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長東臉上也是一副焦頭爛額的神情。
尤其是當雷停轉告了景東仁發現的情況之後。
原地轉了一圈,搓著一雙粗糙的大手,杜長東看著屋內的三人說道:「今天晚上又不能睡個好覺了,沒辦法,沒辦法。等會兒我領一組警員去白堡邊,雷停和孫超帶人去望江大劇院,老李在局裡坐鎮。」
李悅軍說道:「你在局裡坐鎮就行了,我去白堡邊。白堡邊發生什麼情況了?」
孫超也一臉疑問地望著杜長東。雷停卻面無表情地轉身望向窗外。
杜長東看了看雷停的背影,歎息道:「上面下來的那個女特工蕭縷羽在白堡邊樹林遇襲,剛剛打電話給我請求支援。因為她身份比較敏感,所以只能我帶人過去。」
李悅軍驚訝地睜大了雙眼,孫超豆眼骨碌碌亂轉:「她被誰襲擊了?!」
杜長東搖頭:「她沒說。」
「應該是王錚和那個停不回頭地淡淡說道:「王錚出現在羅戰酒吧的時候,當時蕭縷羽也在。王錚離開時,蕭縷羽也悄無聲息地不見了。按現在的情況和時間上推斷,可能是蕭縷羽同時碰上了王錚和C君。」
「你剛才為什麼不說?」李悅軍皺眉說道。
「我覺得這不重要。」雷停淡淡地說道。
杜長東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雷停,說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趕快吧,行動起來。」抓起外衣率先快步走了出去。
「不知道那個女特工的情況嚴不嚴重?!」一邊向樓下走,孫超向身邊的雷停說道。
雷停仍舊是面無表情地說道:「應該傷得不輕,不到撐不下去的時候,她是絕不會求援的!」
「她不是很厲害嗎?!還會傷得那麼重?」
「她遇到王錚完全是突發情況。她本來應該是在市區內閒逛的,身上可能是沒有帶武器。」雷停用力揉了揉鼻子,皺著眉頭低聲說道:「而且,她還喝了酒!」
「她不會喝酒?」孫超一副三八的表情。
「以前她是滴酒不沾的。」
「喝多了,又碰上兩個悍匪,沒送命就已經很了不起了!」孫超搖頭晃腦地說道。
雷停不再說話,只是一味低頭疾走。虎影拖著大尾巴高昂著頭卻悄無聲息地跟在他的身後,行進間威勢凜然,倒真的像是與他形影不離的影子。
孫超又叫了技術科和丁國春等幾個警員,追著悶頭疾走的雷停跑出市局門口。
夜風清冷。
氣喘吁吁跑到雷停身邊的孫超忽然聽到一陣略顯黯然的低聲吟誦:「輕墨斗酒挽青裳,笑解故年意牽強。眉月半蘇夜玲瓏,天涯望盡星搖光。悲喜不過平生事,生死難為兩茫茫。雪霽風起不束髮,,,」
邊走邊吟誦的雷停在停車場邊停住了腳步,仰頭看了看暗黑無盡的蒼穹,語音悲涼卻帶著些許無謂地吟出,最後一句:「仗劍策馬遠咸陽。」
站在幾步外的丁國春低聲對旁邊的孫超說道:「終於聽到雷公吟詩了,這詩也是他自已作的吧?!」
孫超點點頭,臉上神情卻是少有的冷肅:「我可不希望聽到他吟詩。」
「為什麼?」
丁國春的問話話音未落,就見木立半晌的雷停猛地抖肩揮拳,倏地一拳打在了擺放在停車場邊上那半人高的玻璃鋼垃圾桶上。
「喀喇!」一聲極脆的響亮,堅如磚石的玻璃鋼垃圾桶頂蓋上被這凌厲威猛的一拳打出一個碗口大的破洞,碎屑迸飛,四散彈射。
雷停一拳擊出,再不多看,轉身迅速地走到發動著引擎的麵包車前,拉門坐入。虎影輕身竄上車,趴俯到雷停腳邊。但眼快的丁國春仍看到雷停的手上已鮮血淋漓。
「他只在心裡煩悶到無法排解的時候才吟這首詩!沒事,不要管他,打出這一拳他就沒事了。就怕他不打!」孫超拍拍發楞的丁國春肩膀,也緊跟著上了車。
丁國春也急忙跟著鑽進車裡,坐在後座看著前面雷停的背影,忽然覺得那個在車頂燈昏然燈光下的背影疲倦又頹然,心裡升起一種異樣的情緒。
雷停一路無語,受傷的手揣在懷裡,用沒有受傷的手取出短支雪茄點燃,車裡瀰漫開苦杏仁味的輕藍煙霧。
十五分鐘後,在雷停的要求下,車子在距望江大劇院百米之外的地方停下,路邊早已停著一輛同樣的警用麵包車。
「景和尚還有點腦子!」雷停四下裡看了看,四下裡沒有路燈,一片漆黑。近處被車燈照亮的也是一副淒荒蒼涼的景象,一條快要隱沒在荒草叢裡的坑窪不平的石子路上滿是落葉敗草,急風掠過,觸體生寒,四野裡草木震搖的沙沙聲響成一片。
雷停招呼著孫超和其他警員:「你們先在這裡等一下,我到四周轉一轉,看看兇手是怎麼來的。」說著,單手拿著放大鏡和一個強光手電貓著腰慬慎地走向路邊的草叢裡去了。虎影仍舊趴在車裡,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懶懶的似已睡去。
孫超向前指了指,說道:「望江大劇院就在前面,轉過這個路口就是了。」
丁國春四下裡看了看,在冷風中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這裡真夠荒涼的。」
孫超點頭:「這是當年專門舉行重大慶典活動的主要場所,為了突出唯一性,將原來有的建築和人家都搬拆了,結果沒用幾年就荒廢了,都是文化大革命的特定產物。望江大劇院後面都已經快接近山腳了,現在只有當地的林業工人經常會去望江大劇院裡歇腳,市裡的人都忘記有這麼個地方了!」
丁國春抱著肩膀點點頭。
忽然,前方路口轉彎的地方有燈光閃了幾下,孫超說道:「雷公叫我們過去,不要開車,跟我走了。」
轉過路口,就看見一團光束下,雷停跪在路當中,用沒有受傷的手拿著放大鏡觀察著地面。聽到腳步聲,雷停抬起頭來,沉聲說道:「兇手還是開著那輛奧迪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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