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業十一年的六月…中原已經開始進入了夏天…懸掛天空的太陽也開始發威,火熱的夏天已經到來。而在塞外,六月也已經是水草茂盛,牛羊開始長膘的大好季節。
不過居於中原和塞外之間的雁門,此時卻仍然是愁雲慘霧,yīn風呼號。對於困守孤城中的隋軍來說,現在的日子是難過的,甚至每過一天,都如同是煎熬一般。城中已經開始限量供糧,聽說要不是因為城中的二十萬人,已經死了差不多一半。大家現在連每天的一干一稀都不可能有,估計早就只能喝著水一樣的稀飯了。
炎熱的夏天已經到來,每天的傍晚,城中的民夫健fu,都會在頭上圍著毛巾,到處收攏著一天戰鬥過後陣亡的士兵屍體。那一堆堆的將士屍體,被聚焦在幾處空曠的地方,在黑夜降臨時被燃成一堆堆的巨大火堆,惡臭的屍體焚燒味道飄dang在整個雁門城中,到處都是這種讓人噁心的味道。
而每當城中焚燒屍體的時候,基本上雁門城外的突厥人也會將城下自家陣亡戰士的屍體撿回去焚燒。雖然中原人講究入土為安,草原人也沒有焚燒屍體的習俗,但兩邊都知道,在這樣的夏天,如果不及時燒掉屍體,萬一發生瘟疫,那將意味著什麼。
向往常一樣,當天se漸黑,城中城外又開始燃起了一柱柱巨大的黑se煙柱。那一股股惡臭隨風飄dang,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又是在燒屍體了。雁門已經被圍了整整十天,在這十天中,突厥人在圍城的第一天和第三天進行了兩次大規模的慘烈攻城。光之兩次攻城,城中的守軍戰死者已經超過了五萬人。加上其餘的重傷不能再戰者城中可戰之兵已經不足四萬人。
而突厥人同樣好不到哪去,特別是在第二天大規模攻城之時,天亮之後始畢的那一次堅持繼續攻城,給突厥人造成了巨大的損傷。城下十五萬突厥人戰死者多達七萬,營中還有一萬多斷手斷腳的重傷殘疾兵馬。此時能戰者,已經不足一半人。三十萬南下大軍,突厥人只剩下了一半。
自那兩次猛烈攻城之後突厥人又進行了幾次攻城,但都只是小規模的攻城,除了徒然讓雙方丟下一地的屍首之外,毫無意義。
李世民登城遠望想看到他父親率著太原的河東軍主力大軍到來,但是一次次登高無望,看到的依然只是那高高豎立在對面的突厥金狼大纛。他失望了灰暗的天空中,依然到處飄dang著死屍的氣味,根本沒有一絲一毫有援軍到來的跡象。這種等待與期望讓他都有些絕望這是一種極度渴望又不可得的失望。
然後他又轉而巡視各處的哨崗和防禦部隊。這個時候各處城頭之上正在進行著交接班,一列列交了班的士兵,拖著疲倦的身軀往營地走去,腳步蹣跚。隊列裡大家的服裝真是五huā八門,因為夏季士兵們原來從河東出發時,大多都穿著春裝。眼下天氣炎熱卻又沒有夏裝。眾人只好將那破爛的裌襖軍服給扯開,把扯開的布片往身上掛,
再在外面批上鎧甲。有的士兵甚至連那點布片也懶得披,光著膀子在外面套上明光鎧甲,看起來十分的狼狽。
看著自己的本部部下們走過,李世民心裡十分複雜。這些身經百戰的老兵們,都給餓得面lu菜se,走起路來彷彿隨時要倒下似的。他們辛勤勞累,缺睡少眠,沒有吃的,只有飢餓:沒有安眠,只有苦戰。步兵們舉步艱難,他們顫抖的雙手只能勉強的持矛握槍。就連在戰場上威風顯赫的玄甲重步兵們,現在也不過是一群身批鐵甲的骷髏罷了。
到了現在,這些身材高大的壯漢,甚至已經無法披戴起完整的雙層步兵甲,手執那沉重的鋼鐵長矛。
城中大量的將士們都受了傷,但是此時城中根本沒有足夠的藥物,只能是若若挨著,一旦挨不住了,只能是第二天成了黑夜中那火堆中的一部份。
不過即使如此,李世民的那三千被編入左屯衛為玄甲營的兵馬,
仍然是此時城中戰鬥力驚人的部隊。每次戰鼓一響,號角一吹,面對著攻城的突厥人,這支眼看著都已經要崩潰的部隊,卻又一次拖著鋼槍、彎刀殺了上去。
