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都到齊了（上）
龐大的激烈衝突的能量，從鳳凰身上散發開，向上方噴吐，形成濃郁的光，光衝過的地方，球形空間與地下基地厚厚的混凝土牆壁與裝甲外殼，都在一瞬間汽化，沒有什麼物質能夠阻擋它的爆發。
但在那恐怖的能量流中，被金光沖刷著身體的林同書卻毫髮無傷，他甚至連忐忑的情緒都不存在，所有注意力都已經集中在面前的鳳凰身上，不為外物所干擾。
他一隻手已經抬起，指尖點在鳳凰額頭，似乎在感應著什麼，隨後神色便有些苦惱：「怎麼會這樣呢？」
這個疑問，當然不是因為鳳凰釋放的那些能量，雖然那龐大的能量確實是鳳凰為了抵禦他的入侵而本能釋放出來的。
沒錯，入侵他正在入侵鳳凰的心靈。
幽藍色的光焰在他眉心跳躍閃爍，強大的精神力量從那裡噴吐出來，像錐子鑽頭一樣，衝破重重障礙，深入到鳳凰的內心世界，那是屬於精神主宰的領域，存在於人的想像之中，因此並沒有固定的形態，以心靈的「視野」來觀看的話，內心世界就是一串串不斷變化的畫面，各種各樣的場景躍然其上，在上下四方如同流水一般淌過。
偶爾會有一些畫面破碎，同樣也有新的畫面在生成，它們盤旋在這個空洞且沒有色彩的空間裡，寂靜地運作著。
這些畫面，可能是真實存在的記憶，也可能是人突然之間竄起的某種念頭，當然，更可能是人無意識間做下的種種夢境，被心靈投影到這裡，往來循環，然後漸漸破碎消失。
一縷精神力量鑽進這裡的林同書，所展現的形象並非是人型，而是發光的好像圓球一樣的東西——心靈視野360°的全知視角，能夠很清楚地看見自己——他曾聽人說過，圓是宇宙間最基本也最完美的形狀，心靈顯然也遵循了這一規則，以球的形式存在。
身旁一串畫面悄悄流過，畫面裡的景物在快速閃爍變幻，林同書看了一眼，輕輕飄離，沒有去接觸，因為對精神力量應用還比較淺薄的他，分不清那串畫面究竟是記憶還是某種念頭，貿然觸碰的話，畫面會順著這絲精神力傳回本體，如果它是真實存在的記憶還好說，如果只是一個念頭，那事情就大條了。
人做各種夢境，產生各種念頭，都是以思維為基礎，而思維則是建立在主觀性格上的延伸產物，不同於記憶只是以記錄的形式存在，念頭和夢境，都有著個人明確的性格烙印。
如果讓它們進入到自己的內心世界，就等於開門把一個賊放了進去，它會在內心世界扎根，慢慢影響他本身的性格向產生它的性格靠攏，最終將一個人的三觀全部扭轉，到時，換了一個性格的他，很難說還是不是他了。
當然，這是最嚴重的後果，還有一種可能，則是自己的內心世界對這絲闖入的念頭進行排斥，然後雙方爭鬥，念頭最終被消滅，而在消滅它之前，他恐怕也會因為雙方的爭鬥，陷入很長一段時間的精神混亂狀態。
這類情況，在心靈系進化者中，被稱為「精神污染」
這是心靈系進化者最害怕的東西，畢竟他們大部分的主要攻擊手段，就是通過精神力量暗示別人，或者入侵別人的內心世界，一個操作不好，就可能會錯誤地接收了別人的念頭，進而導致出現人格分裂、精神崩潰等等心理疾病。心靈，是世界上最複雜多變的東西，就算一個五階的心靈系高手，如果不小心被污染了精神，也束手無策。
不過，他們通常對精神領域的認知很清楚，能夠依靠細微的差別分辨記憶、念頭與夢境，林同書就不行了，他畢竟不是專業，只是偶爾客串一下罷了，況且，今天進到這裡來，主要目的也並不是鳳凰的記憶，而是躲在她內心世界裡的某樣東西。
