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兔。」不顧她的抵抗及反對,他以雙手端起她壓低的臉龐。看見她那張滿是淚水、委屈無奈的麗顏,他的心一揪。「你別哭。」
「我……我沒哭,只是……只是沙子進了眼睛。」
勵守峰凝視她,不明顯的蹙眉一笑,「那我幫你吹吹。」說著,他微彎下身,欺近了她。
她整個肩頭聳了起來,嬌羞地道:「不要。」
「那你就別哭了。因為每當見到你掉眼淚,我就想把你抱在懷裡。」
聞言,她瞪大眼睛,差惱地輕斥,「請你別說那種會讓人胡思亂想的話!」
「范兔,」他勾起她的下巴,「你……喜歡我吧?」
「什……」她臉兒一熱,連耳朵都發燙了,「才沒有,你只我主子。」
「不管。」他挑眉一笑。一旦釐清自己的心,他不再逃避了。「回去後,我就要跟奶奶說。」
她一怔,「說?說什麼?」
「說我喜歡你。」他直瞅著她,眼底閃過一抹令人心悸的狡黠,「說我想娶你為妻。」說罷,他轉身朝著馬車走去。
兔兒心驚的跟上,「不行,你不行跟老夫人說那種事。」
「為何不行?」他沒看她,逕自的往前走著。
「因為你是勵家少爺,而我只是個丫鬟,我們的身份懸殊,我壓根兒就配不上你。」
「誰說的?」他瞥了她一眼。
「老夫人她……她不會答應,而且她會很生氣。」
「我知道。」他無所謂的一笑,「但她最終會依我。」
天啊,他是說真的?他當真要回去跟老夫人說這件事?她可以想見老夫人會有多生氣,此事又會在勵府掀起多麼可怕的風浪,她不能讓他做那種傻事。
「少爺!」她拉住他的袖子,「拜託你不要那麼做。」
「為什麼?」
「你會激怒老夫人的。」她試著說服他,「你不希望老夫人氣壞身子吧?」
勵守峰停下腳步,轉頭注視著她,「要我不說也行,你得承認一作事。」
她微頓,「什、什麼?」
「你心裡有我。」他說。
看著他那霸氣的、帶著一絲狡黠及任性的黑眸,她心頭一悸。
「拜託你不要強人所難……」她為難地漲紅著臉。
「那好,我回去就……」
話沒說完,兔兒已扯住他的袖口,滿臉潮紅,神情羞怯。
「我……我心裡……有……有……有……」她說得結結巴巴的。
「有什麼?」他使壞的一笑。
她不敢面對他彷彿快讓她燒起來的視線,含糊地道:「我心裡有你。」
勵守峰像個打了勝扙,還得到戰利品的大將般得意的笑了起來。
他什麼都沒說,心滿意足的拉著她的手返回馬車上。門一關,未待兔兒坐定,他一把將她拉進懷裡,低頭攫住了她反應不及的唇瓣。
兔兒羞得往他肩腦一推,「做什……」
「唔。」勵守峰濃眉一皺,神情痛苦。
她驚覺到自己碰到他左肩的傷口,頓時不捨又自責,「對、對不起。」
勵守峰故做惱怒狀的看著她,「看你怎麼彌補我。」
兔兒一臉茫惑,「彌補?」
「我要罰你。」兩隻火熱的眼睛直勾勾的瞅著她,「罰你不許再推開我!」語罷,他以迅捷的速度將嘴唇再次印上她的。
勵守峰一帶兔兒返回府中,在仁智院的勵古夫人就迎了上來。
看見他左肩衣上有乾涸的血漬,她心裡一抽。「峰兒,你受傷了?」
「只是一點皮肉傷,奶奶不必擔心。」他輕描淡寫的將被禎王爺利刃刺傷這件事帶過。
勵古夫人皺起眉頭,掃了一旁的兔兒一眼。她知道錯不在兔兒,但看見愛孫為了救她而冒殺頭之罪,心裡仍忍不住怪罪起她來。
兔兒不是愚鈍之人,她看得出老夫人對她有著深深的不滿。
