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飛往紐約的夜班機上,科裡坐在頭等艙,一只手拿著杯蘇打水,另一只手緊緊抓住個外裹皮革、有金屬內殼、安裝著復雜的明暗鎖的公文箱,只要這個箱子不離開科裡,裡面的100萬美元就安然無恙,科裡本人也沒有鑰匙把它打開。
臨離開拉斯維加斯前,郭魯尼伏特當著科裡的面把這100萬美元數清楚後,整整齊齊地疊放在箱子裡,關好了箱蓋,鎖穩了之後才交給科裡。紐約的收款人還不知道這筆錢將用何種方式在何時運到,這些安排除了郭魯尼伏特和科裡以外,就只有天知地知了,盡管如此,科裡還是非常警惕,分分秒秒手不離箱。
倚靠在舒適的座椅上,科裡回憶著這幾年的經歷,可以說他已經走過了漫長的人生路,學到了很多東西,他還將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學到更多的東西,同時也十分明白自己過的是危機四伏的日子,賭注下得極大。
郭魯尼伏特為什麼偏偏選中了他?是看中了他的什麼還是預見到了什麼?科裡-克魯斯下意識地抓緊腿上的公文箱。設法給自己算算命,就像在21點賭檔上推算剩下的牌是哪幾張以及在骰子賭檔憋足了力氣用右手臂投擲時一樣,他全神貫注地運用回憶和直觀的腦力來分析他生活中的每一次機會都在給自己增添或刪除了些什麼,自己生命的牌架上還剩下多少東西。
將近四年前,郭魯尼伏特把他變成了自己的左右手,在此之前科裡已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為他充當桑那都大酒店的間諜,並且能夠出色地完成任務。自從認識了墨林和佐頓,他們三個人一下子就結成了莫逆之交,郭魯尼伏特曾對此感到失望。在那場眾所周知的紙牌賭檔攤牌戰中,科裡完全站在佐頓的一邊,這使郭魯尼伏特非常憤怒,科裡甚至估計自己在賭場的前途已經完結。使他大出意料的是這次事件之後,郭魯尼伏特反而給了他一份真正舉足輕重的工作,對此科裡以前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第一年,郭魯尼伏特安排科裡在21點賭檔做個發牌員。這一工作與當他左右手的距離似乎太遙遠了,科裡曾失望地以為只好努力爭取重新被啟用當間諜,其實郭魯尼伏特心中自有不為人知的目標——挑選科裡充當酒店中主要的運鈔員。
郭魯尼伏特早就覺得來賭場鈔房取鈔票的酒店老板們全是些酒囊飯袋,遲早會被聯邦調查局的人一鍋端去。他們的慣例是老板或代理人親自來點鈔房碰頭,然後每人各拿一捆鈔票走,才再向納瓦德賭博管理局報告收入狀況。這種做法實在太魯莽了,尤其是當五六個老板對總收入中究竟應該拿多少而大吵大鬧時就更容易惹來耳目,郭魯尼伏特由此創建了一套他認為更加安全妥當的制度,至少他是這樣對科裡說的。
他知道科裡是一名“機械師”,雖說不是第一流,也夠了不起——可以輕而易舉地把最上面的那張贏牌留給自己,而把下面的第二張牌先發給正在聚精會神地盯著他發牌的對方,而且不管在座有多少賭博的裡手行家都不會察覺到被換了牌。科裡每當值最危險的下半夜班前的一小時,都必須先到郭魯尼伏特那裡報到,聽取密令。接著在某一特定的時間裡,多半是在深夜一點或凌晨四點,就會看到一個穿著某種顏色衣服的人來到21點賭檔,下的賭注是按某種數目的順序,例如一開始下100美元,接著下500美元,然後下25美元……這就表明他是一個擁有特權的賭客了。在接下來的數小時的賭博中,科裡必須暗中動作,讓此人贏上一萬或兩萬美元,也就是說,此時的科裡要盡善盡美地發揮他那“機械師”的技巧,把好牌留給他,讓他贏個滿載而歸。科裡起初不知道被他贏去的錢最終流歸何方神聖,也不知道郭魯尼伏特為什麼要這樣干,他只是按指令辦事,從不提問題,嚴守不多嘴的原則。
但是他也有心知肚明的東西,從一開始他就從牌架上剩下的牌中毫不費勁地算出了這個神秘的賭客每次贏去了多少錢,一年累積下來,大約有50萬美元,誤差不會超過1000美元。這是一筆多麼可觀的收入,既不用打稅也不用和酒店及賭場股東們分成——郭魯尼伏特不費吹灰之力就從他的合伙人那裡挖走了這些錢。
為了不使事態暴露,郭魯尼伏特每天晚上都把科裡派到不同的賭檔去,有時還更換他的班次,聰明的科裡也擔心賭場經理會發現全部秘密,除非郭魯尼伏特曾經警告過賭場經理不要干涉這件事。
於是,為了掩人耳目,科裡應用他那“機械師”的手段去贏那些老實的賭客,以此來沖掉自己輸錢的記錄。他連續這麼干了三個星期,直到有一天接到電話叫他到郭魯尼伏特的套間去。
像往常一樣,郭魯尼伏特讓他坐下來,請他喝酒。然後直截了當地對他說:“科裡,別再耍花招去欺騙那些賭客了。”
科裡分辨道:“我還以為也許您正希望我這麼做呢,只不過不便於明講罷了。”
郭魯尼伏特微微一笑,說:“一個絕妙的想法,但是沒有這個必要,我早就在文件上給你打掩護了,你不會被發現的。萬一被發現了,我也自有辦法把狗引開。”他停頓了一會兒,又說:“和賭客公平地賭,我們才能夠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是不是我在第二張牌上做的手腳在錄像中顯露了出來?”科裡好奇地向他打聽。
郭魯尼伏特搖搖頭說:“不,你的手腳干淨利索,問題不在這裡,但是納瓦德賭局的人有可能派人扮成賭客並聽出你作弊的聲音,然後就把你全掃賭客的事聯系起來。如果你僅僅欺騙賭客中的一個也許還說得過去,他們會以為你是在騙酒店的錢,與我毫不牽連,即使因此惹得賭局委員會派出人馬時,我也自有對付的辦法。我要你在特定的時間輸錢就是因為我已准備好所有對策,但是如果你為了一己之利瞞著我搞單獨行動,我可就沒有辦法保護你了,特別是那些賭局委員會的鷹犬在看見我們輸錢時若無其事,然而一嗅到你贏了大量賭客的錢可就會馬上蜂擁而來刨根問底。一旦被揭穿,就不知要花多高的政治代價才能把事態平息。”
“那好吧,我不干就是了,”科裡說,“您又是怎麼發現的呢?”
