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警報
吃過飯,白白還是沒醒,但途中醫生又過來檢查過一次,說各種情況基本已經穩定,大約會在後半夜醒來,那時時鐘已指到六點,冬天天黑的早,外面已經入夜,既然她還要再睡一段時間,林同書也就不準備這麼等著,便想帶樂樂回家接了陳若若,一起去參加宴會。
無論什麼樣的女孩,除非天性性喜安靜、孤僻寡言,大多數對這種聚會的熱鬧場合總是特別喜歡,更何況性格外向的樂樂,回到家,她就跑去樓上把若若拽了下來,翻箱倒櫃地翻出自己的衣服,在衣櫃的大鏡子前,一件件試著,還拉著陳若若一起打扮。
若若以前性子比較懦弱、孤僻,最近雖好許多,但也委實學不來樂樂的開朗樂觀,當得知自己也要跟著參加聚會的時候,一整天都緊張的神經兮兮,特別是現在被樂樂拉著換衣服,小女孩眼光挑剔,一會兒說顏色不合,一會兒又說款式不行,把若若說得如臨大敵,手腳都不知往哪兒放了。
「我……我覺得這件,這件還行吧……」
試衣鏡裡,若若拘束地絞著手指,大大的鏡面倒映下她的身影,鏡子裡的女孩化了淡淡的妝,眉毛修剪的很細,用眉筆把眉梢勾勒的略略上揚,稍微緩解了她年齡帶來的青澀,腮邊撲了點粉,白皙的皮膚透著淡淡的嫣紅,薄薄的嘴唇也塗了唇彩,是粉紅的顏色,嘴唇飽滿而滋潤,一束長髮斜肩搭到胸前,隨胸線起伏,配著一身泡泡裙,就像一個從童話裡走出的小公主。
然而這個小公主委實太緊張了些,臉上肌肉繃的緊緊的,雙手因為太用力而骨節顯得有點發白,站在鏡子前,無論怎麼擺姿勢,都有種在看試衣架的感覺。
旁邊正整理自己棉裙的樂樂,歪頭看了看鏡子的陳若若,又看看真人,秀氣的眉毛便皺了起來,「衣服是不錯啦,可你肢體好僵硬,看起來很彆扭誒」
陳若若就垂下頭,怯怯地說:「要不……要不,我就不去了。」
「那怎麼行,留你一個人在家裡過元旦,我還算是你的好朋友嗎?」樂樂斷然否決,小大人似地拍拍她肩膀,「你多放鬆點就好啦,一個宴會,又不是讓你上刑場,有什麼好怕的……呃,幫我拉下拉鏈」
「哦……」
陳若若走到樂樂身後,低頭替她拉上拉鏈,隨後聚精會神地為她整理著後背有褶皺的地方。樂樂並沒有裙子,這件還是她的,不過當整理好,躍過樂樂肩頭,看著鏡子裡那個眨著眼睛,被一襲素色中裙包裹著,好像一朵含苞欲放的水仙花,典雅精緻,又不乏俏皮可愛的女孩,自己站在女孩身後,就像襯托花朵兒的綠葉,沒有那樣耀眼的光彩,稍不注意就被忽視。
若若黯然地低下頭,隨後揚首,臉上帶著勉強的微笑,「好漂亮。」
這句話倒讓一向大大咧咧的樂樂有些不好意思,靦腆地笑了笑,「沒有啦是你的衣服好……」
但不過一會兒,她就把這點靦腆拋到腦後,興致勃勃地又開始翻起衣櫃,「現在要開始幫你選了,如果太緊張的話,把你打扮的冷淡點也許效果好些……這件怎麼樣?」
「隨……隨便……挺好……」
「喂,抬起頭來啊,你都沒看呢」
「……我覺得都挺好,你拿主意吧。」
回頭望著低頭諾諾的陳若若,樂樂歎口氣,「你……唉,衣服穿你身上,又不是我穿,我拿主意有什麼用呀……算了算了,真拿你沒辦法,先試試這件。」
正說著,房門被敲響,林同書在外面叫著:「喂,你們換好沒有啊?」
「快了快了,再等會兒。」
「還等,都過去半個小時了,你們這是換衣服還是做衣服呢?」
靠在門邊,只隨便穿了套休閒服的林同書,無聊地踢著門框,感覺自己的耐心都快要消失了,他從來沒發現,女生居然是這麼麻煩的生物。
眼見已經接近七點,裡面兩個女孩還在磨蹭,他急噪的磕了磕手錶,對裡面叫道:「那你們快點,我先去找車,一會兒弄好了在樓下等我。」
「好好好」房間裡樂樂不耐地大叫。
林同書搖搖頭,快步出門。
