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俊見對方說明了來意,無非是想跟著自己混個前程,倒也不以為意,淡淡道:「既是如此……」
蕭文淵見蕭俊言語中頗有應付之意,忽然道:「不知大哥現在手頭銀兩是否充足?」
蕭俊聽蕭文淵如此一問,不由一愣,上次苗兵攻城,自己一擲萬金,還借了不少,雖然有各藝堡不斷的在回銀子,但畢竟不可能回籠得那麼快,而且自己還欠著各藝堡不少工錢呢。// 雲台書屋高速更新//好在從段飛虎身上挖了些,彌補了些虧空,不過由於慈月園一直還在做善事,現在自己手頭上留著應急的活錢兒卻也只餘下不到萬兩。
蕭俊沉吟了一下道:「還有幾千兩,並不是很多。」
蕭文淵見蕭俊手頭銀兩不多,精神一振,忽然問道:「恕小弟冒昧,大哥做官,是為了財,還是為了流芳百世,為後世所稱頌?」
蕭俊見對方問得直接,皺了皺眉頭道:「我自創永昌藝品,銀錢滾滾而來,又豈會在意這些黃白之物?為兄頭上戴著丹青大家的光環,又是兩榜進士,戰功赫赫,早已名動天下,名聲這東西更加的不缺,我平素所為,只不過是想為百姓多做些實事罷了。」
蕭文淵見套到了蕭俊的口風,立刻道:「小弟有個主意,既能讓您在短時間內,受到百姓的稱頌,又能盡可能的讓府境內的窮困百姓,在您的扶助下,從戰亂的陰影中盡快的恢復正常生活。」
蕭俊聽到此處。劍眉不由一挑,這蕭文淵似乎不簡單啊,臉上露出感興趣的神色,道:「願聞其詳。」
蕭文淵立刻湊到蕭俊耳邊輕聲的嘀咕了起來。
半晌之後。蕭俊忽然展顏道:「此計甚妙,為兄一會親自去蕭廣記商行知會一聲,讓你隱在幕後,暫時充任府境內所有州縣蕭廣記商行的大掌櫃。你這人能力不錯,我身邊正好缺一個心腹之人任經歷司經歷,你若感興趣,我會想辦法將其弄到手。」
知府身邊共有兩個重要的典吏,一個是府知事。正九品,相當於辦公室主任,另一個是經歷司經歷,正八品。掌管府衙內重要的文案收入及下發,這個職位雖然不如府知事心腹,卻也是十分的重要,若是被黃家派人進來,雖然起不到太大的掣肘作用。但如此一個貼身近職,被仇家所佔據,讓蕭俊不得不時時提防,卻也是十分的讓人厭惡。蕭俊剛剛接受任命,還未來得及物色合適的人選。結果這蕭文淵卻適時出現了,蕭文淵看起來頗有些頭腦。又有著鄉榜副貢的功名,便是當知縣也是夠格的,當一個八品小吏自然是沒有什麼不合規矩的地方,只是少不得又要去求圖公了。
由於黃家的存在,蕭家之人任實缺是極難的,見蕭俊隨口便承諾了自己一個正八品的實任官銜,彷彿這等小吏如囊中之物一般,蕭文淵臉上不由得現出大喜的神色,立刻翻身拜倒:「大哥提攜之恩,沒齒難忘。」
有了官身,這身份上便拔高一大截,立碼高人一等,世家之人極重顏面和榮耀,蕭文淵自然是欣喜若狂。
見身邊多了一個精明幹練之人作為臂助,還獻上了一個不錯的計謀,讓自己到任之初,便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蕭俊心情也是大好,笑道:「不必客氣,你我兄弟一心,只要你肯多為愚兄出些力,別的不敢說,保你做一任知縣,大哥還是勉強能做到的。」
蕭文淵見得了蕭俊的承諾,心中更加激動,再次翻身拜倒。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把自己剛才所說的那件事做得更加出色些,讓大哥更加器重自己。
按照蕭俊的打算,德爺他們至少還得多等幾日才能過來,結果蕭俊到任的第五天,在府衙外的廣場上,德爺一行人等便「風塵僕僕」的出現在了蕭俊、柳眉、柳雷三人的面前。
此時的哨騎們,個個身穿布衣,連甲都沒有,手裡各自只拿了一把大刀,這情形,就跟當年被准部馬匪追擊時的情形一模一樣,孫子遠和塗先生,還有四名師爺,各自騎著一匹馬,而月芽兒、文月、芸娘、杜氏卻是各自神色黯然的坐在一匹戰馬上,任由一名哨騎牽著。
柳眉疑惑道:「我說你們咋整的,這麼狼狽?」
