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先先生,此言何意啊?」聽毛玠這麼一說,張遼也不禁有些錯愕。他雖然不傻,但是腦筋比起這些謀士來,算計地還是慢了一點。
好在毛玠也不和他賣關子,直接開口解釋道:「正如周魴所言,這周峻身為周氏族人,如今官不過都尉,麾下幾個軍司馬還都是陸遜的人。試問陸遜為何會把督辦糧草的重任,交託給這樣一個並不可靠的人?而一旦他有所異動,以陸遜之能,難道還會察覺不到嗎?」雖然並不是特別瞭解陸遜,但是毛玠還是對他的生平事跡知道一些的,知道他非等閒之輩,因此倒也推測了個仈jiǔ不離十。
「孝先的意思是,陸遜故意讓周峻督辦糧草,為的就是誘使我軍前去劫奪糧草,然後他好施以暗算?」聽了這話之後,張遼也是忍不住一個激靈。
「多半如是!」毛玠頗為肯定地道,隨即卻是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麼我們也可以將計就計,給陸遜來一個措手不及!」
「孝先有何妙計,速速道來!」張遼連忙問道,當下毛玠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張遼聽得連連點頭,隨即決定依計行事。
當晚張遼親率一隊人馬,在周魴的帶領之下前去行事,自是留下毛玠駐守大營。然而張遼沒有料到的是,這次他和毛玠一別,竟然就是永別了。
不說此刻張遼如何運籌帷幄,此刻在張遼西邊不遠處的彭城。徐州刺史高柔的ri子也並不好過。敵將王平的那三萬壓境的大軍,猶如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他的心頭上,讓他喘息不得。
為了保證東線戰事的無憂,張遼把西線防守的任務。也都是盡數交給了臧霸和高柔。徐州乃是四戰之地,想要保證任何一個關口都面面俱到,這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高柔駐守的彭城,既是徐州的西大門,也是徐州的治所所在。可是他麾下的兵馬加起來,也不過才萬人左右,其中還有將近一半是郡國兵。相比之下,敵將王平可是有足足三萬大軍。3:1的兵力。自己要想守住彭城,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當然了,北邊的臧霸會給自己一些支援。只是臧霸的兵馬也是頗為有限,真要支援自己的話。兵少則不足用,兵多則下邳的防務受損。面對這樣的局勢,高柔也是心急如焚了。在王平屯兵梁郡的第一時間,他就開始想盡一切辦法整軍備戰,與此同時則是派出細作。去打探敵人的虛實。
幾ri後細作紛紛返回,卻是送來了讓高柔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消息:敵將王平並沒有攻打彭城和下邳之中的任何一處,反倒是去攻打小沛。守備不足的小沛在三萬大軍的攻擊下壓根就沒支持得住,很快就告破了。而在攻破了小沛之後。王平並沒有立即進軍,反倒是駐紮在小沛。然後立即收繳徵用附近的民船。
「不好,他們是要走水路!」一直是摸不著頭腦的高柔。在聽說對方徵繳民船之後,連忙查看地圖,頓時腦海中也是一個激靈,頓時脫口而出道。
「大人,您的意思是,他們是要走微山湖?」一旁的徐州別駕任峻在看了地圖之後,也是忍不住驚噫一聲出口。任峻也是久在青徐任職,對於左近的地形可謂是知之甚詳,一聽說是水路,頓時也是猜了個仈jiǔ不離十。
「沒錯,王平的賊軍足足有三萬,一旦渡河東進,張文遠將軍面對他和陸遜的兩面夾擊,只怕是再驍勇也難以匹敵啊!」高柔也是忍不住歎道。
「那依大人之見,該當如何呢?」任峻看了看地圖之後,向高柔問道。
高柔並不回答,只是在廳內來回走動,眉頭緊鎖。面seyīn晴不定,似乎正做激烈的思想鬥爭。任峻的視線跟隨著高柔的走動,也是來回不斷地移動。
「立即派遣快馬,分別向山陽的曹仁將軍、泰山的夏侯將軍(征西將軍夏侯淵)求援,另外派遣快馬向小沛的臧刺史處示jǐng!」良久,高柔終做出決定,沉聲向一旁的一名曹軍校尉命令道:「切記,每一處皆派雙人四馬,務必保證將信傳到!」高柔依然擔心城外有敵軍游騎,為防被截擊,索xing多派些快馬信使。自從上一次北伐之後,曹軍明顯地加強了對情報的保護工作。對方那來去如飛的龍騎軍,實在是最瘋狂的獵手,而且專門是挑曹軍的斥候和信使下手。
「是!」那校尉應聲立即領命離去。輕歎了一口氣,高柔轉過頭來沉聲對任峻說道:「伯達(任峻的字,無巧不巧跟司馬懿的大哥司馬朗一樣,呵呵),彭城守備之責暫且就交於你了!」
「刺史大人,難道你準備出兵不成?」任峻聞言微微一楞,才明白了高柔話裡的意思,不禁有些驚愕地說道。
「不錯!」高柔緩緩地點頭說道:「事關重大,張將軍的大軍若是有失,則整個徐州危矣,因此我不得不回援!」
