心裡多少對她興起了更濃厚的佔有?,所以在得知她軟嫩的臉頰也被碰過後,要不是自制力夠高,否則他還真想直接把安連襄的手指給剁了,讓那名惡賊日後再也無法染指任何女人。
「好啊!快點回桂爺家吧!我想再洗個澡。」燕司青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便下床跟著桂七季踏出了房間。
黎子敘走在最後,在離開房間時,他冷冷地回頭瞟了房內一眼,心裡下了個決定-?
既然燕司青似乎已屬意於他,那麼日後,他就要更加嚴密地保護好燕司青,再也不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到她半點!
回到桂家之後,燕司青再度泡進澡盆裡,徹底地把全身上下重新洗了個乾淨。
尤其是被安連襄碰過的臉頰,她使勁地搓洗到皮膚都變紅了才停手。
整個人懶洋洋地賴在澡盆裡,她極其無聊地拍打著水面玩鬧,一邊喃喃自語地抱怨起黎子敘來。
「哼!還說自己有多愛我咧!結果出了事,頭一個就罵我,也不想想我是被牽連的!怪我?」燕司青一想起黎子敘那張沉悶的俊容,忍不住又是一肚子火。
「你以為我高興給那個混蛋碰到呀!我嚇得半死在叫你的時候,你死哪去了?還不就是用你周密的考量在判斷事情,把我的心情丟到最後面不管。」
燕司青緊緊抓著手邊的巾子,把它當成是黎子敘的臉,狠狠地往澡盆旁敲去。
「光會表現得一副很喜歡我、吃我醋的樣子,結果一句安慰都沒有……就像安連襄說的,我怎麼會喜歡你這麼沒情趣的男人啊!」
抱怨到最後,燕司青忍不住用力把擰成一團的巾子往水裡丟去,引來了噴濺的水花。
只是水聲剛停,她便聽見了黎子敘的嗓音自屏風後頭傳來-?
「我這麼沒情趣,還真是對不起你了。」
霎時,燕司青忍不住反射性地把自己半露在水面外的雙肩縮進了水裡。
「你……你你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啊!我在洗澡耶!」燕司青緊張地嚷道。
「從你開始抱怨我的時候。」黎子敘拉了張椅子,隔著屏風在房裡坐下。
「你來幹嘛啊?也不敲門。」燕司青埋怨地咕噥了幾聲。
「我想說你受到驚嚇,因此請人熬了定心神的湯藥,想端來給你,結果敲門敲了半天,都沒人應我。」他好心體貼,沒想到卻讓她當成色鬼看待。
「咦?你有敲門?」怎麼她都沒聽見?
大概是顧著抱怨他,所以壓根兒沒去注意外邊的動靜吧!
「就因為你都沒回應,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才緊張地推門進房,沒想到你居然還泡在熱水裡……都多久了,就算水還溫著,你不怕把皮膚洗到脫皮嗎?」
雖說他應該君子一點,知道她在洗澡的話,就放了湯藥出去,但是由於兩個人早熟到不能再熟了,兒時還是一塊洗過澡的關係,再加上她又頻頻抱怨他的不是,所以便忍不住接了話。
聽見黎子敘拉椅子的聲音,燕司青忍不住困窘起來,「我是想把那個爛男人碰到我的地方都洗得乾乾淨淨啊!還有,我剛才說的可都是實話,才不是抱怨,不然你說嘛!我哪句說得不對?」
「我沒有不管你的心情。」黎子敘把她的話從頭到尾細想了一遍,淡漠地吐出了回應。
「是喔!那你說呀!你知道我被那個淫魔抓走的時候,在想什麼?」燕司青蹙了蹙眉,不怎麼高興地反駁著。
「我在想,緊張難成事,冷靜才救得了你,而且要永絕後患。」黎子敘吐出沉音。
「你還真是冷靜。」燕司青沒轍地翻了個自眼,「我本以為你很快就會來救我,偏偏左等有等,就是沒瞧見你出現,還得花心神跟那個混蛋周旋,心情可是七上八下的害怕得要死。」
「我知道我讓你不舒服,但我絕對沒有不管你,否則也不會這麼張揚地搬出蒼龍堡的名號來堵他的嘴。」黎子敘歎了口氣,「你知道我不愛高調行事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你其實心裡很生氣,很想揍他一頓,或是把那個臭男人千刀萬剮,再丟進河裡餵魚,然後把他的頭吊在城門口示眾?」
燕司青聽見黎子敘的歎息聲,再想想他極度不愛在外頭招搖行事的保守作風,確實拿蒼龍堡出來壓人是很不符合他的處事原則的。
這麼一想,她突然覺得心裡舒坦了許多。
因為黎子敘為了她而違反了一貫的原則,這表示他並不是真的不在乎她,甚至可以說,他是氣到有點失去理智了……
霎時,燕司青覺得臉上浮起了一抹燥熱感。
這男人確實如他所書,對於她的佔有?,已經強到無可自拔了,才會無法忍受她與其他男人太過親近吧!
「我真的那麼做的話,你會高興嗎?」黎子敘質疑地駁道。
「呃……不會。」燕司青吐吐舌頭,自嘲地笑了笑,「光想像就噁心死了,血肉模糊的,丟進河裡,魚不吃就算了,還污染河道。」
黎子敘勾起了唇,「我想你也不希望經過城門口的時候,看見一顆腦袋在上頭搖來晃去。」
「我只是說說氣話,你不會真的摸進牢裡去把他大卸八塊吧?」燕司青突然覺得有點發毛。
「絕對不會。」黎子敘慎重地應道:「就算他差點玷污了我喜歡很多年的女人,即使他很該死地碰過你的臉頰跟手臂,雖然他是個早就該被廢去武功,最好雙手從此使不得劍的傢伙,我也不會為了他那條隨時可取的小命多花自己的心力。」
「呃……」聽見黎子敘這一長串煞有其事的聲明,燕司青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