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前奏（下）
首當其衝的華哥，驟變之下，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就被火焰淹沒。後面，那群舉刀正要跟著老大一起砍過去的小弟，齊齊錯愕了下，停下腳步，前方宣洩的火焰如同波濤翻滾的橙紅海洋，釋放著灼熱的溫度，熱浪緊貼面皮掃過，毛髮都在這一瞬間枯卷，散發出焦糊的味道。
汽車突然爆炸，老大又被捲進了火裡，顯然讓這群往日砍人不眨眼的亡命徒有點不知所措，但隨後發生的事，更是顛覆了他們往日的認知。
在他們停在滔滔火焰邊緣，茫然不知該怎麼辦的時候，那片翻滾的火焰突然分開了，咆哮肆虐的火焰，猶如被兩塊無形的隔板切開、阻擋，以中線緩緩向兩旁退卻，露出短短時間內就被灼燒的焦黑的土地，然後，他們就看到，火焰裡有兩個人。
一個站著，是滿頭像火一般顏色的頭髮的少女，熱浪翻滾，衣袂飄揚，如同火中的精靈，另一個人被她提在手裡，纖細的手指掐住了那人的脖頸，拖在地上，那人似乎已經暈了過去，四肢軟軟的下垂，被少女提著，就像一隻破舊的布娃娃。
「來玩個遊戲吧」
被火焰環繞的少女，露出明媚的笑容，望著那群提著刀，呆呆看過來的壯漢，嬉笑著說：「我就站在這裡，你們來砍我啊，誰能把我砍死，就能救走他哦」
她抬了抬胳膊，被她掐住脖子的那人，軟軟垂下的腦袋微微昂起，華哥熟悉的臉龐被火光照射著，清晰無比的倒映在小弟們眼底。
然而卻沒有人接話……鬼才願意接話咧，大家又不是傻的，就算是白癡也能看出來那個好像能控制火焰的女孩不好對付，小弟們中已經有人腿肚子打轉，暗暗找機會準備逃跑了。
少女似乎看出了那些人的想法，笑靨如花，卻又有說不出陰冷：「不准跑哦，誰跑的話，就別怪我破壞遊戲規則了……現在，遊戲開始」
一直壓抑著的火焰瞬息間綻放了，在這黑夜寂冷的湖邊，彷彿徐徐盛開的大斯菊，絢麗，瑰奇，燦爛奪目。
驚慌的呼喊與嚎叫，也在一剎那響起。
距離不遠的一顆大樹上，四個男女望著下方的戰場，神態悠閒的就像在看一場戲，其中一人甚至還拿著一台dv，對著下面拍攝。
「哦哦哦，好火暴的場面，每次看小晶發飆都特別有視覺快感啊誒，阿開，你說我們拍的這東西如果能上映的話，會定什麼級別呢？」
嚼著口香糖，無聊望著下方的莫西干少年，頭也不回的答道：「r級吧，燒的皮開肉綻，太殘酷了。」
「嗯嗯。」拿dv拍攝的少年很認真的點頭，「其實不應該讓小晶出手的，雖然場面很大很好看啦，可是拍的東西也基本報廢了，好可惜，像這樣不長眼敢惹我們的傢伙，還是很少遇到呢素材不多啊，特別是最近，很多進化者都在這片兒，傻大膽的都被他們清洗乾淨了……說起來那些人還真是沒情趣，戰鬥的時候，自己不拍攝不說，還不讓我們拍，多好的素材都被白白浪費啦」
「呵」阿開嗤笑一聲，卻沒說什麼。
一個女孩從兩人身後探過腦袋，很感興趣地問：「話說，阿開哥，小寧哥，聽說那些組織都是為了特事局的鳳凰，才聚集到申城附近的是麼？為什麼呀？」
聞言，拿著dv的小寧哥搖搖頭，「誰知道為什麼……對了。」他看向阿開，像是想起了什麼，「阿開，你消息不是一向很靈通的麼？你知不知道？」
這還是他謙虛的說法，事實上，阿開何止消息靈通。
