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臉上的紅暈還未消退,她幾乎還不能忘記他炙熱胸膛的溫度,可惡!他一定是故意害她出糗,欺負她的。
「噢,是嗎?你不是那個意思?」蘭念祈一臉抱歉的樣子,「那一定是我曲解了,所以舒小姐,你能發出一點不讓我曲解的聲音嗎?」
望著手中還緊緊拽著的樂譜,舒瑤真的無法理解,水汪汪的美眸盯著他,「我究竟為什麼非要練習這些發聲,這些到底跟我要當爺爺的接班人有什麼關係?」
「你認為沒關係嗎?」
「所以請你告訴我!」
「呵,好吧!簡單的來說,舒小姐,你有大聲的說話過、叫過、對人吼,或者是厲聲質問過人嗎?」嗤笑。
「我當然沒有。」舒瑤理所當然地搖搖頭,「爺爺說過,一個有教養的女孩不應該大聲說話、大聲吼叫,咄咄逼人的質問也是不可以的。」
「你說的沒錯。」蘭念祈撇撇嘴給予肯定,繼而卻諷刺說:「你的問題就出在你的教養太好了!你認為,一個連話都不敢大聲說的人,有誰會信服你?一個被人大吼就退縮畏懼,眼淚汪汪的人,如何成為一個優秀的接班人?舒小姐,有教養不是你的錯,但請把你良好的教養,變成你獨有的氣質,而不是被人看不起的弱點。」
半晌,舒瑤只是默默地看著蘭念祈,消化他的話;是啊,她從小到大說話都太過輕聲柔和,因為她想當爺爺心目中的完美淑女,但現在,這些只會成為她的絆腳石,誰會聽從一個只會扭扭捏捏、話都不敢大聲說的女人呢?那只會讓她看起來懦弱無能而已。
原來,他真的是別有深意讓她練習發聲的。
「我明白了,我會努力的!」眼神慢慢的堅定,她對著他認真地點點頭。
「很好,繼續吧!」
「嗯。」舒瑤深吸口氣執起樂譜,開始一個、一個音階練著:「啊……啊……」
「嘴再張大一點,氣息足夠了,音量才會提高。」
「啊……啊……」
慵懶地靠在軟皮沙發內,蘭念祈瞇起的黑眸含著不明顯的笑意,看著努力練習的舒瑤,她連神情也跟開始不一樣了。
真是個有趣的傢伙,為什麼他會覺得這個大麻煩越來越有趣呢?明明每次看到他,都是一副怕他怕得要死的樣子,生怕他說什麼話打擊她,但又無比地相信他;只要是他說的
、他要求的,她都深信不疑地去做,難不成他要她脫光躺倒床上去,跟她說那是另一種學習方法,她也會當真為了舒老,而乖乖聽話?
呵,神奇的傢伙。
他想的果然沒錯!
才一個晚上,她就親身證實了,她真的是一個神奇的傢伙!
蘭念祈還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為了練發聲練到喉嚨發炎,還連帶一起發高燒的!
坐在床邊,看著舒瑤燒得紅通通的小臉,大眼還一直怯懦地望著自己,他實在忍不住蹙眉諷笑,「你是白癡嗎?」
「啊?」舒瑤頭疼欲裂,被蘭念祈一句話問得更懵了。
「我說,你是白癡嗎?」蘭念祈刻意地重複。
「我不是啊……」聲音微微沙啞,舒瑤似乎有些委屈,將半個頭縮進被子裡。
蘭念祈毫不客氣地把她抓出來,讓她的鼻子、小嘴呼吸到新鮮空氣,「誰讓你昨晚不休息,一直躲在房裡練發聲的?」
「因為……昨天下午一直沒什麼進展,我想說,自己一個人練,進度會更快、效果更好啊!」囁囁地說著,她一副自己真的很努力、沒有偷懶的樣子。
蘭念祈有種齜牙咧嘴的衝動,唇角習慣性的笑也難得沒擠出來,「所以你乾脆一口氣練了五、六個小時不休息?」
「我想說……明天你聽的時候,我會有很大進步,不然……」一副不被欣賞的惱怒神色,在舒瑤的眼神裡閃現,她卻依舊只敢小聲嘟囔。
「不然怎樣?」
「我怕你會生氣。」聲音更沙啞、更小了,舒瑤懦懦地盯著蘭念祈,顯得有些委屈。
他盯著她的眼神,忽而變得幽深而奇特,讓人看不明他在想什麼;良久之後,他才深呼吸一口氣,哼笑道:「你果然是笨到一種境界了!」
「蘭律師!」舒瑤小聲反抗,臉更紅了,「我沒有在說笑。」
「很遺憾,我也沒有說笑。」蘭念祈挑眉聳肩,「不過,我希望你知道,我沒期望你一天就變成帕華洛帝。」
怔了一下,沒精神的舒瑤一下子噗笑出聲,「蘭律師,原來你也有幽默感。」
「不然呢?只是會打擊你、壓迫你的大壞蛋?」
「呃……」好吧,她果然不能太鬆懈,他絕對是讓人防不勝防的超級腹黑律師!
