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聘糟糠妻 第十一章
    韓薰儀沒有多想,只當是兒子靠近,而她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的,不過,這一天實在太過漫長、遭遇的意外太多、她的心緒翻轉太快,心弦繃得太緊,在寂靜氛圍下,身心俱疲的她仍沉沉入睡了。

    她竟然已經睡著了?近距離的聽到她平穩的呼吸聲,左斯淵勾起嘴角一笑。真可笑,他反而清醒得很,睡蟲就是不來報到。

    突然,她轉身面對他,本以為她醒了,卻沒想到她只是習慣性的調整睡姿,下意識的貼近共眠的人,她伸手環抱,還輕柔的拍了他的背部兩下,才又呼呼熟睡。

    敢情是將他當成希兒了!他輕聲一笑。

    沒想到她睡覺時是這麼安靜誘人,但也只有此時她才願意如此貼近他吧!

    他細細打量她,她並非能令人驚艷的女子,卻相當耐看,清麗秀美,再加上一雙澄澈的美麗瞳眸,雖然不至於讓每個見到的男人都被迷去了三魂七魄,但卻讓他深深著迷。

    他伸手摟著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浮現。也是,兩人之間沒做那件事,希兒又是怎麼冒出來的?但是,最令他驚訝的是那股擋不住的強烈欲求。

    尤其此刻,她柔軟的胸脯就貼著他堅硬的胸膛,她身上的馨香更誘惑著他……

    不,不能再想!要不,自己恐怕會做出不該做的事,被她一腳踢下床去!

    暫時就好好的睡一覺吧,他輕輕的擁著她,聞著她的香氣,逼自己入夢。

    夜已深沉,無獨有偶的,在殷王府內,也有人躺在床上,硬逼著自己入夢,卻是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凌茵茵氣呼呼的從床上起身,一想到白天在庭園時,聽到兩個沒瞧見她的丫頭口沫橫飛的說著左府的事,她就氣到睡不著。

    她索性下了床,叫醒了倚在牆邊上睡覺的丫鬟,「掌燈,我要到爹的房間。」

    「可是已經四更天了,王爺應該已入——」

    「又怎樣?我還要你來提醒嗎?」

    她惱怒的一揮手,被摑了一記耳光的丫鬟臉上多了一道五爪紅痕,淚水瞬間迸出眼眶。

    但丫鬟不敢再多嘴,也不敢哭,連忙掌了燈,讓半夜裡火氣突然高漲的主子直往東廂而去。

    「砰」的一聲,凌茵茵連敲門都免了,直接推門進去。

    紗帳猛地被拉開,凌平跟第四個小妾探出頭來,一看到是凌茵茵怒不可遏的進房來,兩人都在心裡歎氣。

    連四姨太也不敢再逗留,就怕惹火了這個脾氣驕縱的小蠻女,她急急拉攏了半露肌的肚兜,翻身下了床套上外衣,快步的從她身側走出去。

    「爹真是好興致,您的女兒都成了京城的大笑話了,您卻不僅睡得著、還要四姨娘侍寢!」她真的氣得牙癢癢的。

    凌平歎了一聲,「又怎麼了?左府的事不是來說過了?我也找了御酒房的提督太監,他明天就會去一趟左府,替咱們瞧瞧情況,會會那個小妾。」

    但她仍氣得跳腳,「就這樣?爹,您知不知道左斯淵在大手筆下聘後,還像個癡情男不停去找那個窮酸女,然後,見鬼的感動了她,現在孩子跟她都住到左府去了!」

    「哎呀,現在京城裡的流言傳來傳去,哪一則是真、哪一則是假,誰知道?我聽到的是孩子被硬搶走,那女人是追去要人的。」

    他拚命打呵欠,但他這個從小就寵壞的孩子竟不放過他,叨念了一整晚,直到他聽到睡著後,才憤然回房。

    天亮了。

    韓薰儀睫毛動了動,緩緩的睜開眼,卻感覺有些不對勁。

    她的神智仍有些迷糊,直到察覺一隻健壯的手臂環住她的纖腰,還將自己更往那硬邦邦卻溫暖的胸膛接近時,她糊成了一團的腦袋終於清醒,迷濛的眼神也清楚了,她怔怔的瞪著這張近在咫尺回望著自己的俊美容顏,倒抽了口涼氣,急急的推開他,「你、你、你怎麼?」

