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俊正與雲柳兒說著話兒,一名看門的家僕忽然快步走進了院子,將一張便箋交給了蕭俊,稟報道:「少爺,外邊有個藏頭縮尾,神神秘秘之人,說是讓小的將這便箋交給您,這人說完便不見了蹤影。//:雲台書屋看小說 //」
蕭俊臉上現出一絲疑惑之色,將這便箋展開,只見上面用十分潦草的字體極簡單的寫著:「血債只能血來還,契約在爺的手中,爺會好好『伺候』你的未婚之妻,讓你也嘗嘗至親之人被人肆意凌辱、糟蹋,卻又無能為力的滋味。」
黃仲達一脈女子皆被發配邊荒之地為奴,將會遭遇到什麼,便是用膝蓋都能想出來。這些女子雖然無辜,但他們的至親之人確有攻城謀逆之實,朝廷依律處置,她們倒也算不得冤枉。
月芽兒此時正在一旁睜著好奇的大眼睛,滿臉八卦之色望著蕭俊手中的便箋,卻不知道那神神秘秘之人送來的便箋,上邊寫的是什麼?
蕭俊卻是不動聲色的取出火折,將這便箋燒掉,鼻中冷哼了一聲,淡淡的喃喃自語道:「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數日後,江寧府康熙十七年的百花爭妍終於拉開了帷幕,今年的百花爭妍,是在六月末的仲夏之夜舉辦,蕭俊帶著月芽兒、雲柳兒,又將柳雷叫了過來,隨著熙熙攘攘的人群,來到秦淮河畔,卻見此時河道之內,燈船雲集、火龍蜿蜒,將河道照射得有如白晝,無數畫舫,幾乎是首尾相連,向前緩緩駛去,每艘畫舫之上,都站立著一個即將出閣小姑娘,這些小姑娘,身著霓紅翠綠的綵裳,頭戴環珮叮鐺的華飾,臉上亦是經過精心的妝飾,在畫舫內幾名樂師的伴奏之下,或是翩翩起舞、或是舒展歌喉、或是撫琴弄詩、或是表演些特殊的才藝。
蕭俊帶著三女登上一艘遊船,沿河溯流而上,一邊欣賞著秦淮夜景,一邊觀看著畫舫之上,小姑娘們的才藝,在畫舫之上無數花燈的映射之下,秦淮河上波光閃爍、絢麗奪目,景色倒也頗為怡人,在夜色美景和畫舫內旖旎的燈光襯托之下,小姑娘們更是被映襯得粉妝玉琢、紅飛翠舞,個個如仙女下凡一般。
月芽兒和雲柳兒兩個小姑娘精通才藝,見到此種盛景,俏臉兒上均上現出興奮歡喜的神色,不時的嘰嘰喳喳討論著,一付興高采烈的模樣。
蕭俊望著眼前如詩如畫的景致,也是心情大好,正琢磨著整兩首詩來冒充一下「文人雅士」,找找身為「世族公子」的感覺,卻聽身後正與月芽兒歡聲討論著什麼的雲柳兒,忽然脫口吟道:「遙指鍾山樹色開,六朝芳草向瓊台,一園燈火從天降,萬片珊瑚駕海來。」
這雲柳兒滿腹詩文、一身出色的才藝,卻被蕭俊當粗使丫頭使喚,天天掃院子,倒也算是屈才,蕭俊看了一眼旁邊興奮的望著周圍的景致,淺吟輕和的小姑娘,莞爾一笑,將目光重新投向一旁的畫舫。
就在此時,旁邊忽然傳來幾聲零零落落的掌聲,循聲望去,卻見一位年近三旬,面容白皙,長得倒也有幾分俊朗,臉上卻多少帶些病容的世家公子模樣的青年,正站在旁邊的一艘畫舫之上,面帶微笑的呆望著雲柳兒,雲柳兒被此人盯得臉上有些發熱,連忙將頭垂了下去。
蕭俊重重的咳了一聲,將這位「遊船癡漢」從沉醉之中喚醒,青年這才回過神兒來,衝著蕭俊拱手施禮道:「在下蘇全,也是這江寧府人氏,閣下身邊的這位姑娘,生得千嬌百媚,身如弱柳扶風,蘇某甚是喜愛,你我今日相遇,也算是有緣,蘇某有兩個寵妾,亦是生得貌美如花,不知可否交換閣下身後的那位姑娘?」
雲柳兒聞聽此言,心中不由得一驚,這男子把寵妾當成玩物,隨意的與人交換,若是跟了此人,哪裡還能有什麼好下場?不由得心中惶然的看著蕭俊。
蕭俊掃了一眼蘇全身後兩個打扮妖嬈的女子,心中卻暗自腹誹:「你拿兩個開過封的,換我這個原裝貨,打得倒是好算盤。」這個時代女子的貞潔是極重要的,旁邊畫舫之上那些未出閣的女孩子雖然可以被炒到千兩銀子的天價,但一旦出閣之後,身價便一落千丈,若是來一次沒有花酒的「快餐」,幾錢銀子便可搞定,年齡越大價錢越低。