「以後,跟著我的進度來,不要自己一個人犯傻,那只會更加拖慢進度而已。」
「嗯,知道了。」果然還是他的直白打擊人方式,鼓勵、表揚什麼的,要從他口裡聽到,簡直是天方夜譚吧!
委屈得將眼皮輕輕下垂,還沒反應過來,額頭上卻突然傳來一陣沁人心脾的冰涼,讓她下意識驚呼,重新抬起眼皮,「蘭律師……」
「冰袋,可以幫助降溫。」
呃,他是從哪裡變出來的?
顯然蘭念祈是不會解答她的疑惑的,薄唇輕輕一撇,他已經轉身離開,還煞有其事地囑咐:「快點好起來,時間不多了,你要學的還很多,我的時間很寶貴唷!舒小姐。」
直到蘭念祈的背影消失在房間,舒瑤才敢小心翼翼扮了個鬼臉,低聲抱怨:「刻薄鬼!」
只是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語末,她的紅唇邊漾起微笑,連眼角也抑制不住地上揚……
傻傻地倚在房門邊,舒瑤漂亮的大眼乾瞪著,房間內那道頎長悠然的身軀,若不是清清楚楚知道,這是她生活了二十年的房間,她會以為自己才是莫名其妙的入侵者!
不是嗎?
明明是她的房間,為什麼是他在房間裡,鎮定自若地指揮傭人搬東西、拆床單、粉刷牆壁?輕咬著下唇,她很想說,她只是病了幾天而已,不是得了瘟疫,有必要房間大改造嗎?他究竟是有多看她的房間不順眼?
「蘭律師……」
「可以了,換上那套絲質的藍色床單吧!」房間內的人完全無視某人的呼喚,繼續指揮。
「咳咳!蘭律師。」
「牆壁差不多干了,收拾好地板就可以出去了。」
好吧,她放棄了!舒瑤默默地繼續看著房間被改造,直到……自己的房間完全與以前的風格迥異。
蘭念祈像是終於滿意了,也發現了門邊的小身影,咧開一抹迷人而慵懶的笑,「舒小姐,為什麼站在門外?進來看看,還滿意嗎?」
她還有資格說不滿意?
舒瑤走進房間,環顧,一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這還是她的房間,但原來粉色的牆壁,已經被刷成了雪白;蕾絲的夢幻公主床,也變成了鋪著藍色絲質被單的大床;從梳妝台到衣櫃、地毯、小沙發……還真是一樣不漏,全部換光光!
舒瑤深呼吸一口氣,逼自己勇敢地對上蘭念祈墨黑的瞳眸,低聲詢問:「蘭律師,請問……這到底是為什麼?」
「沒什麼特別意思,只是想說,既然從本質上改變你這麼困難,那麼就先從生活細節開始讓你轉變好了!」薄唇微揚,略顯玩世不恭地笑著,蘭念祈倒是很滿意自己的傑作,走到床邊扶著原木製的床頭櫃,轉頭看舒瑤:「舒小姐,從現在開始,請忘記你還是個二十歲的女生,你已經過了全身掛滿蕾絲、當芭比公主的年紀;你是舒家的繼承人,你的一切生活細節,都要符合你的身份和地位,你總不會希望別人知道,你是個依舊抱著洋娃娃入睡的總裁吧?」
她才沒有抱洋娃娃入睡呢!
