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火球落地,劇烈的爆炸聲中,一圈赤紅火團猛然膨脹,衝擊的波紋伴隨著地面蛛網的龜裂,摧枯拉朽一般蔓延開,無數xian起的水泥碎塊與磚石拋飛起來,遠遠看去,就像平坦的空地上忽然有一朵火紅的花兒,頑強地破土而出,嬌艷盛放。
強大的破壞力與彷彿花朵盛開般的美感結合在一起,令人震撼!然而黑熊與毒蛇,卻絲毫感覺不到這些,眼睜睜看著三眼絕望的臉龐被火焰吞噬,摧成齏粉,一股無能為力的頹喪湧上心頭,他們甚至來不及悲傷,那邊廠房二樓窗戶裡,一個矮矮的身影在火光閃爍過後,猛地竄出,躍到地上,隨後四肢著地,撲嗒撲嗒,手腳快撥動地面,往前猛竄,脊椎狂扭,骨骼搓動間,出嘶嘶嘶嘶的聲響,讓人一聽,就好像這人陡然間變成了條大蛇。
那邊,黑熊與毒蛇在他從二樓竄下的瞬間,便立刻調轉槍口,砰砰砰砰子彈連,但就在他們開槍射擊之前,少年已完成這些動作,蛇嘶聲中,他胸腹緊貼地面,隱藏在衣衫下的皮膚肌肉,就像蛇的鱗片一樣一脹一縮,腰身綿軟,以s形左穿右竄,當真如一條遊行的大蟒蛇。
那些射來的子彈,在這竄動下全都被閃避落空。
這一招是蛇形裡的「蛇撥草」身法,打過蛇的人應都知道,打蛇不能用棍戳,蛇行飄忽不定,一棍戳下,它細長柔軟的身子一側就能躲開,還會順勢纏上棍身,攀行而上,去咬拿棍的人。
這招蛇撥草便是以此為基礎創作,模仿蛇身蛇行,若有人以暗器箭矢打來,一穿一竄便可躲開,順勢前行,接後招「蛇出洞」或「蟒纏身」,或捉拿敵人兵器,或乾脆將敵人纏死,以前林同書殺王一時,王一也依kao這招,逼得林同書不得不棄刀肉搏,是極為玄妙的身法。
到了現代,這招身法就成為躲槍口的不二法門,槍即便再犀利,終究與暗器弓箭一樣,需要人來掌握,人若開槍箭,無論眼神、肌肉,都可觀察到端倪,考校的無非是眼力高低。
眼力不足,用這身法躲子彈純粹找死,但若開了眼境,視覺提升,再配合氣血如汞境界的強大體力,除非是敵人拿衝鋒鎗、火箭筒等重火力狂轟亂掃,否則即便面對熱武器,大拳師也有一拼之力。
林同書已開了眼境,也已練到內臟,氣血開始漸漸渾厚壯大,體力充足,體力一足,爆力就更加兇猛,這時使出蛇撥草身法,手腳胸腹撥彈鼓收,三下兩下便狂飆出七八米遠,一顆顆子彈險而又險地打在他身後地面上,印出一連串的火花,碎石亂濺,但無論那兩人如何努力,卻都射不到他身體。
「不好,毒蛇,趕快後退!」黑熊眼見到對方擺出怪異的姿勢,好像長了四隻腳的蛇一樣,帶起呼呼勁風在地面穿行,唰唰唰唰,眨眼的功夫不但神奇地躲開子彈,甚至已經接近還在不斷開槍的毒蛇,連忙驚呼出聲,同時也抖手扔掉已無用的槍,狂吼一聲,衣服炸裂,本就壯碩的身體陡地膨脹起來,骨骼爆鳴,直長到兩米多高,根根棕黑色的濃密毛竄上皮膚,牙齒指甲瞬間長出半尺長,閃耀著凜凜寒光。
他,居然瞬間變成了只肉山一般的大黑熊,瘋狂咆哮著就向林同書劈頭蓋臉地撞去。
那邊的毒蛇卻並未聽從黑熊的吩咐,見到林同書七扭八拐,竟能躲開子彈,毒蛇暗自駭然的同時,卻也不怕,「嘿,關公面前耍大刀,扮的再像,你也不是蛇,就讓你見識見識蛇是什麼樣子!」正想著,那邊狂飆而來的林同書,距離他還有三四米時,忽然四肢一彈,整個人沖天而起,那副場面,就像傳說裡蟒行到極點,陡然生出翅膀化為螣蛇,凌空飛起。
這是形意裡蛇撥草的後招,名叫蛇架風,蛇能架風便已化龍,是一個蛇形轉龍形的法門,這一下騰空飛起,下面接的就是龍形的龍入海。
