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空間（下）
叮叮叮叮
金屬碰撞的聲響不斷傳來，寒光流轉，一柄利刃在虛空間若隱若現，十多隻怪物四面圍攏，尖牙利爪不斷撕扯撲咬，企圖殺入其中，但利刃拉出的寒芒卻彷彿匹煉一般將它們阻擋在外。
武瑤和師全趕到的時候，見到的正是這樣的畫面，下一刻，寒芒乍開乍合的中心處，有人怒吼著：「救命啊，你們兩個，還傻站著幹嗎」
隨著這怒吼，砰的一下，團團運轉的寒芒停頓一瞬，一個穿著西裝的男子顯露出一瞬間的身影，隨後，他前方一隻怪物飛了起來，男子手中利刃一挑，彎月般的光弧閃電般劃過，嗤的一聲，半空那隻怪物身上裂出一條觸目驚心的銀亮痕跡，接著身軀身成兩瓣，切面平滑，撲通撲通落到地上，直到這時，鮮血才泊泊流出。
一隻同類的死亡，並沒有讓怪物們產生諸如懼怕之類的情緒，它們嘶吼著，身上炸開點點血花，更加瘋狂地向那個提著長刀的青年男子撲殺過去，這時，武瑤與師全方才反應過來，加入戰團。
這些怪物的實力其實並不強，平均大約只到3階的程度，這對已經四階的武瑤和師全來說，最多只是稍微有些麻煩而已，並不算太過吃力的戰鬥，因此，幾分鐘後戰鬥就已結束，那些看似恐怖的生物，化為沒有生命力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桌椅廢墟之中。
那個穿西裝的男子，喘著粗氣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道飲過多少怪物鮮血的長刀，噹啷一聲落在他身旁，武瑤聞聲看去，一柄狹長的直刀在燈光下放射著森冷凜冽的氣息，刀身僅有二指寬，一面開刃，式樣類似苗刀，卻並無弧度，似劍非劍，她眼睛就微微瞇了起來：「日本人？」
據她所知，會用這種刀的，除了日本人大約也只有韓國人了，只是韓國地下世界的實力一向羸弱，人口太過稀薄的他們，幾十年前同樣被日本「出雲大社」洗劫過一番，到現在都還沒恢復元氣，連自己國內的問題都解決不了，很少會插手國外事物，因此，大陸很少會見到韓國進化者。
果然，聽到她似是疑問卻極為肯定的話，那個看起來很疲累的男子，稍稍抬起頭，一張相當平凡的臉上滿是玩世不恭的痞氣，「是啊，我是日本人，看不起啊？」
武瑤眸中閃過一絲不悅，正要說話，旁邊師全拉了她一下，向她使個稍安勿躁的眼色，武瑤輕輕冷哼一聲，緊握的拳頭鬆開。
她當然知道師全為什麼攔著她，畢竟現在身處的地方實在太過奇怪，看樣子，這個日本人很可能是唯一一個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的知情人，現在還不到翻臉的時候。
另一邊，坐在廢墟中的日本男子，沒有注意兩人間無聲的交流，他緩了一會兒氣，方才重新撿起自己的武器，駐刀站了起來，猶豫了下，隨後向師全伸出手：「謝謝你們能過來，我叫阪田吾人，隸屬羅生門，不知道您是……」
「師全，特事局」
雙手交握，隨即鬆開，阪田吾人挑挑眉，「姓師？你的名字我很熟悉，唔……」他揉著滿頭亂髮，看起來很苦惱的樣子，片刻後才拍手叫道：「對了，一個叫師太的，是你……」
「我大哥」
「原來如此，你大哥的名字在我們國家很響亮。」阪田吾人咧嘴露出極為陽光的笑容，一副很友好的模樣，師全嘴角抽搐了下，不置可否。他自然知道自己大哥在日本的名聲很響亮，但那名聲卻是與殺戮聯繫在一起的，曾經的「四國靖生」、「域想原」等等日本一流、二流組織，大部分都因為被他狙殺了高端戰力而崩潰，不知道有多少日本進化者恨不得飲其血食其肉，面前這個日本人表面笑得這麼陽光，實際上，心裡還不知道在怎麼咒罵呢
只是，看對方的意思，並不想追究那許多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他自然也不會表露出來，就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過獎了」
短暫的溝通之後，雙方總算有了初步的認識，既然知道對方隸屬羅生門，武瑤的臉色便稍稍好了一些，畢竟相比起日本國內那些貪婪無度，已經被狹隘偏激思想刺激得瘋狂的其他進化者組織來說，在御宮星野那個老女人手下成長起來的羅生門，無疑要好得多了，而且近年也一直尋求與大陸這邊的合作，雙方關係不錯——雖然大家都知道，羅生門之所以靠向大陸，不過是企圖尋找一個更強大的合作夥伴，擺脫美國「天國禁區」的鉗制。
她目光從不遠處那兩具人類屍體上掃過，接著看向阪田吾人，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呃，你們不知道？」
阪田吾人似乎很驚訝的樣子，隨後他像是想起什麼，問道：「你們剛進來？」
兩人對視一眼，點點頭。