蕭俊神色一整,面露不悅之色,意有所指的說道:「我旁邊的這位姑娘,冰清玉潔,纖塵不染,閣下如此說,未免過於唐突佳人了吧?」
蘇全聞言卻是大喜,說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閣下說個價兒,大不了我貼補些銀子就是了,要不我出銀子幫你在畫舫之上挑一個?包管讓仁兄滿意。」
蕭俊皺了皺眉,淡淡道:「不行,這位姑娘既不賣,也不換。」
蕭俊雖然拒絕得極其徹底,蘇全卻好像狗皮膏藥一般,粘在旁邊囉嗦個沒完。
蕭俊哭笑不得,今天出門沒算好時辰,怎麼遇到這麼個活寶兒?無奈之下,只好任由他在一旁瓜噪著,自己耳觀鼻,鼻觀心,繼續欣賞著夜景,但旁邊跟著一隻烏鴉,這興致難免大受影響。柳眉數次想出手收拾這不知好歹的小子,均被蕭俊給制止住了。雲柳兒見蕭俊沒有交換自己的意思,一顆懸著的心倒也漸漸放了下來。
不久之後,眾人終於看到了群芳閣的畫舫,此次群芳閣共選送了三十餘名新姑娘,五六個人佔據著一艘畫舫,個個穿著精美的衣飾,戴著價值不匪的首飾,顯是經過精心打扮,每一艘畫舫上的小姑娘們,輪流施展著才藝,或是彈奏著樂曲,或是書寫繪畫,或是翩翩起舞。
「按照樓子裡的規矩,這些姐妹都是必須賣到八百兩以上的,若是沒有賣出去,或是沒有賣夠價錢,是要受到嚴懲的,而且還要用以後賺到的肉錢償還。不僅如此,她們現在穿的和戴的都是樓裡借用的,不僅要還回去,還要付好大一筆租金。若是不穿戴這些東西,又賣不上價,所以只好咬牙忍了。」月芽兒在蕭俊耳邊輕聲說道。
此時他二人已經走到同來的那十幾名少女的三畫舫之前,那些少女紛紛向月芽兒微微頷首致意,眼中帶著一絲羨慕,見到蕭俊時卻幾乎都是拋了個媚眼兒,眼中露出渴望的神色,這些少女身不由己,自然是希望選一個中意的人做新姑爺。唯有那秋月見到月芽兒時,眼中卻是露出無比嫉恨的神色。
蕭俊面對小姑娘們火辣辣的目光,只好佯做不知的東張西望著,月芽兒卻沒有繼續往下走的意思,拉著蕭俊的衣袖央求道:「哥哥,月芽兒想留在這裡,陪這些姐妹一會兒,對於她們來說,今天便是她們嫁人出閣的日子,是人生中的大日子。」
蕭俊寵溺的揉了揉月芽兒的秀髮,微微點頭道:「好。」
隨即吩咐船家將遊船徘徊在這些畫舫的附近,讓月芽兒靜靜的陪伴在這些熟悉或者是不熟悉的姐妹們的身邊,隨後蕭俊便自得其樂的欣賞其周圍的景致來。
臨近午夜的時分,各姑娘的畫舫前聚滿了人群,老鴇們粉墨登場,將自己樓裡的姑娘一個個拍售了出去,蕭俊思慮了良久之後,終於還是來到了那名叫雪梅的小姑娘的畫舫之前,這些日子以來,月芽兒因身子不好,一直都是雪梅在車內照顧她,蕭俊倒是十分的感激,雪梅和月芽兒的關係也是變得越來越親密,已成為了一對極要好的朋友。
此時雪梅的畫舫已經泊在了在一處空地前的岸邊,畫舫的周圍早已被各色船隻團團圍住,岸邊更是擠了不少人。
在拍售了兩名小姑娘之後,終於開始拍售雪梅,在老鴇的賣力吆喝下,周圍的競價很快便彪升至了一千兩,不過過了一千兩之後,增長便異常緩慢了起來,沒過多久,在一名穿著華服青年,將價格喊到一千零五十兩的時候,人群終於寂靜了下來。
隨船的老鴇見價格賣的不錯,臉上笑開了花兒,扯著嗓子高喊道:「一千零五十兩,還有新姑爺幫著抬抬價嗎?雪梅姑娘這種天仙般的妙人兒可是不可多得的。」
這老鴇一連喊了三遍,正打算拍板,人群中忽然傳來一聲淡淡的聲音道:「一千一百兩。」
這老鴇聞聽此言,精神一振,立刻想也不想的大聲喊道::「一千一百兩,還有新姑爺幫著抬抬價嗎?還是這位公子識貨。」
說完向報價的方向望去,只見一位衣著光鮮,生得十分俊朗的公子,正面無表情的站在一艘頗為豪華的畫舫之上。旁邊還站著兩名生得十分甜美的少女,和一位同樣年齡不算很大,用布帕包著頭的年青女子,這老鴇心中不由得暗道:「果然是個風流種子,身邊這麼多女人,還跑到這裡來拍新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