宴會舉辦的地點邀請函上就有,其實也還是上次那個地方,不過是換了間別墅,估計又是哪個有錢人贊助的。
老實說,對這次的宴會,少年並沒有多好的觀感,特事局邀請那些富豪是為了拉投資,那些富豪願意去,則是為了特事局許諾的諸如延長壽命、治療疾病之類虛無飄渺的東西,有時少年覺得很難理解那些富豪的心理,為了那一點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實現的希望,就願意投入大筆錢去打水漂,而不願意去做慈善,每天報紙上都在報道的失學兒童、貧困山區,從沒見哪個有錢人慷慨地捐些錢建個校舍,連贈送教學用品都給假貨、次貨,心腸不要太黑。
對這類人,他其實並不願意接觸,逢迎他嫌噁心,懲治又沒借口——錢是人家賺的,人家願意回報社會是有良心,不願意的話,你也捏不扁他揉不圓他——如果不是為了盡快融入特事局,至少在某種程度上,使雙方關係能夠更密切一些,他才懶得湊那份熱鬧。
去大路攔計程車的時候,城市已經顯露夜晚的輝煌,天上又下了雨,沒多大,淅淅瀝瀝的,各種霓虹燈爭相輝映,把細細的雨幕都染得緋紅,頂著臉上絲絲冰涼,林同書攔了好幾輛,司機卻都不願意去,據說那邊的路被封鎖了,好像是一條山道因為下午的大雨發生滑坡,沒有路能上山。
站在雨中,少年便有些愕然:「那邊的路滑坡,舉辦地點去不了,怎麼沒人通知我呢?」
想著,他掏出手機,才發現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一點信號都接收不到了,把手機往上舉了舉,還是沒手}}機看wωw。O}0~。有反應。林同書歎口氣,不用問,除了自己的手機壞掉,也只可能是移動又「耍脾氣」了,這種情況很常見,他也沒意外,就準備找個公用電話亭打給郁宏問一下。
然而剛轉身,身後突然響起汽車嘀嘀的鳴笛聲,少年往旁邊讓了讓,皺眉看著一輛奧迪拐進人行道,緩緩駛到身旁。
對這種不遵守交通規則的傢伙,每天夜晚少年也不知道惡作劇般的,偷偷懲治過多少次,眼見如同黑夜中的幽靈一般的黑色轎車,慢慢駛過來,他惡意的想,幸虧你沒半夜遇到我,不然我一定把你打扮得五顏六色、花枝招展。
然而下一刻,車窗玻璃降下,從駕駛位露出一張戴著墨鏡的美麗臉蛋兒,卻讓他全部的腹誹都在腦海裡化成空白,他愣愣地看著車裡的人,車裡的人也靜靜看著他,氣氛一時沉悶,有種尷尬的味道。
片刻後,林同書才勉強笑了笑,「呵……呃,你怎麼在這兒?」
「這條路沒哪條規定不准我來吧?」車裡的人摘下墨鏡,隨手夾在衣領,短髮下透著英氣的容顏,被駁雜光線照耀的有些模糊,但卻能看出她嘴角的似笑非笑。
「呵,怎麼會,就是……就是有點意外。」短暫的錯愕與尷尬過後,少年馬上從容了許多,瞧著車裡的她,聳聳肩,「那天過後,我還以為咱們很久見不到呢,紫嫣」
這個開著奧迪,有著與穩重車型不符的美麗臉龐的女郎,正是一段時間不見的洛紫嫣。
聞言,她沒好氣地瞪了少年一眼,那種似笑非笑的詭異表情立刻崩解,變成慍怒,閃爍著光澤的眼睛彷彿要噴出火來,「你還好意思說……我不見你,到底是因為誰?」
「嘿……嘿嘿……」林同書尷尬地笑了笑,提起那事兒,他就下意識地握了握手指,似乎指尖還殘留著那種一拍就一彈的柔軟觸感,心神蕩漾間,這笑聲難免有點齷齪。
聽到這笑聲,洛紫嫣似乎也回憶起當時的景況,白淨的臉頰陡然緋紅,狠狠剜了少年一眼,終究不好意思把這個話題再進行下去,沒好氣地打開車門,喝道:「上車」
黑色奧迪在人行道稍稍停留之後,便再次啟動,慢慢向不遠處一條街道入口滑去,車裡,坐上副駕駛位的林同書有點不自在地扭了扭身體,軟軟的皮靠發出吱吱輕響,一股淡淡的**味兒充斥在狹窄的空間中,繚繞鼻間。
