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是他不是這樣的,他比他們還壞、還霸道、還專制,他很惡劣,只會欺壓我,對我一點也不好,一點也不疼我,跟我之前的那些男朋友完全不一樣,他比他們壞多了!」
「哦,這麼可惡哦……」江初薇點頭,然後又不明瞭地問:「那你幹嘛一直惦記他?你之前甩過那麼多男人,我也沒看你思念過他們。」
「我哪有惦記他……」
「那這是什麼?」江初薇晃了晃手上的木梳。「你以前分手都把那些男人送你的禮物丟掉,這個呢?幹嘛一直留著?」
「那、那……」
「別說這不是他送的。」這話江初薇可不信。
「我、我……」杜妙芙張嘴,可在江初薇明瞭的目光下,她咬著唇,狼狽地別開臉。
江初薇歎口氣,也不想逼她太緊,可也不想她一直鑽牛角尖。
「妙妙,你總是太被動,凡事都往壞的方面想,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你說那些追你的人只是想要聽話的寵物,你怎麼不想他們是真的喜歡你才會追你?」
「怎麼……」杜妙芙想反駁,可在江初薇的眼神示意下吶吶吞下。
「你難道從沒想過憑他們的條件,想要漂亮又聽話的女人怎會沒有?為何要追普通又平凡的你?」
杜妙芙怔愣,她是真的沒想過。
「妙妙,你知道你很好嗎?」江初薇微笑,很認真地道:「像我這種人,根本沒有人願意跟我當朋友,因為我優點太多,又長得美,嫉妒我的人太多太多了。」
她感歎道,完全不臉紅,杜妙芙則是嘴角抽搐,對女王的自戀早習以為常,只是看著黑炭臉說出這種話還真是有點奇怪。
江初薇對杜妙芙臉上的表情視而不見,繼續發表大論。「可是只有你接近我,沒有嫉妒,沒有羨慕,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個普通人,對待我完全沒有任何企圖。」說真的,當初遇到杜妙芙時,江初薇不是不新奇的。
「你對每一個人總是真誠,明明從小到大遇到一堆衰事,還像個人肉皮球被親戚們推來推去,最後流落到孤兒院,可你一點也不怨,還是那麼堅強開心。妙妙,這樣的你很吸引人,真的!我要是男人也一定追你。」
本來阿昊也想追妙妙的,只是被她用拳頭阻止了,妙妙是她發現的,誰也不能搶!
所以當妙妙要甩掉那些男人並且躲他們時,她可是幫了不少忙,說到底就是她的私心,想要獨佔這個唯一的好朋友。
因此對妙妙的盲點,她雖然一直看在眼裡,可也不說破,就是不想有人搶走妙妙。
想到這,江初薇心頭不由得心虛了一下。
至於現在為何這麼好心開解妙妙,是因為她看出妙妙對這個男人不一樣,以前甩掉那些男人,妙妙也沒這麼失落過。
她想,妙妙是真的很喜歡這次這個臭男人吧?
所以即使再捨不得,江初薇還是決定當一次心靈老師。
聽完江初薇的話,杜妙芙幾乎是傻住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初薇,你沒發燒吧?」怎麼講這些噁心的話?
啪!
「哦!」額頭再度被攻擊,杜妙芙疼得哇哇叫。
江初薇撇唇,這女人什麼都好,就是白目的個性讓人受不了。
「你呀,快把你無聊的自卑心理丟掉。」用力戳杜妙芙的額頭,「老娘穿成這樣都沒自卑了,你這個正常人自卑啥鬼?」
可惡!看到妙妙穿得那麼正常,她就好嫉妒。
杜妙芙乖乖被戳,也不反抗,還傻傻地笑。「初薇,謝謝。」謝謝她那些噁心的話。
真是!欺負不下去了。
江初薇很沒成就感,將木梳還給杜妙芙,扶著腰緩緩站起身,「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後天陪我出宮。」
「出宮?」杜妙芙一愣,「去哪?」
「阿昊的岳父六十大壽,我這個當姐姐的當然要去祝賀送禮。」
「可是你的肚子?」而且老哥同意嗎?
