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綠健康俱樂部。
當所有人正歡慶溥靳龍的勝利時,他卻缺席了。
楊恬霏曾問他,「來不來?」
他只淡淡反問一句,「你希望我去嗎?」
「我沒有特殊想法。」她如此回答。
「不去。」他只給她一人明確的答案。
俱樂部的老總空出一間會議室,開心地搬來唱歌設備,叫了一堆外賣,員工們在這裡鬧得差點把屋頂掀了,唯獨主角一直不見蹤影。
在溥靳龍和楊恬霏回台灣前,俱樂部已在網路上大肆宣傳,結果那個星期的業績直接翻漲了足足五倍,而且全衝著要使用網球場地而來。
其中不少人報名學網球,想請溥靳龍親自教學,甚至有孩子的家長表示,學費再貴都沒關係,只要他本人教學就好。
他們還在英國時,老總曾來電稍微問了一下,立刻被溥靳龍拒絕。
此時,楊恬霏看見老總第三度從位子上站起來,一副又要來問她主角到底來不來的模樣,靜語突然開門叫她,徹底救了她一命。
「恬霏,有人找你。」
走在走廊上時,楊恬霏問道:「誰?」
「比老總更難纏的人物。」靜語對她神秘兮兮地笑著。「他說,他是溥先生的父親。」
接下來,楊恬霏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會客室的。
兩人說話的時間不超過十分鐘,等溥父一走,楊恬霏立刻打電話給溥靳龍。
「是我。」
「我知道。」他聲音帶笑。
「在忙嗎?」她走到無人的角落去。
「還好。」事實上,他剛解決為大型量販店併購宗達企業的案子,現在正百無聊賴地抓著股市資料研究。
「你有空嗎?」
「是你或者是你老闆在問?」溥靳龍慵懶地反問。
「我有事找你。」楊恬霏笑出聲。
「那就有空。」他開心地揚唇一笑。
難得她會主動打電話來,溥靳龍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剛才你父親來找我,我們聊了一下。如果你方便,可不可以……」她試著先在電話裡透露一些。
「你說誰?」他猛然吼道。
「你父親。」楊恬霏輕輕歎口氣,把手機稍微拿遠一點。
一切如溥伯父所言,他們之間的關係簡直可以用「水火不容」來形容。
「該死!」溥靳龍的好心情全數消失殆盡。
「我們需要談一談。」楊恬霏冷靜地道,腦子裡已經開始幻想,搞不好他現在正像頭焦慮的熊,憤怒的來回踱步。
「我不可能跟你分手!」他在電話那頭詛咒不斷,用的全是英文,速度之快,她幾乎完全聽不懂,只知道他現在真的很火大。「不管我父親說了什麼,別信!他不是我,我對你……」
「抱歉,暫停一下,我覺得你可能誤會什麼了。」楊恬霏一手放在額頭上,嘴角有掩不住的濃濃笑意。
「我有嗎?」
「有。」她說得斬釘截鐵。
「嗯?」溥靳輕哼,重新恢復冷靜,靜待她的下文。
「事實上,你父親剛才表示,希望我嫁給你。」
「真的?」他冷靜得有些詭異的嗓音,說明了他根本不信。「你答應了?」
「假的,當然沒有!」她在電話這頭大笑。
「楊、恬、霏。」他冷冷地揚聲。
「不鬧你,說真的,我們見個面吧。」
溥靳龍心想,要不是她的聲音裡有著笑意,他緊繃的神經恐怕已經斷裂。
「好,七點下班?」他開始翻閱手邊的餐廳名片簿,尋找她可能喜歡的餐廳,打算訂位。
自從她知道了他的身份後,他時常帶她去吃一些特別的餐館,不過,他們也常去一般的麵攤吃麵,也還是用零錢付賬。
因為他的堅持,數零錢的人一直是他。
楊恬霏一直想告訴他,他們不會再為數零錢這件事吵架,可是,他好像已經認定當初就是在這件事上出差錯,才導致她後來不太想理他。
「對,你記憶力很好喔。」她取笑道。
因為不是正職的工作,她的工作時間表亂得有時連自己都要看一下行事歷,才知道今天應該幾點上、下班,但他永遠記得比她本人還要清楚。
「只有你,才能讓我記憶力好得連自己都驚訝。」溥靳龍也笑開來,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
聽見她輕鬆的笑聲,他的心情也跟著逐漸好轉。
「七點來接我?」
「OK。」
***
在一間古色古香的中式餐廳裡,兩人坐在小橋流水的佈景旁,一邊聽著潺潺的流水聲,一邊愉快的用餐。
直到楊恬霏話題一轉,溥靳龍原本閒適的輕鬆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渾身緊繃。
「不可能!」
「為什麼?」她困惑地問。
他的反應在她意料之中,但她並不明白故中緣由。
父母親對孩子的恨,永遠不夠徹底,因為愛得太深了,反過來說,孩子對父母不也如此?
