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5)
以前,威鎮堡是王守祿一個人的天下,張秋慶基本上將威鎮堡的事務,都全部交給了王守祿來處理。他也非常享受這樣主政一方的快感,覺得自己這個小小的百戶,其實還是很有前途的。但是,現在,突然多了一個徐興夏,他當然要感覺到彆扭了。
甚至,徐興夏的聲望,似乎在瞬間就蓋過了他,讓他感覺非常的不妙。現在的威鎮堡,大家都只知道徐興夏,不知道他王守祿了。如果有什麼大事的話,軍戶們很有可能只聽徐興夏的,不聽他王守祿的。這樣一來,他就等於是被完全架空了。
無論徐興夏會給威鎮堡帶來什麼樣的希望,會給威鎮堡的軍戶帶來什麼樣的安全感,王守祿想到的,只有自己的權力被搶奪了。他恨不得徐興夏馬上就被韃靼人殺死。甚至,王守祿還暗自想了幾個計策,想要使用陰謀手段除掉徐興夏。
但是,徐興夏是百戶,他也是百戶,他沒有權力遏制對方。除非是副千戶又或者是千戶出面。要說來硬的……連魯一德都被徐興夏收拾了,在衛所軍裡面,還有誰是徐興夏的對手?和徐興夏來硬的,這是自己活得不耐煩了嗎?
「那些韃靼人也真是沒用……連一個破弓箭手都收拾不了……」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王守祿暗自埋怨,卻又無可奈何。
……
終於,在等待了足足十天以後,徐興夏回到了威鎮堡。和他一起回來的,有餘力鈞、劉闖兩人。他回來的消息,威鎮堡的軍戶,一早就得知了,紛紛聚攏在堡門的位置,以便近水樓台先得月。剛剛到達威鎮堡的大門,徐興夏就大聲的宣佈,他這次是回來選人的,名額是二十人!小小的威鎮堡,頓時沸騰起來了。
「來了!」
「來了!」
「來了!」
那些有意思到牛角墩服役的壯小伙,急忙集中起來,等待徐興夏前來挑人。作為軍余們的領頭羊,劉橫自然是最積極的,也是最配合的,他的其他兄弟也是如此。當然,好像劉橫這樣積極的軍余們,還有很多很多,只是徐興夏可能看不到罷了。
「我現在宣佈選拔條件!」
徐興夏也沒有任何的客套,直接開始選人。他站在曬穀場的中間,簡短明瞭的宣佈了自己的徵兵條件。牛角墩的徵兵條件,只有兩個。第一個,要懂得騎射,水平是越高越好。第二個,要有親人傷亡在韃子的手裡,死傷越多越好。
第一個條件,倒是很正常。之前,大家都已經預料到,徐興夏肯定需要一些有真材實料的人。畢竟,牛角墩的守軍,是要和韃子拚命的,你要是一點本領都沒有,那不是吃乾飯的嗎?牛角墩的待遇就算再好,也不可能是給人白吃白喝的。
但是,第二個條件,似乎就有點那啥了。很多人都有點想不通。為什麼一定要有親人傷亡在韃子的手裡呢?而且還是越多越好?這不是故意在揭別人的傷疤嗎?對於親人的死,很多人都不願意提起的。有人忍不住提出疑問。結果,徐興夏堅持這樣做。
徐興夏緩緩的說道:「我說不出太深奧的道理,我只知道一點,你的親人被韃子傷害得越多,你對韃子的仇恨就越深,和韃子拚命的時候,你就越有可能死戰不退。如果你有幾個親人死在韃子的手裡,但是,你依然沒有足夠的膽量去殺韃子。那我只能說,你是廢物,毫無用處的廢物。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你都沒有臉見你的親人。」
來自後世的他,從很多的戰例中發現,明軍的戰鬥意志,的確是一大悲劇。在明末後期,除了關寧鐵騎比較能打之外,其他的明軍部隊,基本上都是一盤散沙。要是打順風仗,還能支撐一會兒。要是打逆風仗,那就麻煩了,絕對是一下子就潰散了。徐興夏可不想用自己的錢糧,來招呼一群沒有任何戰鬥意志的人。
現在的徐興夏,並沒有什麼很好的辦法,來鍛煉麾下士兵的戰鬥意志。關寧鐵騎只所以能打,是因為他們都是遼東人,在遼東擁有屬於自己的土地。為了保護自己的土地和家園,他們當然要死戰不退。但是牛角墩不同啊,牛角墩做不到這一點。土地改革,在現階段是不可能的。徐興夏暫時可以提供的,只有少量的金錢。
偏偏這個金錢,是最不可靠的。可以被金錢收買的人,更是不可靠。徐興夏想來想去,最後想到了仇恨。沒錯,就是仇恨。仇恨是激發人體潛力的重要因素。仇恨的力量,一旦被全部激發出來,簡直是無窮無盡的。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將麾下士卒的仇恨,都充分的激發出來,和韃靼人不死不休。
選擇仇恨作為突破口,也是成本最低的方案,執行起來的難度也是最小的。威鎮堡的軍戶們,和韃子完全沒有仇恨的,並沒有幾個。相反的,和韃子具有深仇大恨的人,卻有一大群。他現在就要將這些和韃子有深仇大恨的人挑選出來。什麼樣的人和韃子有最深刻的仇恨?當然是有親人被殺的了。
正如他前面所說的那樣,如果自己有親人死在了韃子的手裡,自己還沒有勇氣和韃子廝殺的,根本就是廢物,就是死了以後,都沒臉見自己的列祖列宗。在當時的中國,可是百善孝為先的社會。不能為自己的親人報仇,你還敢說一個孝字嗎?
