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饒哲渠沒有叫醒夏恩青,一個人離開了,少了一個人作陪,夏恩青很快就醒了過來,她輕拍肚皮,母性光輝籠罩在她的週身。
「早安,貝比。」她的小腹並不明顯,但寶寶已經三個月了。
她小心地起床,吃了饒哲渠精心準備的早點之後,就乖乖地去公園散步,回來之後就認真地做午飯,她看了一下時間,已經中午了,他還沒回來。
她就窩在沙發上一直等一直等,等到最後時,她實在熬不住了,她打了一通電話給他,手機卻沒有通,她開始緊張了,反覆地撥打,結果卻是一樣。
饒哲渠是一個謹慎的人,也知道她現在敏感易急躁,絕對不會令她擔心受怕。
情急之下,夏恩青打電話找李沐,可李沐的電話也一直沒通,饒哲渠的朋友夏恩青只認識了那麼幾個人,李沐不通,她只好找左楚閣。
左楚閣不斷地安慰她,並承諾她會幫她找回饒哲渠,一找就找了五年……
「小姐,到了。」司機先生停好車,側過頭等著她。
夏恩青迷迷糊糊的付了錢下了車,她站在饒哲渠的公寓前,她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要違背與老太爺的協定,主動出現在饒哲渠面前。
然後公寓的大門開了,饒哲渠走了出來,身邊有一個舉止端莊的女人。
他,果然沒有恢復記憶,否則……她的手覆在小腹,憂鬱神情使得她如在風中瑟瑟凋零的花朵。
饒哲渠一走出來,就看見了夏恩青,他的腳步一頓,潛意識地想往她的方向走去,「哲渠……」
身旁嬌柔的女聲止住了他的步伐,「你認識那個女人?」
夏恩青距離他們並不遠,她能聽清他們之間的對話。
「不認識。」
熟悉的聲音說著絕情的話,夏恩青不想哭,只想笑,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
「那我們走吧。」女人挽著男人的手臂離開。
夏恩青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像個木乃伊似的,她淡淡地笑著,嘴邊似梨花般純潔的笑容,那抹笑明明很美,卻讓人觸目驚心。
左楚閣一接到饒哲渠的訊息就趕了過來,在看見夏恩青時,他急促的腳步緩緩地慢了下來,「恩青?」
「嗨。」她笑著對他打招呼。
「你怎麼回來了?」左楚閣問得很小心。
「不想待在那兒就回來了。」東風起,夏恩青抬手將被吹亂的頭髮別在耳後,「我有些累,我想回家了。」
左楚閣仔細地打量著她,片刻之後,他點頭允道:「好,我送你。」
「呵呵,楚閣。」她嬌笑,「你不要這麼擔心,我真的沒事。」
她越是這麼說,左楚閣越怕,他擔心五年前的事情又一次發生,夏恩青也許不記得了,但左楚閣記得很清楚。
夏恩青在懷胎第五個月時不小心動了胎氣,寶寶沒了之後她得了憂鬱症,整整五個月都沒有跟他說過話。知道有一天,她自己主動跟他說話,第一句話便是,「有哲渠的消息嗎?」
