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蕭俊以臨江書院儒童的身份,到縣衙禮房報了名,以他在縣城內的聲望,這具結擔保什麼的,自然都是極順利的。// :雲台書屋看小說//
康熙十一年二月二十二日,燕氏特意帶著蕭俊到縣城東南角的魁星樓拜祭,保佑自己的兒子高中,同時又到城北的東獄廟虔誠的參拜了一番,保佑自己的兒子吉星高照、文運暢通。
第二日黎明,蕭俊隨著近百參試的文童來到了靠近南門的長安試院。
試院是專門供科舉考生應試的地點,各府、州和大縣一般都有設置,而且結構佈局大致相同,只是規模大些和小些罷了,長安試院臨街面東而建,最外邊是左右兩座牌坊式的轅門,進入轅門之後是第二道門--儀門,進入儀門之後是一座大堂,上書「文運宏開」四字,大堂的右側有一道門,被稱為龍門,進入龍門之後,便是文童們用來考試的號捨了。
這號捨,是數道極長的長廊,裡邊用青磚隔成極小的單間,地上鋪著能調整高度的懸空木板,裡邊僅能容納一張桌子,一個凳子,屋頂低矮,甚至個子高的都站不直腰,酷似後世電影中關禁閉的小號。如果從外邊望去,就像是一排排長長的青磚馬廄。
長安試院規模算是極小的,也有號房近五百個。
蕭俊雖然頗有些信心,但畢竟沒參加過科舉考試,多少還是有些緊張。同時他也從未參加過的科舉考試頗有些好奇,縣試十六歲以上和以下待遇是不同的,十六歲以下,錄取的標準要相對低一些。
在進入號房之前,王知縣端坐於大堂的上方,掃視了一遍下方的眾文童,緩緩道:「今天是第一場正場,試《四書》文兩篇,五言六韻試貼詩一首,現在開始吧。」
各文童驗明正身和查驗是否有夾帶之後,便魚貫進入了號房。
半個多月之後的一日晌午,風和日麗,燕氏身著素衣羅裙正在酒肆內忙碌,忽然聽到街上有鑼鼓喧鬧聲傳來,正有些疑惑之時,這鑼鼓聲卻徑直來到了門前,只見一個胥吏領著四個衙役手拿鑼鼓等樂器,在門口大聲喊道:「喜報啊,喜報,蕭家大嫂,您兒子乃天上文曲星下凡,縣試高中縣案首。」說完將一張大紅紙貼在門上,在上邊書寫了些喜報貴府少爺蕭俊高中縣試長案縣案首之類的文字。
這些衙役薪金十分微薄,約等於沒有,通常都是靠挖空心思,巧立名目盤剝百姓為生,像這種報喜的事情自然是不會放過了,就算是再窮,至少也能得到幾百大錢賞錢吧?
