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紀一屜回房間洗漱後,已經凌晨一點多了,看著側身背向他的卓媛,紀一屜只是沉默地躺上床。
豐夜的靜謐房間裡,紀一屜是被女人的哭聲吵醒的。
哭聲是從卓媛那方傳來的,房間裡漆黑一片,只能透過月光散進來的幾許光線,看到背向他的卓媛雙肩一抽一抽的,哭得好傷心。
「哭什麼?」她的哭聲,一聲一聲穿進他心裡,讓他煩悶不已,就連睡意也消退不少。
卓媛不應聲,只是將自己縮進被窩裡。
「我在問你,哭什麼?」見她躲,紀一屜不悅地再問了一次,還直接將被子掀開,他撐起手肘,目露不耐地看著她。
「沒有……我沒哭……」明明聲音全是哭腔,卻還是不承認自己哭了。
「該死!」紀一屜被她擾得心煩氣躁,哪裡還睡得著覺。
「對不起……我……我去客房睡……」卓媛聽他咒罵,連忙道歉,急著想下床去,她知道紀一屜明天還要上班,她不想吵他。
見她坐起身,紀一屜一個力道,直接將她撲倒在床上,「去哪裡?」她想走,他卻不想放人,沉重的身軀將她死死地壓在床上,要她哪裡也去不了。
「我去客房……」此時與她面對面,才發現她不知哭了多久,兩個眼睛又紅又腫的,像金魚眼一樣。
哪知,她才說完,紀一屜卻開始動手脫她的衣服,她半夜不睡,不只吵得他也不能好眠,還把他這些日子強壓下的情慾挑了起來,而他也沒打算再忍下去,她是他的女人,他想要,她就得給。
……
直到他發洩完,粗喘著氣地取下保險套,翻身離開卓媛,她都沒有動一下,等他去浴室清洗後再回床上,她已經縮著身子,用被子蓋住自己,側身背向他躺著,眼睛閉上像是睡著了。
紀一屜看著她嬌小的肩膀,有種想將她納入懷裡的衝動,手才伸出去,卻又馬上縮回來,悶悶地躺上床。這一回,耳邊不再傳來卓媛的哭聲,他閉上眼,不去理會心裡那股煩亂。
過了好久,當卓媛聽見紀一屜平穩的呼吸聲時,本是閉上的眼睛,緩緩的張開。
止不住的淚水,順著臉頗滑下,消失在髮際裡,下半身的不適讓她不敢亂動身子,她小心翼翼地下床,把被丟在床角下的衣服撿起來,重新穿回身上。
卓媛沒再躺回床上,也不怕地上冰涼,就這麼曲膝坐在地上,傻傻的發呆。
他剛才的粗暴是從來沒有過的,以往不管他再怎麼要她,雖然是霸道了些,但都會等自己能接受他時,才進入她
體內,而不是像剛才那樣,只為了發洩自己的欲 望,全然不顧她會不會疼。
而且他還戴了保險套,這是不是表示,他不想要自己懷孕……
將近兩個月,他已不再做任何避孕措施,她記得他說,他想要自己生個屬於他的孩子。可是現在他好像改變心意了,卓媛撫著肚子,不安的看著窗外,她的月事已經兩個月沒來了,雖然它本來就不准,但她就是莫名的怕。
如果她真的懷孕了,而紀一屜不想要這個孩子,那她該怎麼辦?
