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摔得狠了,月芽兒「哇」的一聲放聲大哭起來,旁邊的孩童見狀,卻全都哈哈大笑起來。//w 雲台書屋高速更新//
月芽兒早年喪父,母親是個寡婦,俗話說,寡婦門前是非多,母女二人相依為命,艱難度日,她的母親為生活所迫,時常會做些不檢點之事,在縣城名聲極差,受大人們的影響,女孩子兒們都嫌棄月芽兒,平時玩耍的時候都不帶她,而男孩子們則更是經常欺侮她,尋她的晦氣。
月芽兒小小的身子縮在街巷的中央,眨巴著一雙噙滿淚水的大眼睛,可憐巴巴的望著周圍嘲笑她的孩童,哭得愈發的凶了,蕭俊見月芽兒又被人給欺負了,無奈的搖了搖頭,再次掐下一小塊糕點,走上前去,俯身將月芽兒抱了起來,柔聲細氣的哄了哄,又將糕點輕輕的放在月芽兒小嘴兒裡面,輕聲道:「月芽兒乖,咱不哭,一會兒給你講故事聽。」
說完又捋開月芽兒絳紅色的衣袖小褲,發現手肘和膝蓋之處都蹭掉好大一塊皮,露出裡邊粉色的血肉來,連忙撕下一塊衣襟,替月芽兒簡單的處理了一下。
「蕭俊,就你喜歡裝爛好人,俺娘說了,月芽兒的母親是個爛貨,俺今天收拾這個小爛貨,是替天行道。」剛才故意拌倒月芽兒的孩童大咧咧的說道,此人名叫王二猛,是這一帶的孩子頭兒。
月芽兒聞聽此言,立刻停止了啜泣,爭辨道:「俺娘不是爛貨,俺也不是小爛貨,你胡說,你娘才是爛貨。」
王二猛見月芽兒居然敢還口罵他,不禁大怒,猛的衝了過來,吼道:「今天不打得你這個小爛貨哭爹叫娘,俺就不姓王。」
蕭俊見狀立刻擋在了月芽兒身前,怒視著王二猛說道:「欺負小女孩兒算什麼本事,你若是想揍她,先過了我一這一關。」說完挺直了小胸脯兒,瘦弱的小身板直直的橫在了王二猛身前。
王二猛輕蔑的看了一眼足足比他矮了半個頭的蕭俊,飛起一腳,便踹在蕭俊的胸口之上,蕭俊頓時倒飛了出去,結結實實的摔在了四五步開外的路面之上,蕭俊此時臉上卻現出一絲倔強之色,從地上爬了起來,猛的衝著王二猛撲了過去,將他攔腰抱住,二人便要扭打在一處,蕭俊的母親見兒子挨了打,臉上現出痛惜和惱怒之色,忙過來,和幾名巡街的青壯,將兩個男孩兒分開。
蕭母將兒子和月芽兒拉回到攤位後邊,一邊替蕭俊撣去身上的灰塵,一邊數落道:「你這孩子,沒事兒總去招惹那王二猛作什麼,我們孤兒寡母,無權無勢的,又得罪不起人家,人家可是有個有本事的爹呢。」
蕭俊咬牙道:「孩兒就是看不慣他那付仗勢欺人的模樣,他爹不就是個標局的標頭麼?只不過是個會些武藝的粗漢罷了,有什麼可畏懼的?」
此時,街巷對面,月芽兒家的院門,忽然「光鐺」一聲被人用力推開,一名二十二、三歲,生得頗有幾分姿色的青年婦人,滿臉怒色的從院內奔了出來,這婦人衣衫略有幾分凌亂,手中持著一根極粗的木棒,凶神惡煞般的大喊道:「是哪個王八糕子又在欺負月芽兒,老娘今天跟你沒完。」
王二猛卻是絲毫不懼的迎著這婦人走了過去,挑釁般的說道:「是小爺教訓一下這小爛貨,你待怎的?」
王二猛自幼便和他爹學習拳腳本事,雖然年齡尚幼,但真動起手來,這婦人卻也未必是他的對手,這婦人氣得渾身發抖,色厲內荏的衝著王二猛吼道:「別以為老娘不敢動你,若真有一天把老娘惹急了,老娘豁出去這百十來斤,跟你同歸於盡。」
王二猛卻沒有理會這婦人的咆哮,衝著地面重重的吐了口唾沫,以示鄙夷之意,隨後帶著幾個孩童便到一旁玩耍去了。只不過正值荒年,這些孩童也不敢過於消耗體力,僅是圍坐在一起,玩些簡單的遊戲。
這婦人被王二猛噎了一下,正生著悶氣,忽然感覺到一個小小的身子貼了過來,卻是月芽兒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她的身邊,小手扯著她的衣袖眼淚汪汪的說道:「娘親,剛才小夥伴們又欺負月芽兒了。」