這縣案首乃是本縣頭名的意思,燕氏見兒子居然中了本縣頭名,倒是吃了一驚,
此時不少街坊已經被鑼鼓聲驚動,紛紛出來看熱鬧,見是蕭俊中了縣試頭名,立刻紛紛議論了起來,「俊哥兒果然不同尋常。就憑他那才氣,將來中個狀元都說不定。」
「這孩子打小就不一般,將來出將入相說不定。」
「這孩子身手敏捷,學問又這麼好,真是文武全才啊,蕭家大嫂是怎麼調教出來的?」
「蕭家大嫂保不準是某個豪門的千金,你看人家那風儀,哪是縣城裡這些鄉野村婦所能比的?」
燕氏耳中聽著鄰居們的議論,擺出雍容華貴的儀態,臉上掛著矜持的微笑,對著眾衙役福了一福,做出禮讓的姿勢說道:「眾位差爺請進小店少坐片刻,妾身這就去給您準備些茶水。」
說完返身盈盈走了回去,讓高氏泡了壺茶,又從櫃檯取了裝著碎銀的匣子,猶豫了片刻,咬了咬牙,拿出一兩碎銀,走了院子當中,臉上仍然掛著微笑,給各位衙役一一漆了杯茶,這才將銀子奉上,笑著說道:「多謝眾位差爺報喜,一點謝禮,還請笑納。」
這四個衙役見燕氏居然直接拿出一兩銀子的重謝出來,臉上紛紛露出笑容,說道:「大嫂客氣了,我等還有公事在身,就不再多留了。」又客氣了幾句之後,這才轉身離開,一兩銀子在臨湘可以兌換一千一二百大錢,這些差役還是十分滿意的。
送走差役之後,燕氏返回到酒肆當中,兒子能高中縣試頭名,他還是非常意外的,這等喜事,總是要慶祝一下的,蕭俊和孫子遠在臨江書院一直呆到很晚才回到酒肆,由於有五人要參加四月份的府試,山長刑先生親自授課,對他們進行輔導,將應試要點講解給他們,如果這五人中能多中幾個秀才,不僅臨江書院聲名更顯,做為書院的山長,刑先生臉上也是有光的。這個時代的讀書人極其好名,讀書人對名的執著和追求堪比大家閨秀們對裹小腳的偏執和熱愛。蕭俊時常暗自想道,夢境中那個世界的人好利,每多利慾熏心之輩,這個世界的讀書之人卻又大多好名,沽名釣譽之徒亦有不少。雖有差別,卻都是追名逐利。重利者輕義,導致世風日下,好名者誤國,使朝綱混亂,究竟哪個危害更大些,還真不好說。
蕭俊和孫子遠剛一踏入院門,燕氏就滿面春風的迎了上來:「俊兒,快過來吃飯,菜都涼了。」
杜氏也是臉上掛著笑容,說道:「俊兒還真是功課繁忙,你娘都等急了。」
為了慶祝蕭俊高中縣試頭名,燕氏特意歇了半天業,專心致志的替兒子弄出了一桌豐富的酒菜。
燕氏看了一眼蕭俊身後的孫子遠溫婉的說道:「孫先生自幼便教導俊兒功課,可算做是俊兒的啟蒙恩師,妾身心中十分的感激,請孫先生上坐。」
孫子遠笑道:「是俊兒聰慧,子遠可差得遠了。」又推辭了幾句,最終還是坐在了上坐。
眾人都是破天荒的吃了一點米酒,燕氏的臉頰浮現出了一層異樣的粉紅色,她本就十分美貌,雖然平時十分低調,並不刻意打扮,但仍然難掩天生麗質,孫子遠看著燕氏嬌美的面容,不由得癡了。直到杜氏有意的咳嗽了一下,這才回過神兒來。
「孫先生,感謝你對俊兒平時的教導,才有他今日的成就,妾身著實感激不盡,先生請滿飲此杯。」燕氏十分誠懇向孫先生感謝道,對於孫子遠的失態,她選擇性的給忽略了。
「那裡,那裡,是俊哥兒聰慧,稍加點拔,便能融會貫通,我不及也。」孫子遠十分謙虛的說道。
「孫先生也二十好幾了,有沒有中意的人家兒,用不用嫂子幫你尋一個?」燕氏十分熱情的問道。
「不用,不用,子遠身無餘財,就算是娶到家中,也無法養活,還是單身一人逍遙快活。」孫子遠連忙拒絕道。
月芽兒已經八歲,在經過燕氏長達年餘的「強化訓練」後,月芽兒愈發的像一個溫柔可愛的………木頭人,十分端莊的坐在那裡,上揚的嘴角卻是掩飾不住小丫頭內心的喜悅,他和哥哥感情異常親厚,雖然白日在燕氏督導之下,顯然十分的中規中矩,但在晚上,或許是白天憋得太狠了,小丫頭一改「溫婉」的常態,和哥哥嬉笑打鬧,賴在哥哥懷中使勁的撒著嬌兒,央求著哥哥給自己講各種有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