這種**味道,林同書很熟悉,上次聖誕宴會過後,這股味道停留在他身上許久不散,它,屬於身旁正開著車的女人。
少年無法分清這味道究竟是香水,還是……單純的體香,他只知道,再次呼吸到這股熟悉的香味,聖誕宴會那天,女人身體貼在自己身上的所有觸感都好像被喚醒了,豐腴、綿軟、凹凸有致,細微的呻吟從記憶裡翻出來,如同錄音機在耳邊一遍遍播放著。
然後,某處可恥地立正了
「唔」
少年嚇了一跳,連忙彎下腰,今天他穿的是休閒服,雖然休閒服比較寬鬆,但當身體某處有變化的時候,也凸顯的更加厲害,無論如何,那種變化不能讓身旁的她看見,否則他一定會被毫不留情地踢下車。
林同書突然的動作,把正打著方向盤的洛紫嫣也嚇到了,她轉過頭,緊張地問道:「怎麼了?」
「呃……沒什麼,肚子突然有點疼……」
「吃壞東西了?」洛紫嫣皺皺眉,似乎突然忘記了對少年的氣惱,方向盤一轉,就說:「帶你去醫院看一下,你練武身體好,平時沒病,一病就不簡單,得檢查檢查。」
「哎,別別別……」林同書連忙阻止,這副樣子怎麼去醫院啊?「就是突然疼一下,這會好多了,可能是下午淋雨淋的,不礙事兒,先去我家吧……話說,你怎麼會在這裡的,是不是有什麼事?」
怕她再繼續「關心」下去,少年只好轉移話題。
果然,聽到他詢問,洛紫嫣注意力稍微移開了些,見他雖然表情不太自然,但看臉色,確實不像有大問題的樣子,她也就沒再堅持,拳師對自己的身體很敏感,真有大問題立刻就會發現,既然他不願意看,就說明沒什麼事,她撥動著方向盤把車頭重新調回,說道:「當然是來找你,宴會舉辦地那邊,山體滑坡把路蓋住了,不能去,臨時換了地方,我來通知你一下……」
說著,她的神色就變的有點不悅,「我找了你一下午,電話打不通,去家裡也沒人,你幹什麼去了?」
她的脾氣本就暴躁,是急性子,生生在這附近轉了一下午,如今回想起來其中的無聊憋悶,自然很生氣。
對她性格算是很瞭解的林同書,也不介意,訕訕笑了笑:「中午的大雨把我堵在醫院了,手機不知道怎麼回事也沒信號,山體滑坡的事,我剛剛攔計程車的時候也聽到了,正準備給你們打電話問問呢」
但洛紫嫣卻根本沒注意他的解釋,而是很敏銳的豎起耳朵,「醫院?」
「啊,去看人,白白你知道麼?她病了,現在在住院。」
「白白……」洛紫嫣咀嚼著這個名字,片刻後,才像是剛想起來,點點頭,「嗯,小蕾和我說起過,是你撿回家的一個小女孩?」
「對,重感冒,病情剛剛控制住,今天早上去看她,誰知道中午下大雨,也攔不到車,就沒回來。」
聽著他的解釋,洛紫嫣微微有點惱火的神情,終於緩和了些,隨後就說:「我還以為手機沒信號是我手機壞了呢,看來是移動又發瘋了。」她一手撐著方向盤,一手從旁邊的手包裡取出開看了看,依舊沒信號,不由嘟囔著:「移動老總不想幹了,每月那麼多話費,還總出問題,奸商」
她那副忿忿的樣子,像極了拿到壞玩具而生悶氣的小孩子,林同書失笑:「改天讓你老爸把移動老總按到地上打屁股……」
……打屁股……
這個曖昧的,熟悉的詞彙,立刻再次引燃了兩人的記憶,林同書只覺得,手上那種觸感又回來了,記憶裡軟軟的酥酥的,一彈一彈的水蜜桃,好像要一直彈到心裡去,洛紫嫣更是不堪,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光線昏暗的房間,啪啪啪的聲響迴盪在耳邊,一股酥酥麻麻,說不清是疼痛還是什麼的感覺,從臀部擴散開,直撞到心尖兒上,然後心兒也便軟了,被打得沒臉沒皮的求饒呻吟。
隨即,臉騰地紅了,火燒一樣。
淡淡的曖昧氣氛,忽然就充滿了小小的車廂,在兩人間徘徊盤桓,車內驀地陷入寂靜。
但就在下一刻,這寂靜被打破。
