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是仙人,渾身散發一股甜美的仙氣,難道就是傳言中被無名尊上擄獲的天界公主?她還以為那個天界公主早被眾妖魔所分食,沒想到竟還好端端地窩在他的懷中,視若珍寶。
斂下雙目,不容細想,在謎城通道即將關閉之際,烈琪身影一閃,在最後的剎那,竄進了謎城。
天界,戰族領地。
一條偉岸身影悄然無息地來到一座山峰下,仰望眼前高聳入雲、重疊連綿的山峰,臉色沉重。
此峰名為無情峰,是戰族專門用來閉關修煉的所在地。光滑如鏡的悅k崖壁上,佈滿了一個又一個山洞窟窿,每一處窟窿內都藏有一名戰族神將在此修煉閉關,以期提高自我根基與戰力;他們全是戰族內的精英分子,但修煉到極致的結果便是斷情絕愛,無慾無求,儼然成為一尊活化石,除非族內有重大事件請求支援,否則無情峰內修煉的戰族人是只進不出的。
這也是戰族萬古以來的根基所在地,他們沒有費心至神山天壁入定,他們守著戰族家園,坐鎮戰族領地,他們是天界戰鬥力最為強大、驍勇善戰的戰族人,是戰族子民的驕傲。
現任戰族族長兼任天界戰神職位的戰千里,眼神流露出疲憊與無奈,剛毅方正的面容愁苦,因著天帝為他所出的難題——不計任何代價潛入妖魔界救出晨星公主——對他而言,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
戰飛影是他的大哥,戰族有史以來最年輕便接掌戰族族長及戰神之位的少年奇才,能力之強大堪稱天界新生代戰將第一人,可惜在十三年前沒有任何言語、風行雷速地卸下族長及戰神之位,毅然踏進無情峰,從此銷聲匿跡,不曾出世。
從頭至尾,戰千里沒有明白過大哥的做法,為此他被迫接受戰族族長之位,角逐戰神之職,因而落下了現在高不成低不就的窘境。
到最後連天界公主被妖魔擄走,他都要請求大哥出關,進入妖魔界營救公主,不然難保天界戰族驕傲之地位,或許還會累及全族,背負無能之譏。
「大哥……」清了清喉嚨,戰千里佇立在無情峰下,瘖啞地喊了聲。這是十幾年來他頭一道開口喊大哥,因為他打從心裡對他是有埋怨的——將這一大家族的爛攤子全丟給他處理,自個兒到這來逍遙自在。
風起,影出,一名身穿黑色戰袍的身影乍然出現,站立高峰之上,俊美的面容雲淡風輕,面對多年不見的弟弟,不興任何波瀾。
「何事?」淡然語氣緩緩響起,聲音溫和,質地清澈。
「大哥……」凝視著山峰上依舊年輕俊美的面容,反觀自己臉上的滄桑,戰千里不禁黯然失色,跌跪在地。
「大哥……不管當年你閉關的理由為何,現在請你出關吧!戰族的子民需要你,我需要你,求求你救救我們吧!」
歎息聲起,淡然從容的表情不變,高高佇立山峰的身影瞬間移動到他面前,伸手一揮,將他扶起。
「千里,為兄告誡過你,疾如風,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你,急躁了。」
月光皎潔,清風徐來,在深沉的夜,一切喧囂歸於平靜,萬籟俱寂。
凝視著她略顯疲憊的睡顏,無名輕柔地伸出手來撫過她糾結的眉頭。「星兒……你為什麼總是想著離開我……」
捲翹的濃密睫毛微微顫抖飛揚,爾後,一雙晶瑩剔透的大眼乍然而現。「無名……我每次睜開眼第一個見到的總是你……」
「星兒……告訴我……你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將她攬至胸前,斜靠在窗邊的軟榻上,感受著徐徐吹拂而過的輕風,兩人共同沉浸在窗外朦朧而美麗的月夜當中。