看出杜妙芙的疑問,江初薇冷哼,很跩地揚起下巴。「我要去哪,還需要那傢伙的同意嗎?」
哦,女王大人威武!杜妙芙摸摸鼻子,不敢再多說什麼。
等江初薇離開,杜妙芙掛在臉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低頭看著手裡的木梳,她想著江初薇的話。
她不笨不傻,怎會不懂自己心裡的結在哪裡?就算再樂觀,再開朗,她骨子裡卻是自卑的。
從小就被說是掃把星,到哪都被嫌棄,她像只窩藏在陰暗角落的小老鼠,嚮往耀眼的陽光。
嘴裡說討厭耀眼奪目的人,可卻總被這類人吸引,但又覺得他們不會真心喜歡她,因此逃離。
膽小又自卑的她從來不敢去爭取什麼,她總是默默地忍受,覺得受到傷害了就跑開躲起來;等傷口好了,不痛了,再開開心心地笑著,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她早已習慣這樣的模式,也覺得沒什麼,她很堅強,她會度過的,她會的……這麼多年了,她不都這樣過了?
可是……
看著芙蓉雕花,她想到湘城,想到那晚的煙火大會,想到他的笑容……杜妙芙不懂,她為何會一直想著他?
她不是逃了嗎?也躲起來了嗎?都一年了,怎麼這次的傷口一直癒合不了?
「秦曜棠……」低低的、輕輕的吐出藏在心底深處的名字,就像每一次睡不著的深夜,她就這樣拿著木梳,喃著他的名字。
一年了,他早忘了她了吧?
他應該成親了吧?
也許連孩子都有了,真好……她祝福他。
杜妙芙微笑,望著木梳的眼卻朦朧起來,一股難言的酸澀襲上心口,陌生得讓她難受。
這討厭的傷口,要何時才會消失呢?
選擇逃離的是自己,那麼後果也由她自己承擔。
杜妙芙不想再多想,即使心中偶爾冒出一絲後悔,她也強迫壓下,做都做了,後悔也沒用。
而且她從來就不懂那人的想法,更不知他對她抱著什麼感情,何況他還有宋蝶兒,都一年了,或許只剩她記得。
而她,早被他遺忘……
「妙!妙妙!」
聽到江初薇的聲音,杜妙芙慢慢睜開眼,面容有些蒼白,她揉著眼,聲音因睡意而有點低。「到古雲堡了嗎?」
江初薇微微皺眉,擔心地看著杜妙芙,摸著她的額頭。「你臉色不太好,不舒服嗎?」
「可能這幾天睡不好。」說著,杜妙芙又打個呵欠。
江初薇正要開口,車簾卻突然被掀開,一名秀美少年探頭進來。
「姐、妙妙,你們終於到了!」江昊丞笑開臉,傾城的笑容讓兩個女人很不適應。
一個男的長成這樣真的很罪過!
江初薇直接拍開弟弟那張刺目的妖孽臉。「走開,別擋路。」要不是有孕在身,她會直接用踢的。
江昊丞早習慣老姐的暴力,見老姐頂著大肚子,趕緊扶她下馬車。「姐夫呢?他放心讓你一個人出門?」
「有什麼好不放心的?」江初薇輕哼。事實上夏侯胤是真的不放心,隨身派了一隊守衛護著馬車周圍,暗地裡還有許多暗衛保護。
要不是最近朝裡要處理的事情眾多,身為帝王的夏侯胤無暇分心,不然他早陪嬌妻出門了。不過他也只許妻子出門十天,十天後沒看到人回宮,他就會親自出宮逮人了。
杜妙芙也跟在後方步下馬車,好奇地望著古雲堡。白石建立的堡壘巍峨矗立於山林,磅薄的氣勢震撼人心。
聽阿昊說,古雲堡是武林第一大堡,他老婆是上任武林盟主,而現任武林盟主則是他的二舅子。
總之,古雲堡就是高手雲集的地方,連一個小小的僕人都會簡單的武藝,裡面最沒用的人就是江昊丞這個柔弱小受。
除了他們外,也有許多人來到古雲堡,看來都是來祝壽的。
「阿昊,妙妙累了,你先讓人帶妙妙去休息。」江初薇吩咐弟弟。
