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爵聞言,淡淡的扯唇笑了,「如果我早知道最後勝利者是夢叔的話,我會考慮一下要不要去的,就算最後你嫁給一個根本不存在這世上的男人,我也來得及把你搶過來當我的閻少夫人。」
閻少夫人……
真好聽又美妙的稱謂呵。
枕在他胸前聽著他的心跳,茉兒含淚笑了。
「你剛剛問我為什麼中毒了還要冒著生命危險而來?因為,我不要你等不到我而失望悲傷,含淚埋怨的嫁給別人,就算我快死了也要來,否則你真會以為我的心底沒有你,一輩子傷心了。」
赫連茉兒從他的懷中直起身子,感動得眼淚辟哩啪啦掉。
他伸手替她抹去淚,吻她的眼又吻她的鼻。
「你又問我,來了又為什麼不說我中毒了,還要跟對方打是吧?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堂而皇之的娶你,容不是你賴……我已經被你拒婚一次了,那是我胸口永遠的痛……驕傲如我,哪能來個第二回?」
他的柔嗓,是春夜裡最美的聲音,說著最好聽的話,深深的打動她,也打痛她,茉兒緊緊摀住嘴,就怕自己哭得太大聲,把睡夢中的其他人都給擾醒。
「別哭了,傻丫頭。」他把她重新抱回懷裡,這次不是緊緊的抱,而是溫柔的抱,「對不起,我該早點發現自己是愛你的,對不起,我該早點發現,你是真的愛我的。」
她仰起一張淚顏,意外不已的看著他,「你以為我不是真的愛你?」
「對,我以為你只是因為夢叔打小便灌輸你的觀念,所以才立志要嫁給我,我質疑你對我眷戀與喜歡,其實是妹妹對哥哥的那種仰慕,而不是女人對男人的那種。」
真是……太錯愕了。
茉兒愣愣的看著他,「我喜歡你,閻爵,很小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你了,是因為我先告訴爸爸說我喜歡你,長大要嫁給你,爸爸才說出他的心願的……」
這回,換閻爵錯愕的看著她。
「……當時爸爸聽了好開心,抱著我飛到屋頂上看星星和月亮,他說,你就像那顆月亮一樣,這世上就只有一顆,而我,要當那最閃亮的星子,才能讓你看見我……小時候傻,不懂得什麼月亮、星星的,只是爸爸喜歡,我也可以順便成全他的心願,便也開開心心的了。」
「後來長大點想,原來你在爸心中的地位比我還崇高幾百倍呢,因為,你是月亮,獨一無二的月亮,側我只是眾星星中的其中一顆,要很努力散發光芒,才可以匹配你……」
「不過我還是愛你啊,因為在我心裡,你也是那顆獨一無二的月亮……我努力再努力,就是為了在你面前閃亮……所以我每回見了你都要燦爛的笑、開心的笑、抱著你笑,就算你板著臉,我也無所謂……表面上是這樣的……可是,心是疼著的,一回又一回,直到你把一個姑娘帶回來……徹頭徹尾傷了我的心。」
「別說了,茉兒。」閻爵陡地捧起她的臉,親吻上她的唇。
「都是我的錯……我承認我一度以為像婉心那樣的姑娘才是我要的,我也承認有時是故意對婉心好,讓大家對我跟你可能在一起這件事死了心,可是,我並不是因為喜歡她才把她帶回閻家堡的,這一點你務必要明白……事實上,我所中的毒就是她親手下的……」
兩家長輩決定把閻爵和赫連茉兒的婚禮訂在兩個月後,一來可以好好準備,二來在閻爵中毒一事過後,因事跡敗露,東北錢莊的莊大掌櫃本欲卷款潛逃,未料閻爵在東北錢莊期間已安排了內應守株待兔,在這一天當場人贓俱獲,把莊大掌櫃送進官府,連同搜來的名冊賬簿等等,相關人員也一一押進都城受審,東北錢莊一案百廢待舉,頭兒不在又牽連弊案,閻爵只好親自前去東北坐鎮,
以安眾心,這樣來回勢必也需要一些時日。
就在閻爵即將出發前夕,赫連茉兒終是忍不住前來閻家堡尋他,開口就是要跟隨他到東北錢莊,雖然始作俑者已被送進官府,可莊婉心和她娘卻因沒有確切證據涉案而沒事,她擔心啊,畢竟上次他身上的毒就是那女人下的,也怕這閻爵又跟莊婉心糾纏不清,畢竟他可是輕易放了人家走。
「不行,我是去辦事情——」閻爵想也沒想的便回絕她。
赫連茉兒雙手交叉杵在案前,美麗的眸子睨著他,「為何你可以帶婉心去北方錢莊,就不能帶我去東北錢莊?」
現在她是在跟他翻舊賬嗎?
