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七點零四分。
印有標準藍白條紋的警用汽車白熾的前燈燈柱像兩柄尖刀般劃開沉重、暗黑的夜色,從絡繹不絕的車流中拐出,四輪微震,駛入市局大敞四開的大門口,帶起的風將林蔭路上的落葉遠遠送出。
「嗄吱」伴隨一聲輕響,車子準確地停在市局辦公樓前的停車位上。
面帶倦容卻雙眉緊鎖的雷停迅快地從剛剛停穩的車子裡鑽出,腳步輕快地走上階梯,與每一個身邊經過、行色匆匆的幹警舉手為禮,逕直拾階上樓,毫不停頓地走向四樓。
雷停腳步快捷,卻沒有在陳舊的理石地面上發出一絲聲響。四樓長廊上頂上的球燈散下的一束束昏黃燈光,映著雷停的面目明暗不定。
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隻悄悄潛近獵物的野獸。
始終不變的是一種有些陰沉的凝重。
「的的。」雷停站到杜長東的局長辦公室門口中,伸手輕輕敲門。
「進來吧,裝什麼人!」房間裡傳出李悅軍粗聲粗氣的急吼。
雷停嘴角微動,帶著一絲笑意推門而入。
房間裡嗆人的煙霧瀰漫不散,煙霧中只見杜長東仍坐在他的大辦公桌後,桌對面的扶手椅上坐著一臉嘻笑的孫超,一邊的沙發上坐著一身筆挺警裝的李悅軍,一團毛絨絨的黑色物事蜷卷在李悅軍的腳邊。
「虎影。」雷停看到那團毛絨絨的物事先是一楞,隨即高興地低聲叫道。
團毛絨絨的物事發出一聲低鳴,懶洋洋地伸展開來,挺腰直腿地緩緩站起,原來是一隻雄壯、悍然的大狗。
無論誰看到這樣一隻狗都會心裡一悚。
週身稍顯粗糙的黑色短毛亮如綢緞、漆如墨染,在昏黃的燈光下閃動著柔光;體形頎長、柔美,肌肉發達的四肢筆直挺立,身高近70公分,身長近一米,頸部昂起,頭部微抬,杏仁形的雙眼中,暗綠色的瞳孔閃動著銳利、沉著的光芒,氣態沉雄、昂然地仰望著站在門口的雷停;尖簇如錐的雙耳直立,緊抿的嘴巴邊露出兩顆令人望而生畏的尖利大牙,只有向下垂著的大尾巴輕輕搖動著,流露出一絲興奮的喜悅。
這確實不太像一隻狗,倒十足像一只浪跡天涯、形單影隻卻悍然無懼的荒野孤狼。
雷停微笑著微俯下身子,伸出右手。
那狗無聲地走過去,用黑色微潤的鼻頭輕輕地在雷停手心裡拱了兩下,隨即就轉身走到空著的沙發前趴俯到地上,只用寶石般晶瑩生光的瞳孔直盯著雷停。
它與雷停間流露出的感情竟完全不似狗與主人,倒像極了兩個生死與共、惺惺相惜的兄弟!
這真的不太像是一隻狗。
雷停走到虎影身前,坐到沙發上。虎影就趴俯在他兩腿之間。
「你剛走沒多一會兒,海關緝毒科的人就把虎影送過來了。」孫超微笑著說道。
「你怎麼沒去,,,,」雷停看著孫超,奇怪地問道。
「石大明已經不用找了!」孫超沒等雷停將話說完,就直接說道:「你跟我述說完情況我就立即查找了相關資料。意外地找到了與石大明有關的報案記錄。」
「報案記錄?!」雷停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他也死了?」
孫超搖頭:「生死不明,失蹤!和石大明一起失蹤的還有天路集團駐省城辦事處的一輛奧迪轎車,報案人是天路集團駐省城辦事處的主任,史洪江。報案時間是二十三天前。」
「奧迪車!二十三天前!」雷停歎了一口氣,說道:「這幫傢伙手腳還真是乾淨!」伸手從口袋裡取出羅戰撿到的那顆子彈,揚手扔給杜長東:「羅戰在酒吧裡撿到的,說是從一個冒充顧海蛟手下的傢伙身上掉下來的,我估計有人在故佈疑陣。」
「冒充顧海蛟的手下?」杜長東手撫額頭,皺眉說道。
雷停簡單扼要地將羅戰在酒吧訴說的情況重新說了一遍,取出煙盒,將一支雪茄叼到嘴角,劃火柴點燃。
「你是說有人想用這顆子彈將關強的死引到顧海蛟身上?」李悅軍接過杜長東遞過的子彈,看了一眼,望向雷停說道。
「我們需要整理一下:關強死時兇手用關強的手機給顧海蛟發了信息,在附近的顧海蛟迅速趕到了現場。景東仁查到的東西你們想必也已經知道了,從種種跡象表明,關強死於王錚之手,王錚留下了子彈在關強耳朵裡。而王錚回到白江其中的一個原因是來向我尋仇,這是一個次要原因,先不提他。那麼接下來就是張淑芳死亡,孫紫娟失蹤,孟平路口樹林裡械鬥中向我飛刀暗算以及在樹林小路上發現的奧迪車,奧迪車後備廂裡發現的乾枯青苔。」
杜長東點頭:「這裡面確實有太多巧合。」
雷停吸了一大口雪茄,繼續說道:「根據現有的線索,我們可以推知的是:有兩股勢力為了一樣東西進行著你死我活的爭奪,王錚和至今仍面目不清的c君分屬對立的兩派,王錚先下手為強,綁架了關強,利用嚴刑拷打,也許已經獲知了關強心中的那個秘密。他卻不願悄無聲息地除掉關強,他從關強口中得知了顧海蛟的情況,出於某種目的,王錚將關強帶到困牛巷殺死,想要嫁禍給顧海蛟。而顧海蛟雖然不知道關強心中的秘密,但極有可能掌握著某些重要的線索,正是這些線索讓他從關強的死看到了黑暗中的勢力。這股勢力讓他很是畏懼,他找來了以前的舊部保護他,冒著被警方處理的危險找上了宋行為他出謀劃策,凡此種種,令我懷疑這股讓顧海蛟如此畏懼的勢力就是羅戰所說的秘密幫派『大關刀』!」
杜長東、李悅軍原本冷肅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起來。
孫超急急地問道:「石大明呢?石大明不是c君嗎?」
雷停搖頭:「石大明不是c君。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現在極可能已經是個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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