「哦!」江昊丞點頭,「那姐你呢?累不累?要不要歇息一下,你和妙妙的房間我都讓人準備好了。」
現在老姐挺個大肚子,一定要小心顧好。
「不用。」江初薇擺了擺手。「我先跟親家公問個好,道賀一下。」
雖然壽辰是明天,不過她弟弟為人女婿,她這個當姐姐的當然也得備好禮數,先跟親家公問候一下。
「妙妙,你先去休息。」江初薇轉頭看向杜妙芙。
杜妙芙點頭,她也確實有點累,就跟領路的婢女一起走。
知道來人身份不凡,婢女恭敬地領路,「公主,姑爺安排您和娘娘住在竹院,那裡清靜,閒雜人等不會隨意進入。」
杜妙芙回以微笑,隨意地望著四周。跟皇宮的華美別緻不同,古雲堡裡頭古樸簡單,沒有奢華的擺置,卻不失大戶人家的品味。
她跟著婢女走過石橋,正經過一座假山時,前方卻傳來女子的聲音。
「曜棠哥!」
杜妙芙一愣,下意識抬頭,霎時頓住身影。
而庭院的人也發現有人走來,跟著往前看。
杜妙芙赫然和一雙黑眸對上,她怔愣,眼裡隨即閃過驚惶,而對方神色不變,只是眼神銳利如刃。
「大爺、夫人。」婢女朝兩人行禮,順便介紹。「這是姑爺的客人。」
至於身份她就沒講明了,知道主子們清楚。
「阿昊的客人?那不就是……」那個民間公主?宋蝶兒不禁好奇地看著杜妙芙。
至於為何沒猜是皇后——誰不知道當今皇后膚色黝黑,而眼前的姑娘卻是皮膚雪白。
杜妙芙朝宋蝶兒微微點頭,極力忽視一旁男人凌厲的目光。
而心頭卻泛起一抹苦澀,她注意到宋蝶兒的打扮,只有已婚婦人才會將發全數盤起,加上剛剛婢女的稱喚——
果然,他們已經成親了。
「我是宋蝶兒,身邊這位是……」
「抱歉。」杜妙芙突然打斷宋蝶兒的話,朝她歉然一笑。「我身體有點不舒服,想先回房歇息。」
「哦。」見杜妙芙臉色確實不怎麼好看,宋蝶兒也不再多說什麼,只跟婢女說。「巧兒,趕快帶公主去歇息。」
「好的,公主請跟小的走。」巧兒點頭,再次領著杜妙芙往竹院走去。
杜妙芙一直低著頭,快步跟巧兒離開,從頭到尾都不敢看向男人,可心頭卻滿是慌亂忐忑。
他認出她了嗎?
不可能,她現在跟一年前不太一樣,他應該認不出來。而且他都成親了,應該早忘了她了……
庭院裡,宋蝶兒望著杜妙芙離去的身影,皺著眉想了很久,最後忍不住拉著秦曜棠的袖子。
「曜棠哥,你覺不覺得這個公主有點眼熟?我好像在哪裡看過她……」宋蝶兒皺眉思索,卻怎麼也想不到曾在哪看過。
秦曜棠不語,只是盯著她離去的方向,黑眸泛著深幽光芒,冰冷得駭人。
她變了很多。
清秀小臉變得圓潤,半挽起的秀髮垂落於肩頸,紫玉珠簪垂落,薄薄的劉海讓她多了女人味,齊胸的高腰短襦長裙和金黃披帛襯出穠纖合度的體態,雍容華貴的氣質讓人不敢侵犯。
秦曜棠淡淡斂眸,微勾的唇角泛著嘲諷冷意。
她以為他會認不出她嗎?
公主……他在心裡沉沉冷笑。
原來,她躲在皇宮裡。
又一次惡夢,杜妙芙再次驚醒,眼裡仍殘留幾許驚惶,許久才慢慢鎮定下來。
她閉了閉眼,覺得頭有點暈,坐起身子,昏暗的房間沒有點燈,入眼是一片黑暗。
她睡了多久?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小手探出帷幔,正要開口叫喚時,手腕卻突然被扣住,高大如山的身影出現在床前。
杜妙芙被狠狠嚇到,下意識要發出尖叫,一隻大手卻摀住她的嘴,壓倒她,頎長結實的身體覆在她身上。
身體瞬間僵硬,她愣愣地盯著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