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身為老大,並不需要事事親力親為,但是有些事情孫權還是知道的,像丹陽郡這樣一個大郡,每月的賦稅也不過就兩千金左右。換句話說,劉備就靠這不起眼的燒酒,可以從自己這裡刮地皮,數目差不多是自己收繳的賦稅的一半正好。所不同的是,劉備收繳的對象不是那些小老百姓,而是那些富得流油的江東富豪,那些孫權想盡辦法,既要聯合、又要打壓的江東士卒。
這也就意味著,劉備可以拿這些錢來養兵,來修橋鋪路,而自己得到的,卻僅僅是一瓶又一瓶喝下肚子的燒酒而已。看著一臉憂愁的張昭,孫權沉默了半晌之後,這才有些艱難地開口道:「子布,依你之見,此事該當如何呢?」
張昭聞言默然,半晌這才開口道:「此事別無他法,只有禁酒了!」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一般購買這種燒酒的,至少都是中產之家,普通百姓根本就消費不起的。而大頭的消費群體,乃是那些士族豪門,多少都有些一官半職。這些人家大業大,由於身份的關係又不需要繳納賦稅,每天就是享受生活。想要強迫他們放棄這種燒酒,肯定是難免要惹起一番風波。而且就算是強令禁止,肯定也是不能做到完全的禁絕。具體能夠禁到哪一步,現在還真不好說。所以說張昭這個提議,真的已經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子布。傳我詔令。江東全境自即ri起全面禁酒,ri後若有私自釀酒者,嚴懲不貸;若是膽敢販賣西川燒酒者,重重懲處!」孫權惡狠狠地道。想要賺我的錢,讓我孫權給你劉大耳當冤大頭,沒那麼容易!
不過就在這時,一旁的一名大約三十來歲的中年人,卻是緩緩開口道:「主公,張公所言雖不無道理,但正所謂堵不如疏。若是如此強硬行事,未免有些可惜了。依臣弟之見,何不取其所長,為己所用?」
「國儀的意思是?」孫權聞言眉頭微皺。不置可否地問道。此人正是孫權的堂弟,現任丹陽太守孫輔孫國儀。前番孫權攻破壽chūn,正是孫輔所獻的計策。在這之後,孫輔也就得到了孫權更多的信任。年初的時候,孫權的叔父,也就是原丹陽太守孫靜因年老體弱病休,孫輔就接任了丹陽太守。但是饒是孫權不算是笨蛋,也萬沒料到自己這個堂弟,是一隻不折不扣的白眼狼。
「其實此事說來也簡單,劉玄德弄出這個燒酒來。說穿了也不過就是投其所好,以此大舉斂財而已。我們只要知曉了這燒酒的釀製之法,自己也可以設置官營,豈不是可以獲取一大筆好處?」孫輔胸有成竹地道。現在這裡除了他們兄弟二人,就只有一個孫權的心腹張昭而已,說話也比較隨便。
孫權聞言眉頭一皺,繼續問道:「國儀可有何妙計?」孫權不是笨蛋,像這賺錢的方法,可是沒有人會大大方方地告訴別人的。更何況劉備和自己,可是勢不兩立的死對頭。指望他告訴自己。只怕黃花菜涼了都沒戲。
孫權剛剛問完之後,孫輔已經是胸有成竹地道:「此事說難不難,說易卻也不易。吳侯如今既已頒下詔令,下令禁止私自釀酒,相信劉備受此損失。必然是心有不甘。等他心急火燎之際,我們再趁機出手。授意由某戶商家出面,就言願意和劉備合作,幫他在江東銷售燒酒。假借這合作之名,只要從劉備那裡套出這釀製之法,我們自可以自行設置官營,如此豈不是一舉兩得!」
孫輔的方法也簡單,就是唱一出雙簧而已,孫權還是連連點頭,不過他最後還是問了一句:「話雖如此,但是劉大耳的麾下並不缺乏能人,只怕如此簡單的計策,還瞞不過他們的眼睛。」
「主公所言甚是,不過他們就算看破了,卻也不會反對。只要主公的禁酒令一下,他們要是不和我們合作,就休想再在江東賺錢了。為利益計,他們肯定是要和我們合作的。而且不只是燒酒,其他經由西川出產至我江東之物,如近來大受士子們喜愛的竹紙,以及蜀錦等諸般事物,我等也可依照此法,只需知曉他們的製造之法,便可反客為主,不再為劉備所制了!」孫輔侃侃而談道。
孫權聽得連連點頭,似乎看到那些原本流向劉備的白花花的銀子,一下子全都進了自己的腰包一般,這一下可就有的他爽了。他們兄弟二人在這裡商量著生意經,倒把張昭晾在了一邊。不過他們也知道張昭是心腹之人,因此並未在意。
他們不在意,但是張昭自己心裡可就不免有些犯嘀咕了。要說這孫輔他也是認識的,雖然有幾分本事,卻也只是有幾分罷了,不見得有多麼了不起。但是自從最近以來,怎麼變得恁地足智多謀,凡事都能提出獨到的見解,這讓張昭著實有些摸不透他這人。而且前番攻打壽chūn的時候,為了吸引張遼上當,孫輔可是拿自己當了活靶子。雖然事後為了此事,孫權曾經公開致歉,但是張昭知道此刻在一向多疑的孫權的心目中,對自己的信任度,肯定是比不上他這位堂弟了。因此張昭雖然明知道事情有些詭異,卻也不敢和人妄言什麼。
