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公安局的車上,車載電台裡急促的通報了在東江小區的垃圾轉運間發現一具無名女屍的消息和杜長東的指示:原班人馬立即折向東江小區做現場勘察與調查。
景東仁狠狠地揮拳擊打在車窗上,大聲叫道:「這兩天是怎麼了?!他媽的以前一年都死不了這麼多人!」
雷停手肘支在窗邊,兩根手指抵著鼻樑,淡淡地說道:「越是這樣的時候越要冷靜,難道在軍隊學到的東西你都當做涼菜就飯吃了?」
「不是,」景東仁的臉漲得通紅,連眼珠都有些發紅:「你就不覺得這兩天太奇怪了嗎,雷公?!難道所有殺人犯都事先約好了,從10月21號開始同時發動?」
「想那些不著邊際的東西幹嘛?」雷停看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腿上拍了拍:「鎮定,兇手越瘋狂,我們就要越冷靜,否則就會完全陷入被動,再沒有反手的機會。審時度勢,伺機而動,以期完勝!」
和從前一樣,在雷停淡定如水的語聲中,景東仁很快冷靜了下來。
看到他臉色回復常態,雷停淡然一笑,頭轉向一邊,繼續望向窗外飛速閃向車後的景象。
警笛長鳴,五輛警燈閃爍的警車風馳電掣地揚起一片塵煙,飛快地穿過大半個市區駛向位於白東區的東江小區。
東江小區是白東區建設比較早的住宅社區,佔地近八萬平方米,因為靠近景色秀麗、空氣清新的無頭江,所以自開盤當日,從價位上就一直屬於白江市的中高檔樓盤中的頭盤,因此在這裡居住的大多是各企事業單位的公務員和領導,白江老百姓稱這裡是政府後院。
雷停一行乘坐的警車從小區銅花鏤刻的大門魚貫駛入,小區的路邊已站滿了翹首觀望、竊竊私語甚至高聲談論、滿面堆笑的小區居民。
「現在的人都怎麼了?有人死在自已所在的小區還能笑得這麼開心?」一個警員望著車窗外的人群不解地說道。
「事不關已,死道友不死貧道,這種冷漠是早有傳統的嘛!看到這些人真覺得有時候人還不如野獸,野獸還他媽知道兔死狐悲呢!」景東仁冷冷地說道。
車輛緩緩停下,雷停沒有理會這些議論,逕自打開車門走下去,口中說道:「希望這些好奇的人沒把屍體弄到街邊上研究!」
那個發現屍體的垃圾間位於小區東側兩棟樓中間的空地上,緊靠小區圍牆,四周種滿了高大的楊樹和灌木,很是僻靜。現在卻被好奇的居民圍得裡三層外三層。當雷停和一眾警員分開人群走到垃圾間前,發現現場保護的比他想像的要好。
七八個穿著制服的社區保安用破布條扯起了一道隔離帶,使人群無法靠近垃圾間。
一個外表精幹的中年人見到雷停等人走近,急忙走過去說道:「你們來得真快,我是保安隊長關建國。」
「你好。」雷停點點頭:「現場保護的很好,是誰發現的屍體?之後還有沒有人接近過屍體?」
「謝謝。」關建國不好意思地笑笑,指了指在一邊蹲坐著的兩個中年男人:「是他們兩個垃圾清潔工發現的屍體,在他們之後沒有人接近屍體。」
「很好。」雷停四下裡看一看,開始分派人手:「你們兩個去和那個垃圾清潔工聊聊,技術科的同事拿著工具跟我進垃圾間,其他的人維持現場秩序,嚴禁居民靠近。」邊說著,邊戴上手套,套好鞋套,拿出手電和放大鏡率先走進狹小、昏暗的垃圾間。
垃圾間裡很暗,到處堆滿了鼓鼓囊囊、裝滿垃圾的塑料袋,一股酸臭的味道撲鼻而來,雷停小心地選擇下腳,走進兩三步後,在一小堆垃圾包後面,手電的白光照到了一個歪扭的黑影。
