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營帳之內,商議了許久關於如何對付這董主薄之事,孫子遠這才告辭離去,孫子遠剛剛離開,柳眉卻笑咪咪的走了進來,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臉上帶著討好的笑意,湊過來詢問道:「老娘那個不成器的弟弟,這次會是個什麼功勞?秀才你可是答應過的。//雲台書屋高速更新 //」
蕭俊略思索了一下,淡淡道:「我既然答應幫你報仇,自然會在不壞了規矩的基礎上,盡量的提拔他,此次剿匪,若是僅按尋常的山匪論功,這功勞便小到幾乎沒有,不過這巴巴圖爾畢竟是個可汗,青海又屬境外,這股馬匪的破壞力之大,幾乎讓清軍圍攻平涼的西線陷於癱瘓,如果算作是異國可汗率兵入侵的話,這功勞卻又會變得極大,畢竟這股馬匪可是攻破過幾座衛城的。」
見蕭俊說得複雜,柳眉急切道:「秀才你別繞來繞去的,直說便是,老娘聽著心急。」
蕭俊看了他一眼,沉吟道:「數月前我離京之時,在兵部結交了幾個同鄉,我已修書一封,與京城蕭廣記的蕭達海,讓他從雪梅那裡支些銀兩,交與這幾個同鄉,求他們上下打點,想辦法給德爺和老錢弄個七品軍功、你弟弟直接弄一個八品軍功,這官面上的事,只要有人,任何事情都要容易得多,黃家在軍中並無勢力,想必不出意外的話,一個八品軍功應該是跑不了的。」
柳眉從蕭俊這裡摸到了底,臉上的笑容更濃了些,湊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豪氣干雲的說道:「夠義氣,不枉老娘結交你一場,以後若是有什麼差遣,儘管吩咐,老娘水裡火裡在所不辭。」
蕭俊望了一眼外邊深深的夜色,頗有些倦意的說道:「本縣正好有些乏了,你既然水裡火裡在所不辭,麻煩到灶上取些水,用火燒熱了,幫本縣燙燙腳。」
…………………………………………………………………………………………
甘肅的戰時省府設在了鞏昌,巡撫巴錫此時正在撫衙的後院,閉著眼睛聽幾個皺妓唱曲兒,曲調雖然十分的優美動聽,但巴錫的心裡卻是煩燥得很,他這個巡撫當得可實在是不輕鬆,整個甘肅,西邊的河西走廊一帶,馬匪肆虐、盜匪蜂起、各胡羌部族明著結寨自保,暗地裡卻派出青壯,幹著和盜匪同樣的勾當,四處襲殺朝廷派過去催租收稅的官差,而在東邊,則是戰雲密佈,王輔臣與清軍南北對恃,雖已是守勢,卻敗象不顯,究其原因便是西邊因受甘涼馬匪等各種原因牽制,無法完成對平涼的合圍,無法切斷其餉道和糧食和供給。
巴錫正憂煩著,一名軍差在家人的引領下,快步了來到了近前,這軍差一見面,立即單膝點地,呈上一紙公文,拉著長聲兒大聲道:「報,甘涼大捷,新任永昌知縣蕭俊,率新近收攏的八百流民鄉勇,於深山設伏,全殲准部入寇之敵一千四百餘人,生擒賊酋卓特巴巴圖爾,及其手下數員大將。蕭知縣已派先鋒,挾賊首及二百餘賊眾於轅門獻捷。」
巴錫聽到這消息,開始還未反應過來,半晌之後卻是「騰」的站起身形,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臉頰,確定不是在做夢,一把搶過報捷文書,仔細看了兩遍,大笑道:「哈哈哈,西線之危已解,王輔臣指日可破。」
隨即卻猛然間反應了過來,失聲道:「銀子,奶奶的,巴巴圖爾這賊子劫了老子好幾次軍餉,這次非得讓他吐出來不可。」
說完,急匆匆的衝了出去。
…………………………………………………
陝西總督哈占,以及統御西北戰場的大將軍圖海,都駐紮在西安,甘肅歸陝西總督轄制,這哈占是巴錫的頂頭上司,同樣是西北戰事的最高負責人之一,接到六百里加急的報捷文書之時,哈占正在書房內書畫著丹青水墨,哈占耳中聽著軍差的報捷,手腕不由得用力一抖,在丹青之上走了一記大大的敗筆,不過哈占此時卻絲毫沒有覺察出來,而是滿臉的震驚之色,喃喃道:「竟率八百新收攏的流民鄉勇,便將這不可一世的馬匪給滅了,此人竟有如此大的本事?」
接過報捷文書,略看了看,隨即提起筆來,給巴錫寫了一封密信,用火漆封好,臉上換上一付興奮之色,交與旁邊的家人道:「速用飛選驛馬,送至鞏昌,本憲要和巴錫一起處置捕獲這些賊逆之後的善後事宜。」