內心世界只有最基本的色彩——黑、白，或者介於兩者之間的灰色，當然說不上絢麗繽紛，單調的顏色遍佈在這個廣大無垠，不真實存在的空間裡，連成一串的無數副畫面，像電影膠片那樣圍繞成各種方位的環形，一環套一環地旋轉、輪迴，和它們的巨大相比，以光球形式存在的林同書，渺小的如同塵埃，無邊的漆黑渲染了它們外圍，而圍繞的中心，則是層次分明的空白。
他現在就漂浮在這空白上面，前方，另一個發光的球體光芒微微閃爍。
理論上來說，那應該是鳳凰的靈魂投影。
之所以說理論，是因為，靈魂在內心世界投影的形象，應該是純淨的，純白沒有一絲雜色，但現在，代表著鳳凰靈魂的光球上，絲絲縷縷的灰色霧氣纏繞在上面，如同攀附寄生在大樹上的籐蔓，光球與之連接的一些地方已經被染上了灰暗，點點腐朽的感覺襲上心頭。
同一時間，四周作為記憶與念頭存在的膠片一樣的畫面輪盤上，一些巨大的由灰色渲染的飄帶，也深入到各個畫面裡，將某些類似瘋狂、怨恨之類的負面情緒注入其中，有些畫面，已經蒙上了灰暗的顏色，顯然已經被感染了。
灰霧並非是死物，林同書飄到近前，圍繞著鳳凰與那絲絲灰霧旋轉了一圈，隨後靠近了些，那些灰霧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往旁邊瑟縮了一下，彷彿害怕陌生人靠近的孩子。
林同書可不覺得，它真像一個小孩子那麼膽小，那種反應，不過是它感覺到自己對它有威脅，本能進行的偽裝罷了，就像竹葉青會偽裝成竹枝的樣子，麻痺天敵，待天敵放鬆警惕的時候，說不定還會趁機反咬一口。
「邪惡……還真是狡詐」
想著，林同書就有些納悶兒，這絲灰色霧氣他自然是認識的，到目前為止，世界上對它認識最深的，除了寧童舒也只有他了，這一點點看起來一吹就散的東西，正是當初給了寧童舒的邪惡原力。
至於它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稍稍推導一下，也可以解釋，應該是當初鳳凰遭受邪惡原力腐蝕，後來邪惡原力被他收走的時候，殘留的一點點——不過，也正是這個猜測，才讓他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收走邪惡原力的時候，他正處在超級權限狀態，擁有比五階更加強大的力量，同時對邪惡、善良這類誕生於規則的原力，也擁有最高的控制權，那個狀態下，既然邪惡原力已經被收攏，怎麼可能還有殘留？
思考了一會兒，還是茫然無頭緒，他不是沒有想過這絲原力是否寧童舒留下的，不過那顯然不可能，寧童舒只是一個代理人，對邪惡並沒有任何控制能力，這種事情，不是她能做到的。
「算了，這個問題以後再考慮，當前還是讓鳳凰復甦最重要。」暫時放下追究的心思，又觀察了一下光球上被灰霧污染的痕跡，林同書撓頭的同時又有些慶幸，幸虧因為系統限令在規定時間內完善陣營機制，逼迫得自己不得不加快進度，利用崑崙和特事局、醒獅開戰的機會，強行闖進這個地下基地來喚醒鳳凰，否則，真像原來的打算那樣，慢慢的和特事局比耐心，恐怕等特事局同意自己給鳳凰救治的時候，鳳凰已經被邪惡感染成一個只知道殺戮的瘋子了。
和原力的浩大相比，即使五階存在的精神力量，也像紙糊的那樣脆弱。
構成他的光球變化了一下，光芒中，一隻手形成，向鳳凰探了過去，攀附在鳳凰靈魂投影之上的邪惡，似乎感應到了自己的命運，開始劇烈地波動起來，一根觸角猛然從鳳凰靈魂上剝離，如同尖椎一般狠狠刺了過來。