幾人隸屬於一個叫做「獨立電影協會」的組織，說是組織，其實就是一個小團體，整個「協會」就只有五個人，阿開名叫李開，是協會會長，小寧叫做於寧，是協會副會長兼專職導演兼執行製作人，其他的像小晶啊，通常是御用主角，還有另兩個少男少女，也各自領了個職務，反正在組織裡，大家都是領導，再加上當初組織成立就是因為喜愛電影，屬於很鬆散的性質，彼此間倒也沒太明確的上下級關係，說話自然也很隨便。
不過，組織雖然小，但在地下世界的名聲卻很響亮，一方面是因為他們經常拍些異能題材的電影——其實就相當於記錄片的形式，以真人真事、本色演出和真實、血腥的場面作為賣點，這種東西，當然不能給普通人看，只是進化者的圈子裡小範圍上映，很受許多低階進化者的喜愛、青睞，畢竟和平的大環境下，不是隨便哪個進化者都有機會親身體驗一下戰鬥的快感。
另一方面就是因為李開，「獨立電影協會」已經成立了兩三年，期間自然也被一些大組織相中他們的戰鬥力，想要把他們收編、吞併，但面對這種情況，往往只要李開出去一段時間，那些大組織的吞併計劃便會在外力的干涉下夭折，一來二去，無論是協會裡的人，還是進化者圈子的人，都知道這個叫李開的傢伙很有背景。
甚至還有人傳說他是地下世界哪個大佬的親生兒子，不過地下世界，就像黑社會或機關單位那樣，大家背後有什麼能量、背景，都是虛虛實實，作為底牌的存在，當事人不主動暴露出來，誰也不清楚，因此這類傳言多半不可信，但李開在地下世界的高層建築上很吃得開，倒是眾人公認的事實。
那個女孩顯然也是知道的，於是看向李開的目光便充滿了期盼。
在三個手下期盼的詢問目光中，李開微微猶豫了下，隨後搖搖頭：「這種事不好說，反正你們記住，別參與進去就行了，我們這次過來，只是為了找電影素材，其它的和我們無關。」
幾人知道，他一向不會無的放矢，既然他說不要參與進去，就說明那件事對他們而言會很危險，連他的背景都不見得能保護住他們，因此幾人倒也凌然答應。
說話間，下面的戰鬥已經進入尾聲，暴烈的火焰在小晶的雙手下，如臂使指，靈魂異常，以各種各樣的形態，將那二十多個壯漢圈在一個範圍內逗弄。她知道這次戰鬥是要拍成電影的，因此主要的目標是要讓戰鬥「賞心悅目」，當然也不能拖太久，其間節奏她把握的很獨到，待感覺到是時候了，掃尾的屠殺便快速展開，並在極短的時間內落幕。
等下方火焰收起，幾人從樹上跳下來的時候，剛玩遊戲一般殘殺了二十多人的小晶，很不滿意的說：「人太少了，不夠過癮，這次票房一定完蛋了。」
「安啦，次次都拍長篇，怎麼可能嘛」
「可是會損害我的形象啊」
「不會不會，聽我……」
幾人正嘰嘰喳喳的說著話，一直看著湖對面的李開，忽然抬起手：「噤聲」
於寧和小晶微微一愕，隨後明白過來，應該是出意外了，便問道：「怎麼了？」
李開神色有些凝重，「從開始到現在，對面一直沒有開燈，甚至沒有一點響動」
「呃……？」聞言，幾人有些怔愣，隨後方才反應過來，之前小晶一次大爆炸，那聲巨響，在這深夜不亞於山塌，對面營地裡的人，就算睡的再熟，聽到那聲音也該驚醒，查看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這才是正常人應該有的反應。
可是對面，卻從始至終沒有半點響動，這就不正常了。
於寧有些遲疑地看著隱沒在黑暗裡的湖對面，還隱約記得，那裡好像是三四個很漂亮的女孩——嗯，他也就記得女的了——他轉頭看了看李開，「你是說，對面的人……」