…………………………………………………………………
由陝西提督府改建的臨時大將軍府內,一名年愈六旬、鬚髮皆白的枯瘦老者,正靜立於書房之內,盯著桌案上的一幅戰爭態勢圖在思量籌謀著,此人便是西北戰場的最高指揮官,大將軍圖海,就在剛才,他接到了來自甘涼的六百里加急報捷文書,對於這份捷報,老成謀國的圖海,僅是臉上露出讚許之色,微微點了點頭,隨即便開始思量起了如何重新調整西線的兵力配置,盡快平定西北戰場。
………………………………
乾清宮南書房之內,接到六百里報捷的康熙皇帝,同樣是帶著一絲讚許之色,淡淡道:「永昌知縣果然不負朕望。」
隨即衝著身邊的索額圖吩咐道:「你去安排一下,命圖海速速完成對平涼的戰略合圍。至於這永昌知縣麼,著部從優議敘。」
…………………………………
永昌,地處河西走廊東部、祁連山北麓、阿拉善台地南緣。境內地形複雜,山巒起伏,河渠縱橫,川原山峰相間,戈壁綠洲相連。這裡雖然臨近戈壁,土地卻十分的肥沃。
這一日,通往東南方的官道之上,緩緩行來了數千人,這些人拖家帶口,肩上大都扛著一小袋糧食,推著獨輪小車,望向周圍大片荒蕪的土地,臉上都是充滿著希驥之色。
蕭俊端坐于飛霜之上,卻是面露沉思之色,此番前往永昌,自己要做的事情很多,不僅要站穩腳跟,發展屬於自己的勢力,還要依托著這塊堅實的「根據地」,謀劃經營自己和月芽兒的婚姻,同時也為扳倒黃家,討回蕭家的族產做進一步的努力。
不久之後,遠處永昌衛城殘破的城垣,漸漸的進入了視野之內,蕭俊不由得皺了皺眉,衝著旁邊打了個手勢,雙足用力一磕飛霜的馬腹,率領著一隊哨騎便向前疾馳了過去。
眾人很快便來到衛城的城下,蕭俊舉目望去,卻見眼前一片荒涼衰敗,城廊坍塌、犬牙交錯、未塌處搖搖欲墜,斷口處如履平地,城內更是屋倒房塌,瓦礫遍地,雜草叢生,不少地方的野草竟然已經長得比人都高。
蕭俊按官場到任的規矩,從廢棄的東門進入到了城內,巡視了一圈,城內幾乎變成了一片廢墟,包括縣衙在內,所有的房屋都已經被焚燬,縣衙更是被燒得只剩下了幾根焦糊的木架。城中倒是尋到了幾戶人家,都是無處可去的老弱。
不久之後,流民大軍也趕至了城下,選擇合適的地方,開始搭建營寨。
蕭俊現在手頭有了大量的糧食馬匹,便又順便沿途招募了一千流民,這一千人都是有些特殊技能,或是工匠,或是讀書之人,或是武藝高強,但身世清白之人。
在歇息了一日後,蕭俊將一眾人等全部找了過來,那位董主薄也在其中,前幾日和他只是匆匆見了一面,印象倒也不深,今日相見,不由得仔細打量了幾眼,卻見這董主薄雖然長得乾瘦猥瑣,身上卻有著一股濃濃的書卷之氣,無論是臉上還是眼中皆找不到那種精明過人或是城府極深的感覺,此人給人的印象倒像是個中規中矩的教書先生,不過蕭俊可不敢大意,要知道咬人的狗通常都是不叫的,此人或許是深藏不露也說不定。
那董主薄也在不停的打量著蕭俊,卻見眼前這個看上去還有些稚嫩的青年,生得偉岸挺拔,氣質沉穩儒雅,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此人的厲害之處,但此人種種不凡的經歷著實讓人心驚,足以證明此人才智不凡,董主薄暗自歎了口氣,對付此人實在是不大容易,自己盡力也就是了,扳倒此人,報了黃家的大恩,有黃家在背後撐腰,有生之年,能做上一任知縣,賺到足夠子孫三代衣食無慮的積蓄,然後歸隱山林,做一個安樂的富家翁,便知足了。
蕭俊將目光從董主薄的身上離開,衝著眾人說道:「此地的情形你們也都看到了,若是想要在此地立足,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諸位這些日子辛苦一些,孫叔,你帶著流民先將縣城建起來,在建造縣城之前,先建造一座臨時的砦堡,將糧食和銀兩存放在裡邊,派所有的少年哨騎,嚴密看守,吳平,你辛苦一些,帶著幾個師爺將此地的田畝情形、丁口狀況,砦堡分佈調查一下,盡量詳細些。老錢,你帶上些人和馬匹,把另一半糧食也弄回來,傳聞此地盜匪猖獗,柳雷,你帶著一千鄉勇,除了維持此地秩序外,操練也不要鬆懈下來,若是山匪來犯,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