她不希望直到事情無法挽回的那一天,他才懊悔自責。
每一次的抗拒,說穿了,其實都是傷人與自傷。
因此,她想她會不惜拿兩人的感情作為籌碼,只求他能試著修補父子之間的關係,以免往後留下不可磨滅的傷痛。
「因為他是我父親。」溥靳龍面無表情,看向她的眼神帶著強烈的暗示,希望這個話題最好到此為止。
「我知道他跟你母親之間的事,可是……」她堅持繼續這個話題。
「恬霏,我們不要討論這個。」他粗魯地截斷她的話,直接開口表明不想再說這些。
這是他跟父親之間的事,扯上她,他擔心狀況會變得更混亂,尤其是父親對她的騷擾,她不見得應付得來。
他可以應付父親,但她並不一定做得到,他擔心她會因此受傷,這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結果。
「可是今天伯父來拜託我,我也已經答應他了。」楊恬霏吃了一口熬得很香的小米粥,滿臉讚歎。
濃眉緊皺,溥靳友不安又氣憤地問:「你答應他什麼?」
「會跟你好好談一談。」真的只有這樣。
「你已經做了。」他稍微鬆了口氣,以為事情可以到此為止。
「溥、靳、龍。」她放下精緻的小碗,不解又帶著點怒氣道:「別這麼不近人情,他是你父親啊!」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更不可能接手他的企業。」他冷著臉,直接道出結論。
「他是他,父親是父親,他的事業將由他自己一手打造。」
「一定要這麼倔強?」一見他擺出沒得商量的強硬態度,老實說,她很想直接舉白旗投降。
但是不行,雖然他從未說明,她卻隱隱約約感覺到,他其實很在乎父親這件事,她幾乎可以在他答應老總的要求時嗅出一點端倪——他對好友父親的求助都不忍拒絕,何況是對待自己的父親?
「這是我們父子之間的事。」溥靳龍繃著臉,擺明了不歡迎她的介入。
「好,我瞭解了。」楊恬霏話一說完,立刻抓起皮包站起身。
看來不使出狠招,以他可怕的意志力,一定會堅持到死為止。
她才剛站起身,溥靳龍立刻警覺的一把穩穩扣住她的手腕,「別因為我父親,跟我鬧脾氣。」
楊恬霏側過頭,視線才剛對上他的,立即跌入一雙複雜的沉痛雙眸。
「我不是因為你父親才跟你鬧脾氣。」她放軟聲語調。
他心中的城牆太牢固,猛藥如果不夠力,她根本無法讓他把話聽進去,她不是要改變他,只是希望他能重新思考一下。
「不是?」溥靳龍臉上揚起短暫的冷笑。
他很不高興父親那麼做,他們之間的事根本不該扯上她!
「我是因為你。」話一出口,楊恬霏可以察覺他猛然一震。
「我?」他又做了什麼惹她不開心?