郭魯尼伏特有點不耐煩地說:“百分比!百分比永遠不會騙人。我們這些酒店就是建立在百分比之上的,我們的財富也是建立在百分比之上的。你經營的賭檔在單據上顯示出你在大量贏錢,同時你又在按我的指令大量輸錢給特定的賭客,這種不可能出現的怪事連續在你手中發生,除非你是維加斯歷史上最走運的發牌員。”
科裡只能按命令行事,他很想知道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知道為什麼郭魯尼伏特要毫不心疼地這樣輸錢,直到他成為桑那都二號之後才終於看清楚了它的真面目,原來郭魯尼伏特是用這個障眼法,不但挖走本應該交給政府的稅金,而且挖走了賭場大多數股東的錢。數年後,他還知道了那位神秘的贏錢者被桑塔迪奧——郭魯尼伏特的一個秘密合伙人從紐約打發走,從此銷聲匿跡,結果賭客們反而以為科裡是紐約合伙人安插在賭場進行欺騙的發牌員,以為他們是在犧牲郭魯尼伏特的利益。從此以後他才知道郭魯尼伏特的自衛能力和掩護他那心愛的酒店的手段有多厲害。諸如此類的方式方法多得不勝枚舉,科裡直接參與的就有十多種。
郭魯尼伏特的賭博生涯是在俄亥俄州的斯丟本瓦爾的那場著名的克利夫蘭暴動控制了當地政治後的保護下開始的。他曾經在非法的聯合賭場裡干過,後來才輾轉來到了內華達。雖然離開了俄亥俄州,但是在故鄉他仍然享有熱愛家鄉的美名。任何一名斯丟本瓦爾的年輕人如果想在維加斯的賭場謀生都可以找郭魯尼伏特幫忙,要是自己的賭場安排不下這位老鄉,他也會盡量把小伙子介紹進別的賭場。得到過郭魯尼伏特幫助的年輕人遍布世界各地,從斯丟本瓦爾到巴哈馬斯,從波多黎各到法國的裡維耶拉,甚至到英國的倫敦等,人數眾多,單是在利諾和拉斯維加斯就有好幾百人,他們當中有許多人已經成為賭場的經理和賭檔的老板。在賭博世界裡,郭魯尼伏特成了傳奇式的英雄。
他本來可以從這數百人當中挑選自己最信得過的心腹來當間諜和左右手,事實上,桑那都大酒店裡的賭場經理就是他的家鄉人。為什麼他卻偏偏挑中了科裡這個來自異鄉的陌生人呢?科裡老是在思索這個問題。直到過了相當長一段時間,又深入了解到種種操縱與被操縱的錯綜復雜的人際關系後,他才恍然大悟到賭場經理是由於得到了珍惜才不充當他的角色的。這一發現對科裡的震動很大——挑中他是因為他是個一錢不值的替死鬼!萬一出了什麼差錯,他就得擺到台上去當犧牲品。
郭魯尼伏特既有他書生氣的一面,更有令人敬畏的赫赫名聲。他浪跡賭場幾十年,從克利夫蘭拼搏到拉斯維加斯,沒有人敢輕視他、欺騙他和愚弄他。在過去的幾年中,他已在科裡面前偶露峰嶸,一次嚴厲得殘酷,另一次富於幽默感,均是淋漓盡致地表現了他那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以及在賭場中磨練出來的智慧。
科裡當發牌員一年後,郭魯尼伏特把他的辦公室安排在自己的隔壁,指定他為自己的的特別助理,職責中包括了開車護送郭魯尼伏特在城裡轉悠,夜晚陪他到賭場去巡視等。當他的老朋友、老賭客,特別是外地的親朋好友到來時,也要陪同一起去會會他們。郭魯尼伏特還有意任命科裡當賭場經理的副手,使他從而更熟悉賭場運作的秘訣和認識各班的老板、所有的巡視員、發牌員以及各賭檔收取和償付賭注的職員。
每天早上十點鍾左右,科裡到郭魯尼伏特的辦公室去吃早餐。去之前他先從賭場金庫主管那裡取回一張過去24小時全場輸贏的清單,以便郭魯尼伏特在吃早餐的第一口時就可以開始仔細研究這一連串的數字。這張小紙條上的賬目簡單明了:
骰子檔 輸40萬 尚存六萬
21點檔 輸20萬 尚存四萬
紙牌檔
大轉盤檔 輸十萬 尚存四萬
其他包括幸運輪和奇諾等,老虎機的輸贏每周才統計一次,數據由賭場經理在一項特別報告中向郭魯尼伏特提供。老虎機每周的贏利大約為十萬美元左右,是只名副其實的吞角子大老虎,設計它的時候就計算好了吃夠一定數量的角子才吐出其中的多少分之一來,贏家絕對是賭場。倘若連老虎機都出現輸錢的情況,那就必定無疑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腳。
其他的賭博形式就不一定是賭場穩坐贏座了,例如骰子、21點和紙牌這幾項中,賭場大概可以贏賭注的百分之十六上下,而且賭場還會碰到倒霉的時候,尤其是在紙牌桌上,豪賭的客人運氣好又敢孤注一擲,常會贏掉賭場的大筆錢。
賭紙牌往往大起大落,有些晚上紙牌檔將當天賭場在其他賭檔贏得的錢輸個精光,有時又會連續幾周贏的錢多得數都來不及。
科裡十分肯定郭魯尼伏特在紙牌檔中做手腳弄錢,只是不知道他的具體步驟而已。有天晚上,他注意到紙牌檔把南美來的大賭客贏光了,而第二天紙條上的數目卻比實際所得數要少得多。
每個賭場都害怕賭客的好運氣長盛不衰。在拉斯維加斯,曾經有過幾次骰子檔連續數周輸錢,害得賭場巴不得停業一天來緩口氣。有時甚至連21點檔的賭客也精靈得離奇,持續三四天贏了賭場。只有大轉盤一個月也難得輸一天,幸運輪和奇諾賭檔可以說是賭場最忠實的賺錢的工具,賭客投在它們那裡的錢全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這些都是開賭場應該知道的起碼常識,是可以從書本上學到的常識,只要得到正確的訓練和花一定的時間,誰都能夠學到手,而跟著郭魯尼伏特,由他悉心指導,科裡學到的就更是遠遠比這些多得多了。