很快,孫權就按照孫輔所提的建議,開始進行大規模的整頓。而這一連串的反應,也是很快反饋到西川那裡。這天下午,馬謖正在家和孫尚香喝茶,忽然有僕人來報,說是劉備有急事要他去商議。馬謖雖然有些意外,但是還是趕了過去。
「主公,何事如此惶急啊?」等馬謖趕到劉備的王府的時候,卻發現不只是自己。就連諸葛亮、龐統等人也都來了。除此之外。還有糜竺和劉巴。
看到馬謖來了,劉備搖了搖頭,這才開口道:「幼常啊,你江東那個大舅子給我們出難題了,你看看吧!」說完將一沓情報遞給他,馬謖有些狐疑地接過來一看,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這孫權還真就這麼做了?」馬謖有些狐疑地道。這些情報講的也簡單,只是說孫權近來在江東,已經禁止西川生產的燒酒銷售了。
「此事確實不假,已經有兩家商舖因為出售咱們的燒酒。被孫權給滿門抄斬了,這可都是江東的老店啊!這碧眼小兒,當真是瘋了」糜竺只當馬謖不信,苦笑了一聲道。
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馬謖也對這個時代的商業運作系統略知一二,知道其實和後世也是相差**不離十。所有市場上流通的產品,也都是從生產廠家先生產出來,然後通過自己的銷售渠道,銷售到全國各地的供貨商那裡,再由供貨商賣給那些賣家。就以白酒和造紙為例,這個生產廠家基本上是劉備官方和馬謖這個創造者合作的,不過劉備是大股東,馬謖只是小股東。
而白紙和燒酒交易的供貨商,則是糜竺。這位昔ri的徐州首富。也是昔ri的四大富豪之一,在全國各地都有著自己的商會。之前困居新野的時候,他的家業一無所有因此無從著手,現在劉備發達起來了,糜竺這幾年就靠著西川和荊州的糧食產業,以及自己昔ri的人脈關係,重新恢復了家族的地位。
相比之下,馬謖的馬家以前在荊州的時候雖然也是做生意的,但更多的是做江上的運輸生意,並不是生產銷售。因此說到人脈關係之廣。財力之雄厚,還是遠遠不如這個糜竺的。現在要是連他都打不開銷售通道的話,那麼馬謖也沒辦法。
沒想到孫權這麼狠,為了不讓自己賺錢,不惜在自己治下禁酒了。馬謖暗罵一聲這碧眼小兒。轉頭又問道:「那麼紙張和蜀錦怎麼樣了?」
「紙張和蜀錦倒是沒有什麼情況,孫權倒未曾下令禁絕!」糜竺答道。馬謖稍一思量。也就明白這其中的關鍵所在了。禁酒這種事情之前有人做過,為的就是節約糧食,因此孫權這麼做也還算是名正言順。但他要是禁止銷售白紙和蜀錦的話,就沒辦法找到這麼好的借口了。前者一經問世就大受士子們歡迎,他要真敢禁絕的話,肯定會被江東那些士子們極力反對;後者雖說是奢侈品,但終究只是衣服而已。管天管地,孫權也管不了吃飯穿衣。
這時劉備也是開口道:「現在看來,這孫權已經是坐不住了,開始針對我們開展行動了。而曹cāo雖然家大業大,但是也不會任由我們這般撈好處,遲早也是要禁絕燒酒的。我和兩位軍師商量過了,他們都覺得孫權和曹cāo既然意識到這些東西的好處,因此下一步很可能展開反擊,想要從我們這裡套出這些新奇之物的製造之法,然後收為己用。因此大家的意思是,既然我們此番已經撈了不少好處了,而且孫權和曹cāo最多禁絕了燒酒而已,蜀錦和紙張卻無法禁絕,因此這白酒生意可以暫時緩一緩,多多生產一些蜀錦和紙張,銷往江東和中原。」
馬謖這才明白劉備來找自己為的是什麼,就是要和自己商議一下,把燒酒的生意暫時緩一緩。不過馬謖轉念一想,卻是詭笑一聲道:「主公啊,這白紙和蜀錦自然是要生產的。但是這燒酒的生產之法,就算是被孫權和曹cāo探知了去,卻也是無傷大雅。既然孫權他們對此垂涎三尺,那麼我們不妨以之為籌碼,重新打通我們在江東和中原的銷路。」
「哦,這是為何?」劉備有些奇怪地問道。他也是做過小生意的人,知道一般人對於自己的東西,尤其是這種秘方,那可是敝帚自珍絕不外洩的。現在馬謖對自己鼓搗出來的燒酒,居然是不當一回事,這可就由不得劉備不奇怪了。
「其實這也沒什麼,說到底很簡單,這燒酒釀造之法,孫權和曹cāo就是再怎麼學,也學不到家!」馬謖嘿嘿笑道。這話說的劉備和諸葛亮等人都是一頭的霧水,只有龐統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似乎是明白了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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