「對,就是你。」她又強調一次。
「可以告訴我,我又哪裡惹你不高興了?」
聞言,她終於願意重新坐下。
溥靳龍見狀,心中的大石悄然落下,鬆開原本扣緊的大掌。
「憑你『不懂得珍惜』這一點。」楊恬霏一針見血地道。
「我不珍惜什麼?」他冷著臉反問。
她專注地看著他,緩慢且優雅地吐出兩個字。「親情。」
「恬霏。」溥靳龍醇厚的嗓音裡浮出淡淡的無可奈何。「別管我跟我父親之間的事,好嗎?」
「我不打算管,只是氣你現在不知道珍惜,以後你一定會後悔。」她苦口婆心地勸著。
他沉默不語。
「還記得在英國的時候,我跟你說過我家的事嗎?」楊恬霏唇邊的微笑透露出一絲絲傷心。「尤其看見你父親今天來找我,我真的好嫉妒你。」
「恬霏……」他低低地歎息。
「雖然你父親講話很強勢,我猜,應該是因為他常需要用命令句跟別人說話的關係吧。」說到這裡,她對他輕輕笑了一下,深吸口氣才繼續說下去。「可是,當他提到你的時候,眼神總會透露出很深、很濃的父愛,我也曾經擁有過那樣的眼神,我知道。」
「恬霏,不要再說了……」溥靳龍心疼她眼底淡淡的受傷與落寞。
「我要說!」她的語氣轉為堅定。「如果眼睜睜看著你正在犯錯,卻什麼都不說,我會看不起我自己。」
「我知道他關心我,但是……」
面對他的欲言又止,說不上來為什麼,但楊恬霏就是能清楚知道,小時候那件事影響他很深。
之所以能影響他這麼深,是因為他太在乎。
他對父親的無法諒解,在她看來,全指向一項事實——他是個在乎家庭的男人。
儘管生性不愛受人拘束,但他重視家庭也是不爭的事實。
「當初你父親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比較粗心,以為命運不會捉弄他,現在,他已經知道自己當初錯過了什麼,他一直想彌補,可是你不給他機會。」楊恬霏說話的語調柔和又溫暖。
「他要我回去接手他的事業,這就是他所謂的彌補?」溥靳龍充滿嘲諷的一撇嘴角,卻開始重新思考這件事。
「要你回去接手,是因為他老了。」楊恬霏睞他一眼。「他真正想彌補你的是對你的關心。」
「我不需要。」溥靳龍一張臉繃得死緊。
「你父親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只好懲罰自己。」
他猛地僵住,臉色又更加難看了幾分。
「你父親不縱情、不享樂,甚至連品酒這樣的小嗜好也統統拋開,你不需要他的關心,我可以理解,可是你間接懲罰了自己的父親,就是你不對。」
溥靳龍沉默許久。
末了,他失神的雙眸望向遙遠的某一處,「你要我怎麼做?」
「你覺得……你母親希望你怎麼做?」楊恬霏反問道。
這次,他只沉默了短短兩秒鐘,便輕聲歎口氣,望向她狡黠的微笑,沒轍地緩緩開口。
「重新接受他。」
溥靳龍終於點頭,回去接手父親的企業。
他不用再練球,再加上工作忙碌,兩人相聚的時間一下子減少許多,但楊恬霏沒有絲毫抱怨。
眼看他與父親之間逐漸修好,她很為他感到高興,就連溥父也常打電話給她,簡短的聊一些很隨性的話題。
由於她並未刻意隱瞞,溥父知道她想去英國學飾品設計的夢想後,常坐著高級房車親自替她送來英國學校方便的資料,和許多其他的留學資訊。
溥父甚至開口要她出國後專心唸書就好,舉凡入學、租屋、交通等等問題,他可以統統幫她搞定。
她原本試著婉拒,可是看到溥父頓時顯得沮喪的模樣,只好立刻微笑著接受老人家的好意。
自從溥靳龍回去接掌企業後,他們倆各自都很忙,不過忙得很有目標。
他成為大企業的老闆,她依舊是為了一圓夢想而努力存錢的平凡女人,雖然溥父不止一次暗示願意贊助她出國唸書,然而關於這件事,她很慎重地婉拒了。
她知道那點錢對溥父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她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完成屬於自己的夢想。
她想,或許這也是溥靳龍之前離家的原因之一吧,像他那種有能力的人,必定更想赤手空拳試試自己的極限。
事實證明,溥靳龍確實就像商業雜誌裡所寫的那樣,是個商業奇才。
才剛上任沒有多久,不但魄力十足地大舉改革,一改之前連他父親都無能為力的弊病,更將許多新觀念引進企業裡。
除了企業文化顯得更加充滿活力,業績也被他慣有的強勢併購手腕影響,突破許多業界不可能的成長佳績。
她曾問過他,憑什麼他可以讓原本已經穩如泰山的跨國大型企業再創高峰?面對她這帶著點挑釁的問題,他只是輕鬆地笑了笑,莫測高深地吐出四個字——逆向思考。