郭魯尼伏特讓人人都知道他不相信運氣,他從來維護的信念就是百分比,認為只有百分比才是絕對值得信任的永遠立於不敗之地的上帝,所以每當像奇諾賭這類檔口輸錢的數量達到了25000美元的時候,他就當即把該檔口的所有工作人員一個不留地解雇掉。桑那都大酒店剛開業兩年時,有段時間很倒運,賭場接連三個星期沒有贏過一天錢,損失將近100萬美元,郭魯尼伏特當機立斷,除了賭場經理由於是鄉親和心腹,其他的職員全被炒了魷魚。
這一招的確立竿見影,大解雇後,利潤又重新穩步上升,酒店的厄運終於結束了。賭場必須平均每天盈利五萬美元才能維持酒店的正常營業。據科裡所知,桑那都大酒店開業以來,從未有過虧損的一年,即使被郭魯尼伏特挖掉了一筆數目不少的錢,仍是個贏利的大戶。
科裡充當發牌員為郭魯尼伏特謀錢的整整一年中,從沒有犯別人若是處於同等地位就可能犯的錯誤——乘機為自己謀錢。既然如此容易就弄得到錢,科裡為什麼不也找一個朋友串通起來如法炮制,賺它一筆呢?那是因為他知道這樣做只會是自掘墳墓,何況他也不滿足於這麼區區蠅頭小利,決心要下更大的賭注——他感覺到郭魯尼伏特的寂寞和對友誼的渴求,看得出成為他的朋友後,會受益匪淺。
郭魯尼伏特每個月兩次帶科裡去洛杉磯收購古董,他們買舊式金表,早期的鍍金相框,陳舊的咖啡壺,古老的玩具汽車,多年前流行的火車頭形狀的以及19世紀尖頂教堂式的儲錢罐,還有黃金做的歷史悠久的錢夾子等等。買回去以後,他就在其中一些古玩裡放進100美元的黑色籌碼或一些硬幣,作為禮物送給別人。
對特別的大賭客,他會送些古代中國制造的瓷娃娃,或是維多利亞時代的嵌有寶石的首飾盒,還有那些由於年代久遠已變成灰色的花邊圍巾和古老的北歐麥酒杯等。
買這些物品每個至少得花100美元,也極少超過200美元的,這樣的采購郭魯尼伏特總要花上幾千美元。他一般和科裡在洛杉磯吃晚飯,再在貝佛裡山酒店住一宿,然後搭早班飛機回拉斯維加斯。
科裡將這些古董放進自己的衣箱帶回桑那都後,讓人做禮品包裝,然後送到郭魯尼伏特的套間去,以便他每晚或者說是幾乎每晚都揣上一兩件在口袋裡帶到賭場去送給德克薩斯州的石油大亨或紐約的時裝巨頭等大賭客。這些賭客每年至少在賭桌上揮霍掉五至十萬美元。
在這種場合,郭魯尼伏特施展的魅力更讓科裡自歎不如。比如他會打開禮品包裝紙,取出金表送給賭客,並情真意切地說:“那天我在洛杉磯發現了這只表,馬上就想到了你,覺得它很配你的品味。我已讓人把它修好和徹底清洗過了,走時應該是准確的。”接著他還會裝模作樣地補充幾句:“人們告訴我這只表是1870年制造的,但又有誰能知道它的真實年齡呢?你是了解那些古玩店的騙人鬼話的。”
這樣他就給這位賭客留下了特別受他關心並經常被他想起的印象了。他暗示這只表極其名貴,又是費了心思才修理好的,走得很准,最重要的是他從一開始就能夠想到這位賭客,可見友誼為重。郭魯尼伏特在贈送這些禮品時的天才表演,處處流露的深情厚意使禮品顯得更加價值不菲,接受禮物者當然也會受寵若驚了。
他還聰明地利用“鉛筆”戰術,對那些大賭客提供“三免”——免費住宿、免費食物和免費酒水。甚至對那些剛來時僅賭五美元的富豪也給予同樣的待遇。由於他工於心汁,最後總能夠把這些人變成大賭客。
郭魯尼伏特給科裡上的另一課是千萬別欺騙年輕的姑娘。他對科裡以前不擇手段地騙她們感到憤怒,曾經狠狠地教訓過他,質問他為什麼要耍弄這些除了色相就一無所有的女人?難道是一個鬼鬼祟祟的小偷?難道只會把手伸進她們那干癟的錢包裡抓出幾張沾滿了賣肉血淚的零鈔?要這種手法到底算是哪路英雄?她們有汽車、銀餐具可被人偷嗎?她們除了肉體之外究竟還有什麼財產?她們唯一的資本就是青春了。他要科裡切切記住,占有她們的肉體後,塞回100美元就不再欠她們什麼了,仍然是一個不欠賬的自由人。不要為了占便宜而花言巧語,海誓山盟的,更別提為了和她結婚得跟妻子離婚之類的鬼話,別向她們借上千美元的錢,也別要求她們對你忠誠。這些風塵女子,只要給她500美元,她就可以隨時為你服務,即使是她婚禮的那天也會在所不辭。
科裡對這番長篇大論感到好笑。很顯然,郭魯尼伏特已對他和女人打交道的情況略有所聞。科裡也同時意識到他對女人的了解遠遠不如自己透徹,不了解她們甘心受虐待的心理,以及她們願意甚至需要被人欺騙的心理,但是他沒有反駁,僅僅是辛辣地奉上一句:“這恐怕不像您所說的那麼容易做到,對她們當中的某些人,就算是給十萬美元也無濟於事。”
出乎意料的是郭魯尼伏特竟笑著表示他也同意這個觀點。他還講了自己的一件發生在多年前的風流趣事:桑那都大酒店開業不久,一位來自德克薩斯州的百萬富婆來賭博,他送給了她一件日本古董——一把花了50美元買來的扇子。這位年約40歲的風韻猶存的寡婦愛上了他,弄得他一時不知所措,雖然他比她年長十歲,但他喜歡的是更年輕美貌的女孩子。有一天晚上,只是出於為酒店經濟效益考慮,他把她帶到酒店的套間,和她上了床。完事後,在送她離開時,不知道是出於習慣還是愚蠢的邪惡念頭,又或者是拉斯維加斯式的低級玩笑,反正他鬼使神差一般塞了一張100美元的鈔票給她,讓她自己去買件禮物。時至今日,他都搞不清自己當時為什麼會這樣做。
這位石油大王的女繼承人看了一眼這張100元鈔票,輕輕放進錢包,又輕輕地說了聲謝謝,後來她還繼續來酒店賭博,只是再也不愛他了。
三年後,郭魯尼伏特想增加酒店的房間,竭力尋找投資者。他的出發點是有充足的房間總會有充分的好處。他認為賭客賭的地方正是他們尋歡作樂的場所,他們不會有心思到處亂逛,只要為他們提供看演出的地方,社交的場合,各種不同的餐廳,使他們在到達維加斯後的頭48個小時留在酒店就行了,因為打這以後,他們的錢也就所剩無幾。
他向石油大王求助,她點點頭說當然願意幫忙,並且立刻就開了一張支票,還格外給他送上了一個甜蜜的微笑,可惜支票上只有區區100美元!
