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愛 第十章
    自他離開後,她才知道,自己做了多愚蠢的決定……如果時光倒回,她會跟他走,不管兩人結局是否圓滿,也不管兩人能否愛到最後。

    可是,時光一直往前,不可能回頭,不可能了……

    「黎小姐,請你注意自己的情緒,別讓我的未婚妻誤會我們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曖昧。」

    冷漠的低沉嗓音傳來,她哭到顫抖的身子一震,掛在他頸肩上的雙手慢慢鬆開,將貼靠在他胸口的臉蛋轉開。

    「……抱歉。」咬緊下唇,她幽幽地說,然後閉上美眸,不再看他,任他將自己抱上車後座,獨自在心底苦澀回憶那段甜蜜。

    現在的他,是滕以聿,不再是那年的也不再是眼中只有她的Lou.

    敲敲門,卻苦苦等不到回音,黎兆雪猶豫半晌,還是轉開鎖入內,查看房內的情況。

    頂級套房內,黎心薇蒹坐在床頭,神情恍惚,臉色蒼白如雪,一見堂妹進門,才勉強擠開微笑。

    「雪儂,這時間你怎麼還在家裡?」

    來台灣舉辦個展的這段時間,她寄住在堂妹家中,多少也知道雪儂有個秘密情人的事,但伊恩每天早出晚歸,少有碰面機會,避掉了許多尷尬。

    黎兆雪歎氣:「ViVi,艾莉絲剛才打給我,說一直連絡不上你,她很擔心,要我幫忙轉告你盡快跟她聯絡。」黎心薇點點頭,沒多說什麼,然後又將臉轉開,兀自沉浸在思緒內。

    猶豫半晌,終究不忍堂姊折磨受苦,黎兆雪又說:「我請特助調查過了,滕以聿之所以會落腳台灣,是因為他是『南威』集團前任總裁的私生子,他和他母親不被父親那方的親族接受,他父親只好將他們母子倆送到美國……」

    柔媚的嗓音略是一頓,黎兆雪才又往下說:「可能是因為這緣故,滕以聿的母親對他很嚴格,個性也變得很偏激,滕以聿忍受不了,才會進入海豹部隊,離他母親的掌控。前兩年,他母親在曼哈頓過世了,他父親的另一個兒子也意外身亡,於是他跟著他父親回台灣,接下『南威』集團總裁的位罝」

    「別再說了。」黎心薇打斷了她,眼神木然。「我跟他已經結束了。」

    「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你要跟傑恩離婚?」黎兆雪問。

    「因為我根本不愛傑恩。」

    而傑恩也在這三年有名無實的婚姻中覺悟了,知道不管怎麼努力,她都不可能愛上他,因此也選擇簽字放她自由。

    但是因為傑恩當選區議員不久,離婚消息若是曝光,勢必影響他的聲望,雙方家族肯定也會輪番轟炸,因此兩人另外簽署了保密條款,用兩年的時間來緩衝,慢慢讓身邊的人接受這消息,並且必須選在雙方都有利的合宜時間點才能對外公開。

    「那就別再放棄。』黎兆雪說…

    「他身邊已經有了別人,不需要我。」黎心薇想笑,可是眼淚永遠比笑容快,像下不停的雨,流出眼眶。

    「ViVi-…」黎兆雪想安慰,卻不知從何安慰起,畢竟堂姊與滕以聿那段糾葛,她並未親眼見證,而是透過堂姊的訴說大概知道一二。

    「我沒事。」抬起手背抹抹淚,黎心薇強顏歡笑,翻開被子下床,準備換衣。「我今天和展覽公司的人有約,時間不早了,我準備一下要出門,你也快點回公司吧。」

    見她轉身背對,不願讓自己軟弱的一面被窺見,黎兆雪不勉強,隨後退出房間。

    換上一套純白紗質長洋裝,蓋住包紮著紗布的膝蓋,站定在梳妝台前,將亮澤柔順的長髮用珍珠髮夾別起,黎心薇對鏡中慘白的自己擠開笑容,對自己信心喊話:

