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雷顯然對爺爺的感情也極深厚,大聲說道:「為報家仇,就算是刀山火海也闖得,柳雷願效死力。// 全本小說//」
蕭俊的謀劃不僅能報得大仇,而且最終還能給柳雷一個七品把總的武職,並將船幫交到柳眉的手中,姐弟二人未曾料到蕭俊的謀劃竟然如此深遠,柳眉歎道:「剛才悲傷過度,我倒是差點忘記了你的本事。」
杜氏此時情緒已經平復了下來,這才詢問道:「俊兒已經十九歲了,也該考慮婚事了,月芽兒出了這麼檔子事兒,而俊兒,現在卻已是兩榜出身的朝廷命官,妾身雖然淺薄,但官身不能娶名節有虧的女子為妻,倒是知道些的,我看當初議的那門親事就退了吧?」
月芽兒聽母親如此說,身子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但咬住嘴唇沒有出聲。
燕氏此時也是面露憂色道:「前幾日,你爹派人傳訊,帶來了一條不好的消息,你得了那震動天下的制科貢試後,獲得兩榜進士,便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消息傳回江南,蕭家現任的宗長,立刻便聯合幾個被收買的宗老,強行給你定了一門親,並且以宗族的名義向你爹施壓,以逐出宗族相威脅,逼你爹就範,你爹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同樣聯合了幾個宗老,特意挑了一個品性賢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大家閨秀,給你定了親。結果蕭家的現任宗長,立刻將此事捅到了官府,告到了知縣那裡,雙方在堂上各執一辭,你爹以按朝廷的法制,婚姻之事當由父母作主,自己又有半數宗老支持為由,拒絕接受宗長的定親,而宗長卻以自己統管宗族事務,有權利決定宗族內部任何事務,並且目前同樣有半數宗老支持他的定親為由,要求你爹承認宗長定下的這門親事,你爹說,雖然雙方半斤八兩,但黃家在官場之上極有勢力,現任江寧知府楊秋凡又與黃家交好,他自知在官面上鬥不過黃家,便另想了個辦法,堂審之時狀告現任宗長,買通家僕,污你奶奶的名節,謀奪家主之位。以此請判現任宗長沒有資格決斷宗族事務。那知縣見案情如此複雜,便沒有立即決斷,就這樣,案子被拖了下來。」
蕭俊見此事如此的錯綜複雜,居然給自己弄了三個老婆出來,一時大感頭痛,不由得沉吟了起來。
燕氏卻是在一旁繼續道:「聽說你爹給你找的那門親,是為娘的一位遠房外甥女,你爹說,去年這丫頭到別院去學過規矩,還和你共處過數月,你覺得這門親事如何?」
蕭俊微微皺了皺眉頭,娘說的,自然應該是那燕芸娘了,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一個憐弱的身影……
燕氏見兒子出神的樣子,便知這丫頭必定是不錯的,試探著問道:「那依俊兒的意思,應該如何處置此事?要不,先把月芽兒的親事先退了?」
其實這種事情只須杜氏和燕氏商量便可,根本沒有兒女們插手的份兒,不過蕭俊畢竟為這個家付出了太多,因此燕氏和杜氏還是覺得應該當著蕭俊的面處理此事。
蕭俊卻是忽然岔開話頭說道:「此次上任十萬火急,來不及處理這些瑣碎之事,杜姨娘先將月芽兒帶進去梳洗一下吧,讓她好好休息一下。」
杜氏見蕭俊既沒同意,也沒反對,只好帶著神色黯然的月芽兒向屋內走去。
蕭俊正打算思索一下自己複雜的親事,孫子遠從隔壁快步走了過來,一見面便頗為羨慕的笑道:「剛才聽聞俊兒高中了進士,著實把你孫叔嚇了一跳,這在軍中打著仗,打著打著怎麼突然就跑到江寧府中了舉人,緊接著還中了進士,俊兒現在的身份可不一般哪。」
孫子遠生平對兩件事最為感興趣,一個是科考,一個是在衙門裡做事。當初參加府試,可是契而不捨,連年不第的。
蕭俊臉上掛著一絲謙遜之色說道:「僥倖而已,對了,我要去永昌上任,幫孫叔謀了一個典史的職位。官憑告身俱已拿到,孫叔收拾一下,過兩日,便隨我去赴任。」說完將官憑等物一併取出,交給了孫子遠。