那樣的夏恩青,左楚閣發誓,他這一輩子都不想再看見那樣的夏恩青第二遍。
「走吧,我的真累了。」夏恩青催促著左楚閣。
沒事的,沒事的,她現在又沒有懷孕,最壞也不過如此,左楚閣一邊安慰自己,一邊忐忑不安地開車送她回家,「恩青,要不要再去別的地方玩玩?」
「再說吧,我現在想回家了。」
「好。」
「恩青姐,好奇怪哦。」
「怎麼了?」
「有人訂了一束鬱金香……」
夏恩青等著小悅把話說完,「可又沒說送哪裡。」
「也許遲一點會通知我們吧。」夏恩青見怪不怪地說。
「是嗎?」小悅還是覺得奇怪,「要製造神秘的氛圍,也沒必要瞞著我們呀。」
「小悅,別想了,等我包好,你再打電話詢問一下。」
「好,恩青姐。」
夏恩青安靜地做事,包裝好花束之後便擺放在一邊,「小悅,我出去一趟,馬上就回來。」
「恩青姐,要不要我替你去?」小悅緊張地問,最近恩青姐的狀態不是很好,午飯才吃了一點點,臉色也明顯憔悴多了。
「不用了,你好好看店哦。」
「知道啦。」
夏恩青走出花店,往一個藥店走去,過了一會兒,她就回來。
她一回店裡,「恩青姐……」小悅笑得很古怪地看著她。
「怎麼了?」
「給你!」一大束的鬱金香放在她面前,夏恩青不懂地看著小悅,「原來這一束花是送給恩青姐的。」
夏恩青始終帶著笑,「是嗎?知道是誰嗎?」
小悅搖搖頭,轉而賊笑,「恩青姐,我還想知道是誰呢。」
夏恩青跟著搖頭,「我也不知道是誰……」她的眼神一黯,「你先放著吧。」
「好,反正我們賺了錢,又不浪費花,一舉兩得。」小悅開心地說:「最要緊的是有人發現恩青姐的好……」
小悅嘀咕著,一轉頭,才發現身後沒有夏恩青的身影了,「真是的,怎麼都不聽人家呢?」
夏恩青上了一趟洗手間,過了很長的時間,她才出來。
「恩青姐,你沒事吧?」最近的恩青姐好怪哦。
夏恩青沒有說話,反倒問她,「小悅,你快畢業了呢?」
「是呀。」
「有沒有興趣一直在我的店裡做?雖然我的花店只是一個小店……」
「恩青姐,可是我已經在一家貿易公司裡找了一份工作了。」小悅為難地說。
「沒事,我只是隨口問問,對了,那你什麼時候要開始上班?」花店的工讀生總不能做一輩子,夏恩青也明白小悅的想法,沒有多說什麼。
「對不起呀,恩青姐,我原本打算這個月底就跟你說的,我可以再做一個月走的。」現在招人不容易,小悅體貼地說。
「沒事,你走的時候跟我說一聲就好了。」夏恩青微笑道。
「恩青姐……」小悅感動地看著她。
「其實我本來想休息一段時間的,現在這樣的情形,我想不如把店給收了。」
「啊?為什麼?壞花店的生意一向不錯呀!」小悅被弄糊塗了,「恩青姐,如果你真的很需要人的話,我可以多留一段時間的。」
「不是的,我是想放長假。」夏恩青俏皮地吐吐舌頭,「我也想偷偷懶呀。」
「那花店……」
「沒事,到時候可以再開呀。」
「這樣呀。」小悅費解地點點頭。
「不如今天我請客,我們早點關門。」夏恩青提議道。
「不好啦。」小悅不好意思地搖搖頭。
「沒事啦,走吧走吧。」今天是一個值得慶祝的日子,不是嗎?