德爺滿臉鬱悶道:「呸,真他爺爺的流年不利,前些日子被人算計,趕出了塘汛,本就夠倒霉的,沒想到禍不單行,前天兄弟們護送著先生的家眷前往平涼,路上不小心碰到一夥押糧的,那領頭的游擊將軍,見兄弟們精銳,聽聞我們前往平涼,正好順路,拿著官憑壓我們,讓我們跟著大部隊一起行動,兄弟們一看,押糧的有一千多人,人多勢眾,倒也沒介意,結果他奶奶的,沒想到平涼都被攻下來了,那伙黃毛倭寇居然還沒撤走,在半路上把我們給截住了,足足有好幾百號人,先生說過,他們比准部馬匪都要厲害,真打起來,兄弟們這幾十號人馬,明顯不夠填的,大夥兒一看,兄弟們的性命是小,先生的重要家眷絕不能出任何差錯,於是便按著當年對付准部馬匪的法子,大伙扔掉行頭,把幾位小姐太太從車裡接出來,一人抱著一個,騎著馬拚命的跑,還好幾位師爺和孫老爺的騎術都不錯,總算是將先生的幾位最重要的內眷都平安送了過來。」
蕭俊皺了皺眉頭,問道:「那些從永昌帶過來的家人,還有芸娘的貼身丫環和僕役呢?塗先生此次可曾帶家眷來?」
蕭俊這次並未讓芸娘過來,不過他們既然來了,總是要問問的。
塗先生雖然滿面風塵,不過精神倒還不錯,拱了拱手笑道:「多謝東翁掛懷,老朽和幾位師爺此次都是孤身上路,並未帶家眷過來。」
德爺見蕭俊相問,歎了口氣道:「先生您是不知道,當時的情形真是危急得很,這些黃毛倭寇,前後各二百來人,甫一現身,便凶神惡煞般的衝了過來,俺一看對方那狠樣,估摸著是不能手下留情了,當機立斷喊了聲逃,順手把月芽兒小姐拎……哦不,抱……哦不不不,請上了馬,見其它幾位重要的內眷,都被請上了馬,兄弟們便從旁邊田壟間一條稍微寬些的羊腸上小道上,一邊卸甲,一邊繞過前方的敵軍,逃了回來。至於那些家人們,老錢跑的時候,衝著他們吼了一嗓子,說是敵人的目的是搶東西,跑進旁邊的田壟裡,就沒事。」
蕭俊思量了一下,現在正是春耕,在鬆軟的田壟中馬匹是無法奔跑的,若是機伶些,應該沒有性命之憂。便不再繼續追問,衝著柳眉道:「娘們,安排一下,把夫子院收拾收拾,讓兄弟們洗洗。」
三兩步走過去,將杜氏扶下馬,又將月芽兒和芸娘抱了下來,此時孫子遠也下了馬,將文月抱了下來。
府衙的後院是知府老爺內眷居住的地方,早已被柳眉帶著幾個衙役收拾了出來,蕭俊將杜氏等人安排了進去,見幾人晝夜趕路,神色都有些萎靡。便和柳雷燒了些熱水,讓她們梳洗了一下。
蕭俊剛剛入住府衙,不少胥吏和衙役都是打算好好的拍拍大老爺的馬屁的,結果三堂的部分胥吏衙役,卻見大老爺領著那個六品武官少年,挑水,劈材,忙得不亦樂乎,大感驚奇,又見蕭俊雖然接來內眷,卻絲毫不見丫環模樣的人在內,杜氏、月芽兒等人也穿著樸素,暗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廉吏?
不一會兒,柳眉買了些吃食送了過來,眾人又大致的用了用膳。知府住的地方可以算做是一處四進的院落,蕭俊給孫子遠和文月分了間院子,杜氏和月芽兒、芸娘分了間院子,蕭達聖和塗先生分了間院子,自己單獨一間院子。
眾人吃罷了飯食之後,蕭俊安排眾人各自進自己的房間歇息,正要回到三堂辦公,杜氏卻忽然從自己的院子中走了出來,道:「俊兒,你過來下。」
蕭俊立刻快步走了過去,杜氏卻未說話,而是將蕭俊直接帶到月芽兒的屋子,此時芸娘正陪著月芽兒說著話。
杜氏看了一眼芸娘,道:「芸娘,你先回屋去。」
芸娘疑惑的看了一眼蕭俊和杜氏,還是很聽話的離開了屋子,待芸娘離開,杜氏這才皺著眉頭道:「俊兒,月芽兒有了。」
蕭俊先是一呆,隨即便反應了過來,神色頗有些複雜的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杜氏道:「應該有一個多月了,月芽兒前幾日說時常痛子肚,姨娘便覺得不妥,悄悄找了個郎中看了下,說是有喜了。」
月芽兒自從來到平涼後,蕭俊便感覺到她有點不對勁,一付沉默寡言的鬱鬱模樣,看來應該是發現自己有了蕭俊的骨血,二人卻還未成親,一時不知應該如何自處。
蕭俊歎了口氣,坐在床邊,將月芽兒攬入懷中寬慰道:「是哥哥不好,此事哥哥一定會想辦法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