「哼」
冷哼一聲，林同書完全沒有躲閃，一把將刺來的霧氣觸角攥住，邪惡原力那連鳳凰都抵擋不住的腐蝕感染力量，在他手中卻沒有發揮出任何威力，就像一根普通的繩索，被他拽住，猛力一扯。
「吱————」
一股劇烈的波動化為尖銳的嘶叫在林同書腦海裡響起，邪惡痛苦地顫抖著，那根觸角生生被扯了下來，然後崩解為虛無，邪惡扭動尖叫著，又彈出一根觸角，卻被少年再次抓住，撕扯。
連續兩次反擊失利，即便邪惡並沒有智慧，也能夠分辨出這個天敵不是它能對抗的，剩餘的幾根觸角，頓時掙扎著向鳳凰靈魂投影的深處鑽去。
這樣激烈的動作，顯然給昏迷的鳳凰在靈魂上造成了很大的痛苦，這處內心世界頓時開始波蕩起來，一些圍繞著核心運轉的巨大膠片樣的輪盤，歪斜、碎裂、崩解，外界鳳凰的身體，也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被奔突的能量洪流衝擊著，送向遠方。
聽到那聲音，林同書眉心的光焰再次膨脹，更多的精神力量被燃燒，投影在鳳凰內心世界的光球，驀地漲大了一拳，巨掌翻掌壓下，抓向正往鳳凰靈魂深處鑽擠的邪惡原力。
「不要躲了，給我滾出她的身體」
下一刻，巨掌沒入鳳凰的靈魂投影，一把將那一絲絲的霧氣攥住，猛烈一提。
轟——
整個內心世界震顫了起來，像是發起了9級地震，在霧氣被提出的瞬間，那些探入各副畫面的巨大飄帶，無聲崩解，同一時間，一些灼熱的氣息，從少年面前的光球裡散發出來。
外界，更加兇猛的能量噴發出來，將周圍的一切東西全部汽化，空間被太陽一般強烈的光芒照耀著，與此同時，某個意志，在這扭曲了空間的龐大能量潮流之中，悄然流瀉出了一絲存在感，就像遠古的神從無邊的黑暗裡終於甦醒，降臨，然後天地為之顫抖……
…………
六梔子上到地面的時候，距離這處入口二十多米外的地方，那道直入雲霄，彷彿連天都戳了個洞的金色光柱，變得更加輝煌粗大，被轟散的陰雲環繞著它，光芒逸散，近處絲絲雲霧彷彿被鍍上了一層鎏金，場面絢麗絕倫。
但她卻沒有心情欣賞，剛上到地面，幾發火箭彈就轟了過來，隨後遠處圍牆那邊，一朵朵火舌噴吐亮起，子彈像暴雨一樣，隨著火箭彈之後宣洩而來，她只來得及將身體金屬化，隨即就被無窮的赤紅光點淹沒。
轟隆，轟隆
篤篤篤篤
爆炸與槍聲轟鳴，閃光照射的空間忽明忽暗，園區外圍的圍牆搭建的工事上，陶金探出半個身體，看著遠處被爆炸火光與子彈籠罩的廢墟中心，身旁那個軍官也和他一樣的姿勢神態，目光炯炯，咬牙切齒。
自從入侵者衝進地下基地，兩人並沒有派人跟著衝進去，因為地下的空間狹小，在那裡面，為了避免傷到同伴或者顧忌地下結構的承受能力，許多火力都不能用，無形中就限制了軍隊的攻擊能力，與之相反的是，在狹窄的空間裡，對方因為人少的關係，戰鬥力卻能得到極大的加強，貿然派人進去，只不過是一批批的給人送菜罷了。
抱著揚長避短的心思，兩人開始收攏力量，在圍牆架起防禦火力，畢竟，對方進到地下基地，不管要幹什麼，終究還得出來，到時候己方包圍圈已形成，佔據了優勢，未嘗不能留下他們——即使不能，至少也可以支撐到守衛人員返回，況且陶金已經派人通知了遠在市區的地下研究所，他們也抽調了力量往這裡支援。
「打，給我狠狠地打」
