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可看著眼前的手機愣住了,屏幕上已經黑了,但隱約可以聽見那邊的聲音……
「對不起。」
這是艾可手機拿在手裡,放在耳邊後,紀典修唯一說的一句話。
事已至此,他還能說什麼?
他只能這樣,再也沒有任何話可以對她說滸。
艾可鼻子不舒服,她用手指捏了捏,楊月拿出紙巾遞給她,艾可接過去,淡淡地對電話說道,「不用跟我說對不起……」說對不起,能有什麼用呢?
如果一聲對不起能把一切抹平,也就沒有那麼多人傷了。
接著便是良久的沉默…潼…
艾可心裡彆扭的,並非是紀典修是否認清了添添的為人,她在意的,是紀典修認清添添的方式。艾可天真美好地以為,只要是自己說的紀典修都會相信,可是現實是不如人意的。若不是今天親耳聽到了,他會完全不再相信添添嗎?
愛情想像著很美好,可捧在手裡縱使小心翼翼也避免不了會疲憊不堪。
「我不知道該對你說什麼。」紀典修先開腔,說話的語氣壓抑而沉痛。
「那就先什麼都不要說,等到以後……」艾可哽咽著,望著窗外,她在說什麼呢,等到以後……以後是什麼時候,是哪天?
「艾可,不要這樣……」
紀典修低低地請求。聲音已經不對。
艾可稍微將電話移開,手指尖捂著鼻子,吸了吸鼻子才將電話放在耳邊,「這樣挺好的,是我的東西我也會珍惜,放心,我在乎的永遠都是我在乎的。說實話……典點剛剛說你在聽著,我心裡從堵得發慌一瞬間豁然開朗。特開心,從來沒有這麼痛快過。因為你一直那麼信任她不信任我說的話……」
「我沒有!」紀典修否認。
艾可立刻打斷,「紀典修別否認!你有沒有我的感覺不會錯,事實也擺在眼前。所以現在你知道錯的是你,我心裡很痛快!你看錯人了!看錯了添添,就像我八歲那年滿臉童真走向舅母一樣,我那雙小孩子的眼睛看錯了舅母。」
紀典修的聲音始終不高,「艾可,讓它過去。」
艾可抿著唇深呼吸,吐出了一口積壓的心臟都不舒服的怨氣,「請你也讓我矯情一次吧。不是什麼事都能說過去就過去。我是一個會有悲喜感覺的活人,不是一個機器人,在倒下以後重新安裝電池一樣鮮活起來,如果允許,我明天會跟秘書部請假,如果不允許,那麼我就辭職……」
艾可心裡想過辭職,也知道現在這樣說,明日請假就不會有人阻攔,因為紀典修怕她辭職,一定會交代下去准她請假。
為什麼不是直接辭職而選擇請假,艾可不敢問自己,捨不得吧……
在他明明看見她哭著拒絕還執意交給添添辦這件事的時候,艾可腦海就閃現過一個念頭……
與其這樣糾結的過日子,不如像當年那樣獨自帶著孩子生活,是有過艱難,但唯一的缺的,其實就是一份自己需要的愛和不可或缺的金錢,離開紀典修,日子難過但也是清淨的,她可以只圍繞著可愛的孩子每天在這個城市裡忙碌著……
在車上,艾可不想多說什麼,也沒有什麼可說了,先掛斷。
紀典修沒有再打過來,艾可讓杜馨桐打開車窗,太陽在一點點落下去,艾可手扶著額頭,喝酒後的頭疼,明確而清晰的思想,這算是處在半醉半醒的狀態吧。
她知道,紀典修是一個表達上很笨的一個人,可現在她真不是在矯情,也不是逼他要他做什麼,單純的,就是想清淨清淨。
傻傻的在想,是不是他沒有了她,她沒有了他,以後的某一個日子相互笑著發現,其實兩人也是能繼續生活的……
車上的人都沉默著,最愛說話的杜馨桐也是什麼都不敢說
廖芝在鄰居面前丟了老臉,一個鄰居知道,那麼很快,所有鄰居都會知道。
這地方,她有種不敢出門不敢見人的感覺了……