閻爵無奈的看著她,藉故道:「那裡現在情況很亂,說不準會發生什麼事,我不能讓你跟我一起冒險。」
「就是因為可能有危險,我才要跟你一起去,如果你有什麼閃失,我才可以在第一時間……」救你!
「怎樣?」他迎視著她,等待她接下來的話。
她卻頓住了,然後衝著他一笑,「照顧你啊。」
「如果我有何閃失,第一時間需要的是神醫,不是嗎?」閻爵若有所指的朝她笑笑,「照你的說法,我應該帶夢叔去。」
「不行,那個……我爸要跟我媽咪在一起享福,怎麼可以跟你舟車勞頓去東北,而且我媽咪會想他,所以不行!」赫連茉兒說守我,眼珠子一轉,便道:「你不讓我跟可以,可是,你要帶上龍婆婆,龍婆婆你知道吧?前些日子她救了一整村的人,和神醫沒兩樣,你帶她一起走我才放心,不然我說什麼也要跟著你去,誰也阻止不了我。」
閻爵失笑。
帶著龍婆婆一起去?哈,虧她想得出來。
「那個龍婆婆的,你認識嗎?我聽說她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根本沒人知道她住哪兒,你怎麼找得到她?她又為何會跟去?何況,她應該很老了吧?這樣舟車勞頓的——」
赫連茉兒驀地打斷他,「我跟她很熟,她的身體很好的,別擔心,如果你同意,我就去找她,明兒一早就跟你一塊兒上路,嗯?」
閻爵看著她良久,終是歎了一口氣,「也罷,你就讓她來吧。」
與其把她擱在這裡心神不寧的,還不如帶在身邊……
她不知道的是,他擔心的一直不是她,而是他自己,怕帶著她,還沒成親就忍不住想抱她親她……
所以,帶著「龍婆婆」……應該沒問題了吧?
這是閻爵第一次見到龍婆婆本尊。
一頭銀色的白髮、半駝的身子、一臉的皺紋,一身灰的外袍上什麼圖案花紋都沒有,小巧的的腳上套著白鞋白襪,還有那拄著一支細枴杖的手……比起那張刻意佈滿皺紋的臉,那雙手顯得白淨好看好多。
太陽大,龍婆婆堅持坐在馬車裡,連隻手都捨不得露出來。
路途上,閻爵讓人送水送吃的過來,路經縣城的大街,他還親自遞來了一支桂花糕,香氣四溢又外觀可人的桂花糕多討人喜歡呵,「龍婆婆」想也不想的便伸手接過,往小嘴兒裡頭送——
「真好吃,太好吃了。」老人家露出了一個小女兒家的幸福笑容。
閻爵看著也跟著笑,「很好吃吧?茉兒也愛吃呢,沒想到龍婆婆的喜好跟茉兒這麼像。」
龍婆婆這一聽,大咳,一口桂花糕就梗在喉間,嗆得她都流了淚。
閻爵趕緊伸手幫她拍背,「小心點,龍婆婆,怎麼老人家吃東西還像小孩子一樣呢?慢點吃,沒人跟你搶的。」
這一晚,一行人馬紅莫二十人,沒像前幾天一樣住宿客棧,反倒在一處要地搭起賬篷來。
龍婆婆白著一張臉,枴杖不知被她丟到哪兒去,她雙後摀住肚子,疼得眼眶裡都是淚,連送來的晚膳都沒有吃幾口,又原封不動的拿回去。
閻爵不放心走進她住的賬篷內,見狀上前蹲在她身邊,問道:「龍婆婆,你哪裡不舒服嗎?」
龍婆婆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搖搖頭。
可這頭一搖,淚卻被她從眼眶裡晃了出來。
「龍婆婆……你不是神醫來著?」閻爵皺眉,有點擔心的看著她,「不舒服的話要用藥啊?怎麼……」就哭了呢?