「她為你心動,她為你心痛,她告訴自己,若不逃開,遲早為你沉淪。」她淡淡地笑了,嘴邊帶著些許苦澀,充滿依戀地窩在他溫暖的懷抱中,輕語呢喃。
「她不就是你嗎?」撩起她柔順的髮絲湊至鼻間嗅著,感受著屬於她的獨特清香氣息,擁抱住她的感覺是如此滿足,填補了胸口上多年來的空虛,感到實在。
「你說呢?我倆是同一個人嗎?」在暗黑的夜裡,就著窗外的月光,映襯著她白皙的清麗容顏,深深地挑動他心弦,忍不住低頭,將吻落在她粉嫩的頰邊,嗅著滿懷幽香。
「星兒……我愛你……」
「愛?你總說愛我,但你分得清你愛的到底是誰?」大眼微微一黯,她幽然歎息地接受他熱情的擁吻。
「我當然分得清。我愛的是星兒,是十三年前與我相識的星兒,是給了我名字的星兒,是對我伸出了手的星兒,她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溫柔,我多麼想緊緊地將她握在手中,嵌進心裡,永遠不放開……」無名伸手撫過她眉間的皺褶,忍受不了她眼中的悲傷,那會令他感到心微微地揪疼,隱隱作痛。
「無名……」聽了他這些話,她並沒有感到比較開心,反而覺得更沉重了。無盡的悲傷與淒然,混雜著她與她的悲傷,彷彿是一個人,卻得承受兩個人的哀傷,那樣的沉、那樣的重,交織充斥著她胸口,久久無法言語,眼眶更不由自主地泛酸泛紅。
「星兒,你……為什麼哭?」無名溫柔地用指腹拭去她的淚水。「我多麼希望看到你的笑臉,我不喜歡你哭泣。」
搖搖頭.她沒有任何言語,將頭側靠在他寬厚的胸膛,傾聽著沉穩的心跳聲,閉上雙眼,呼吸綿延深長,狀似陷入沉睡一般。
「星兒……你究竟要我怎麼做才會開心……」
面帶輕郁地推開他的懷抱,她沉默地下了軟榻,踱到窗邊,靠坐在窗沿上,無言地凝視著深沉夜色。
「星兒?」沒有了她的懷抱顯得異常空虛,無名也跟著下了軟榻,來到她身後,不由分說地再度將她摟進懷中。
「我說過,別叫我星兒。」她沒有回頭,更沒有掙扎,但冷冷的聲音與剛剛已經截然不同。
「親愛的公主殿下,您真是讓我見識到了女人翻臉無情的一面。告訴我,你真的是星兒嗎?還是你的身體裡藏了兩個靈魂,才會有這樣截然不同的反應?」
「這陣子,我發現夜晚就會頭痛的老毛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無法言喻的心碎感,揮之不去的抽搐與疼痛,每晚在我的胸口翻騰,丟不掉、放不閱,那根本不是我該有的情感……」
近來,她總是在作夢,夢中的他與她相處融洽,笑得開懷;這夢,很真實,真實得令她感到不知所措,每每醒過來,總要恍種好一陣子,心痛好一陣子。
頓了頓後,她雙眼平靜地注視窗外,聲音微微瘖啞,洩漏出幾許痛苦。「或許……你說得對,我的身體裡真的藏有兩個靈魂……有時候我真的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誰。」
懷抱住她的身子微微一僵,他悄然放開雙手,微微後退,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提出問題:「……告訴我,星兒,你真的忘了當初發生的事了嗎?告訴我……那夜我被妖魔抓走後,還發生了什麼事情?」
首次,他主動放開了手。他的反應澆熄了她心中些微的希冀。
原來,她心底是期待他否認,期待他用寵溺的口吻告訴她,他從頭至尾愛的喚的都是她啊!