爹地別玩我媽咪,孩子是他們之間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唯一憑據!(6000+),
可是總要吃東西過日子,晚餐廖芝開車出去買的菜,回來時,剛進來家門,就聽到添添在樓上哭著大聲的喊,「哥!我不要——」
「求求你,哥,不要這樣對我……」
「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哥————」
先前的低低哭泣祈求,最後撕心裂肺的大喊,廖芝丟下手裡的菜,跑上了樓。
添添的房門開著,添添坐在粉色的大床上,臉上全是淚水,白皙的小臉此刻近乎透明的病態,見到廖芝站在了門口,手裡耳邊的手機滑落掉在被子上。
添添望向廖芝,哭的更凶,眉心緊緊地皺著,「媽……我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個這樣的人?姐她說得對,我的心呢?我的心到哪裡去了?哥她什麼都知道了,什麼都知道了……」
添添虛軟地哭著躺在被子上,手摸著被子咬著嘴唇。
一個小時後,廖芝做好了飯菜,上來叫添添下去吃東西。
添添搖頭,「我不餓。」
她在心裡討厭這個媽媽,如果不是媽媽,她是不是不會是這樣的?她也不清楚,但是卻不能恨,十二歲那年來到媽媽的身邊,現在二十四歲了,有一個全新的十二年過去,廖芝為她付出的這十二年,不比竇敏為她付出的童年那十二年輕鬆,反而更累。
即使有些事情廖芝做的不對,可也是為她。
廖芝頭疼,手指捏著額頭走進來,坐在床邊撫摸著添添的小臉和髮絲,「起來吃東西,聽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添添仰起頭,淚水滑落,「媽,哥讓我不用去上班了,以後都不想再看見我!他最疼我了,小時候就很疼我。他可以讓我一直在他身邊,可是有了姐在,他開始疏遠我,這已經讓我心裡很疼很疼了,現在,他不讓我再出現在姐和他面前……為什麼……」
不知道這十二年在國內是怎麼生活過來的,心裡唯一的指望,好像就是長大後一定要變得很漂亮,等著哥回來見她。
廖芝能說什麼,只能安慰,「不要想太多,他只是跟你慪氣,氣你不懂事做錯了事讓艾可離開了他而已,這是一個機會啊。你想想,人哪有不犯錯的,你對他撒撒嬌哭一哭,他會同情你原諒你的。」
廖芝純屬安慰添添,但也抱有一絲幻想。
這世上,什麼離奇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真的嗎?」添添似乎找到了重新活過來的力量,在她亂了心神時,廖芝說的一切話她都相信著。
「真的。」廖芝點頭
翌日:
添添還是去上班了。
面容有些難掩住的憔悴,眼睛也是哭過的摸樣,踏進部門樓層。
別人都用一種奇怪地眼神看著她,添添注意到哪裡不對。
到了部門的工作區,辦公的座位已經有了別人,她的東西都不見了,座位上已經全新都是這個同事的東西。
添添望向地上角落,是她的辦公東西和私人小物品,裝在一個不算大的紙箱裡,被人遺放在那麼不起眼的地方,就像紀典修打給他,宣告她從此是他會遺忘的人一樣。
「上面親自下達的指令,張秘書過來了。抱歉……」
部門主管出現在添添面前,簡短的說。
不說,添添也知道怎麼回事。
抱起紙箱,失魂落魄地走出這個工作了不長時間的部門。
紀典修不見添添,添添找到張秘書,要求見紀典修一面!