這婦人見女兒說得可憐,不由得一陣心酸,將女兒抱起來,臉上帶著歉意說道:「是娘親不好,連累了寶貝女兒。」
月芽兒用小手抹去大眼睛裡溢出的淚水,神情鬱鬱的說道:「小夥伴們都討厭月芽兒,不肯帶月芽兒玩,只有蕭俊哥哥待月芽兒好,剛才還給月芽兒吃好好吃、好好吃的糕糕,還給月芽兒捏好漂亮、好漂亮的糖人玩兒呢。」
這婦人聽女兒如此說,眼中現出一絲感激之色,俯身抱起月芽兒,來到糖人攤位之前,衝著蕭俊和蕭母致謝道:「多謝你們照顧月芽兒,俊哥為了月芽兒,沒少和那王二猛打架,吃了不少虧,您二位的恩義,妾身都記在心裡了。」
蕭母歎了口氣,溫聲勸道:「我說妹妹,月芽兒畢竟是你自己的孩子,你怎麼著也得上上心,這天天拴在門口兒,讓鄰里們幫著看護著,也不是長久之計,況且月芽兒也快到懂事的年紀了,你總要為孩子將來打算打算,難不成你打算讓這孩子將來和你干同樣的營生?」
月芽兒的母親搖頭歎息道:「姐姐說的在理兒,可是我這不也是被逼的嗎?這大荒年的,若不是您和俊哥兒接濟著,我們娘倆怕是早就餓死了,唉,哪個當娘的不心疼自己的兒女,可我又有什麼法子?我一個千人嫌,萬人煩,什麼本事都沒有的寡婦,又能做什麼?只能是混一天算一天,讓月芽兒跟在我身邊有口飯吃,將來找個好點的人家嫁了,也就算盡了我這當娘的本份,可這話又說回來,正經人家誰願意娶我這種女人的女兒?俊哥兒現在雖然疼惜月芽兒,待年紀大些了,明白事理了,怕是弄不好也和其他人一樣嫌棄月芽兒。」
蕭母卻是不以為意,說道:「俊兒這孩子看著年幼,可許多事情,心裡面比大人還要明白呢,若不是他弄出了這麼一個糖人攤子,我們兩家怕是都撐不過這荒年,他認準的事兒,以他的倔脾氣,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他既然把月芽兒當親妹妹一般看待,這輩子也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這一點妹妹倒是不用擔心。」
月芽兒的母親卻是有些失望,暗道:只是當親妹妹麼?隨即卻突然想起來,月芽兒和俊哥兒現在還都只是小孩子,自己想的似乎有些遠了,不由得暗自搖了搖頭。
兩個婦人又聊了兩句,就在此時,遠處忽然傳來激烈的爭吵聲,月芽兒的母親皺了皺眉頭,說道:「聽這聲音,想必是齊家三兄弟又在為爭家產的事吵架了。」
蕭俊此時正哄著不開心的月芽兒,餵她吃糖人,聽月芽兒的母親如此說,心中不由得一動,這齊家爭家產之事,蕭俊昨日倒是聽母親講過,齊老爺子一生勤儉持家,積攢下了一些良田、銀錢,還有一座莊院,許多家畜,以及倉庫之中囤積的糧食。按照本地的規矩,這些東西應該是三兄弟均分的,可是這些東西種類眾多,折算困難,尤其是這糧食,在荒年中可是有價無市的,三兄弟胸襟又都不寬廣,因此吵得不可開交。尤其是老大,仗著自己最大,出力最多,便想要在分家產的時候多佔些便宜,老二、老三則是聯合起來,一齊對付老大,三個媳婦自然是也參與到了紛爭當中,各自幫著自家的男人。
蕭俊見攤床上的糖人足夠賣上一段時間,略思量了一下,衝著母親說道:「麻煩母親在這裡照看一下攤位,我帶著月芽兒卻看看熱鬧,若是有急事,直接將我喚回來便是。」
說完便抱起月芽兒,隨著看熱鬧的人群,來到了齊家門前,他身形瘦小,很快就擠到了人群的最裡邊,只見齊家三兄弟不知道為什麼又在門口爭吵了起來,此時他們個個面目猙獰,正爭論得面紅耳赤、口沫橫飛。兩個本族負責裁決糾紛的宗族長輩則是滿面愁容的站在一旁。
月芽兒眨巴著大眼睛,安靜的伏在蕭俊的肩膀之上,雖然聽不太懂齊家三兄弟在爭吵什麼,卻是看的津津有味,蕭俊在旁邊耐心的聽了一會兒,眼珠轉動了幾下,忽然高聲說道:「我有一個辦法,不知道是否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