「嗯，有可能是我們同行。」
說著，李開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隨即招招手，「走吧，我們去和這幾個同行打個招呼」
…………
今晚確定關係了，雖然沒有深情的告白，沒有電視電影裡那樣的鮮花，沒有燭光、舞曲，甚至沒有口頭上的承認，只有一個還是她主動才成功的擁抱，但對紫嫣而言，今晚依舊是她最開心，也最忐忑的日子，回了帳篷之後，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甜蜜過後，患得患失的心理便竄了上來，總是在想，他反應那麼遲鈍，是不是對我還有什麼不滿意呢？他沒有告白，是不是現在還不想坦白兩人的關係呢？
想啊想啊，越想感覺心裡越沒底，直到聽見少年飛入樹林，隨後密林裡傳出興奮的「狼嚎」，那顆懸起的心，忽然就放下了。
無論如何，她知道，原來他也是高興的。
心放下了，沒了煎熬，睡眠便如約而來，意識漸漸模糊，做了很多夢，羞於啟齒的夢。
當湖對面那聲轟然巨響陡然在虛空炸開的時候，沉睡在羞澀夢境中的洛紫嫣猛地驚醒，眼睛睜開的瞬間，就感覺到一股龐大的能量波動於近在咫尺的地方肆虐，掀開窗戶，對面火光熊熊，那片火海，猶如被一隻無形巨手揉捏，不斷變幻著形狀，隨著它的變換，一股隱晦的精神力倒映在感知中，提醒著她，對面正在進行一場進化者間的戰鬥。
「唔……好吵，怎麼了？」
旁邊，樂樂嘟嘟囔囔地揉著眼睛爬起身，在她身旁，若若也坐了起來，兩個女孩茫然四顧了下，隨後，便被衝到她們面前的紫嫣按回睡袋裡。
「耶？紫嫣姐，你幹嘛呀？」樂樂揉了揉被按得有點疼的小腦袋，微微抱怨，隨後就想起吵醒自己的那聲巨響，問道：「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噓——」紫嫣摀住她的嘴，小聲道：「別動……若若你也是，都別動」
她的神情很嚴肅，從認識以來，樂樂還沒見過她這樣如臨大敵的樣子，掙扎了下，感覺到束縛住自己的巨力毫不放鬆，便沒再動彈了，只是大眼睛全是掩不住的好奇神色，顯然對紫嫣的反應起了興趣。
不過這興趣在下一刻，就變成了恐懼。
當她和聽話躺回睡袋的若若對視一眼，也學著紫嫣的樣子，側耳傾聽的時候，一聲慘叫，陡然撕破了夜空的寂靜，傳到這裡來。
那慘叫裡蘊涵的恐懼，是人臨死前絕望、扭曲的呼喊，就像一柄鋒利無比的刀，狠狠刺進聽到的人的心臟，樂樂打個哆嗦，小臉一下慘白。
此時的洛紫嫣，已經顧不得樂樂和若若兩個女孩，聽到這慘叫會不會留下心理陰影，因為在這一聲的哀號中，她突然發現，湖對面的戰場，那些與操控火焰的少女對峙的人，全都是普通人，從另一個方面來說——這是一場一面倒的屠殺
她皺起眉，這種行為，她一直都看不慣，無論錯在哪方，屠殺就是屠殺，是應該堅決制止的行為，如果是在往常遇到，她立刻就會過去阻止，然而……今天卻不行，身邊還有三個女孩需要照顧。
進化者戰鬥的時候，通常不喜歡有人干預，特別是普通人在場的情況下，有些脾氣怪異的進化者，最喜歡讓普通人見識到他們超自然的力量，然後自得其樂的欣賞著普通人在他們的力量下顫抖、恐懼，及至崩潰。
這樣，可以讓他們在心理上獲得某種滿足，甚至有進化者說，那種凌駕於普通人之上的滿足感，比還要讓人迷醉。