結束了巡城之後,李世民徑直來到了飛雲寺。眼下飛去寺已徑被禁衛軍重重護衛著,自楊廣中箭之後,軍中各種流言不斷,不得已之下,昨日皇帝楊廣拖著傷勢裝著無恙的樣子再次上城頭撫慰三軍。在城頭之時,楊廣強忍傷痛…但是回到飛雲寺之時,卻讓御醫們嚇了一大跳,皇帝的傷口迸裂,鮮血染紅了裡面的數層衣服。沒有等到御醫處理好傷口,楊廣就昏mi了過去,直到數位御醫搶救許久之後才醒過來。
也就是這時,數位參掌朝政與皇帝商議後決定,封鎖了皇帝的臨時行宮飛雲寺,嚴禁任何人傳遞皇帝的信息。就連城中的那些官員想見皇帝,都必須得到所有的參政與皇帝的同意才行,任何傳遞皇帝身體狀況的人,都將被殺無赦。
守衛的shi衛進去請示了皇后等七人後,才領了李世民進入飛雲寺。
走入楊廣的屋中,此時楊廣面se慘白,正躺在軟榻之上聽蘇威等參政大臣匯報軍情。看到李世民進來,楊廣勉強抬起點身子,問道「你父親還還沒有到來嗎?、,眼下城中越來越危急,整個大隋也就只有太原的李淵距離最近,也只有他手上還有著近十萬大軍能在最短時間內趕來。
李世民搖了搖頭「臣估計用不了多久,河東兵馬就能趕來。剛才城巡視城防的時候發現,突厥人的大營之中,剛剛連續派出了數支兵馬出營,據觀察最少有兩萬人左右。臣預計,要麼是朝廷太原的援兵已經到了雁門邊境。要麼就是河北裴仁基大將軍的十萬河北兵馬到了飛狐陲關口。」這個消息一出,屋中的眾人都臉上jī動起來。就連楊廣那慘白的面孔之上,也有了一絲紅潤。不是弈一種可能,都表示著馬上就能有十萬強軍來援,到時雁門之圍必解。
一旁的裴蘊看著眾人無比高興,卻臉se依然沉重的道「除了這兩個原因,其餘還有一個可能,也會讓突厥人派兵出營。」
「什麼原因?」李世民轉頭假裝疑huo的問道,其實他的心裡早就想到了那個可能,只是他不願意在說出了希望之後,卻又說出這個可能,讓所有的人失望。
果然,裴蘊沉吟道「還有一個可能就是突厥人的糧草不繼,不得不派出人馬四處找糧。」突厥人圍了十天城,城下十五萬大軍每日消耗的糧食都是一個巨大的數字。而突厥人來時,根本就沒有帶糧食,一切的糧食都是就地劫掠。圍了這麼多天的城,突厥人很有可能已經沒有了多少糧食,所以急切的派了兵馬去之前攻下的各個城池運糧。
一聽到這樣的可能,楊廣等人本來jī動的臉se卻又全暗了下來。
李世民看著眾人的表情,出聲道「陛下,臣覺得今晚是一個機會。眼下突厥人可戰之兵,也不過七八萬人,眼下又派出了兩萬人馬。臣覺得我們可以趁今晚半夜之時,出城夜襲突厥人。
楊廣有些驚訝的看著李世民,眼下城中所有的人都是想著如何的守城,卻唯有他反而能想著怎麼出城反攻突厥人。雖然楊廣心中有些擔憂萬一失敗,雁門城本來就不多的兵力可能會更加的少,如此一來反而無法堅守雁門。但是想著久候不至的援兵。再想到原本打算三天前就要送走的出雲公主,卻一直苦苦找不楊廣眼中閃爍不定,思慮半天之後,終於道「說說你的計劃,要如何夜襲突厥人?」一旁的蘇威大聲道「陛下,萬萬不可,眼下雖然被困雁門城中,但是河北、河東各地兵馬距此並不遠。就是天下各地,如今也定都收到了勤王詔書,正率兵趕來。只要我們再堅守個十天半月,朝廷大軍一到,雁門之圍必解。如今捨此沉穩,而行險招,卻是有可能反出意外。陛下,眼下突厥人突然數支兵馬離營,我們又如何能不知這就是突厥人的you敵之策呢?」
「you敵之策?」楊廣搖了搖頭「那史那。咄吉不過是草原上的一蠻夷,他如何能知道這些計策。上次他佯攻西城,行聲東擊西之策,你也看到了他的那點謀略。更何況,朕相信,李將軍肯定有周全之策。」楊廣倒不是不相信蘇威的話,只是如今城中糧食越來越少,兵馬也越來越少,再加之他擔憂河北局勢,急需讓楊吉兒趕赴遼東,此時也只能不得不再賭一把。
眾人看到皇帝如此堅決,本待想要再勸,這個時候卻也是說不出口了。眾人只好紛紛將目光轉向李世民,看他如何拿出一個萬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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