“這個故事的真諦在於,”郭魯尼伏特沉吟了很久才說,“對富有的女人千萬不能采取對待貧窮女人的方法。”
有時,郭魯尼伏特會在洛杉磯采購古書,碰上心情好的時候,他還飛到芝加哥去參加稀有圖書的拍賣會。在他的套間裡,有極豐富的藏書,都存放在上了鎖的有玻璃門的書櫥裡。科裡搬進新辦公室的第一天,發現桌上放著郭魯尼伏特送的一件禮物,打開才知道是一本關於賭博的1847年出版的首版書。科裡饒有興趣地把它看完並擺設在書桌上一段時間,後來實在不知道它的使用價值在哪裡,只好拿到郭魯尼伏特的套間去還給他,並誠懇地告訴他非常感謝這件禮物,但是覺得放在自己那裡只會埋沒了它。郭魯尼伏特僅是點了點頭,什麼都沒說。科裡認為一定是自己使他感到失望了,但這一來卻奇妙地彌補了他們之間的關系,幾天後,他看見該書鎖在了郭魯尼伏特那寶貴的書櫥裡,直到此時他才高興地意識到自己沒有做錯事,而且郭魯尼伏特肯為他割愛,可見對他的器重完全是出自於真情。當然,後來他也看清了郭魯尼伏特的另一面,更清楚這一面才是郭魯尼伏特那舉足輕重的本色。
賭場裡每日三次清點各賭檔的籌碼,這些關系到賭場命脈的場合科裡必定到位,這已成了他的習慣。他陪著眾賭檔的老板清點各張桌子上的籌碼以及現金,甚至進入賭場的金庫去清點那裡的籌碼。每當科裡駕到,金庫經理總是有點緊張。初時,科裡還以為他和自己一樣是由於多疑的心理造成的,因此也就不當一回事,何況金庫保險櫃的現款和種種籌碼和數目分文不差,金庫經理更是郭魯尼伏特打天下時就深得信任的酒店元老。
有一天,出自某種下意識的沖動,科裡決定把保險櫃裡的黑色籌碼連同架子一起拉出來,事後科裡怎麼都想不透自己當時為什麼會產生這種沖動。
當數十個金屬架子從黑暗的保險櫃中被拉出來仔細檢查後,馬上就發現其中有兩架的百元黑色籌碼是假的,竟是空心的黑色圓筒!它們被放在光線很差的保險櫃中最深的角落裡,一般情況下又不可能被使用上,所以能夠長期以來相安無事地通過每天的清點。金庫經理當場果若木雞,誰都知道,這種弄虛作假的勾當不經過他的同意絕對做不成。科裡拿起電話撥通郭魯尼伏特的套間,郭魯尼伏特立刻就趕到金庫來。檢查的結果是兩架子籌碼加起來共有十萬美元,郭魯尼伏特原來那紅潤的帶點日光浴留下的健康黑色的臉一下子變得蒼白。這是一個可怕的時刻,他用手指著金庫經理,卻用很平常的聲音命令道:“給我從金庫裡滾出去!”然後轉身對科裡說:“讓他簽字把所有的鑰匙都移交給你,馬上把三班的賭檔老板都立刻叫到我的辦公室來!我他媽的才不管他們現在身在何處,連外出度假的都必須馬上飛回維加斯!一回來就立刻向我報到!”說完轉身走出金庫,一下子就不見了人影。
正當科裡和金庫經理辦理移交鑰匙手續,在文件上簽字時,有兩個他從未謀面的男人走了進來。看樣子金庫經理認識他們,一看見他們走來,當即臉色變得灰白,手也不由自主地發抖。
他們倆都對金庫經理點點頭,他也向他們點點頭,其中一個說:“你移交完後,跟我們去趟老板辦公室,他想見你。”他們從一進來就對科裡視而不見,仿佛他根本就不存在似的。科裡拿起電話撥給郭魯尼伏特,向他報告這兩個人到金庫來的事,並問這是不是他的指令。
郭魯尼伏特冷冰冰地答道:“有這回事。”
科裡說:“我只是想證實一下。”
郭魯尼伏特的聲音變得稍為溫和些說:“好主意,你干得不錯。”他停頓了一下,又說:“剩下的事你就別插手了,科裡,忘了這件事吧,明白嗎?”他的聲音越說越溫和了,似乎還含有一種悲切的情感。
這以後的幾天裡,人們還看到過金庫經理在拉斯維加斯出現,然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一個月後,科裡聽說他妻子向警察局報告了他失蹤的消息。盡管城裡流傳著關於他已葬身沙漠的說法,科裡還是很久都不敢相信這種失蹤就是意味著死亡。
他從來不敢在郭魯尼伏特面前提起這件事,後者當著他的時候也總是回避此事,即使是在贊揚他這次的表現出色時,也不會涉及到金庫經理半句。這正合了科裡的心意,他實實在在不願意由於自己的盡職盡責而致使金庫經理落得個如此身敗名裂、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悲慘下場。
此後的數月裡,郭魯尼伏特的神情態度再也沒有那麼陰森恐怖了,可以說他當天就恢復了典型的拉斯維加斯作風——腿腳靈活,思維敏捷。
拉斯維加斯所有的賭場老板都在拼命拉外國賭客。英國人很快就被從貴賓名單上勾銷了。雖然在歷史上他們曾經是19世紀最大的輸家,可惜隨著大英帝國的沒落,也帶來了她的子民們豪賭生涯的結束。數以千萬計的印度人、澳大利亞人、南太平洋諸島居民和加拿大人都再也不肯把錢倒入賭博貴族們的金庫中,大英帝國也就越來越窮,原有的富人只顧掙扎著逃稅,把自己藏在祖傳的領地內,少數賭得起的人則偏愛法國、德國以及倫敦式的高雅的賭博俱樂部。
法國賭客也被勾銷了。浪漫的法國人不願意千裡迢迢跑到維加斯來賭,這種比在本國貴上百倍的費用使他們浪漫不起來。
經營賭場的有識之士都在爭先恐後地討好德國人和意大利人。德國在戰後的經濟大發展中產生了許多百萬富翁,日耳曼人愛旅行,好賭,喜歡維加斯的女人,而拉斯維加斯那野心勃勃的風格又尤其吸引著條頓精神,使人想起十月節,也許甚至還使人想起世界末日。此外,德國人的賭風良好,賭技也比其他國家的大多數賭客都高。
意大利的百萬富翁同樣為維加斯帶來了巨大的收入。他們喝醉酒後賭起來最瘋狂,而且任由賭場雇傭的女人在城裡隨意擺弄他們六七天,樂意伸長了脖子讓人宰割。他們因為不用交所得稅,所以似乎有花不完的錢,那些本來應該上繳羅馬國庫的金錢便溜進了設備舒適的賭場的錢箱。拉斯維加斯的女人們對意大利的百萬富翁情有獨鍾是由於他們送禮物最大方,再有就是在那六七天的日子裡,他們像狂賭那樣瘋狂地愛著她們。
墨西哥和南美賭客的錢就更容易賺了。誰也不清楚南美的局勢究竟如何,只知道賭場經常派專機去接這些大富豪來維加斯,對於這些富於體育精神的紳士來說,一切都是免費的。這些人樂意把售出數以百萬張獸皮後得來的錢留在賭場的紙牌桌上,他們帶著妻子、女朋友、情竇初開的在賭場上躍躍欲試的兒子一起來。拉斯維加斯的煙花女子最喜歡這些客人了,據某個調查報告說,他們沒有意大利人真誠,造愛時也不夠細膩,但他們的情欲卻比任何人都旺盛。有一天,科裡正在郭魯尼伏特的辦公室裡,賭場經理帶著一個特殊的問題來請示:一位南美來的最大賭客要求派八名女子到他的套間去,她們無論是金發的還是紅發的都可以,但就是不要褐發的,而且身高不能比他自身的五英尺六英寸矮。
郭魯尼伏特靜靜地聽完報告後問:“他需要什麼時候發生這樣的奇跡呢?”
“五點鍾左右,”賭場經理答道,“他要請她們吃晚飯,然後留下她們過夜。”
郭魯尼伏特面無表情地問:“這樣干得花多少錢?”
“大約3000美元。”賭場經理說,“那些女子心中有數,她們可以從他那裡得到賭資去玩大轉盤和紙牌。”
“好吧!免費為他提供這八個女人。”郭魯尼伏特答應道,“但是要吩咐這些女人盡可能把他纏在酒店裡,我不想讓他把錢輸在別的賭場。”
賭場經理正准備轉身離去,郭魯尼伏特又問:“他究竟要八個女人干什麼?”
