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蒙古馬匪的覆滅,不少龜縮在甘州城和涼州城的綠營兵得到了消息,卻是高興得不了,這些兵痞,被關在大城之內,終日被約束在軍營之中,幾乎與坐牢無異,可又不敢輕易出城,怕丟了性命。//WW 歡迎來到雲台書屋閱讀//天知道那些來無影去無蹤的馬匪們什麼時候會突然出現?
這一日,涼州通往永昌的官道之上,走來了一隊約百人的官兵,為首的是名長得十分壯實的黑臉漢子,此人便是原駐永昌的分守參將胡成柱,漢軍旗正藍旗人,依仗著旗人的身份和幾分本事,爬到了分守參將的位置,聽聞永昌正在建城,這位分守參將,見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危險,立刻帶著自己統領的綠營兵趕回了永昌。
這百名兵痞被關得太久,能夠重新回到永昌,繼續幹些自己「喜歡」的偷雞摸狗的勾當,心情自然是十分愉悅的,當這一隊人馬接近流民營寨時,蕭俊便接到了稟報,他對這位胡參將倒也沒什麼好印象,蒙古馬匪們攻來的時候,據當地的百姓說他只率兵抵抗了片刻,見對方太厲害,便騎著快馬逃出了城去,跑得比誰都快,綠營兵們見主將跑了,也都跟著跑得無影無蹤,結果衛城被輕易攻破,百姓們慘遭屠戮,城中倖存的那幾個老弱,背地裡都稱他為「胡草包」。
蕭俊按官場上的規矩,在這位胡參將來到營寨門口時,帶著幾個人象徵性的迎接了一下,這位胡參將畢竟也是有著正三品的身份,見蕭俊一付不冷不熱的模樣,心中便有幾分不悅。讓綠營兵去一旁安營紮寨,自己則是臉色陰鬱的在這流民營帳之內轉悠了起來,卻不知是想要挑毛病,還是想找彆扭。
沒過多久,那位消失多日的董主薄聞訊趕了過來,一見面,先是大禮跪拜,然後又是拍馬屁,又是十分熱情的介紹這裡的情況,蕭俊見狀卻不由得皺了皺眉,能夠進御書房的文人,別看沒什麼出身,卻是個個文采不凡,至少比自己要強些,怎麼會如此的沒有風骨?
這位胡參將轉了半晌,忽然一眼見到蕭俊營帳門口,正笑語盈盈的清洗著衣物的月芽兒和文月,眼前頓時一亮,在這流民營中,這兩個小姑娘倒是顯眼得很,胡參將輕聲詢問了董主薄幾句,便徑直走了過去,臉上擠出一絲輕薄的笑容,皮笑肉不笑的詢問道:「二位小姐姐,你們都叫什麼名字?」
月芽兒和劉文月對視了一眼,均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厭惡之色,站起身形,不動聲色的便向營帳內避去,這胡參將卻是臉色一沉,厲聲道:「站住,本將沒讓你們走開,誰讓你們擅自離開的?」
兩個小姑娘不由自由的停下了腳步,月芽兒見此人口氣不小,倒是不想給哥哥添麻煩,劉文月也是一樣的心思。
蕭俊早就在暗中留意著這胡參將,見他似乎對月芽兒二人不懷好意的模樣,立刻大步趕了過去,冷冷道:「這二人都是本縣的內眷,請將軍自重。」
這胡參將卻是臉上現出一絲不耐之色,傲然的說道:「別以為本將不知道,這兩個丫頭都是你從青樓裡撈出來的,今天便讓她二人賠本將一晚,本將便不計較你今日怠慢之過,如何?」
月芽兒和文月被人揭了瘡疤,原本十分歡快的神色立時黯然了下來,周圍的流民百姓們看向她們的神色也有些異樣了起來。
蕭俊不經意的瞟了一眼胡參將身旁正鼻觀口、口觀心,一臉事不關己的董主薄,強壓住心中的怒氣,指著月芽兒朗聲說道:「這位姑娘與本縣從小便訂了親,將來還會是本縣的正妻,將軍於眾目睽睽之下,調戲與本縣已有約婚約的待嫁之女,就不怕本縣參上一本麼?」
他的聲音極大,周圍的流民個個聽得極清楚,均暗自想道,看來剛才是「誤會」了,兩個小姑娘長得冰清玉潔的,看來是這位胡參將在信口雌黃。
胡參將聽了蕭俊的話語,自知理虧,面露不悅之色的向董主薄望去,董主薄立刻在胡參將耳邊細細的耳語了一番,
胡參將這才面露恍然之色,冷冷道:「既然這位姑娘是貴縣的官眷,本將也不難為你,不過那位小姑娘,陪本將幾晚沒什麼問題吧?本將能夠看上她,也是她的造化,今天晚上便送到本將營帳中去。」
劉文月畢竟在岳州那個大軍營呆了三年,知他官是極大的,臉色「刷」的變得慘白,她雖不願意,卻又不想給蕭俊添麻煩,一時淚水簌簌的流淌了下來。
蕭俊將面孔湊到距胡參將只有數寸之處,面色猙獰,臉上露出噬血凶殘的神色,壓低了聲音說道:「你若是敢打她二人的主意,老子拼著這官不做了,也要閹了你,你若是不信,大可試試。」