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卻自知沒有反駁的餘地,舒瑤認命地點點頭,「好吧,房間的事情就算了,那衣服呢?」
如果她沒有看錯,他剛才讓人把她衣櫃裡一半以上的衣服都拿走了,然後掛上一堆讓她瞠目結舌的女性套裝和晚禮服。
「你用得到。」雲淡風輕的笑著撂下這四個字,卻是依舊是理所當然的語氣。
什麼嘛!哪有人這樣的!
睜著大眼,張口想辯駁些什麼,可是半晌,話沒有出口,倒是變成了洩氣的雙肩一鬆;她明明是想抗議的,卻被他三言兩語堵得啞口無言,他表面上一副笑嘻嘻好說話的模樣,其實比誰都要霸道!
「舒小姐。」
「啊?」舒瑤回神,抬頭。
「在心底詛咒一下我就可以了,不必這麼咬牙切齒,咬傷了漂亮的小嘴,我可是會自責的。」
「我、我沒有啊!真的,沒有!」看著他「溫柔」到不行的笑臉,舒瑤倏地臉紅,窘迫地搖搖頭,他怎麼會知道她在想什麼?
「沒有就好。」蘭念祈饒有興味地微瞇黑眸,「那跟我去書房吧!」
「我們要繼續練發聲嗎?」一連病了幾天,連課程都沒有繼續,說來她也很慚愧。
「醫生說,你的嗓子需要休息一段時間、小心保養,我不會這麼狠心,預謀把你變成啞巴,舒小姐。」
看著偌大鑲金桃木桌上,擺放的一排名貴紅酒,舒瑤先是怔了一下,才偏頭用不自知的雀躍眼神看向蘭念祈,「我們……要學習喝紅酒嗎?」
修長的身軀倚著桌邊,蘭念祈勾唇慵懶地執起一隻酒杯,遞給舒瑤,「你學過嗎?」
「嗯……一點點。」舒瑤接過酒杯,自然地綻開一抹甜甜的笑意,「喝紅酒是爺爺親自教我的;小時候,爺爺還帶我去法國的葡萄園住過一陣子,我到現在還記得酒莊那種純粹的葡萄香味,好懷念……」說著,舒瑤突然噤聲,才發現自己又被捲入了有著爺爺的回憶,微微垂眸連笑容都收斂了。
黑眸淡淡地看著她表情的轉變,光澤閃過,看不出深意;接著他開啟一瓶紅酒,先替舒瑤的杯子裡斟上一點,再給自己添上少許,似乎剛剛的事情沒有發生過,「喝喝看。」
「好。」舒瑤舔舔唇瓣,命令自己別再想有的沒的,然後緩緩將透明的葡萄酒杯舉至眼前,白皙的手指輕輕晃動,帶動酒液的搖晃,小巧的鼻尖湊近酒杯的邊緣,一邊搖動、一邊閉上眼睛聞著酒香;最後,紅唇移至酒杯的邊緣,舉起,抿了一下口,凝滯……似乎在感受紅酒在唇舌間溶動的感覺……
舒瑤完全沉浸在紅酒的品嚐當中,渾然不覺身邊那雙黑眸,正用著一種奇異的火熱目光探索自己,蘭念祈邪肆的笑意凝在輕抿紅酒的唇角;如果說她只是學過一點點,那她未免太謙虛了!不管是從程序到手法,她顯然都非常熟練,而且……難道沒有告訴過她嗎?她品紅酒的樣子非常迷人,迷人到……他竟忍不住想知道,她口中的紅酒,是什麼樣的滋味……
「九九年的VosneRomanee-…氣韻濃郁優雅,是勃艮地的頂級葡萄酒。」睜開眼,舒瑤顯得有些激動,美眸亮晶晶地看著蘭念祈,小臉也紅通通的。
挑眉,蘭念祈笑而不語地抿著紅酒看她。
舒瑤下意識撫撫耳際的碎發,不好意思地說:「我說錯了嗎?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不,很準確,顯然你對葡萄酒的瞭解,不是『一點點』。」他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先入為主的小看她了?以為她是千金大小姐,必定脾氣不好、什麼都不懂,但現在看來,或許她的性格,有很多不具備成為接班人的條件,但不可否認她很聰明、懂得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