「但說不定這是敵軍的yīn謀,刺史大人不可輕出……」任峻是個文官,對軍務並不在行。眼看高柔要統兵出戰,雖感到有些不妥,但卻不知如何勸薦。
「我自會小心謹慎!彭城這裡就拜託伯達了,你只需堅守不出即可!」高柔想了想之後,卻是開口道:「此外,實在不行的話,就立即向各大豪族徵調一些私兵加強一些防務。此外張榜看看,能不能再招募一些青壯!」
「喏!」任峻也知道高柔心意已決,當下連忙應諾下來。在派出斥候打探之後,高柔立即點起5000人馬,準備隨他一同趕赴微山湖畔的郟縣。
凌晨時分,高柔領5000軍潛出彭城。往北潛行六七里後,折向東行至泗水一處河位較淺的河彎,那裡有前一天晚上,高柔先行讓人連夜準備的近五十隻排筏。隨即高柔命士兵分批渡河。為了保證不走漏消息,高柔甚至沒有抽調民船。
翌ri清晨時分,河水上已生起淡淡的薄霧,全部5000曹軍加快手腳,終於是趕在天se大亮之前,小心翼翼地渡過泗水。
「呼——!」聽得先行渡河斥候未發現異狀的回報,高柔長出了一口氣。也許是河面上籠罩著的薄薄霧氣,看起來實在是太過詭異了點。他自從開始渡河的時候,就感覺到有一絲不對勁,具體哪裡不對又說不上來,只能解釋成是自己太過緊張了。眼看全軍總算都是安然無恙地渡過了河。高柔定了定神,打起jīng神下令全軍朝目的地郟縣進發。
由彭城郡東進淮yīn諸郡,有汶水和微山湖阻擋其中。而除了彭城之外,另一個容易渡河的地點,就是彭城之南50餘里的郟縣。正是因為扼彭城東進要衝的緣故。郟縣城池地城牆比一般縣城要高聳堅固不少。高柔相信,自己手頭上只要有5000人馬扼守住這裡,敵人短時間之內自然是無法突破自己那固若金湯的防線,更無法進軍淮yīn戰場。而一旦戰事遷延ri久。無論是彭城或下邳的軍馬,都可以對敵軍的背後施以突襲。到時候敵軍難逃一敗。甚至有可能在這之前,張遼就已經解決了陸遜了。如此一來。局勢上自己還是很佔優勢的。
高柔想得很不錯,但是事情的發展,卻不以他的意願為轉移。雖然大軍渡河的時候安然無恙,但是行不到兩里之後,耳目靈敏的曹軍士卒,便突然聽到自東南方向傳來奇怪地沉悶聲響,而且聲音異常迅速地接近。
不等高柔派遣斥候前去打探消息,在薄薄的晨霧之中,一支騎兵忽然現出了身形,並朝高柔所部的軍快速靠近過來。
「不好,敵襲!」高柔面se大變,厲聲高呼起來,連忙下令全軍備戰。高柔情知若真是自家騎兵,絕不可能突然出現在此處。惟一的可能,就是那支敵人的騎兵察覺到自己的動向,早已埋伏在此準備伏擊。亦或是自己準備回援微山湖的行動,根本就在敵人的預料之中。
事情來得實在是太過突然,曹軍士兵雖在高柔的提醒下,一直做著高度的戒備,但真正遭遇敵襲時,還是不免有些手足無措。這支騎軍出現得太突然,逼近的速度也太快了,而且時機把握的也很好,剛剛平安地渡過泗水之後,幾乎所有人都是神經為之一鬆。不少曹軍士兵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兩軍就已經迎面撞上。
轉瞬之間雙方的距離已經很近了,眼看曹軍並未能結起陣勢,奔馳而來的龍騎軍根本無視那一個個遊兵散勇,直接刀弓上手。獠牙畢露。
「嗖嗖嗖——!」首先招呼而來的,是呼嘯的狼牙長箭,數百支羽箭幾乎在同一時間被激發出,箭身帶著淒厲的叫囂聲,穿過晨霧,如死亡使者般撲入曹軍隊列中。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中,曹軍的士卒一個個的倒下。
「龍騎軍第一隊,外圍奔she;第二隊,隨我突陣!」就在這時一個高亢嘹亮的聲音響了起來,接著一分為二——其中一部騎軍成巨大的錐形陣,直接切入高柔尚未完全集結起來的軍陣,由南而北將高柔的5000人馬給切成兩半。細長而鋒利的戰刀迅速飛舞,刀鋒及處,殘肢紛飛,血流遍地,馬蹄到處所向披靡;另一部騎軍並未突陣,只在曹軍軍的周圍不停地奔馳。而在奔馳的過程中,奪命的羽箭也是不停擊出,如割韭菜一般收割了一茬又一茬的生命。
「娘的,是趙雲!」高柔聽到這個頗為熟悉的聲音,陡然間腦海裡也是一陣激靈,明白了眼前之人正是敵軍大將趙雲。而且他也明白了,為何趙雲會突然出現在這裡:趙雲二十多年前曾隨劉備盤踞在此地,對彭城左近的地形可謂是熟悉之極。彭城附近四通八達道路縱橫阡陌,以他的能耐,又有薄霧為掩護,想要找條小路伏擊自己,實在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了。
明白這一點之後,高柔也是又驚又怒,但方寸未失。情知以遊兵散勇對付趙雲是死路一條,高柔大聲地呼喝收攏士卒,讓他們結成陣勢。號角兵拚命地吹動牛角戰號,將高柔地命令傳遞下去。曹軍士兵雖然慌亂,但畢竟訓練有素,聽得號角後,拚命向高柔所在的地方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