    「黎心薇,你夠了,再傷心痛苦都沒用,那個男人已經不屬於你了,你必須面對這個事實,好好振作,好好把你僅剩的珠寶事業打理好,否則你就是真正的失敗者,知道嗎?微笑!微笑!就像這三年來,你每天都在做的那樣,對所有人微笑,告訴自己也告訴別人你過得很好,很快樂。」

    即便心是空的,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肉體,她也要強裝自己很快樂,因為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沒有抱怨或感到痛苦的資格。

    在無止盡的寂寞中,偽裝自己很快樂、很幸福,這,大概就是對她最好的懲罰。

    反覆練習若無其事的笑容,攏著簡便的緞面手拿包,黎心薇轉身離開位在台北市中心的豪華大廈,搭著出租車,來到這次舉辦個展的大樓。

    這間大樓新落成不久,是展覽公司再三考慮比較,最後出線的地點。

    有別於現今的建築風格多采現代摩登,這間大樓偏不走那樣的路線,而是走比較新古典的婉約風,跟她本身設計的珠寶風格較貼近,由此可見展覽公司的用心。

    展覽開幕日訂在下個月中,保險公司已經陸續將珠寶運送來台,至於她私人收藏的骨董珠寶,則是分批由艾莉絲和保險公司一起運送。

    搭車的路上,她跟艾莉絲通過電話。大概是從雪儂那邊聽說了滕以聿的事,艾莉絲只叮囑她要好好照顧自己,反而刻意沒對滕以聿人在台灣一事提起隻字片語。

    但結束通話前,艾莉絲卻語重心長的說:「ViVi,你已經偽裝自己快樂三年了,如果再遇到重新選擇的機會,別再聽任何人說,順從你心中的渴望去做吧。」

    她笑了笑,沒說什麼便切斷通訊。她沒告訴艾莉絲,已經沒有重新選擇的機會了……因為她放棄了,所以Lou也放棄她了。

    他們已經走在不同的陌路上,只能擦肩,然後錯過…

    步上因打了蠟而光滑晶亮的大理石階梯,黎心薇在心底對自己苦澀一笑,然後揚眸看向大樓門口,霎時一怔。

    滕以聿側著高大身軀,低頭與佇立在身旁的藍可瑄交談,不知是否起了爭吵,藍可瑄對他不罝可否的哼了一聲,還扮了一個俏皮的鬼臉。

    熱情、活潑、開朗、大方……而且年輕,藍可瑄外表看上去至多也才二十三、四歲,全身充滿了能量和活力,笑容可以溫曖人心。

    是呀,這樣的女人比較適合他吧,而且藍可瑄望著他的眼神充滿了信任,不像她……

    「啊,ViVi來了!」藍可瑄扭頭一瞥,看見站在樓階底下的黎心薇,隨即熱情地揮手,自來熟的性格在自己崇拜的偶像上發揮得淋漓盡致。

    同樣一身內斂黑西裝的滕以聿也移動目光,往底下望去,兩人目光對迎的前一秒鐘,黎心薇垂下雙眸,瞠著自己的鞋尖。

    深呼吸……你可以的,裝作若無其事、活得快樂,不就是這三年來你每天都在做的事嗎?

    「ViVi,你可以在我們的大樓展覽真是太讚了!」藍可瑄很不淑女的跳下階梯,熱情地拉住黎心薇的手。

    黎心薇想躲,卻晚了一步,只好任她拉著一路往前,走到滕以聿面前。

    等等,剛才藍可瑄說「我們的大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才剛浮現這個疑惑,聒噪的藍可瑄就替她解了惑:「這棟大樓是我爸特別請西班牙的建築師設計的,當初我爸只是純投資,想說可以出借給公家或民營的單位,想不到竟然這麼榮幸可以當ViVi的展覽場地,哇,超幸運的!」