龍入海是一招類似千斤墜的沉氣法門,拳師身處半空,把氣一沉,身形快直墜而下,就像正騰飛天空的龍忽然竄入海裡,令人措手不及,是躲飛矢時為接近射手所創的障眼法——以自身飛騰半空無處借力的弱點,吸引射手射擊,然後忽然下沉,躲過箭矢的同時,也可以在瞬間接近射手。
當然,若對方不上當,也可轉蛇架風為燕形、鷂形繼續躲避,或者行險順勢使出龍形殺招毒龍鑽洞,就像張牙舞爪的毒龍一樣,攜帶著從天而降的衝擊力,與拳師本身的爆力,一下將人撕得粉碎。
且不多提,眼見林同書騰空而起,毒蛇心下一喜,連忙抬手對空連兩槍,然而槍口火光剛現,他只覺得眼前一花,那騰起半空的身影忽然落下,竟已落到面前,劈啪一聲,揚手就是一拳如鞭朝臉甩來。
「敢和我近身,找死!」看到對方已近身,槍械沒了用處,毒蛇凶性大,乾脆棄槍,在那一鞭拳甩來的剎那,脖子忽然像橡皮似地軟綿綿一塌,腦袋詭異地垂到背上,差以毫釐地躲過一拳,隨後軟綿綿的脖子,彷彿裝了彈簧一樣,忽然一彈而起,陡地伸長半尺還多,上面掛著的碩大頭顱一下貼上那只落空,還未收回的鞭拳,張口就咬。
大張的嘴巴裡,不知何時已利齒密佈,齒間分泌出絲絲黏液,吐氣一呼,一股腥甜的氣味便熏得人頭昏腦脹,顯然是有劇毒。
這就是毒蛇的殺手鑭,他的異能能將自己化身為蛇,當然不是真的變蛇,而是身體骨骼像蛇那樣綿軟靈活,兼且還能在指甲與口腔分泌毒素,任何人與他貼身近戰,不拘身手如何高強,只要挨他一抓一咬,都得身中劇毒而死。
之前三眼在別墅那裡殺死保安用的東西,就是毒蛇分泌的毒液,此毒液作極快,要不了幾個呼吸就會毒素攻心攻腦,切斷人神經停止心跳,死者還會保持著生前最後一個表情,很是恐怖。
一口咬中對方手臂,毒蛇暗自陰笑,似乎已見到這個神奇的少年,保留著詫異驚恐表情,毒身亡的場面。
然而,就在他滿口利齒剛咬上的剎那,那隻手臂上肌肉忽然一繃,許多道冰寒尖銳的氣流猛地從毛孔噴出,就像萬千針刺一般刺進了他口腔,敏感的嘴巴頓時就是一陣劇痛酸麻,不由自主的便鬆了口。
他還未從這突然的變故下回過神,地面地震一樣突的一顫,空氣中炮聲隆隆,面前少年另一隻手結出個炮拳印,一拳印在毒蛇胸膛,辟里啪啦連番炸響,中拳部位立刻被炸的血肉模糊,白森森的骨渣都炸蹦了出來,整個人也像破麻袋一樣,在這強勁的拳力下仰頭倒飛。
「毒蛇!!」之前就知道有些自傲的毒蛇,不會聽自己話後退而匆忙趕來的黑熊,終究還是慢了,只來得及接住毒蛇的身體,垂去看時,便黯然現他整個胸膛都被炸開個大洞,心肺已成肉糜。
中拳之前,已使出異能的毒蛇,似乎也繼承了蛇那般強大的生命力,即便心臟都被炸碎,卻一時不死,躺在黑熊懷裡,一直咯咯陰笑:「……不吃虧……雖然挨了一拳,不過……不過我也咬到他,他,他現在應該毒……」說著,他突然瞪大眼詫異地頓住,黑熊順著他視線望去,只見那邊一拳打飛毒蛇的少年,皺眉看了看手臂上一點破皮,破皮處已開始潰爛,冒出黑血,肉眼可見的在往整條手臂乃至身軀蔓延,但他卻不急不躁,伸手入懷摸出一支小拇指粗細的小瓶,又拿出一支注射器,將瓶子按進注射器彈夾,對準頸側,將瓶兒裡的綠色液體注入動脈。
綠色液體注入不過幾秒,他手臂上,那一直往四方蔓延的青黑顏色,便再也無法前進一步,反而隨著時間推移,在慢慢慢慢退縮,點點透明的液體,也順著破皮的小小傷口,與黑血和在一起,排出體外。
「絲——」黑熊倒吸一口冷氣,他終於知道毒蛇為什麼那麼詫異了,毒蛇分泌出的毒素,本身就是由異能製造出來,除非是會解毒、治療能力的進化者,或者過五階,已經擁有領域的高手,否則這世上沒有物質可以中和他的毒素,任誰被咬中,注入了毒液,要麼是毒蛇再把它吸回來,要麼只能等死。