確實,這是許多重大問題的解決方式。
楊恬霏把員工休息室的門關上,拿出手機正要拔打,電話就先響起。
「下班了?」正是溥靳龍低沉的嗓音。
「我才剛走出休息室耶,時間拿捏得真準……」
聽見她的咕噥,他低沉的迷人笑聲從電話那頭傳來。
「我的車已經停在外頭,你直接走出來就可以看到我。」
說完,他便掛斷電話。
楊恬霏加快腳步走出大門,果然如他所說,一輛頂級賓士房車囂張地停在路邊,他半倚著車身,聽著電話那頭的報告,只在必要時出聲指示,一雙黑眸始終火熱地注視著她走來。
等她一走近,他立刻結束通話。
「大忙人,怎麼有空來找我?」她揶揄的語氣裡帶著愉快的笑意。
「找你吃飯。」溥靳龍隨著放回手機的動作,一手正帥氣十足地插在褲袋裡,衝著她笑得充滿魅力。
「是司機送你來的?」楊恬霏快速的看了前座一眼。
「剛才有點事必須帶在車上處理,再說,我想專心跟你聊聊天,所以就麻煩司機載我過來。」他十分紳士的替她打開車門。
其實,很多事他都想親自替她做。
「我的手斷掉咯?」她佯裝出不高興的表情。
「別烏鴉嘴,今天想讓你體驗一下貴婦的感覺。」溥靳龍伸手,示意她先坐進去。
兩人一坐定,司機立刻緩緩開車。
「我天生勞碌命,喜歡工作。」楊恬霏立即表明。
「很好啊。」他聳聳肩。
「你別想把我塞進貴婦窄窄的框框裡。」
「我可不敢這樣想,只希望你別飛離我太遠。」面對她笑咪咪的警告,他心底很清楚,她並不是開玩笑。
溥靳龍伸長手臂攬住她的肩膀,將她輕輕擁來,強勢但溫柔的抱著她。
「我還能飛去哪?」楊恬霏給他一顆定心丸。「不管我到哪裡去,你都會牢牢抓著我,不是嗎?」
「你能有這樣的體悟,我很滿意。」他神態倨傲地睨著她。
她好氣又好笑地瞪他一眼,「把我當成你的員工喔?居然還說什麼『我很滿意』,真是……」
「我不要你當我的員工,我要娶你。」溥靳龍的神情再認真不過。
「喔。」楊恬霏頓時羞紅了雙頰。
「『喔』是什麼意思?」他不滿地問。
「我還沒有出國唸書。」她淡淡地道出重點。
「你的夢想。」溥靳龍咕噥著。
他很清楚,她是那種想要做什麼就一定會堅持到底的女人。
「對,我的夢想。」楊恬霏揚起微笑。「趁我努力實現自己的夢想時,你也可以有比較多的時間實現你自己的夢想,不好嗎?」
會好才有鬼!他在英國接受電視專訪時所說的那些話,她到底有沒有認真聽進去?
「我的夢想是什麼,你不知道嗎?」他撲向她的黑眸裡有著濃濃的警告。
「跟我有關?」她無辜地問。
「你說呢?」他冷笑一聲。
看他努力控制怒氣的模樣,楊恬霏瞬間撲哧一聲笑出來,「那你有得等咯,我想先念完書,然後……」
「開一間咖啡店,賣你愛的咖啡跟飾品。」他接著把話說完,直盯著她,清澈的黑眸像夜空裡的星星。「有漏掉什麼嗎?」
「沒有。」她笑得更開心,模仿他先前的口吻,驕傲地讚道:「我很滿意。」
聞言,溥靳龍低低笑了開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湊近她毫無防備的臉,快速在她嫣紅的唇上偷得一吻,惹得她心跳瞬間加快,臉頰酡紅。
突然,他皺了一下眉頭,拿出正在震動的手機,「抱怨,我必須接電話。」
她對他笑了笑,之後,他又在她鼻尖親了一下才接聽電話。
「Lance。」他直接道出來電者。
「應該沒有打擾了你的好事吧?」Lance在電話另一頭大笑。
「你怎麼知道沒有?」溥靳龍朗笑一聲,接著摀住手機低聲對楊恬霏說:「我的朋友,人在英國,改天介紹你們認識。」
楊恬霏沒有說話,微笑點了一下頭後,就把臉轉向窗外,讓他們好好講電話。
「聽說你回去接手企業了。」Lance直接提起這件事。
「現在才知道?」溥靳龍冷哼。
「幾個月前我老爸就已經打電話來感歎一番了,對了,謝謝你來英國比賽,我老爸說他後來賺了很多。」
「小事,我剛好活動一下筋骨。」
「上次來英國,你應該順便把嫂子介紹給我認識。」這件事,其實Lance已經透過祝賀花籃上的小卡片、e-mail徹底抱怨過了。
「唔,下次吧。」那時候,他只想跟她單獨相處。
「聽說你一接掌公司,就把裡頭的陳年污垢清得乾乾淨淨,業績還提升了百分之二十五。」Lance嘖嘖稱奇。
「再過一陣子,你會看見大躍進。」溥靳龍輕鬆的一笑。
他已經而已了好幾個月,就等著接下來的發展。先前公司員工熬過改革期時,他考慮過立即加薪,後來想想,不如趁著接下來的過年,把年終獎金提高到五個月,同時宣佈加薪,好事成雙,更能振奮人心。
「聽起來很刺激,不過,工作忙歸忙,別忘了身邊還有女人要照顧。」Lance笑著說。
「想忘記恐怕很難。」他愛她都來不及,怎麼會忘記要照顧她?