無盡的冰冷包裹住她,猶如墜入冰窖一般,烈寨刺骨,刮心刮肺,沒想到,這疼竟比過往每晚的頭疼還要惱人、痛上萬分。
「告訴我……星兒。」
「我不是星兒。」驀然回頭,帝晨星冰冷地注視著他看不出表情的面容。「既然……你那麼想知道真相,我就告訴你。那夜死的是星兒,不是月兒。所以我不是帝晨星,我是帝凝月。」
他驀然瞪大雙眼,渾身一震。「不可能……你明明就是星兒……你的臉……」
「呵呵呵……星兒說得對……我們長得一模一樣,去掉臉上的胎記,這世上還有誰分得清楚我們……」她雖呵呵笑著,但眼裡不停湧出的淚水早已模糊了她的視線,
「不可能……星兒……不可能死……」他不願相信。
「所以你寧願相信死的是月兒……不是星兒……是嗎?無名,你的心是否時刻在慶幸死的是月兒,不是星兒對吧?」緩緩站起身來,逆風佇立在窗口,飛揚的髮絲交雜著點點淚珠,消逝在夜空。
「不……我不相信……你所說的一切……太匪夷所思了……」
「只要你跟我回天界,我可以證明我所說的都是事實。」
「不可能……你這麼說,是故意要引我放你離開……不……我不相信……你明明就是星兒……」看到她的淚水,令他微微皺眉,握緊拳頭才能控制住自己想要將她摟進懷中的欲 望。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她不斷地告訴自己要堅強,挺直著背,絲毫不流露出丁點脆弱。
「星兒……」有些後悔剛剛的急躁,無名口氣放軟。
「住口!不要叫我那個名字,我不是星兒。」她是帝凝月。「既然話都說破了,你也不需在我面前虛情假意,不需再刻意討好我。」
「我從未刻意討好過你,星兒。我所表現出的真情摯意全是真實的。我愛你,我希望你開心,我希望你想起一切,想起我們之間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那是段不可抹滅的過往。告訴我,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讓你如此排斥這段過往?甚至不惜說謊騙我……星兒,不要再壓抑你自己的情感了……」
「住口,你不要再說了……沒有什麼難以啟口的往事,沒有什麼你說的壓抑情感,至少在你出現之前,我活得很好,我過得很開心,只要你讓我走,讓我回去,我相信我的生活會恢復正常。無名,如果你真為我好,就放我走,不要再為難我了……」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讓你走。」深深凝視著她倔強蒼白的臉龐,無名微微歎息,斂下深沉的眼,負手離去。「夜深了,你好好休息吧。」
帝凝月挺直的背一鬆,疲乏地跌坐在冰冷的地上,悲切地感受到,原來,仰望他的背影,竟是如此痛苦。
進入謎城好幾天了,烈琪完全沒有機會接近無名,這令她開始焦躁不安,眼看與她一同進來的赤雲與殷雪逛遍城內每寸土地,玩得不亦樂乎。
赤雲甚至還有餘力去逗弄玉面總管,穿著清涼的嬌軀總是不分場合就跳進玉面狐懷裡磨蹭,軟言呢喃。心想,這個男子老是裝作冷漠的樣子,看到他冷漠面具破碎、驚慌失措地逃走,她不禁捧著肚子哈哈大笑,直呼太好玩了。
「赤雲,同樣身為魔後候選人,你的行為太不檢點了。」烈琪冷哼,不敢苟同於她放蕩的行為舉止。
「我又不像你想當什麼魔後,比起來無影去無蹤的少主,這個玉面狐可愛太多了!」她泛著嬌笑,把玩著垂落胸前的髮絲,在這無趣的謎城當中,總算找到一件好玩的事情了。
「唉……現在任務已完成了,我們是不是該告辭了?雪兒開始想念家裡的人了呢。」顰眉低歎,殷雪原本還以為進入謎城可以看到高潮迭起的三角戀愛戲碼,誰知烈琪太過悶騷,總妄想等少主自個兒來接近,哪曉得等破了頭也等不到,人家的一顆心早懸在那天界美女身上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