孫子遠聞聽此言,臉上立刻露出了十分愉悅的笑容,苦熬了多年,終於當了官,雖然不入流,但典史權利卻極大,相當於副縣太爺啊,走到路上,百姓們見面可都是稱呼太爺的。孫子遠頗為感動的說道:「俊兒真是個體貼的好孩子啊,知道你孫叔心裡想的是什麼,俊兒放心,孫叔自幼在衙門裡廝混,對衙門裡的事情熟悉得很,有我相助,俊兒一定會如虎添翼。」
燕氏走上前來,福了一福,面露感激之色的說道:「當初我母子適逢大難,孫先生出手相救,俊兒年幼的時候,又是先生啟蒙教導,如今俊兒初涉官場,又得先生相助,能遇到孫先生,是我母子二人這輩子的福氣。」
孫子遠連忙謙遜的說道:「嫂嫂說得哪裡話來,教導後輩乃是我這長輩的責任。況且子遠能有今天,倒是俊兒提攜於我更多些。」
燕氏和孫子遠又客氣了幾句,便拉著兒子到屋裡敘話去了,母子二人數年未見,又即將分別,自然是有著許多話兒要說。
臨近黃昏的時候,劉文植也從書院趕了回來,一進院,便從妹妹那裡聽到了蕭俊回來的消息,立刻來到母子二人敘話的書房,衝著蕭俊納頭便拜道:「恩公在上,請受文植一拜。恩公待我兄妹二人恩重如山,文植銘感五內。」
以蕭俊現在的身份,劉文植兄妹既然認燕氏做為母,便算是出身於官宦世家了,不僅妹妹將來能夠嫁給官宦士紳,一生享盡富貴,自己也已是大家公子的身份。劉文植自然是十分感激的。
蕭俊將他拉了起來,仔細的打量了幾眼,此時的劉文植已經長成了一個十五歲的白淨少年,只是其眉間仍然帶著一絲陰狠之色。
劉文植此時卻忽然道:「聽妹妹說,恩公要去永昌剿匪,請帶上文植,無論如何凶險,文植必定不會退縮。」
蕭俊不動聲色的望著他,搖了搖頭淡淡道:「你既未成年,又無功名在身,我帶你去剿匪,即便有了功勞,我又如何提攜於你?難道僅是帶你去歷練一番?」
隨即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過幾日,你和娘一起回江寧,我會想辦法請翰林學士來教導你的學問,你若是想幫我,便專心讀書,在考中秀才之前,莫要再提此事。」
江寧府繁華富庶,讀書之人極多,想要考中秀才,可不像臨湘那麼容易,蕭俊此舉只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
劉文植見蕭俊不肯帶他前去,神色頗有些失望,不過恩公說的也確實極有道理,只好黯然道:「文植尊命。」
籌躇半晌,忽然問道:「恩公能否說一下當年之事。」
蕭俊臉上先是閃過一絲疑惑之色,隨即便明白了他指的是哪一件事,看了一眼旁邊的母親,思量了一下,這才說道:「那年,我和你一般大,也是十五歲,剛剛入伍不久,有一日,忽然聽到哨長說,要出哨攻打匪寨,我便去了,待攻上去之後,才震驚的發現,竟是民寨。」
蕭俊略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江湖上有一種稱做『跑單幫』的人物,這種人目力極準,能夠準確的判斷出哪些深山砦堡油水充足,哪些清貧,那座民寨便是被一個名叫祁五爺的『跑單幫』發現的,並且請我們這些哨騎出手屠寨,我知曉真相後,毫不猶豫的衝上去殺了那個名叫祁五爺的,又逼著其他哨騎離開,結果寡不敵眾之下,被哨騎們擒住。捆在了樹上,哨騎們給我兩條路,一條是我若是想將此事捅出去,他們便殺了我,第二條路則是隱瞞此事,以後大家還是兄弟,我當時為了苟全性命,便選擇了第二條。」
劉文植聽蕭俊簡單的述說完了往事,忽然再次跪了下來,叩首道:「多謝恩公手刃元兇,替我族人報仇。文植此生肝腦塗地,必會報答恩公的恩情。」
蕭俊扶他起來,歎道:「你不必如此,那日攻寨,我也殺了幾個守寨的青壯,我收留你兄妹,僅是補償當日之過而已。」
劉文植微微搖頭道:「恩公當日受人蒙蔽,何過之有?文植相信那日恩公已是盡力了,只是勢單力孤,沒有救下全寨老小性命。」
隨即又問道:「隔壁的那位柳眉姑娘,文植記得當日也是在場的……」
蕭俊勸慰道:「她當時也只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心思遠比我們這些男人單純,又能知道什麼?屠寨之事,只不過是幾個哨長和那祁五爺之間的事,其他人只不過是被蒙蔽脅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