「難怪了，從幾樓進來的？」
幾樓進來的？
這個奇怪的問題顯然讓兩人無法理解，茫然地怔了怔，師全方才答道：「3樓，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阪田吾人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飛快跑到不遠處，一具仰躺在半邊桌子下的屍體，低頭翻找一會兒，不多時，從那具屍體上搜出幾張草紙，翻了幾頁，然後點點頭：「原來真是這樣……我本身有3階進化者的實力，所以可以從2樓進來，這兩個死掉的傢伙，都有2階的實力，所以他們從1樓大廳就可以進到這裡來，現在又多出兩個四階的高手，是從3樓進來的……混蛋啊，這個該死的地方居然還會分辨實力的嗎？照這麼計算的話，這棟十多層的大廈，一層代表一階，豈不是……八嘎」
這番相當莫名其妙的話，聽得武瑤與師全面面相覷，眼見阪田吾人越說，臉色越難看，武瑤終於按捺不住，出聲問道：「阪田先生，您是不是應該把您的發現和我們共享一下？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希望您最好先說明一下。」
「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那邊，阪田吾人重複這句話，愣了一會兒，隨後肩膀一垮，整個人挺得筆直的脊背都彎了下來，苦笑道：「我哪裡知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老實說，我來的也沒多久。」
「什麼意思？」
「嗯——」阪田吾人想了想，似乎在斟酌語言，片刻後，他問道，「你們兩位是怎麼過來的？」
說著，他見師全張口想回答，便抬手做出先暫停的手勢，臉上帶著苦澀的味道說道：「先讓我猜一下，是不是……被一個電話引來的？」
「呃……」師全愣住了，旁邊武瑤嘴巴也微微張開。
阪田吾人聳聳肩，「看來是這樣了，我不知道你們聽到的電話內容是什麼，只說我的經歷吧昨天夜晚，你們和醒獅聯合起來，和崑崙開戰對吧？當時我向組織上請示，組織給我的命令是不准介入，遠離戰團，所以我就跑到了自由進化者經常待得那些聚集點裡，準備住一晚消磨時間，然後，到清晨的時候，有電話打進了我在的那個聚集點裡……注意，不只是我，是那個聚集點，所有人都接到了那個電話，電話裡的人給我們這棟大廈的地址，讓我們到這裡來，但並非強制性，只說隨便來不來都可以，但不來的人以後會後悔。」
「以我的性格，本來對這種神神叨叨的事不想理會的，但當時……有點好奇，所以……」他攤攤手，表情的苦悶更加濃郁了，「所以就過來了，最初只是想看看，到底是哪個白癡，居然敢消遣一個聚集點裡，幾十上百個進化者，可是啊，進來後才發現，他確實在消遣我們，但方法……很牛B」
說著，他站起來，指著身邊那些怪物的屍體，無奈道：「我是乘電梯從2樓進入……不，不是我主動從2樓進來，而是電梯根本到不了3樓，我才從2樓出來，當時只以為電梯壞掉了，誰知道剛出門，一隻這種怪物就撲了過來，要不是我反應不錯，恐怕現在已經被它們給消化了。」
「全都是這樣的怪物，到處都是，每一個角落裡，每一個有陰影的地方，都可能會竄出這種該死的醜陋的傢伙，我沒辦法理解他們到底是從哪裡來的，眼睛裡密密麻麻的全是它們。我想退回一樓，可卻根本沒有地方撤退，樓梯啊，電梯啊，所有的入口都被擋住了，我只好不斷地殺，一直衝上3樓，然後……就看見了他們兩個。」
他指了指地上那兩具人類屍體，滿臉複雜神色：「他們比我來得還要早，是從1樓一直殺到3樓來的。我不太清楚他們進來多久了，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有點瘋癲了，不斷重複著說什麼這是一個新的世界，新的空間，是神給人類的考驗……呃，我是不信神啦，也不相信什麼考驗之類的廢話，不過，他們有些發現，我確實沒辦法反駁，比如這個……」
他拔起刀，示意一直集中精神聽他說話的武瑤和師全跟著，然後帶兩人來到一具怪物的屍體前，手腕一轉，刀鋒沒入那具猙獰的死屍，鋒利的刃口隨著他胳膊拖拉，將屍體一剖兩半，接著，叮的一聲，有什麼東西從屍體裡彈出，掉進下方的血泊裡。
阪田吾人俯身將那東西撿起，在身上擦去血跡，夾在指間舉起來，對著天花板的燈光，「吶，至少這東西我沒辦法反駁。」
武瑤和師全，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指間的那個小東西，那是一枚金黃色的……硬幣，正面有阿拉伯數字的「1」，反面，一個熟悉的側面相鑲嵌著，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