洛紫嫣無法理解那類進化者的觀念，但卻知道這類人有多麼危險，雖然不清楚對面那些少年，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種進化者，但她卻不想冒險，因為她不能，也不允許三個女孩置身於危險之中，這種情況下，還是裝作不知道比較安全。
懷著這樣的打算，她悄悄放下窗戶的遮光布，伸手攬過瑟瑟發抖的樂樂和若若，閉目默默忍受著那一聲聲哀號帶給心靈的折磨。
所幸，這樣的情況持續得並不久，不多時，湖對岸的一切響動便漸漸平息，隱隱約約，有說話聲被風送來。
戰鬥已經結束了，強忍住出去查探一下的念頭，洛紫嫣抱著兩個女孩一動不動。也許是沉默的氣氛帶來了太多的壓力，再聽不到慘叫的樂樂悄悄睜開眼，揚起頭，望著她有些張皇的問：「紫嫣姐……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她安慰著，「只要我們不出去，就沒事的。」
女孩似乎鬆了口氣，隨後遊目四顧了下，忽然問：「哥哥呢？」
「嗯？」紫嫣一愣，剛剛太緊張，一直沒注意到，到這時方才發覺，這麼長的時間過去，另一個帳篷的林同書怎麼還沒動靜？她可不認為，一向警覺的林同書，會睡死到連那麼大的巨響都吵不醒。
樂樂見她臉色不對，整個心都提了起來，不自禁地胡思亂想著，難道哥哥跑過去湊熱鬧了？或者，乾脆那些慘叫聲就是……就是哥弄出來的？難道他跑到對面把那些不良少年給殺了？
不怪女孩胡思亂想，她是知道的，自己的哥哥有某種不為人知的力量，而且從初中開始，就看小混混啊黑社會啊不良少年啊之類的生物特別不順眼，時常對這類生物大打一通，留下傷殘遍地，有這樣的前科，也難怪她腦袋裡天馬行空地竄出那許多驚悚的猜想。
於是，就有些擔心，擔心哥哥受傷只是很小的一方面，更多的，是那樣的哥哥讓她很陌生，總有種不真切，就像……就像害怕他那樣久了，會不會像電影裡說的，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這些，是小女孩青春期憂天憫人的幻想，洛紫嫣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林同書不見了，她無疑也很是著急，又等了片刻，旁邊的帳篷依舊沒有動靜，甚至還輕輕叫了幾聲，那邊也沒人回應，一顆心就在寂靜中不斷地下沉。
許久，她終於忍不住了，放開懷中的樂樂和若若，把角落裡不知何時睜開眼，卻一動不動的白白也抱過來，讓三個女孩睡在一起，囑咐她們：「別動，我出去看看」
隨後便在女孩們乖巧的點頭中，悄悄掀開布簾，潛出帳篷。
這時應該是已經到了半夜時分，太陽正在地球的另一面，逸散的餘光包裹住了這黑暗半面的大氣層，於是天空便呈現出一種墨藍的色彩，並非純粹的黑暗，微微有些光亮，足可視物了。
營地後方的樹木，於夜半的寒風中瑟瑟搖曳，乾枯的枝椏發出吱吱輕響，因為驟降的溫度作用，半空已經有水汽降下，在四周形成一層薄薄的霧氣，腳下草地上，也沾了露水霜痕，踩在上面，一片冰涼。
湖對面已經不見了人，應該是已經走了吧
她不確定的想，隨後走到林同書的帳篷前，掀開門簾，裡面一如她所想的那樣，沒人，甚至睡袋都還立在一旁，沒有拉開。
「他……他一直沒回來？」