    左斯淵卻莞爾一笑的坐起身來,態度從容的下了床,「又不是第一次一起睡,也應該不是第二次吧?」

    她沒好氣的拿起枕頭,氣呼呼的就朝他丟過去,「誰跟你睡啊!」

    但他閃得很快,枕頭落地,他心情極好的逕自穿衣梳洗。

    而她在震驚過後,這才慢半拍的想到,「希兒呢?」

    「他早早就起床跟爺爺吃早飯去了。」

    天啊,所以,他跟她單獨在床上睡了好一會兒?希兒也看到了?完了!

    她覺得頭好疼啊,她怎麼可能跟他同床共眠還睡得像隻豬?

    他回頭看著低頭的她,「起床了,我們一起去用餐,接著,我得到酒坊去。」

    韓薰儀抬頭瞪他。都是他!但她還是掀開被子起床,但絕不是為了跟他吃早飯,而是找希兒去。

    沒想到,在他先行離開後,兩名丫鬟隨即進房,其中一人還捧著一套精緻的服飾進來,就要服侍她換上,她立刻拒絕,但丫鬟們卻說:「請韓姑娘別為難我們,我們是聽左爺的命令行事的。」

    於是,她只能吞下一肚子的話,乖乖的坐在梳妝台前,讓丫鬟們服侍,很快的她穿上一身素雅的白色裙服、略施脂粉,梳起髮髻後,再編個發,戴上珍珠髮釵,一個美麗動人的天仙就在眼前,就連韓薰儀自己都快認不出鏡子裡的傾城佳人就是自己。

    「韓姑娘真是美麗。」兩個丫鬟笑瞇瞇的簇擁著她往用餐的地方去。

    餐桌前坐著老太爺、希兒,卻不見左斯淵,莫名的,一股濃濃的失望立即浮現心坎,她驀然察覺自己竟然很想讓他看到她此刻美麗的模樣。

    「哇,娘好美啊。」左承希一看到她,立即從椅子上跳下來撲上前去。

    「謝謝希兒的讚美,對了,聽說你很早就起床了。」她彎下身來,抱著孩子。

    「對啊,我起床的時候,看到你跟爹抱在一起——」

    「咳咳咳……」她粉臉漲紅,突然連連咳嗽,就怕老太爺聽到兒子的話。

    「娘怎麼了?」小傢伙連忙拍撫娘的背,輕輕的,一下又一下。

    韓薰儀搖頭,不咳了,「呃!可能昨晚沒睡好,染到了點風寒,才會頭疼,呃!咳嗽,但沒事的,不要擔心。」她說得好心虛,事實上,是太羞愧,昨夜她根本睡死了。

    「用餐吧,斯淵有事先去處理了。」左尚霖搖頭。他是七十歲了,但耳朵還沒聾。

    「是。」她從善如流。

    三人在僕人的服侍下,靜靜的用完餐,然後,見老太爺要小廝帶希兒到左斯淵的書房去,韓薰儀連忙開口,「我可以自己帶希兒過去。」

    但左尚霖又說:「斯淵有話單獨跟小傢伙說,你去湊什麼熱鬧?何況,有人交代過,要我跟你說些事,還要在你用餐完後才能說,免得你沒胃口。」

    這話說來還真哀怨,斯淵成了重色輕爺的壞孩子了,對他這老人家都沒這麼關心,果然會吵的人有糖吃!

    左老太爺讓下人全部退下,要這打扮後還頗漂亮的韓薰儀跟著他到一個地方,那是位在另一處獨立院落的一個側廳,那院落裡有房間、書房、浴池,一應俱全。

    「大約七年前,斯淵在這裡療養了快半年……」

    老太爺娓娓道來左斯淵被自己同父異母的親弟弟算計,不只身受重傷,還失憶了,所以除了養傷,也在這裡重新瞭解左家的眾多產業,還有一些人、事,即使在養傷的期間,為了要隱瞞家醜,也擔心有人趁機做些不利左家的事,他還得適時的乘轎出門,維持他仍在當家的印象……