「誰說我們是廢物?」
「我們要和韃子拚命!」
果然,徐興夏的話,激發了很多軍余們的憤怒。
平時,他們的憤怒,都被深深的埋藏在心底,沒有被激發出來的時候,倒是沒有什麼異常。但是,今天被徐興夏刺激一下,馬上就有人爆發出來了。有人爆發,其他人自然也跟著爆發出來。一時間,群情激奮,都恨不得立刻就去找韃子拚命。
對於憤怒的軍余們,徐興夏並沒有任何的安慰,也沒有任何的鎮撫,他只是靜靜的看著,繼續忙碌自己的準備工作。他除了宣佈兩個基本的選拔條件之外,還讓餘力鈞和劉闖在曬穀場的中間,放置了一個炭爐。炭爐的裡面,都是燒紅的木炭,裡面插了一把三角形的烙鐵。烙鐵的表面,都已經燒得通紅了。
在一般人的印象裡,燒紅的烙鐵,都是用來作為刑具使用的。以前,威鎮堡的軍戶,要是犯了大錯,又或者是得罪了上司,也會被烙鐵侍候的。基本上,燒紅的烙鐵下去,絕對是不死也要脫層皮。誰也不知道,徐興夏要這個烙鐵做什麼。
徐興夏並沒有解釋烙鐵的作用,他只是目光橫掃,緩緩的說道:「有意思參加考核的,現在都站出來。」
嘩啦嘩啦的,立刻站出了五六十名年輕的軍余。
本來,威鎮堡是有三四百的軍余的,基本上都是年輕人,只是,徐興夏的選拔條件,是要懂得騎射,迫使很多軍余不得不放棄了考核。在威鎮堡,懂得騎馬的人遍地都是,懂得騎射的人的確不多。如果在馬背上連拉弓的姿勢都不合格,參加考核,只能是丟人現眼。
畢竟,騎射是一種很難學的技巧,需要長時間的鍛煉,最好是從小時候就開始練起,才能打好基礎。事實上,如果沒有參軍的慾望,軍余們根本就不會專門去訓練騎射。因此,在三四百人裡面,能拉出五十個懂得騎射的人來,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徐興夏目光再次橫掃,臉色慢慢的冷峻起來,深沉的說道:「誰能告訴我,你們為什麼要來牛角墩?」
下面的人,頓時安靜下來,臉色似乎有些怪異。
他們要去牛角墩服役,最根本的原因,是牛角墩的伙食待遇好,能吃飽,能吃好,有希望,有前途。可是,這樣的話,白癡都知道,不能這樣毫不掩飾的說出來。難道你說,為了每天吃肉,才去參軍的?就算丟人也沒有這樣丟的。
周圍的軍戶們,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臉色都有些尷尬。他們對於徐興夏的問題,都感覺有點怪異,不知道如何回答。事實上,大家都是衝著牛角墩的好處去的。如果牛角墩不是大有好處,他們才不會感興趣。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你這樣直言不諱的說出來,以後只怕是沒面子見人啊。沒辦法,大家只好保持沉默。
徐興夏忽然伸手指著前面的一個年輕軍余,不動聲色的說道:「你,出來!」
那個軍余有點懵懵懂懂的走出來,明顯有點緊張的樣子,結結巴巴的說道:「大人,我……」
徐興夏輕描淡寫的說道:「你叫什麼?」
那個軍余勉強鎮定下來,緊張的說道:「我、我叫陳……陳守旺。」
徐興夏點點頭,目光看看四周的軍戶,重新回到陳守旺的身上,緩緩的說道:「陳守旺,我問你,你為什麼要來牛角墩?」
陳守旺遲疑片刻,語調生硬的說道:「我要去殺韃子。」
徐興夏漫不經意的說道:「為什麼要殺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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