當恍然間，腦海裡竄上這個念頭的時候，拴在帳篷門邊的鈴鐺突然響了。
叮鈴，叮鈴——
清脆悅耳的鈴聲，在寧靜的夜空與林邊輕輕迴盪，洛紫嫣正要放開門簾的手陡然滯了滯，肌肉於剎那間，繃緊。
隨後，幾米外有人在鼓掌，啪啪啪啪
「真有警惕心，小心著小心著，倒沒想到，你們居然會在營地外裝了預警……呃，雖然簡單了些，但很有效」
洛紫嫣慢慢轉過身，前方，一點火光在黑暗裡亮起，幾個少男少女，笑容可掬地出現在光亮的範圍裡，邁步走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們，洛紫嫣彷彿看到的是從陰暗角落裡游出的毒蛇。
當你以為光明下的毒蛇，已經無可畏懼，放下警惕的時候，它會慢慢的，慢慢的，亮出凶狠的獠牙……
…………
離這片湖泊，隔了兩個小小的，倒有點像是土包子的山峰之外，一行五六個中年男女，正徒步在山林間搜尋著什麼，荒郊野外，又是夜裡，各種意外層出不窮，特別是前段時間剛下過暴雨，整座山峰被泥石流衝出一條條溝壑，若是不熟悉山間地形的人，行走其中，不要一會兒就會被摔的鼻青臉腫。
然而這幾人，走在山林裡就像自己的後花園，甚至沒有照明，黑夜對他們來說，彷彿猶如白晝。
走到一處空地，其中一個頭髮有些花白的人停下來，從懷裡取出一張地圖，對著上面比劃了兩下，然後抬頭看向南面，那邊是連綿的密林，當然看不到什麼，但如果把他手裡的地圖放大到山這樣大的比例，不難發現，幾人站的這個位置，是整片山地地形最低的地方，南北兩面山巒林立，這處地方正處在最中心的凹陷處，就像一塊泥巴被人生生砸出了一個坑，而且，不知是否地質的原因，這裡的樹木相比外圍也更顯得粗大，即使是冬天，一株株粗壯的樹木也是枝繁葉茂，如同春夏。
「就是這裡了」
花白頭髮的中年人，彈了彈手裡的圖紙，笑道。
這還是幾人間第一次發出聲音，在幽靜的林間有些突兀詭異，特別是中年人嗓音沙啞，如同破鑼，說話時喉嚨裡震動的音波，聽在人耳中就像哪個頑皮的小孩兒在刮玻璃，極為刺耳。
但另外幾人卻彷彿沒感覺到，其中一個大約三四十歲，風韻猶存的女人湊過來，看著那張地圖，問道：「她在哪？」
「這裡」花白頭髮的中年人，手指沿著紙上山地的圖形，向東南方向移動了約一掌的長度後，方才停下，點了點那處空白：「一個軍工廠，當然，對外早就宣佈破產重組，不再掛牌軍工企業，但事實上，當初注資的就是特事局，名義上雖然還是國家控股，但實際的掌握權已經全部握在特事局手裡。幾年前，鳳凰上位的時候，批示將這座工廠推翻重建，其實那只是外圍，它裡面一點都沒變過，特別是當年為了防備核打擊，專門為儲藏軍備而建造的地下工事」
中年人侃侃而談，另外幾人也湊了過來，一群人圍著那張地圖，邊聽他講解，邊小聲議論。
只有那個美麗婦人，不為所動，待他說罷，就直言問道：「有沒有那個軍工廠的圖紙？」
中年人皺了皺眉，「我早就說過，沒有軍工廠的規定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管理很嚴格，連內部的工人都不准四處走動，這些消息，還是我催眠了許多前兩年被裁撤下來的工廠工人才勉強收集出來。」
「那大致的描述總有吧？」