    「總而言之,他現在知道的往事,都是我跟何昆管事替他補上的,但至於你跟他的那一段,他那時失聯,除了你們沒人知道,他的確是空白的。」他做了總結。

    韓薰儀這才明白,原來左斯淵是刻意沒有出現在餐桌前的,他要讓老太爺跟她說明白這一段,讓她知道他絕不是拿失憶來推卸責任。

    在謝過老太爺後,她先行退下,漫無目的的在左府裡走著、思索著。

    所以,左斯淵當年不讓她跟著回來,是因為這裡的狀況未明,擔心她會受到牽連,卻沒想到他在清理門戶時受了重傷、失去記憶,這才忘了跟她的約定。

    可是,他當時已有婚約了,為何還跟她……她不懂,還是解除婚約也是他要回來處理的要事之一?

    她輕歎一聲,走回裡院後,在涼亭裡坐下,突然覺得好煩惱。接下來,她該如何面對左斯淵?

    「聽希兒說你鬧頭疼?」左斯淵的聲音突然在她頭頂上響起。

    她困惑的看著站在她身邊的他,手上有一壺酒跟一隻酒杯。

    他傾身為她倒了一小杯酒後,遞給她,「喝吧,這是建昌紅酒,內有白檀,味辛性溫,具有理氣散寒的功效,亦能止痛,你已用了餐,喝一點不錯。」

    「不,我頭不疼了,只是睡不好而已。」她連忙搖頭,沒有接過。

    「是嗎,你是真的沒睡好?」他的嘴角揚起,因為他很清楚她睡得好不好。

    瞧他那饒富興味的打趣黑眸,她臉兒羞紅,直覺的起身要離開;但他很惡劣,明知她對他的靠近會緊張,他把酒壺酒杯放下後,竟將雙手放在她兩邊的桌緣,硬是將她困在他跟石桌中間。

    兩人這麼靠近,她腦中突然又閃過她親密的依偎在他懷裡醒來的那一幕,雙頰發熱。

    他刻意俯身,滿意的瞧她粉臉瞬間漲得更紅,身子還往後的向桌面傾去,他魅惑的笑了。

    她心跳紊亂卻不想示弱的喊道:「你幹什麼?我要去找希兒。」

    「他跟我說了些話,就去找曾爺爺了,而你,昨晚真的睡不好?」

    他就是不放棄?「你明知故問。」她相信他一定比自己晚睡。

    果然,他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是啊,你打呼打得那麼大聲,想來是睡得很好,我是多此一問。」

    「我、我打呼?你胡說!」她哪會打呼?他做什麼越來越靠近啊,她的腰都快碰到石桌了。

    就在她柳眉一皺時,他的手臂扣住她的纖腰,一把將她扶起來,再仔細的看一看她,「這裝扮真適合你,簡直美若天仙。」

    她慌亂的扯掉他放在她腰上的大手,退後一步,遠離石桌,嘟囔道:「我以為有人說他沒眼光呢。」

    左斯淵露齒一笑,「原來你這麼在乎我說的話?」

    「是,一直一直都很在乎,所以像個大笨蛋的癡等了七年,你很得意嗎?」她脫口而出,但話一出口她就懊惱了,因為,她已經知道他是真的失憶。

    對她突然的坦承,他神情一凜,「我沒有得意,我願意補償你所受的傷痛了。我想知道當年只屬於我們的回憶,我相信爺爺已經!」

    「他都告訴我了,可是——」她深吸口氣,「當年的你已有婚配,所以,也許在當時,你只是打算讓我當個小妾。」

    「應該不是那樣。」對這一點,他是有把握的,他不是那種會委屈心愛女人的男人。

    「是嗎?可來到這個繁華的京城後,我發現不管是皇親國戚、還是富商名門,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她無法再怪他,只覺自己太傻了,沒聽潘姨的話,徒付真心。

    「若是你真有這樣認知,為什麼仍那麼抗拒當一名小妾?」他很想知道她腦子裡在想什麼?他想瞭解她。

    「你曾經——不,我不知道你是否曾經真正愛過一個人,失憶的你也無法給我答案,」她說著心好酸、好苦,「也因此,你不會明白,一旦感情可以跟別人分享時,那份愛就像被褻瀆了,不再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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