隔天晚上,紀一屜沒回家了。結婚後,紀一屜頭一次沒回家過夜,卓媛半夜時,試著撥打他手機,可全都轉入語音信箱。
聽著單調的電話語音,卓媛不知該不該留言,最後只好掛掉電話。第一天,她告訴自己,可能是他太忙了,然而第二天、第三天過去了,直到第七天時,卓媛撥了電話去公司找他,接電話的人是紀一屜的秘書,「總裁失人你好,請問你找總裁嗎?」
卓媛咬了咬唇,緊張地握著手機,小聲的說:「嗯,他在忙嗎?」
秘書小姐的聲音遲疑了一下,才說:「總裁現在人不在,你找他有事嗎?」
「沒事,謝謝你。」
掛斷電話後,卓媛順著大床邊緣,身子緩緩往下滑,直到滑坐在地板上,她征征地看著窗外,不覺扭了抹苦笑。
剛才電話裡,明明就聽見一屜的聲音,聽到他不耐煩的跟秘書說他不在時媛覺得自己的心,有種鈍鈍的疼痛,比被他強迫佔有時更痛,而且越來越嚴重……
她不知道要用什麼理由來安慰自己,曲膝將頭埋在膝蓋上,一肚子的委屈讓她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來。
她哭得好傷心,像是要將這些日子,被他排斥、被他忽視、被他冷落的所有壓在心裡頭的難過,全都哭出來,她知道,自己不該再自作多情,還傻傻的以為紀一屜喜歡她、是因為吃醋才會不理她,那都是騙人的。
他根本就不喜歡她,娶她不過就是為了要得到她的身子,現在厭倦了,就打算將她丟在一旁不聞不問。
而她還天真的等著他,她真傻……
這裡是他的家,他不必為了躲她連家也不回,該走的是她,她不會賴著不走的。
那天之後,紀一屜一次都沒再回家,有幾次打了他的私人手機,想問他是不是要跟她離婚,可是話還沒問,就被他冷淡的一句「很忙」給掛斷電話,他連再見都懶得說。
空蕩蕩的紀宅,除了管家外,只有她一個人,她吃不下也睡不好,甚至天天早上起床都會嘔吐,難受得讓她常常森軟在馬桶邊,久久才能起身回床上躺著。
她再笨,都知道自己的身體會這麼反常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懷孕了。
因為有了這個想法,卓媛那天中午用過飯後,自己搭車去了醫院。
「醫生,我真的懷孕了嗎?」聽到女醫生看著檢查報告,證實自己懷孕了後,卓媛只是很平靜的再問了一次。
「嗯,寶寶已經快三個月了。」醫生對她說。
當醫生再一次表示卓媛確實懷孕時,她的手微顫地摸著自己還是平坦的小腹,說不出的苦澀在她心裡盪開。
她不知道這個寶寶是不是該來,但她知道自己不會不要這寶寶,如果紀一屜不要,那她要,她什麼都不會跟他要求,也不會貪他的錢,她只要帶走寶寶就好。
醫生剛抬頭想說什麼,看卓媛正盯著自己還平坦的肚子露出發呆的神色,便笑了笑,「你的身體有點虛弱,營養也不足,這會影響肚子裡的胎兒發育,回家後請你先生好好的幫你補一補,不管吃不吃得下,為了全寶,你都要多吃一點。」
醫生見卓媛氣色不好,臉色蒼白無血色,沒有懷孕女人該有的豐腴不說,整個人還瘦得像風一吹就會被吹走的樣子,因此關心的叮嚀她。
「好。」卓媛的手撫在自己的肚子上,聽話的點點頭。
「還有,記得產檢要定期,如果害喜情況嚴重的話,就請你先生陪你來醫院。」
醫生最後的叮嚀,讓卓媛收起臉上的笑,表情有些黯然,跟醫生道謝後,她拿了手提包起身離開。
才剛步出醫院,坐上計程車,她的手機卻在這時響起,是她大哥卓征打來的電話。結婚後,卓媛為了怕卓征擔心,總會不定時打電話給他,這陣子卻因為跟紀一屜的感情問題,已經有好一陣子沒跟卓征聯絡了。
「媛媛,你怎麼這麼久沒打電話給大哥?聲音聽起來還怪怪的?是不是感冒了?」卓征這些日子,幾乎算是「空中飛人」,到處飛來飛去地談生意,聽到剛才卓媛的聲音有些異樣,人在日本的他擔心的問。
「沒有,只是昨晚沒睡好,今天起床後有點累。」
「那快回去再補眠一下。」卓征一會兒還要跟客戶見面,不能跟她多談,「要好好照顧自己,懂嗎?」
「大哥你也是。」
「你放心,你大哥我身強體壯的,熬個幾夜不睡覺根本不算什麼。」卓征打趣著說。
「對了,紀一屜對你好不好?」
「好,他對我很好,可是這陣子工作比較忙,沒什麼時間陪我。」怕卓征擔心,卓媛撒謊騙他,她都快一個月沒見過紀一屜了。
「也是,快過年了,他肯定是會忙一點!」這對卓征等的客人到了,「媛媛,大哥下次再跟你聊,我先去見客戶。」
跟卓征道再見後,卓媛掛了電話,閉上眼睛想,大哥說快過年了,那表示紀一屜已經跟她冷戰快一個月了。
知道自己懷孕的那一刻,卓媛就知道,她肯定不能再待在紀宅了。
只是紀家不能待,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雖然上次大媽把媽媽留下的公寓還她,但就算有住的地方,身上的也錢不多,怎麼養活自己跟寶寶?