胡參將見一個小小的知縣如此的藐視如他,一時氣得臉色鐵青,忽然想起蕭俊的世家背景,以及最近的種種傳言,也是有些畏懼,剛才聽董主薄說,這小子為了旁邊那個有婚約的小姑娘,一個人騎著馬衝進岳州城那個萬馬軍營,最近又帶著八百剛剛收攏來的流民鄉勇就把不可一世的准部馬匪給滅了,那些馬匪的可怕他可是見識過的,這小子看樣子是個愣頭青,自己身份高貴,犯不上跟個愣頭青拚命。
想到此處,胡參將臉色稍霽,給自己找了個台階兒,冷冷道:「本將剛剛回來,正有些要事要處理,今天晚上便免了,明日再說。」
董主薄見胡參將如此輕易的便敗下陣來,不由得微微搖了搖頭,眼珠一轉,在胡參將耳邊又輕語了幾句。
胡參將立刻便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砦堡,眼中現出一絲貪婪之色,以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本將回來得過於倉促,今天晚上便和部下一同宿在這砦堡中好了。」
蕭俊卻絲毫不留情面的一口回絕道:「這砦堡乃是存放銀兩和糧米之處,任何人不得宿在裡邊。」
隨即衝著一旁的長隨吩咐道:「告訴守衛砦堡的哨騎,沒我的命令,無論是誰想要靠近砦堡,格殺勿論,出了事由本縣兜著。」說完隨意的取出便宜行事的告身在胡參面前抖了一抖。
胡參將見蕭俊一付針扎不透,水潑不進的架勢,對自己這個正三品的大員沒半分敬意,心中氣惱得不行,但蕭俊新近立了大功,又有便宜行事的專權,也不敢造次,鼻中重重的「哼」了一聲,對董主薄說道:「我們走。」
剛剛轉過身去,卻聽到背後月芽兒輕聲的詢問道:「哥哥,這個討厭的黑胖子是誰啊?」
緊接著便聽到蕭俊十分「耐心」的解釋道:「此人原是本地的分守參將,姓胡,老百姓背地裡都叫他胡草包,關於他這綽號啊,還有段來歷,那一年縣城旁邊的黑河河水暴漲,山洪氾濫,將河堤衝開數段,鄉民們將沙土裝入草袋之中,製成草包,扔到水中堵塞決口,可是洪水太猛,無論扔進多少,都被河水沖走,鄉民們一時情急,便把這位胡參將扔進水中去了,結果決口立時堵住了,鄉民們概歎,這胡參將還真是天下第一大草包啊,果然名不虛傳。從此以後,這綽號便傳開了。」
蕭俊的話音剛落,月芽兒和劉文月「撲哧」一聲嬌笑了起來。劉文月見蕭俊為了自己不惜得罪高官,心中頗為的感動,忽然想起了當日蕭俊救自己出城之事,心中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不由得偷偷望了蕭俊幾眼。
附近的幾個流民,也都是哈哈大笑了起來。從這一日之後,胡草包的大名便在流民營寨中迅速傳開了。
那胡參將氣得差點沒背過去,董主薄卻是面露凝重之色:「以此人的才智,絕非行事魯莽之人,對這胡參將竟然如此的怠慢,一付有恃無恐的模樣,卻是為何?」
兩個小姑娘繼續留在外邊洗衣服,蕭俊獨自一人回到營帳之中,剛剛坐下,帳簾一挑,塗先生走了起來,低聲道:「這幾日,老夫派了兩個師爺嘗試著帶人查驗本地鄉民的人數,編製保甲,卻均是被那八家砦堡拒絕入內,推說他們的人數主薄衙門已經查驗過了,而且從目前瞭解到的情況看,除了這八家砦堡之外,還有一些遁入深山結寨自保的砦堡,數目不詳。現在我們面臨的最大問題便這個董主薄,最大的麻煩是,我們若是想要減輕百姓的賦稅,按照不成文的規矩,一是多多開發土地,上報的時候多隱瞞些,二是核查戶藉的時候,做些手腳,將丁口減少,三是發展商業,讓百姓手中有點銀子,減輕因田稅過重帶來的負擔,這位董主薄主管稅賦和戶藉,有他在,無論我們開發多少荒地,他必定會如實上報,戶藉丁口也必定會一個不差,若是發展商業,必定會在商稅上大做文章,讓商業難以起到應有的作用,百姓們負擔過重,再加上差役盤剝,必定大量逃亡,能留下的怕是只有那八家砦堡,卻又掌握在了這董主薄的手中,我們則變成了徹底的光桿司令,說得直白些,此人不除,我們根本就不可能在此地立足。」
蕭俊思慮良久,淡淡道:「麻煩塗先生再跑一趟,盡快將這八家砦堡所侵佔的所有田畝土地核實清楚,包括那些尚未耕種,只是釘上些木牌的,至於這八家砦堡的人數,由我來想辦法核實。」
隨即一拳重重的砸在桌面之上,冷冷道:「這董義軒既然非要找死,我便成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