「這種病……吃藥沒太大作用。」女人每月必來一次的癸水,對她而方可能是這輩子最折騰她的病了吧?唉。
下一瞬間,閻爵似乎了然了,看來要聽她親口說出她來了癸水這件事是不可能的,畢竟她現在的身份是「老婆婆」。
但,要瞧著她這樣疼下去而不做點什麼?他可辦不到!
「龍婆婆……」
「嗯?」
「吃藥沒用的話,我知道一個地方應該可以讓你舒服一點……」
閻爵抱她上馬,騎了約莫半里路,他張臂將她從馬上抱下來,放眼望去啥也瞧不見,沒村沒店的,就只有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兒,從草叢的另一頭冒了出來,依稀還可以聽得到流水聲。
她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是溫泉水,泡著應該可以舒服一點。」
「有這種好地方,怎麼不乾脆在這兒附近搭棚子住?」
「這個溫泉水,是我的秘密基地呢?不想讓人知道。」
我不是嗎?她很想問,可是她現在肚子疼到沒心情問,巴不能趕快把自己泡進溫水裡。
他溫柔的對她一笑,「你進去,我就在這裡守著。」
他說話的樣子,溫柔得像是在對待情人。
龍婆婆的臉陡地一紅,忙不迭轉身沖草叢裡,下一瞬又轉過頭來——
「你給我好好守著,不可以讓任何人進來,你也是,聽到沒有?」她端起龍婆婆的長者之姿,低著嗓道。
「是,龍婆婆,您就安心洗吧。」閻爵抿唇一笑。
暗夜裡,他這笑容決計不會讓任何人給瞧見,包括她。
龍婆婆進了草叢,來到了一處岩石邊,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才把身上的衣服及種易容裝扮給卸下,小心的擱在大石頭上,這才緩緩地走進池子裡。
這池子彙集了一方熱熱的溫泉水和另一方的冷泉,溫度恰恰好的舒適,讓她一泡進去就舒服的歎了一口氣。
這裡果真是個超級好地方,幸好閻爵沒讓人把棚子搭在這裡,她才可以這樣一個人泡著,而不必擔心有任何人看見她的真面目,也不必所帶著癸水之身會弄髒水……
赫連茉兒閉上眼,身子舒服點,腦袋瓜也才變得清明一些,現在才想到——閻爵是不是知道什麼?
他知道她吃那支好吃得讓人流口水的桂花糕,他知道她肚子疼卻有苦說不出的原因,而把她帶來這裡,他對龍婆婆說話的方式太溫柔,他看龍婆婆的眼神太寵溺,還有,他抱龍婆婆的樣子……
厚……她不會以為他會愛上龍婆婆……
那是怎樣?他早知道她就是龍婆婆?
不會吧?她的易容術有那麼糟嗎?
就在赫連茉兒懊惱著他是否已經知道她的身份,又懊惱著自己是何時被識破的這一刻,她腳邊竟踩到一股滑溜溜的東西……
「啊∼∼」她尖叫出聲,死命的往後退,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岸——
隨著她的尖叫聲,同時飛來一抹白鬼身影,想也不想的便將她整個人抱進懷裡——
「發生什麼事?」他緊張的迅速將她從上到下看了一遍,確認沒有傷口才把目光落在她臉上。
「好像有蛇……在水裡……」她赫連茉兒天不怕地不怕,可最怕蛇,因為怕蛇,連帶著小蚯蚓也跟著怕。
「蛇怕熱,不會自己跑到溫泉池裡,應該不是蛇,我下去看看——」說著,閻爵便要往池子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