再走近兩步,在手電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這個黑影是一個仰面朝天躺在一堆垃圾袋上的女人。
女人頭向東,腳向西,雙臂散屈,雙腿微開,筆直地躺在那裡,上身穿一件橙色運動衫,下身穿牛仔褲、白色運動鞋,雙目微閉,嘴略張,神情稍帶驚恐,身上和臉上都沒有血跡,只是頭顱異樣地歪扭到左肩上方的位置,詭異的樣子就像是一個被扭斷脖子的芭比娃娃。
雷停回頭說道:「你們先不要進來,這裡空間太小。」說完,用手電將垃圾間的四壁逐一驗看了一遍,並仔細地檢查了女屍身側的牆壁,接著開始驗看女屍的手腳、鞋底、頭髮、衣褲,還湊到女屍的頭髮上聞了聞。
大約二十多分鐘之後,雷停走出垃圾間,示意其他警員進入勘察拍照,自已則雙腿跪地查看起垃圾間門口處的地面。
「怎麼樣了?」隨著低沉的語聲,面色陰沉的杜長東和李悅軍穿過人群,走了過來。
雷停在地上爬起身來,拂去膝蓋上的灰土,說道:「可以確定是他殺。女死者被人扭斷脖子導致死亡,殺人手法乾淨利落,一看就是受過軍警訓練的人所為。按屍體僵硬程度初步推斷死亡時間在昨晚十一至十二點鐘,這裡不是第一現場,女死者應該是在某處被兇手殺死後背至此處棄屍。」
「為什麼說這裡不是第一現場?」杜長東問道。
「這裡找不到女死者的腳印,加上垃圾間內部牆壁上有明顯的撞擊痕跡,而且女死者身上也發現與牆壁上相符的灰塵。」雷停又指了指離垃圾間門口幾步遠處的地面,地面上因為長期踩踏和液狀垃圾、油漬的浸潤形成厚厚的一層黑色油泥:「這裡有一對相對清晰的男人鞋印,鞋印前腳掌深而後腳掌淺,拖帶痕跡較重,我由此推斷這是兇手背著受害人走過時留下的。這個腳印一直走到垃圾間門口,卻留下了一個左腳前腳掌蹬蹭長跡、右腳前腳掌右側2/3深印的不規則印跡,結合垃圾間內部牆壁的撞擊痕跡和死者身上的牆壁灰塵,可以得出,兇手把女死者殺死後背來這裡,轉而抱住屍體用力扔進垃圾間,因力量很大,屍體撞到牆壁,形成撞擊痕跡。」
杜長東點點頭,看看身後依舊圍觀的人群,歎了口氣:「外面圍了這麼多人,看來是無法靠追蹤兇手的腳印找到第一現場了!」
「是呀。除了垃圾間前面的黑色污垢有效地印下了兇手的腳印,小區其他地方都是堅硬的水泥地,加上人流量大,根本無法靠腳印追蹤兇手。」雷停也看了看圍觀人群,無奈點頭。
這時,在垃圾間裡拍照取證的警員已陸續退了出來,幾個身穿白大褂的法醫進去用擔架將女死者抬了出來,放在地上等待運屍車。
雷停向剛剛走出的法醫老陸問道:「你帶著顯微鏡了嗎?」
老陸點頭:「你是想檢驗死者鞋底的土壤成分是嗎?」
雷停讚賞地拍拍他的肩膀:「可以呀老鬼!現在越學越精明了!」
老陸笑著打開雷停的手,蹲下身子打開箱子,開始裝配架設那台便攜式的顯微鏡。嘴裡說道:「跟你混得時間久了,比較瞭解你的打法倒是真的。現在沒法從腳印追尋第一現場,只能從死者鞋底土壤成份辯別尋找了,這種簡單的推理我還可以!」
沒想到的是,屍體剛剛放到地上,就聽到圍觀的人群裡發出驚呼:「這不是老張的女兒張淑芳嗎?」
雷停聞聲猛地一驚:「張淑芳?!」
一邊的李悅軍驚訝地叫道:「張淑芳?劉進海的前妻不就叫張淑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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