賭場經理聳聳肩說:“我也問過他同樣的問題,他說他的兒子也來了。”
郭魯尼伏特在這次談話中終於綻出了笑容:“這就是我說的做父親的自豪!”等賭場經理離開後,他搖搖頭對科裡說:“記住,他們在賭錢的地方胡鬧和嫖娼,父親死後,兒子還會繼續來,賭場花3000美元就使他有一個永遠值得懷念的良宵,除非他的國家發生了革命,否則他對桑那都大酒店來說就是百萬美元的財源。”
對於各賭場老板來說,一致首選和渴望得到的最大財神爺是日本人。他們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賭棍,一來維加斯就是一大幫。日本工業界的巨頭們用免稅的美元來豪賭,在每次逗留的四天中所輸掉的錢,往往都超過百萬美元。能干的科裡為桑那都大酒店和郭魯尼伏特招來了日本最嗜賭的富爺。
科裡曾與一名在斯及普酒店東方輕歌舞團獻藝的舞女有一段戀情,這個日本姑娘原來的名字令美國人叫不上來,她就改了個西洋名,叫戴茜。她雖然只有20歲左右,在拉斯維加斯卻已呆足五年。她的舞技超群,長得非常可愛,就像顆剛出殼的珍珠一般光彩奪目。有一次,她突發奇想要去做整容手術,准備把眼睛弄成西方流行式,把胸部也隆成巨型,而且要大得令吃玉米長大的美國佬銷魂。科裡知道她的念頭後當即強烈反對,苦口婆心地一再和她講解這手術只會毀掉她的魅力。戴茜最終聽取科裡的勸告,因為他極力裝出從她那花蕾般的乳房獲得了最大的快感。
當他們的友誼發展到在床上繼續時,她開始用日語給他講課。每當他在她家過夜,第二天的早餐總有她親手熬制的日本湯。開初他不想喝,她告訴他,在日本人人早餐都喝湯,而她熬的湯在東京郊區的一個鄉村裡是最著名的。嘗過之後,科裡驚喜地發現此湯香濃可口,易於消化吸收,對於消除一夜的縱欲與宴飲之後的疲乏大有裨益。戴茜還提供了一個信息給他:日本實業界的一個大亨打算到維加斯一游!戴茜的消息來源是日本報紙,她經常讓家人把日本報紙空郵過來,以便她思鄉之情可以從閱讀日本報紙中得到慰藉。她告訴科裡,一個名叫文郎的人是東京的大亨,在會見報界時宣稱他將到美國創辦他的電視機工廠的一個分部。戴茜說文郎先生在日本以豪賭出名,所以到美國就一定會來拉斯維加斯。她還告訴他文郎先生是位傑出的鋼琴家,曾經在歐洲留學,如果不是他父親下令要他繼承家業,他本來完全可以成為一個專業音樂家。
那天,科裡請戴茜到他在桑那都的辦公室,用酒店的信箋向她口授了一封給文郎先生的信,信的格式合乎西方的規矩,又在戴茜的建議下使用了日本的敬語,確保此信不會得罪文郎先生。
這封誠摯邀請文郎先生蒞臨桑那都大酒店的信,告訴他作為貴賓,他什麼時間來悉隨尊便,願意住多久都無任歡迎。信中還遍請文郎先生的所有親朋好友,而且他的全體隨行人員,包括他在美國的同事,都將成為桑那都大酒店最受歡迎的客人。科裡用婉轉的語言向文郎先生傳遞了這一切都是免費的信息,甚至包括看戲也免費。在信發出之前,考慮到自己還沒有絕對的權力來如此使用“鉛筆”,科裡又征求了郭魯尼伏特的意見並獲得了他的許可。科裡本來有點擔心郭魯尼伏特要在信上簽名,結果證明這位桑那都一號更懂得處理這些關系,如此一來,從形式上講,這些日本人如果來的話,就將是科裡的客人,他也將是他們的“主人”了。
三周後,他接到了答復。在這一段日子裡,科裡花了不少時間向戴茜學習日本禮儀。他懂得了和一位日本客戶交談時,必須一直保持微笑,必須在聲音和手勢上表現出熱情好客又不過分親暱之類的禮節。她還特別提醒他注意,如果一個日本男人的說話聲音裡有一點兒嘶音,那就是憤怒的跡象,這可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就像蛇發出的響聲一樣。科裡想起二戰時期的電影裡,日本壞蛋說話時的嘶嘶聲,他過去還以為這只不過是演員的表演手法而已。
對邀請信做答復的方式是文郎先生設在洛杉磯海外分部的辦公室打來電話,詢問桑那都大酒店能否為文郎先生——日本全球銷售公司的總裁和他的執行副總裁二毛田先生准備兩個套間,外加十個房間給隨行人員。電話是專門打給科裡的,他當即答復說可以辦到。狂喜之後,他立刻打電話給戴茜,告訴她過幾天他將陪她出去買東西,還告訴她他將為文郎所有的隨行人員准備十個套間,讓他們都住得舒舒服服的。她聽後馬上叫他千萬別這麼干,因為如果所有的隨行人員都得到同等規格的套間,會使文郎先生覺得在他們面前失去面子。科裡接著請戴茜馬上飛往洛杉磯去采購和服供文郎先生私下在套間裡穿,戴茜說這同樣會得罪以西化自豪的文郎先生,盡管他在自己家裡肯定會私下穿日本傳統的服裝。科裡又建議戴茜和文郎先生見面,也許還要充當他的譯員,陪他一起吃飯。戴茜聽後笑出聲來,告訴他在歐洲留過學的文郎先生才不要譯員呢,何況讓一個西化了的日本姑娘在異國觀察他的一言一行,他會感到非常不自在。
科裡完全接受了她的意見,盡管在各個方面都向她請教,只有一件事他堅持己見,那就是要求戴茜在文郎先生逗留的三天裡,天天給他熬新鮮的日本湯。科裡計劃每天早上到她的住所去取,在文郎用早餐時,派人把湯送到他的套間去,戴茜沉吟了一會兒,終於同意照他的意思辦。
當天黃昏時分,科裡接到郭魯尼伏特的電話,問他第十號套間要一架鋼琴做何用?還問科裡:“酒店經理說他繞過主管部門,從其他渠道弄鋼琴,把事情搞得亂糟糟的,是否確有此事?”
科裡解釋道這一切都是為了迎接文郎先生的即將到訪以及他的一些特殊愛好,郭魯尼伏特聽後開懷大笑,並指令科裡派他那輛羅斯萊斯去機場迎接貴賓。這輛豪華轎車是專門用來接待最富有的德克薩斯州百萬富翁或者郭魯尼伏特親自邀請的關系密切的客人的。
第二天,科裡和酒店的三個行李員乘著配有專職司機的羅斯萊斯和兩輛卡迪拉克到機場迎接日本貴賓。他安排羅斯萊斯和其他轎車直接開進機場的跑道,這樣他的客人便不用走過機場大樓了。
文郎先生一走下飛機,科裡就迎了上去。這一群日本游客從服飾特點上都可以一眼看出是東方人,他們全穿著清一色的黑西裝、白襯衣、黑領帶。按照西方的標准來看,衣服裁剪得相當差勁。這十個人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日本最富有、最有勢力的企業領導階層的人物,倒更像是一隊勤快的職員。
文郎先生也容易被認出來,他是他們當中個子最高的。相對而言,他非常高,足有五英尺十英寸,而且體格魁梧,長相英俊,肩膀寬闊,頭發漆黑。如果他去好萊塢應征扮演一個東方人的角色,完全有可能被選中——不知為什麼,科裡的腦海裡會湧出這麼一個念頭。
這群人當中只有一個緊挨文郎先生站著。他比文郎稍微矮一點,卻瘦得多,相貌頗像那些諷刺日本的漫畫中的人物,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口齙牙。其余的人個子矮小,而且不顯眼,都提著個仿中世紀織布的、很夠氣派的黑色公文包。
科裡向那個他完全有把握肯定是文郎先生的人伸出手來說:“我是桑那都大酒店的科裡-克魯斯,歡迎您到拉斯維加斯來!”