但現在,那個不知道名姓,也不知來歷的少年,卻用一支小小的針劑,把理論上無藥可解的毒給解了,這……黑熊目光閃爍,緊緊盯著少年手中的注射器,心下震撼、翻騰:「那是真正的自然物品……該死,該死的叛徒!全世界範圍裡,對自然物質研究最深,製造技術最純熟的組織,只有我們,他一定是叛逃的時候從組織裡偷出了這個技術,交給別人完善了……這件事,必須要讓上層知道!」暗自下了這個決定,黑熊放下懷裡已經沒了呼吸,還兀自不敢相信地睜大眼,死不瞑目的毒蛇,雄健的軀體繃緊,警惕的眼神注視著那站在原地,作出撲殺勢態的少年,緩緩後退。
雖然他看得出來,少年目前正在藥劑作用下解毒,實力是最弱,也最容易被殺的時候,但他並沒有萬全把握,在心裡稍微衡量一下,便放棄了這個誘人的想法。
相比起冒險殺掉這個少年,把叛徒以及自然物質成品出現的消息,傳回組織內部,無疑更重要得多。
「以後,就是多事之秋了!」看著那隻大黑熊,連同伴的屍體都不收拾,以一個可笑滑稽的緩慢動作,慢慢往後退,直到退到車上,才變回人身,頂著那身破破爛爛的衣服,猛地動汽車絕塵而去,一直沒有動作的林同書,略微有些煩惱。
就像黑熊沒把握殺掉他一樣,毒素還未逼出,一條胳膊暫時不能動彈,等於被廢掉的林同書,也沒把握在自己不被反擊死掉的前提下,幹掉黑熊,甚至留下對方,拖延時間他都做不到。
那隻大黑熊之前變身奔來時,度快捷,顯然就像動物界裡的熊一樣,他也有著與體型不符的靈活,這樣力量大又靈活敏捷,皮糙肉厚,還有利爪尖牙的對手,即便他雙臂完好,也要一番苦戰,拼著受傷才能拿下,更遑論此時一隻胳膊被廢的殘缺狀況。
權衡來去,也只能放他離開,雖然少年知道,他這一走,就代表自己以後無安寧之日!苦惱片刻,他搖搖頭,甩開這些思緒,還是不要多想了,反正事實已定,再苦惱也只是徒然費神,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即便真擋不住,反正自己還有大殺器在。
摳出彈夾裡,那支已經空掉的解毒藥瓶子,玲瓏剔透的瓶身,於下午陽光中閃耀著熒螢光澤,林同書嘿嘿冷笑,「真要是扛不住了,買幾瓶初級生命藥水往特事局、醒獅一扔,自然有人巴巴跑來當我的擋箭牌,看誰怕誰……唔,要不要把這些人所屬的組織名字,告訴特事局,先給他們找點麻煩?可是……那字我不認得啊!」他其實早就從信息收集系統裡,知道了鋼炮等人所屬的組織,但很尷尬的是,組織名字所用的文字,好像是字母文字,除了知道不是英語之外,他也搞不懂那到底屬於哪國,以前之所以不說,一方面是懶得多去管,另一方面也是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能寫出那個組織的名字,卻念不出來,鬼知道特事局那幫人會怎麼想,畢竟進化者組織,除了願意守法公開的之外,通常一些鬼鬼祟祟,見不得人的傢伙,是不會在字面上留下來歷出身的,就像軍隊執行秘密任務時,一般也會銷毀紙面資料,這是地下世界的常識。
一旦他寫出名字,告訴特事局的話,特事局肯定會懷疑其來歷,或者當作惡作劇,不管不問,或者一查到底,無論哪一條對他都不利。
不過,現在局面已經不利到極點,似乎也不需要顧忌那麼多了。
這時,視野裡開始翻上紅色,大大的「任務失敗」四個赤紅大字,刺激著他的眼球。
終於任務失敗一次了……林同書黯然的同時,心裡居然也有點輕鬆,一直以來,他總是拼盡全力完成任務,說是為了任務成功後的獎勵,其中也未嘗沒有害怕失敗後懲罰太大,自己承擔不了的顧慮。