中年人已經有些不耐了，語氣變得生硬，但還是解釋道：「沒有自從特事局接管這裡，許多敏感的內容，都被他們用心靈系的異能，從以前知道軍工廠狀況的人腦海裡模糊掉……當然，記憶並不是不能還原，我手下有這種人才，你們要是願意的話，我也沒意見。不過，如果這樣做了，特事局和醒獅馬上就會發覺，到時，一切後果可要你們來承擔，你們是主顧，我只是聽從你們的要求得到你們想要的情報，其它任何事都和我無關，這點必須要說明」
「你威脅我？」中年美婦瞇起眼，空間微微波動了起來，在她對面，已經相當不爽的中年人，瞳孔也陡然一縮，絲絲寒氣從身上散發出來
氣氛驀然間變得極為僵硬。
這時，一直悄悄作壁上觀的另外幾人，眼看兩人好像要發飆了，方才假惺惺地擁過來，把兩人勸開。
中年美婦被一個看樣子與她關係極好的老人拉到一旁，兀自還憤憤不平，「這該死的傢伙，敬酒不吃吃罰酒，不過是個破情報販子，整天就故弄玄虛，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看著就噁心」
「算啦」老人勸慰著她：「目前只有他們一家有我們想要的情報，也不怪他們拿捏作態，忍一忍就過去了，啊？」
美婦張口想要說幾句諸如「不買了」之類的氣話，但仔細想想，如果這句話說出口，真被面前的老傢伙當了真，和另外幾人一說，那幾個人，才不介意把她踢開呢，少一個人，事成後就少了一個分蛋糕的，他們巴不得這樣呢
想了想，便把已經衝到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轉而問道：「你們真準備買他的這個情報？老實說，我一點都不看好，總覺得挺異想天開的，說什麼這裡有一個地下溫泉口，連著一條熱河，河道一直延伸到出海口，途徑那處軍工場，總感覺不盡不實，有點懸……好吧，就算不說這點，他們的情報價值也和報價相差太遠，連軍工廠內部建築佈局、防禦工事、警戒、防禦力度這些都不清楚，我們貿貿然的闖過去，萬一拿不下，豈不是反過來被那邊給一鍋端了？」
這番話，看來美婦已經想過好久，如今一口氣吐出來，酣暢淋漓，老人的眉頭也稍稍蹙起，顯然也有點擔心，但隨後他就苦笑：「差太遠也沒辦法，反正酬金已經打過去一半，不買的話，那些錢也是打水漂，還不如乾脆點，是成是敗賭一把吧」
中年美婦就不再說話，另一邊，另外三個人也在小聲的勸著那花白中年人，一行人你說你的我說我的，沒有任何人發現，他們頭頂上空，被夜色隱藏的地方，正漂浮著一個少年。
下方幾人的動作，全都映入上空林同書的眼底，這些人，是他半夜睡不著，在天空亂轉的時候偶然發現的，幾人行跡詭秘，委實不像是幹好事的樣子，恰逢他今天荷爾蒙旺盛，精力無法發洩，便跟了上來。
事實上，倒也沒想過要怎麼著，不過是無聊打發時間，偷窺，無疑是打發時間最快的方式。
「這幾個人，鬼鬼祟祟的幹什麼呢？還都是進化者呢，難道準備對這座山發動恐怖襲擊？」
自得其樂的猜測著這些人的目的，少年悠閒的喝了口水。
就在這時，一聲嘹亮的鷹啼遠遠傳來，那熟悉的聲音，讓少年剛喝下的水「噗」的一聲全噴了出去，隨即空中「砰」的一聲，一圈氣浪呈環形往四方爆炸，少年的身影瞬息間劃破長空。
下方地上，一個人抹了抹頭，入手濕潤，他抬頭看了眼天空，「下雨了？」
然後，他就看到，花白頭髮的中年人驀地昂首，臉色陡然陰沉下來，一字一頓的說：「上面有人偷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