    「從剛才到現在一直說個不停,你都不會口渴嗎?」滕以聿嘲笑藍可瑄,可聽在黎心薇耳裡,卻是充滿了親密感。

    心底剛止血的傷口又在隱隱抽痛,她別開臉,把手從藍可瑄手中抽回,拘謹有禮的對他們兩人笑笑,然後一臉平靜的走入大樓。

    只有她自己才聽得見,一顆心砸在地上,碎成千萬片的尖銳聲音。

    快步走入展覽會場,裝潢工人來來去去,正在趕工布罝,顧經理和助理在旁邊交談,沒瞧見她進來。

    她也沒過去打擾,大致瀏覽一圈,便靜靜的離開。艾莉絲後天就會來台灣,屆時她就不必再事事自己出面……也可以避開滕以聿和他的未婚妻。幸好,走出大樓門口的時候,令她整顆心糾結的兩人已不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也感到無比失落。

    他似乎……總跟他的未婚妻形影不離,感情一定很好吧?看他過得快樂,她比誰都開心……真的,很開心。

    走到馬路口,正想伸手招車,突地,一隻男性大手握住她纖細的手腕,緊緊圈握。

    她一呆,撇頭回眸,看見熟悉的高大身軀站在身後,那雙灼灼的深眸彷彿想把她整個人看穿,跳躍著她無法理解的兩蔟火焰。

    「滕……總裁?」她揚起自認為合宜的微笑,殊不知她越是笑,他越是憤怒。

    「跟我來。」他蠻悍的將她拉著走,不由分說地把她塞進了一輛銀灰色保時捷…

    駛了一段路,最後,保時捷停在一棟花園別墅的前院,她猜,這可能是他在台灣的住所。但他沒開口要她下車,於是她動也不動的坐在車內,目光落在車窗外,就是不望向駕駛座。

    打下P檔,卻沒熄火,車內一陣沉默,片刻後,滕以聿陰沉看臉色揚聲:「你跟史密斯聯絡過?」

    心跳一亂,黎心薇扭頭睞他,故意擺出若無其事的笑容。「好久以前的事了,我都已經忘了。」

    「好久以前?」他冷笑,目光譏諷。「前天你不是才和他通過電話?」-

    「你搞錯了,我沒有。」她繼續微笑,毫無心虛,腦中卻回憶著前天與史密斯通電話的片段。

    離開的半年後,她一直想跟他聯絡,卻苦無方法,只好尋求史密斯的幫助,結果史密斯卻說他也不清楚Lou去了哪裡。

    她不信,一直持續不間斷的與史密斯聯繫,盼望著哪天Lou會主動與史密斯聯絡,然後她便能從史密斯那邊得到他的消息。

    前天……也就是與他重逢的那天晚上,她撥了越洋電話質問史密斯,是不是故意向她隱瞞滕以聿的下落,史密斯竟也不諱言的坦承。

    她才知道自己被史密斯騙了整整三年,可史密斯是怎麼回應她痛哭的質問?

    史密斯在電話那端說:「你已經跟傑恩。卡萊爾結婚,又何必知道Lou的消息?你知不知道,那天你沒出現在機場,Lou有多痛苦,我從來沒看過他為了一個女人痛苦成那樣,算是我求你吧,看在Lou曾經這麼愛你的份上,別再去擾亂他,你們兩人本來就不適合在一起,當初因為你,他已經痛苦很久,好不容易這兩年比較振作,再說了,我可不想看到你父母動用黎氏家族的力量去對付Lou那對他太不公平……」

    史密斯還說了很多、很多令她痛不欲生的真心話,其中不乏對她的指控與責備。

    反覆思量過後,她知道是該徹底放手了……史密斯說得對,如今滕以聿已經擁有自己的幸福,她又何苦去破壞…

    史密斯怎會跟滕以聿提起兩人通過電話這件事?是說溜嘴嗎?還是……算了,怎樣都好,反正都已經不再重要。

    「你在對我說謊嗎?」森冷瞠著她偽裝的笑顏,滕以聿胸口的憤怒已經快將理智燒成灰燼。

    「我最後一次和史密斯通電話,是在三年前,後來就不曾再聯絡。」她仍是笑笑的說,彷彿看不懂他全身上下張揚的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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