文郎先生禮貌地堆著滿臉笑容,露出一口整齊的大白牙。他用稍為帶一點外國腔調的英語說:“見到您很高興。”接著就介紹那個齙牙的人叫二毛田先生,是他的執行副總裁,然後又逐一道出一連串其他人的姓名和職務,他們都例行公事式地和科裡握手。科裡接過他們的行李托運單,向他們保證很快就能把這些行李送到他們在酒店的房問。
他帶著這群人走向專程來恭候他們的小汽車,他和文郎、二毛田相繼上了羅斯萊斯,其他人坐進卡迪拉克。在去酒店的途中,他告訴兩位客人已為他們安排妥當存款的方式,文郎拍了拍二毛田的公文包,用幾乎完美的英語說:“我們給你帶來了現款。”兩位客人朝科裡微笑,科裡也報以微笑。他記住開口說話一定要面帶微笑,所以就微笑著把酒店的方便設施以及他們如何可以欣賞維加斯的所有演出等等,向他們一一做了介紹。他差點就要開口提到女伴的問題,但本能使他避開了這個話題。
到了酒店,他領他們直接到各自的房間,並叫登記處的職員拿注冊表格給他們簽名。他們都住在同一層樓裡,文郎和二毛田的套間緊挨著,中間只隔著一個門。文郎視察了所有隨行人員的房間,知道自己的套間是最高級的,科裡從他的眼神明白他對此感到滿意。當他又發現自己的套間裡還有一架小鋼琴時,眼睛立刻亮了起來,馬上走了過去,坐下來彈了彈琴鍵,傾聽著。科裡多麼希望鋼琴已經調好音,可惜他聽不出來,好在文郎用力地點點頭,滿面春風地笑著說:“太好了,你們想得真周到!”一邊激動地握著科裡的手。
文郎接著做手勢讓二毛田打開他帶來的公文包,裡面滿滿地整整齊齊地排列著一疊疊鈔票,科裡瞪大了雙眼,他不知道這個包裡到底有多少錢。
“我們想把這筆錢存入你們賭場的金庫,”文郎說,“我們在這次短短的假期中需要錢時隨時都可以取出來。”
“那當然啦!”科裡答復他。二毛田關上箱子,他們兩人到樓下的賭場去存錢,留下文郎一個人在套間裡梳洗清潔。
他們倆走進賭場經理的辦公室,在那裡數清了錢的數目,總共50萬美元。科裡要職員給二毛田收據和辦好必要的手續,以便他們在賭桌上要錢時隨即可以支取。賭場經理和科裡還准備在賭場幫助各賭檔老板以及巡視員確認文郎和二毛田,這樣,無論在賭場的哪個角落,只要這兩位日本人舉起一個手指表示要支取籌碼,馬上簽張單據就行了,省去了確認身份等諸多麻煩。總之,他們將會享有皇室般的待遇,受到至尊級的敬重,當然,這種尊敬只有和金錢掛鉤時才是絕對真誠的。
在接下來的三天裡,科裡每日一大早都帶著戴茜熬的湯趕到酒店。負責送餐到房間的服務台按照他的指示,一旦文郎先生要早餐就通告他。科裡等他進餐一個小時左右之後,就敲門向他問候早安。每次他都看見文郎正坐在鋼琴旁入神地彈著,裝湯的碗則空著放在他身後的桌子上。在這些早晨的會見中,科裡為文郎和他的朋友安排了看演出的票子和參觀游覽的路線。文郎先生總是充滿感激,面帶笑容,彬彬有禮,而二毛田先生則從連接兩個大間的門走出來和科裡打招呼,極力稱贊早餐的湯是多麼美味可口,很明顯,他也分享到這種湯了。科裡沒有忘記像他們那樣微笑著點頭。
這十個日本人逗留在拉斯維加斯賭博的三天裡,驚動了當地的所有賭場。他們總是集體行動,一起出游,一起在同一個紙牌檔上賭,當文郎控制到牌架的時候,他們全下同一種賭注——賭莊家。有時他們連續贏,幸好這種運氣不是發生在桑那都。他們一般只賭紙牌,偶爾也會賭賭“生活樂趣”這種更具意大利風味而不帶東方色彩的賭博項目。當文郎為自己發牌得到常勝的八或九點時,就會興奮得連連拍打牌架的兩側並敲打桌子,他是一位充滿激情的賭客,要是贏了一次2000美元的賭,更會興奮得難以自制。這使科裡感到非常困惑:這位文郎先生在這裡存有50萬美元,為什麼竟然會為這麼一點微不足道的小數(雖然已是達到了拉斯維加斯的最高限額)就如此手舞足蹈?
他只有一次看見文郎那常常微笑的英俊的外表下遮掩著的強硬一面。那天晚上二毛田在賭客的位置上放下了賭注,當時文郎正掌握著牌架子。文郎長時間地盯著他,眉毛都拱了起來,用日語嘀咕著什麼,科裡第一次聽見他的聲音裡有戴茜警告過他不要發出的嘶嘶聲,二毛田結結巴巴地說了些道歉的話,並立刻把賭注投向文郎的一方。
這次旅行對大家來說都是一次巨大的成功,文郎和他的隨行人員回日本時贏了十萬美元,但他們卻在桑那都大酒店輸了20萬!他們的損失全是在其他賭場贏回來的。他們已在拉斯維加斯留下了一個傳奇故事:這十個身穿黑色西裝的家伙在賭城裡賭完一家又一家,誰見到他們都忍不住心驚膽顫。這十個壯漢雄赳赳。氣昂昂地步入賭場,仿佛是殯葬工人來賭場收集鈔票的屍體!紙牌賭檔的老板從羅斯萊斯司機那裡得知他們的去向就馬上通知那個賭場做好准備,以便隆重地接待他們。所有的賭檔老板都在交流信息。就是通過這一渠道,科裡才獲悉原來二毛田是個東方的好色之徒。此人在其他酒店嫖妓,這意味著出於某種原因,他不想讓文郎知道自己喜歡嫖而不願意賭。
臨別時,科裡送他們去機場,他們將飛往洛杉磯。科裡帶了郭魯尼伏特的一只古董金表贗品送給文郎,並轉達了他的問候。郭魯尼伏特曾經在這群日本人的餐桌前做過短暫的停留,自我介紹一番,展示了賭場的好客之情。
文郎真心實意地表示了自己的謝意。在他們登機之前,科裡面帶微笑和他們一一握別,之後就趕回酒店打電話讓人把鋼琴從文郎的套間搬走,然後來到郭魯尼伏特的辦公室。郭魯尼伏特熱情地和他握手並擁抱了他,以示祝賀。
“這次可以說是我在維加斯這麼多年來所見過的最出色的一次接待工作。”郭魯尼伏特贊揚道,“你是如何發現湯這種秘密武器的?”
“是一位名叫戴茜的少女告訴我的,”科裡回答他,“我想用酒店的錢給她買件禮物,可以嗎?”