坐在計程車裡,看著外頭寒風吹得樹葉飄落,而卓媛現在就像落下的樹葉般淒苦,不只心冷,還冷到骨子裡了。
既然打算離開紀一屜,那離婚就不可避免,他不回家,那她去公司找他談應該可以吧?說不定他聽到自己主動提出離婚,還會如釋重負,馬上簽字讓她走,再也不要出現在他眼前。
可是在他簽字離婚前,她不能讓他知道自己懷孕的事。
坐在計程車裡,卓媛想著等一下回家後,先打電話問他的秘書,確定他哪天比較有空,她再去公司找他。
當計程車停在紀宅前,卓媛下車走進宅院,就見到紀一屜的專車停在門前,以為他回家了,她快步走進客廳。
「大少爺回來了嗎?」卓媛問了正拿著一個手提行李袋,從樓上走下來的管家。
「大少爺沒回來。」
「那他的專車怎麼會在家門口?」聽到管家的回話,卓媛又問。
「大少爺的秘書剛打電話回來,要我整理一些大少爺的換洗衣物,讓司機先生帶去公司給他。」
管家自己也不朋白,這種事不是應該直接打電話給大少奶奶嗎?畢竟他們倆才是失妻,但自己只是傭人,雖然在紀家工作了二十多年,看著大少爺長大,也不好多說什麼。
這些日子看著夫妻兩人不冷不熱的冷淡關係,多少明白小夫妻是吵架了,不過失妻床頭吵床尾和,哪對失妻不是這樣?
既然大少奶奶回來了,不如趁這個機會,讓大少奶奶送換洗衣物給大少爺,說不定兩人就和好了。
「大少奶奶,要不然你通換洗衣物去給大少爺?」管家試探地問著。
卓媛沒想到管家會這麼說,「我去可以嗎?」
「怎麼會不可以?你們是夫妻,你送換洗衣物給他天經地義,再說大少爺說不定會有一些要洗的衣物,順便就讓你帶回來。」
「可是……」她沒有先告知紀一屜,也沒有跟秘書問過他的行程,如果自己去打擾到他的工作,那不是會讓他更不高興嗎?況且她也還沒跟律師詢問離婚的手續跟需要的文件,這樣去見他,會不會令他以為自己另有目的?
見卓媛一臉猶豫擔心樣,管家笑著一手提起地上的袋子,一手推著她往外走,「大少扔扔,你不用想了,司機還在等,快點上車。」
管家將她推到門邊,不給卓媛再開口的機會,直接幫她開了車門,「上車吧,大少奶奶。」一心想當和事佬的管家,把行李袋交給司機放進後車廂後,又催促卓媛上車。
就這樣,卓媛忐忑不安的一路由司機接送到紀一屜的公司。
「總裁失人,你怎麼來了?」
當卓媛提著換洗衣物的行李袋出現在電梯門外時,正忙著整理開會資料的秘書小姐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