但是既然放走黑熊,他也早有了心理準備,這次劇情任務失敗,無非是被那個組織追殺一段時間罷了,既然暴1ou出解毒藥的存在,前者是追殺,後者也是追殺,兩廂一疊加,反倒沒那麼多猶猶豫豫感覺了。
這怎麼說來著?唔——債多不愁,虱多不癢,能耐我何丫?……當下午一片沉甸甸的雨雲飄過,1ou出其後的太陽,萬丈光芒穿透微薄的絲絲水汽薄霧,再次投射到下方江兩岸峽谷的時候,那在一個小時前,被一場大雨洗禮過,透著冬季都不凋謝的連綿蔥翠色澤,散著泥土清香的山林,兩行彩虹出現在上方,橫跨過峽谷,下面是江水奔騰而過,激起的水汽浪花氤氳如霧,一時間仿若仙境。
然而這仙境卻並不平和,在乳白朦朧的霧氣下方,江一岸的灘涂上,幾個使用出各種能力的進化者,瘋狂圍攻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女孩,電弧狂暴地彈跳,一方方巨石彷彿被無形的巨手抓著,隕石一般從天而降,紅色的光線像好萊塢科幻大片裡的激光一樣,來回穿梭,間或有兩個敏捷的身影在其中若隱若現,手中甩出密密麻麻的各種武器。
這種種猛烈攻擊,潑天也似地向那女孩砸去,相比起這些強大的力量,孤零零坐著的女孩,柔弱的彷彿風中拂柳,似乎下一刻,她就會被狂風吹斷枝椏,拔起根系,摧毀去最後一點生命力。
然而,那些攻擊的人卻一點不敢放鬆,在出攻擊後,立刻聚在一起,不但不趁勢而上,反而警惕地注意著四周,好像周圍所有東西都是敵人,風聲鶴唳,緊張的一塌糊塗。
也不怪他們有這舉動,他們看過組織裡拍下的視頻,他們上一波的同伴,就是因為動攻擊後,趁勢迫上,導致陣型混亂,被女孩抓住機會個個擊破,死狀千奇百怪,當然也很淒慘。
為了不至於重蹈覆轍,組織裡目前的戰鬥陣型,只是防守反擊,以猛烈的攻擊拖延住女孩,避免她再次逃跑,能撐到組織裡的高手趕來就行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真以為不知道你們的打算?」面對那些碾壓過來的種種異能,女孩卻只是冷笑,把手一揚,鋪天蓋地湧來的電弧、巨石、射線、武器洪流,在臨近她面前時,忽然改道,就像前方多了一處圓潤的弧形障礙物,它們撞在上面,然後滑開,被引到水流湍急的江面,炸出無數水花與無辜的魚兒。
隨後,女孩忽然高舉雙手,往下一按,灘涂旁邊的千仞峭壁,猛地坍塌,轟隆隆的聲響中,一面數十米方圓的巨大巖板直落下來,那種巨物坍塌砸落,破開空氣的呼嘯聲,彷彿天都塌了一樣,那些本來擠成一團的進化者,連忙驚呼散開。
但下一刻,巖板卻突然消失,正在奔逃的幾人一愣,隨後反應過來,其中一個紮了沖天馬尾,神情打扮極為幹練的女人,苦笑一聲:「又是一段未來的景象……太逼真了,根本分不清是真實還是虛幻,她應該又逃了吧……」果然,望向女孩原來所在地方,那裡除了一張孤零零的輪椅,哪兒還有人。
其餘幾人面面相覷一番,隨後看向幹練的女子,「小組長,怎麼辦?」女子吐口氣,無奈道:「還能怎麼辦,繼續追!」此時,已飛回峭壁之上的女孩,落上一棵參天大樹,粗壯的枝椏上,大樹茂密的枝葉一陣騷動,隨後鑽出一胖一瘦兩個人,眼見女孩沒了輪椅,他們也不多問,手腳麻利的從帳篷裡拽出一隻大筐,恭恭敬敬請女孩坐進去,然後收拾收拾,便背著大筐滑到樹下。
「今天夜裡不休息,盡快趕到下一個地方,否則,就趕不上申城的好戲了……」女孩清冷地吩咐著,一胖一瘦兩人對視一眼,卻不敢說什麼,只能暗暗哀歎又得辛苦一夜,隨即悶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