張秘書冷著臉看著添添,「總裁最不想見到的莫過於你!」
張秘書也恨極了這個討厭的小女孩。
根本不懂得什麼叫做人,什麼事情不該做就偏偏做什麼,其實也可憐,也許會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可是落在了廖芝的手裡養大,家禽怕是也能養出野獸的性子了。
「我不相信哥再也不要見我
爹地別玩我媽咪,孩子是他們之間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唯一憑據!(6000+),
了,我不相信……」添添搖頭。
張秘書聲音更冷,「再不離開,我會立刻叫保安上來!」
張秘書知道添添這會兒難過,沒有什麼比紀典修開始厭惡她更能讓她絕望的,添添是一個女孩子,紀典修的憤怒不能發洩在她的身上,不能像是男人那樣置於死地或者打個殘廢,讓她永遠消失在他的世界裡已經算是仁慈。
張秘書更瞭解,紀典修不是一個善於死纏爛打的男人,和艾可小姐認識,到在一起,有了兩個孩子,這中間並不是一直有愛存在,中間太多人和事情阻隔著。孩子,兩次幾乎都是意外而來,這也是讓她們彼此之間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的唯一憑據!
能在一起,算不得一拍即合,再也不是哪一方糾纏得來的。
如果紀典修的性格如同方勁和勒東昊一樣,張秘書便什麼也不擔心了,因為那兩個的人的性格,都會對自己喜歡的死纏爛打找回來,可是總裁那種對感情木訥的性格,懂得什麼?
就好比自己結婚後不到一月就殉職的老公和自己,明明很愛對方,卻從來沒有做過身體的真正接觸,等到後悔,那個已經先離去這個世界,為時已晚。
添添最後是被張秘書拉近電梯硬是趕走的,把她塞進出租車,張秘書才舒了一口氣
兩個人什麼事兒都沒有似的,可是身為身邊的人,急啊。
欣欣在艾可那邊觀察艾可的一舉一動,時不時地還要仔細分析局勢演變成了什麼樣子,那麼紀典修這邊,指望典點是不行的,典點總不能不管雷斯特去GU總裁辦公室駐紮吧?所以欣欣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游手好閒的方勁。
紀典修本就是個工作狂,這會兒更是忙於工作比自己的身體和日常生活都重要了。
紀典修不出來,他只能找上門來,張秘書知道方勁的來意,讓方勁進去,哪怕總裁不愛見,那麼進去了總不能趕出來!
「嗨~~我以為你想不開自殺了!」方勁走進來,找到酒櫃,手指劃過一瓶瓶紅酒,最後選了一瓶拿出來,隨後拎了兩個杯子到紀典修辦公桌前。
紀典修手中的工作沒有停止,沉著地眼眸盯著的並非方勁手中遞過來的紅酒,而是電腦的屏幕上的圖形,沒有溫度地丟了一句,「有那天記得替我收屍。」
「……」
方勁挑眉,哪天?
莫不是那天晚上淋雨生病燒糊塗了吧?可是這發燒也不帶一天後再開始的呀?
「我要是你,衝進那個蘇霆婷家,把她搶也要搶回來!自己女人放在別人家怎麼能放心……別忘了還有個守了艾可六年多的蘇霆安,近水樓台先得月聽過吧!」方勁真幹得出來,不就是用硬的麼,這是男人的專利,哪怕毀了那蘇家的門,為一個女人,毀了一道門,這簡直太划算了。
紀典修默然。
方勁抿了一口酒,不得不讚,還是紀典修這兒好東西多,須臾,方勁手肘拄在紀典修的辦公桌上試探地問,「實話說,你在乎艾可?」
紀典修抿著薄唇,眼神似在詢問方勁是什麼意思?
方勁也直白,「從前你可是對女人尤其沒興趣!連我在你身邊久了都感覺危險,真怕你喜歡爺們!這孩子都生了就證明你沒問題。當初你也說艾可在你眼裡新鮮極了。我說,是不是新鮮勁兒過了?」
方勁自然不瞭解艾可和紀典修之前的感情,紀典修開始追艾可,給艾可的這個那個,那屬於每一個男人追求女人必有的,那麼日漸厭倦,這也沒什麼。
「滾出去!究竟是誰放你進來的!」紀典修臉色一沉,怒了!