車外天空上,一道黑影像是折翼的鳥兒,從高高的天空墜落,一輛車擦著奧迪剛好駛進街道,那道黑影穿過半空樓層間密密麻麻盤結的電線,嗖地落了下來,崩崩崩崩,電線在衝擊的力量下紛紛斷裂,電流頓時從斷口奔湧著打在各種物體上,放射出煙花一樣炸開的電火花,黑影帶著無窮電火花,猛然砸到駛過奧迪的那輛車頂上。
砰——
砰然巨響中,那輛轎車狠狠一顫,四面玻璃像水花一般四下噴濺,整個車頂猛地凹了下去。
周圍空間,打著傘閒逛的路人,匆匆趕路的男男女女,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天外飛來的橫禍,寂靜片刻,隨後,尖叫聲驀地響起了。
「啊————」
車門打開,一個女人跌跌撞撞的從後座跑了出來,隨後像瘋了一樣,拚命去拉扯駕駛位變形的車門,然後她不知看到了什麼,再次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驚叫,一跟頭摔在地上。
這時,路人方才反應過來,慌忙就向那邊跑,場面一時間立刻混亂。
就在女人發出第二聲驚叫的時候,林同書已經沉下臉,那輛車就在奧迪前面,他看得很清楚,砸在車頂的是一個人,整個身體因為墜落的巨大衝擊而變形,扭曲破碎的臉,正對著那個女人,也難怪她叫得那麼慘。
「出事了,過去看看」
事實上,說這話的時候,林同書委實有些心有餘悸,如果沒有前方那輛車超車的話,現在被砸的可能就是他坐的這輛奧迪了,在那種衝力下,他估摸著自己也許會沒事,但洛紫嫣就很難說了。
跑到近前,才看清楚車的慘狀,以落在車頂的那個人為中心,一圈圈褶皺彷彿湖面凍結的波紋,佈滿了整個車身,變形扭曲的車體架造卡住了駕駛室的門,裡面開車的人,也被突然塌下的車頂撞破了腦袋,滿臉都是鮮血。
林同書伸手按了按司機的脖頸,隨後便回頭看向跟在身後的洛紫嫣,「還有心跳,別讓那些人圍過來,我把他救出來。」
「嗯」
在紫嫣輕聲的答應中,吱吱嘎嘎一陣刺耳的摩擦聲,之前那個摔倒在地上的女人,駭然看到,少年一手插進了車門裡,堅固的鐵皮好像豆腐一樣被他那隻手穿透,隨後猛力一拉,砰整扇門都被他拽了出來。
女人劇烈地喘息,以為見到鬼,下一刻就要尖叫,然後便聽見那個少年喝道:「別叫,照顧他一下。」
她定睛一看,才發現自己丈夫已經被少年抱了出來,輕輕放到她面前。
「謝謝,謝謝……」女人這時也顧不得是不是見到鬼了,連忙抱住丈夫,哭泣著對少年連聲道謝。
林同書卻沒再管她,探手想要試試砸在車頂的人還有沒有救,然而手剛伸到,車頂上,那個臉都已經摔變形的人,卻猛然睜開眼,用力瞪著他,瞳孔縮得極小。
「唉……」林同書暗暗歎口氣,他能看得出來,這人是迴光返照,已經救不了了,對這種重傷連他的藥水都沒效果。
他湊到那人近前,輕聲說道:「有什麼話,可以告訴我」
那人用力的看著他,隨後,視線忽然轉向他身後,眼中陡地閃過一絲光彩,扭曲的臉上竟然在最後的時刻,露出喜悅的神情與如釋重負的笑意。
他努力抬起頭,嘶啞的吼聲如同生命最後的宣言,在大叫:「電……電氣……研……究所……入侵——」
餘音與最後一口氣,被胸腔最後一次的搏動噴出喉間,淒厲的喊叫,瞬間壓過四周漸漸鵲起的喧鬧,在他驀然暗淡、渙散的眼神中,林同書愕然回首,卻看到在他身後的洛紫嫣,於那淒厲的聲音中,剎那間臉色慘白的彷彿一張白紙。
「……電氣研究所……入侵……」她怔怔地看著林同書,「……他是我們的人」
求保底月票,有保底月票的朋友,那玩意兒留著也不能生小月票,就給俺了吧,俺賣身感謝~
順便也求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