「對了,有件事要問你,你PTH那件案子的檔案有沒有帶在身邊?」話題一轉,Lance原本輕鬆的語調立刻變得正經八百。
「有,你想問什麼?」
抵達目的地後,溥靳龍單手從公事包裡抽出文件,另一手輕放在楊恬霏腰際,擁著她走進一間希臘式餐廳。
直到菜上桌,他又講了幾分鐘後,才掛斷電話。
兩人用餐大約半個小時,溥靳龍便忙著趕回去開會,臨走前囑咐她慢慢用餐,人便消失在餐廳門外。
楊恬霏有氣無力地拔弄盤裡的食物,約幾分鐘後,手機忽然響起。
「喂?」看見來電者竟是溥靳龍,她困惑地接聽。
「才剛離開,我就開始想你了。」他渾厚的嗓音聽起來帶著點傻氣。
她瞬間紅了雙頰,輕斥道:「最好是啦。」
「就是!」他在電話那頭正經地說。
「奇怪,你剛剛明明來不及吃甜點就走了,怎麼嘴巴還能這麼甜?」她故意揶揄他極少說出口的甜言蜜語。
「誰說我沒有吃甜點,在下車前,我就從你那裡偷了一顆櫻桃。」
聞言,她臉上的酡紅又更加嬌艷。
「我打來是想告訴你一聲,我把車子留給你,等一下你就請司機載你回去。」
「我自己坐公車就好了。」楊恬霏嘴裡雖然這樣說,但心底充滿了甜蜜。
「我想寵你。」
他醇厚的嗓音低喃著愛語,令她整個人頓時發熱。
兩人又交談了幾句,待他不得不進會議室開會後,才不捨地結束通話。
說再見前,他一再保證,這樣忙碌的生活很快就會過去。
掛斷電話後,楊恬霏才剛低下頭,就看見溥靳龍遺忘在座位上的文件。
匆匆吃完桌上的甜點,她拿起那份文件,站起身快步走出餐廳,發現司機真的在外頭等著她。
「不好意思,我想去公司一趟。」她對司機交代。
數分鐘後,楊恬霏走進公司,想要上樓見溥靳龍,卻被櫃檯後方三位美麗的小姐攔下來,表示沒有預約無法見總裁。
「我只是想拿個東西給他,或者你幫我打電話問他一下?」
櫃檯小姐打電話上樓確認,但溥靳龍的特助說他正在開會,不方便接電話。
楊恬霏知道自己可以直接打手機給他,但她不想打擾他開會,於是將文件留在櫃檯後,便轉身離去。
在她走出大門前,五名儼然是社會菁英的男子手提公事包,快步經過她身邊,她恰巧聽見他們的談話。
「不愧是溥董的兒子,氣勢簡直青出於藍。」
「最可怕的是他按兵不動時的模樣,讓人完全摸不清他究竟在想什麼。」
「我本來認為溥氏企業應該已經巔峰,看來商場上免不了又要來一聲大洗牌……」
見楊恬霏走出大樓,司機立刻上前,但她謝絕了司機的好意,表示自行搭公車回去就好。
她突然察覺自己與溥靳龍瞬間增加了不知多少倍的無形距離,頓時跌入了深思裡。
之後,近來鮮少到公司的溥父難得出現在櫃檯前,隨口一問,意外得知楊恬霏來找他兒子卻被擋下的事。
他對櫃檯人員交代,「以後只要是剛才那位小姐過來,不管總裁正在做什麼,都務必請她上樓。」
他老歸老,心可是雪亮的,如果沒有楊恬霏,他跟兒子之間的僵局恐怕到死都解不了,更別說兒子還願意回來接掌企業。
「是。」一名櫃檯小姐鼓起勇氣問:「請問,剛才那位小姐是?」
「你們未來的總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