「老夫人,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她低下頭,誠懇道歉。
一旁的劉媽湊上前,「兔兒,要不是你,劉媽被那馬蹄一踏,非死即傷呀。」
「是呀,范免,你別自責了。」勵守峰知道祖母捨不得他受傷,必然會怪罪於兔兒──縱使她嘴上什麼都不說。「奶奶,如果沒事的話,就讓范兔先回和明院去吧。」
勵古夫人微頓,神情凝肅的點了點頭,「你走吧。」
「是,老夫人。」兔兒恭謹應答,旋身走了出去。
她一走,勵古夫人便支開了劉媽,坐了下來,「峰兒,皇上知悉此事嗎?」
「皇上知道。」他隨即在她一旁的椅子落坐,「是皇上要禎王爺放人的。」
「唔。」她沉吟著,若有所思。
勵守峰乾脆挑明問:「奶奶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
睇了他一眼,她神情嚴肅又隱含憂心,「峰兒,你老實說,你是不是……」
「是。」未待她說完,他已一口承認。
她一怔,「我還沒……」
「我喜歡范免。」他毫不遲疑的表明心意。
勵古夫人雖不意外,心裡還是震撼。「咱倆開門見山的說吧,我不會答應。」
「奶奶,我有選擇自己心愛女人的權利及自由。」
「你選擇的女人不只是你的妻子。」她反對得直截了當,「她不是會教所有人服氣的女人。」
「服氣?」
「身為皇商的你,經常得遠行在外,這一大家子都得靠女主人撐著……身份什麼的就不說了,她……不識字吧?」
勵守峰老實:「識得不多,但兩百多字有吧。」
「那麼我問你,這勵府帳冊……她如何記?如何管?」
「范兔不笨,她可以學。」他心意堅定,不為所動。
她蹙眉一歎,「我看你似乎是很堅持……」
「希望奶奶成全。」
勵古夫人迎上他那篤定的、勢在必行的黑眸,心知自己已擋不了他。
「要奶奶成全你也不是不行,我有個折衷之法……我會說服繡香,讓她答應讓兔兒一起伺候你。」
聞言,勵守峰目光一凝,神情明顯不悅。「奶奶要范兔做小?」
「這可不委屈她。」她語氣強硬,「難道她會不肯?」
「奶奶……」
「別忘了她曾給禎王爺擄了去,清白將大受質疑……」
「奶奶。」他沉聲堅持自己的立場,「請您別逼守峰忤逆您老人家。」
勵古夫人心頭一震,驚疑不安的看著神情冷熱的孫子。
「范免是清白的,就算她真遭染指,那也非她所願,我不會因此而輕視她。」
「峰兒,你……」
「奶奶心情未平復,守峰恐怕奶奶會說出更的話來……」他站起身,「我先回文成院了。」
一從兄長那勵守峰因為入宮救兔兒而遭禎王爺刺傷的消息,趙繡香立刻飛奔至勵府。
進了勵府,還未見過峰哥哥,就讓她先撞見了兔兒。
「喂!你!」看見正在仁智院幹活的兔兒,她顧不得自己得身份,大呼小叫。
兔兒轉頭一看她,愣了一下。
趙繡香筆直的朝她衝了過來,冷不防就給了她一記耳光。
「啊?!」一起在仁智院裡掃的其他丫鬟們看見,幾乎同聲驚呼。
兔兒被打得莫名其妙,一時反應不過來。
反倒是一旁幫忙的多美立刻挺身保護她。「你為什麼打我兔兒姊姊?」
「多美……」兔兒擔心連她都遭殃,立刻將她拉到身後護著。
趙繡香杏眼圓瞪,惡狠狠的盯著她。「我聽說了,都是你這女人強出頭招惹了禎王爺,才會害得我峰哥哥受傷。」
兔兒早猜到她是為此事而來,亦是為此事賞她耳光。
「你居然還有臉在這兒?快給我滾出勵府!」趙繡香像是發怒的母獸般對著兔兒咆哮。