“你可以花1000美元來買。”郭魯尼伏特一口允諾,“你和那些日本人建立了良好的關系,要繼續和他們保持聯系,給他們送些聖誕禮物和邀請信。那個名叫文郎的是我見到過的最大的賭客中的一個。”
科裡略為皺了皺眉頭,說:“我對是否向他施美人計舉棋不定,您知道文郎是個正人君子,又剛認識不久,我不想和他套近乎。”
郭魯尼伏特點點頭說:“說得對!別擔心,他還會再來的,如果他需要女人,就會做出表示。你要是羞於開這個口就賺不到這種錢。”
就像往常那樣,郭魯尼伏特果然料事如神。三個月後,文郎再次光臨賭城,餐間看歌舞演出時,對一位雙腿修長的金發舞女很感興趣。科裡知道她雖已嫁給桑德斯賭場的一個發牌員,但仍舊在做皮肉生意。看完演出後,他打電話給舞台經理,問那個女郎是否肯賞臉陪文郎和他喝一杯。女郎當即飄然而至。文郎和她干了一杯後又請她吃夜宵。女郎用詢問的眼光看著科裡,科裡點點頭,而且很快就借故離開了。他回到辦公室打電話給舞台經理,叫他在半夜演出時另外安排一個演員頂替這位女郎。第二天,當早餐送到文郎的套間後,科裡沒有像往常那樣去問候早安。這天晚些時候,他打電話到女郎家,告訴她只要文郎在賭城,她就不必去參加演出。
在以後每次文郎重返維加斯時,除了此時戴茜已把熬日本湯的技術傳授給桑那都的大廚師,早餐的菜單上已正式列出了這道湯,整套接待程式保持不變。科裡還打聽到文郎愛看重播的某出西部的長篇電視連續劇,對劇中的一位勇敢堅強又天真可愛,充滿女性美的金發舞女特別入迷。此事令科裡心血來潮,馬上通過電影界的關系聯系上了這位天真美麗的名叫琳達-派遜的少女,他還親自飛到洛杉磯請她吃午飯,把文郎對她和她的電視劇的愛慕之情不無誇張地描繪一番。她對科裡描述的那些有關文郎豪賭的逸事非常入迷,特別是當她聽到他如何在公文箱裡塞滿了百萬美元,住進桑那都,有時兩三天內就在紙牌檔中把它們輸光的情節後,眼睛裡不禁放射出天真幼稚的貪婪之光。她迫不及待地告訴科裡,非常願意在文郎重返維加斯的時候去那裡和他見面。
一個月後,文郎和二毛田住進了桑那都大酒店,預定住四天。科裡立刻向文郎先生轉告了琳達-派遜想見見他的意思。文郎聽完後眼睛又立刻亮了起來。他雖然年過40,但保養得仍有小伙子般的英俊,在聽到令他興奮的消息時,就更顯得青春煥發了。他要求科裡馬上打電話請這位少女來,科裡答應照辦,只字不提自己已經和她談過以及她已經答應第二天下午到達賭城的事。文郎是如此激動,以至於當天晚上瘋狂地賭,輸掉了20萬美元。
第二天早晨,文郎去逛商店,想買一套新的藍色西裝。可能是出於某種原因吧,他認為藍色西裝最能表現美國式的瀟灑風度。科裡聯系好桑那都大酒店的特級裁縫為他量身、試穿,當天就給他趕制了出來。科裡派出他在桑那都的得力干將來陪文郎,以確保一切順利進行。
但是急不可耐的琳達-派遜趕上了早班機,不到中午就來到了拉斯維加斯。科裡到機場接她回酒店後,她提出要在文郎回來之前梳洗打扮一番,他就讓她進了二毛田的套問。因為他滿以為此時的二毛田必定和上司在一起,結果這一決定差點釀成大禍。
留下她一個人在二毛田的套間後,科裡就回到辦公室去設法和文郎取得聯系。裁縫店的老板告訴他文郎剛剛離去,一定是在去某個賭場的路上了。找不到文郎,只好耐心地等待。一小時後,他接到琳達-派遜從文郎套間打來的電話,聽上去她有點不高興:“您能下來嗎?我和您的朋友出現語言障礙,無法溝通。”
科裡沒有提任何問題,他知道文郎的英語講得棒極了,只是在某種需要的情況下他才假裝不會說英語,這次恐怕就是他對該少女感到失望而已。但是科裡已經注意到這位天真無邪的少女實際上比她在精心拍攝的電視劇中所扮演的角色更有頭腦,該不至於把好事給搞砸了的,唯一的解釋只能是琳達無意中說錯話或者做錯了事,得罪了他那東方人特別敏感的個性。
開門讓科裡走進套間的人是二毛田。二毛田滿嘴酒氣,一臉得意洋洋的神態,科裡看見琳達-派遜身著繡有金龍的和服從浴室裡走了出來。
“上帝啊!”科裡當場如雷擊頂,完全傻了眼。
琳達朝他柔弱地笑一笑,說:“你肯定愚弄了我,他一點都不害羞,也一點都不好看,而且根本聽不懂英語。我希望至少有一點是真的,那就是他有錢。”
二毛田仍然在微笑,仍然在感到驕傲,他甚至在琳達說話的時候向她鞠躬,很顯然,他的確聽不懂琳達在說些什麼。
“你和他造愛了嗎?”科裡幾乎絕望地問。
琳達做了個鬼臉,說:“他老是在套間裡追我,我原以為至少我們應該一起度過一個浪漫的夜晚,有鮮花,還有人為我們演奏小提琴,沒想到他竟然是一個如此好色的日本人,我無法擺脫他的糾纏,所以就想管他呢,不如先滿足了他再說,於是就和他造愛了。”
科裡連連搖頭說:“但是你把對象搞錯了!”