目光掃了一下距離火力集中地點十多米外，那道從地下衝出的金色光柱，感受著其中蘊涵的熟悉的氣息，陶金目眥欲裂，他無法想像鳳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入侵的人留下來。
旁邊的軍官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遠處爆炸的火光中，他能稍微看到，承受了火力似乎只有一個人，據地下傳來的消息，入侵者是兩人，另一個恐怕還在下面對鳳凰做什麼，也難怪陶金這麼憤怒、急迫。
爆炸與子彈的洪流持續了片刻，那處地面整個都被犁了一遍，地面炸裂翻開，硝煙滾滾，攻擊中心以**承受著槍炮的入侵者，似乎快要支持不住了，一直在往後退，火力覆蓋的範圍緩緩推進。
見此情況，陶金方才像是鬆了口氣，但緊盯著那裡的目光依舊沒有放鬆，正要放聲命令士兵加大火力，天空一聲雷霆的轟鳴陡然炸響，浩大的音量一瞬間好像把所有人的耳朵都震聾了，刺目的閃光亮起剎那，腦袋裡嗡嗡亂響，緊密宣洩的子彈洪流立時一頓，趁著這個機會，入侵者翻身躍開，整個身體縮進一塊巨大的混凝土石塊後面。
「**」
眼看就要成功，卻因為一聲巨響而功虧一簣，陶金惱怒的眼睛都在冒火，抬頭向天怒罵一聲，隨後，揮舞著比出憤怒手勢的雙手陡然滯住，瞳孔擴大。
身旁的軍官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只見被光柱照耀得輝煌的天空，兩道身影糾纏著飛了過來，一人被雷電籠罩，閃電在他手裡，像是無害的玩具一樣，被他撕扯成各種形狀，喀嚓喀嚓向另一個追著他的人劈去，而那另一個人，能力卻更加詭異，一條條蘊涵著龐大能量的閃電，還未轟到他近前，就像是被什麼切斷了一樣，在他身前斷裂潰散。防守的同時，那人也在反擊，每一次抬手，馭使閃電的人就飛快躲閃，即便如此，還是有一條條電流從他身上被切掉。
兩人糾纏著，不過眨眼時間就飛到園區上空，強烈且頻繁的幽藍閃光不斷亮起，轟隆，轟隆，一陣陣轟鳴充斥在耳中，震動的聲浪將地面、圍牆都動搖了，腳下工事在轟鳴聲中微微顫抖，那種震撼的感覺，就像凡人偶然介入了天神的戰爭，心裡不可抑制地浮上恐懼。
「是他……」
旁邊陶金輕聲呢喃著說了句什麼，軍官有些茫然地轉過頭，「什麼？」
「是他，白守雲醒獅的人，可是，他在和誰戰鬥？」
回答了軍官一句，陶金目光依舊沒有從上空戰鬥的兩人身上移開，腦海裡各種念頭也竄了上來，然而還未等他分辨出這些雜亂的念頭是什麼，延伸向遠方的另一方向的圍牆，轟然倒塌，忽閃的光芒中，可以看到一個高大壯碩，銀髮根根直立的老人撞破牆壁，如同一輛重型裝甲車一般闖了進來。
那老人拍打著身上的灰塵碎屑，視線在園區裡左右打量了一下，洪亮的笑聲響起：「哈哈哈哈，鳳凰原來就藏在這裡，好，好老子今天要大開殺戒了」
說話間，他揮手一拳打出，前方不遠一座廠房猛烈一斜，隨即轟然倒地，老人暢快地大笑著，眼睛一轉，就看到了不遠處那片廢墟，以及暴露在廢墟上圓坑，頓時向那邊衝了過去。
但剛衝出幾步，空氣中有高速移動的破空尖嘯響起，他腳步一凝，轉頭看去，一塊巨大的牆壁殘骸，在空中打著旋兒倒映眼底，彷彿一顆隕石，拉著尖嘯轟然衝撞過來。
砰
砰然巨響，殘骸砸落，把銀髮老者拍了進去，龐大的衝擊力量推動著它，在地面犁出一條近米寬的溝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