其他丫鬟們知道她的性情,也知道她得老夫人的寵,因此就算覺得她太過跋扈囂張,也沒人敢吭聲護兔兒。
「這裡是勵叔叔的家,你沒有資格趕我們出去。」多美忍不住頂了她兩句。
這下子,趙繡香更憤怒了。「你這小乞丐居然敢頂撞我?」
她像是看不見兔兒擋在前面,伸手硬是要把多美揪出來。
見狀,兔兒立刻出手制止她。「繡香小姐,請你衝著我來。」
「什……」趙繡香柳眉一擰,恨恨的瞪著不卑不亢也無懼的她。
「請你不要牽連不相干的人,這事因我而去,所以──」
「你也知道是因你而起?」她打斷她,失控的吼叫,「你這不要臉的丫頭,賴著峰哥哥帶你們上天城就算了,還一天到晚惹禍,你快滾出勵府!滾出去!」
「繡香!」突然,勵守峰的聲音傳來。
不知幾時,他來到了仁智院,也聽見繡香方才對著兔兒大吼大叫的那些話。
他神情凝肅的走過來,「你現在是在做什麼?」
「峰哥哥,」她一把勾住他的手,心疼不已的看著他,「我聽哥哥說你被禎王爺刺傷,沒事吧?」
他拿開她的手,目光嚴厲的瞅著她,「我問你剛才在做什麼?」
「我……我當然是在教訓這個闖禍的女人呀!」她說得理直氣壯,「是她害你受傷的,我都知道了。」
「趙繡香。」他連名帶姓的叫她,教她陡地一驚。「這兒是勵府,不是趙府,你在這兒有什麼資格教訓我的人?」他毫不留情面的責備她。
峰哥哥竟在下人面前斥責自己!這讓趙繡香顏面盡失,羞憤不已,她的眼眶泛著不甘心的淚光,恨恨的瞪著一旁的兔兒。
「都是你……」氣到聲音顫抖,「都是因為你來了,峰哥哥才會對我這麼壞,你給我滾回臨冬城去!」說罷,她情緒激動的撲上前。
勵守峰腳步一跨,及時擋住了她。
「繡香。」他沉聲的制止她,「你敢再上前一步,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迎上他嚴厲又認真的眼神,趙繡香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為了維護范兔兒,她最愛的峰哥哥真的會對她不客氣。
她覺得好羞恥、好生氣、好恨……如果可以,她真想拿把刀,狠狠的刺進那范兔兒的胸口。
但擺在眼前的事實是,峰哥哥的心向著范兔兒,而她已經徹底的失敗。
她不甘心卻無可奈何的一跺腳,轉身跑出了智仁院。
「唉!」她前腳一走,勵守峰慨然一歎。
「少爺,去把繡香小姐追回來吧,她──」
「她該受點教訓。」他打斷了兔兒的話,並注意到她臉頰上的巴掌印。顧不得一旁有好幾雙眼睛盯著,他不捨的伸手摸著她的臉,「這是怎麼回事?」
兔兒顧慮到他人的目光,立刻撇開他的手,「沒什麼。」
「勵叔叔,是剛才那位姊姊打了兔兒姊姊。」多美等不及向他告狀。
「多美。」兔兒瞥了她一眼,眼裡寫著「不要多嘴。」
勵守峰濃眉一皺,神情嚴肅,「繡香動手打你?」
她皺了皺眉頭,然後假裝若無其事,「她只是一時激動,反正不痛……」
「你不痛,我痛。」他說著,兩隻眼睛深深的注視著她。
迎上他那滿溢著深濃愛意的眼眸,兔兒心頭一悸,但旋即注意到其他丫鬟的好奇目光,她本能的退了一步。
雖然他們已互訴衷情,但礙於身份,她實在無法像他那般,在眾目睽睽之下,毫不隱藏的表現出情意。
「我沒事,謝謝少爺關心。」說完,她拉著多美,急忙的走出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