琳達有相當長的時間驚恐地望著科裡,然後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她的笑聲是自然而純真的,直笑得東倒西歪,跌坐在沙發上,白白的大腿從和服中露了出來。科裡有一瞬間都被她迷住了,好在很快就冷靜下來,甩了甩頭。他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立刻打電話到戴茜的公寓,戴茜聽完電話後的第一句話是:“再也沒有湯了!”科裡叫她別開玩笑,馬上到酒店來,而且事關重大,她必須動作迅速。然後他又打電話給郭魯尼伏特,詳細地報告了這一意外情況,郭魯尼伏特說他馬上就下來。科裡接下來要干的事就只有在暗暗祈禱文郎千萬別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15分鍾後,郭魯尼伏特和戴茜都趕到了套間,琳達已經在酒吧裡為科裡、二毛田和自己每人都調了一杯酒,她的臉上仍然掛著笑,郭魯尼伏特向她表示歉意道:“很遺憾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但請耐心點,我們會把一切糾正過來的。”他跟著吩咐戴茜:“向二毛田解釋發生了什麼事。告訴他,他占有了文郎先生的女人,而她把他當成了文郎先生了。告訴他,文郎先生深深地愛上了她,並且專程去買新衣服來和她會晤。”
二毛田像往常一樣滿臉堆笑,全神貫注地傾聽著。聽著聽著,他的眼神略顯一絲驚慌,他用日語向戴茜問了個什麼問題,科裡注意到他的話裡有一絲警告似的嘶聲。戴茜用日語快速地和他交談,她說話時始終面帶微笑,而二毛田則越聽臉上的笑容越少,她剛一說完,他就暈倒在地板上了。
戴茜立即采取行動,一把抓過威士忌就往二毛田的嘴裡灌,又和科裡一道把他扶到沙發上,琳達憐憫地看著他。二毛田絞扭著自己的雙手,滔滔不絕地向戴茜說著什麼,郭魯尼伏特問他在說些什麼,戴茜聳聳肩翻譯道:“他說這意味著他的一切都完了,文郎先生肯定會解雇他,因為他讓文郎先生丟盡了臉面。”
郭魯尼伏特點點頭說:“告訴他,什麼也別說,我將把他送進醫院治療一天,因為他病了,然後送他飛回洛杉磯治療,我們會為此給文郎先生編造一個故事的。告訴他,我們還會采取一切措施來補救,只要他不向任何人談及此事,文郎先生就不可能發現出了這麼一件事。”
戴茜把這番話翻譯給二毛田聽,他不停地點頭,臉上又重新露出那禮節性的微笑,只是這種微笑比哭相還要難看。郭魯尼伏特接著轉身對科裡說:“你和派遜小姐等候文郎先生,注意要表現出任何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我來照顧二毛田,我們不能讓他留在這裡,要不然他一看見他的老板就又會暈過去的,我會把他弄出去,放心吧。”
善後計劃就這麼定了。一個小時後,文郎回來時,發現琳達-派遜容光煥發,美麗可人地和科裡一起等候他,他立刻被她迷住了。她似乎也被他的英俊和風流倜儻所吸引,表演得像她在西部電視劇中那麼天真無邪。
她對他說:“我希望你不介意我住進了你朋友的套間,這樣我就可以接近你了,我們也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在一起。”
文郎聽出了弦外之音,她不是那種恨不得馬上就搬過來和他同床共枕的下賤女人,她要先愛上一個人才肯這麼干。他笑容可掬地說:“那當然啦,那當然啦!”科裡松了口氣,琳達的牌玩得恰到好處。他向他們告別後在大廳裡轉了一會兒。過了幾分鍾之後,他聽見文郎的套間裡傳出鋼琴聲,而琳達正隨著那優美的旋律在唱歌。
在以後的三天裡,文郎和琳達-派遜在拉斯維加斯的古典式的愛情幾乎達到了完美的境地,他們彼此真誠相愛,形影不離。無論是在床上還是在賭桌前,無論是贏還是輸,無論是在華麗的拱形商場還是在富麗堂皇的時裝店,他們分分秒秒都如膠似漆。琳達早餐時愛喝日本湯,尤其欣賞文郎的鋼琴演奏,文郎則喜愛琳達的金發和白皙的皮膚以及那乳白的稍過豐滿的臀部,還有她那修長的雙腿和柔軟而高聳的乳房。他最喜愛的還是她那美國式的幽默感和樂觀的精神面貌。他曾向科裡贊歎琳達完全可以成為一名出色的藝妓。戴茜給科裡解釋這是像文郎這種有身份的人所給予的最高的評價了。文郎還宣稱在賭場上琳達總是給他帶來了好運,當他准備離開賭城的時候,他僅花了20萬美元,而他存在賭場金庫的錢是100萬美元。20萬美元中還包括了他為琳達買的一件貂皮大衣,一只鑽石戒指,一匹巴洛米諾馬和一輛奔馳小汽車。他沒花多少錢就離開賭城了。如果沒有琳達作伴,他完全有可能在紙牌桌前輸掉50萬美元甚至100萬!
當初,科裡認為琳達只不過是一個高級娼妓,但是當文郎離開維加斯後,在她坐夜班機飛回洛杉磯前,他請她共進晚餐時才發現她真的對文郎很著迷,這幾天裡她並不是在逢場作戲。“他真的是一個很有趣的人物,”她真誠地說,“我非常喜歡喝早餐的那種湯,也非常喜歡他彈的那一手好鋼琴,再有就是他的床上功夫棒極了,難怪日本女人對自己的男人那麼體貼入微,侍候得那麼細致周到。”
科裡微笑著說:“我認為他不會像對待你那樣去對待本國女人的。”
琳達歎了口氣:“這個我知道,但不管怎麼說,我都不枉此行。你知道嗎,他用自己的照相機為我拍了數百張照片!你也許以為我會對他的拍照感到厭倦吧?其實我真的很喜歡他這麼做,我也為他拍照,他是個很英俊的男人。”
“同時也很富有!”科裡補充上一句。
琳達聳聳肩說:“我也曾和富人呆過,也賺了不少錢,但文郎和他們不同,他只是一個毛頭小伙。我唯一不喜歡的是他那麼濫賭,上帝啊,他一天輸掉的錢夠我用十年!”
科裡心裡盤算著,看來她的這番話是真的,今後可千萬不能讓文郎和琳達-派遜再見面了。他略帶著譏諷地微笑說:“是的,我也不願意看到他輸那麼多錢,我本來可以勸阻他不去賭。”
琳達對他嫵媚地笑著說:“是啊,我相信。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這幾天是我一生中所過過的最快樂的一些日子,也許我還會見到你。”
他明白她在暗示什麼,但他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圓滑地說“你什麼時候想來維加斯花日元,盡管打電話給我,除了籌碼以外,其他一切都由賭場支付。”
琳達沉思了片刻,問:“你認為文郎下次再來會打電話給我嗎?我把我在洛杉磯的電話號碼給了他,我甚至說過等我拍完電視劇後,就飛去日本度假。他說他會很高興,還叫我在去之前告訴他何時到達。只是看上去他對此事好像並不熱心。”
科裡搖搖頭忠告她說:“日本男人不喜歡女人這麼主動,他們落後於時代起碼100年,對於文郎這樣的大闊佬更是如此,你最好的應付辦法就是安下心來冷處理。”
琳達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說:“我心裡想也只能是這樣。”
他把她送到機場,在她登機前吻了吻她的臉,答應她說:“當文郎再來時,我會給你打電話。”
科裡回到桑那都大酒店後,第一時間就來到郭魯尼伏特的居室,而且諷刺道:“天底下竟有這麼便宜的事,我們對賭客也實在太好了!”
郭魯尼伏特安慰他說:“別失望,我們還不想這麼早就把他那100萬全贏過來,但是有一點你是對的,這個女演員不是我們理想中為賭客安排的那種女人,其一,她還不夠貪婪,其二,她太直率了,最糟糕的是,她太聰明了。”
“您是怎麼知道的?”科裡問。
郭魯尼伏特微笑著說:“我說得對嗎?”
“那還用說?文郎下次再來時,我將采取措施不讓他和她見面!”科裡有點悶悶不樂地說。
“你用不著這麼做,”郭魯尼伏特笑笑說,“像他這樣的人往往精力過剩,他已經不再需要她能夠給他的那一切。這種人總是喜新厭舊,玩一次也就足夠了,就這麼回事!如果他還想和她繼續來往的話,兩人分手時,他會更善待她的。”
科裡有點吃驚地問:“一輛奔馳汽車,一件貂皮大衣,一匹巴洛米諾馬和一只鑽石戒指,這些還不算貴重?還不算善待她?”
“不算!”郭魯尼伏特胸有成竹地答道。事實證明他是對的,不久,文郎再次來到維加斯,他甚至連提都沒有提到琳達-派遜。這一次他把金庫裡的100萬美元全輸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