「那…好吧,謝謝恩青姐。」
夏恩青與小悅吃了一頓好料之後,兩人就分開了,吃飯的地點與住的地方距離不遠,她打算走著回家。
走到半路的時候,她聽到有人喊救命,她往呼救聲看去,一名女子倒臥在地,這裡不是熱鬧的區域,路過的人很少,夏恩青馬上趕過去,她臉上一片雪白,倒在地上的女人下體不斷地冒出血,神色悲慼,她傻在那兒了。
不要啊…貝比,不要離開媽咪…
夏恩青的呼吸頓時變得苦難,她難受地搖著頭,似想把痛苦的記憶給甩出腦外,卻不太成功。
眼前的血跡令她頭昏腦脹,她的腳跟一軟,整個人倒在了地上,不要,不要丟下媽咪…那是她與他的孩子…不要…
「救命…」她的耳邊充斥著孕婦的呼喊聲,她的手腳卻動彈不得。
她該站起來,將孕婦扶起來,送她去醫院,胸口憋得她喘不過氣,她顫抖著雙手雙腳上前,「沒、沒事的…」
夏恩青傻乎乎地站起來,環顧四周,周圍的人根本沒有注意到這裡,她好怕時間長了,孕婦和寶寶都會…
「恩青!」饒哲渠原是在回家的途中,意外發現她的身影,於是鬼迷心竅地要司機開車跟著她,見她如此驚慌失措而叫住她。
一道男音拯救了她,夏恩青沒有多想地投入他的懷抱,「救她,救她。」
「小李,你送她去醫院。」饒哲渠吩咐著司機。
「是。」司機趕緊動手將那名孕婦送到醫院。
「恩青。」饒哲渠緊緊地擁住她,她的身體不斷地顫抖著,好像遇見非常可怕的事情。
饒哲渠看著地上那一灘血,皺著眉摟著她離開。
「不要怕,沒事了!」他的手一下一下地輕拍著她的後背,她的唇色都變得暗紫,是真的被嚇到了。
「哲渠,哲渠…」她從未如此害怕過,兩手攀住最後的稻草,死死不肯放開。
那一日,她的寶寶也是這樣毫無預警地離開了她,她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麼脆弱,她只是心裡掛念著他,忘了該好好休息。
出院之後,明知自己懷孕了,夏恩青卻還到處,到處打聽他的消息,她以為寶寶也和她一樣渴望見到饒哲渠,她忽略了自身發出的訊號,不把身體發出的訊號當一回事,結果饒哲渠沒找到,而寶寶也離開了她…
「恩青,夏恩青!」男人用力地晃動著女人的肩膀,「你不要嚇我!」饒哲渠不知道她是怎麼了,她滿臉的迷濛和無助深深地揪住了他的心。
她是如此的弱小、嬌弱,令他無法放下她,「夏恩青!」他不斷地喊著她的名字,她全然沒聽見,一個人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嗚嗚…」她發出低低的嗚咽聲,宛若黑夜中估計的鳥兒發出的低鳴聲。
「有我在,不會有事的。」他不該在此刻跟她有任何糾纏,可要他現在放開她,談何容易!
「哲渠…」她淚眼朦朧地看著他,「你在嗎?」
「我在,恩青,我在,不要怕。」他不知道她在怕什麼,但她很怕很怕,怕到身體顫抖不已,臉色發白,隨時隨地一副要暈過去的模樣。
「你回來了…」眼角的淚倏地滑落,「你回來了…」她又笑又哭。
饒哲渠沉著臉沒有說話,只以強壯的懷抱給她溫暖,她回憶起了什麼?令她百感交集。
「你終於回來了!」女人的手臂用力地擁住他,臉蛋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左胸發出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他,真的回來了。
「不要在離開我了。」她輕輕地呢喃著。
饒哲渠抿著唇不說話,眸子裡情感強烈得似黑洞般無窮無盡。
「答應我,好不好?」她軟若無骨地趴在他的胸前,柔聲地央求著。
他沒有發出聲音,心底卻給了堅定的回應,好!
「哲渠…」女人混沌地自言自語,「我好愛你,不要在離開我了…」
她,愛的是以前的他,還是現在的他?他好想張口問她,卻又問不出口,對於以前的自己,他一點印象也沒有,他只熟悉現在的自己。
「哲渠…」
不管她愛的是哪個他,反正她是屬於他的!
饒哲渠將傻兮兮的女人送回她家,迫於現在的計劃,他不能跟她有太多的接觸,偏偏他放不下她,將她送回去之後,看著她安穩地睡著之後,他把鑰匙放在玄關上,轉身準備走時,他又停了下來。
左楚閣一直強調有一件事情他必須要知道,並且要夏恩青親口對他說才行,饒哲渠閉閉眼,他等不到夏恩青親口對他說的那一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