紀典修拳頭都攥了起來,要打人的樣子,方勁一邊躲開一邊嬉皮笑臉,「莫不是給我說准了吧?……想只要孩子不要孩子媽?對那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動心思了?」
方勁在紀典修的銳利眼眸警告下,不得不滾了。
欣欣在大街上手指戳著方勁的心口大喊,「我是讓你說這些去了嗎?」
方勁懊惱,「可是這也許就是他心裡的想法,要麼為什麼信任添添?還不是添添年紀小嫩嫩的,艾可都跟了他兩年了,誰知道在紀典修心裡還有幾斤幾兩重?沒聽過麼……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一句無心之話,讓欣欣沉默了,她現在和他,也是這種噁心的情況吧?
不管方勁還在說什麼,欣欣上了出租車離去。
別人永遠無法體會別人和別人的感情是怎樣的,這是恆古不變的,別人看到的哪怕是淚水氾濫,也不如親身體會著的那人知曉的真切。
疼,都是在自己身上的,沒人能替你疼
晚上五點半,紀典修很早就回了家。
艾寶是他去學校接回來的,艾寶洗了澡在樓下做作業,一邊寫一邊問旁邊看著他的紀典修,「爹地,媽咪去哪裡了?」
紀典修抿唇,摸了摸艾寶的頭,「媽咪去了她的外婆家,她的外婆很想她。乖~這兩天爹地陪你做作業。」
「好吧……」艾寶很不情願。
孩子到底是跟媽咪親,紀典修頭疼萬分,倚著沙發竟是睡著了,艾寶總是聽媽咪說,爹地工作很累,所以他很乖很懂事,爹地睡著了他不出聲打擾,乖乖的做作業。
紀典修這樣不敢去找她,心裡空的慎得慌,可是她沒有辭職是請假,這是他心裡唯一的寄托吧。她不會來真的。只是生氣,暫時的生他的氣……
他沒想到添添會是這樣的人,人性在哪裡!還好,幸好,那年酒店中的男人是她……
也許是因為分開兩天,所以他還沉得住氣,更怕去找了再惹她生氣,時間說長不長,但卻難熬,也許這就是喜歡和愛的區別。
若是喜歡一朵花兒,會想揪下來拿在手裡把玩。
若是用心愛一朵花兒,會不忍摘下,只想讓她沐浴陽剛,澆灌水滴,讓她快樂成長。
所以,他不能聽方勁的,去搶回來
艾可和楊月坐在電影院裡,大屏幕上上演著歐美電影,艾可沒看過,楊月已經是看了第三次了,突然就想帶艾可出來看電影。
楊月感覺到艾可去拿爆米花的手指停住,看向艾可的眼睛,盈盈淚光。
此時,大屏幕上的一句台詞很觸動心靈……
意思是:你永遠也不曉得自己有多喜歡一個人,除非你看見他和別人在一起——
是啊,當你看到心愛的他(她)跟別人在一起了,那是無可回轉的地步了,那是壓在心口的無言的痛。
艾可不哭,她應該不會有這種情況了吧,她知道自己,其實還是不知道紀典修是怎樣的。
盲目的相信是能被蒙住眼睛的,見到日頭後發現真相很刺眼。就像她開始從來沒想過紀典修是這麼信任添添的……
一連看了三場電影,從下午兩點到晚上九點四十分才看完,艾可說楊月這是瘋了,楊月說打發時間嘛,本是要看兩場的,可是看完這部歐美的《天使愛美麗》,楊月又買了兩張爆笑的電影票。
其實楊月是想讓艾可高興起來,她要結婚了,就是最近,她想跟艾可分享這紅色的喜悅。
可是,她怎麼敢……還是托一托吧,希望她能從這個陰影中走出來,快點找到舅舅……
深夜,躺在蘇霆婷家另一個房間的床上,艾可睡夢中突然覺得心神不寧,猛然睜開眼睛,是床頭的電話在不停地響起,在黑暗中閃爍著光亮。
一個陌生的區域的座機號碼,艾可好奇地蹙眉接起,「你好。」
深夜接到這樣的電話慎得慌,那邊說了什麼,艾可不能相信地問,「你再說一次,怎麼會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