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私秘生活全記錄 二
    二

    尉遲敬德白了他一眼,心說哪輪到你說話啊,當年咱與聖上並馬齊驅,每逢大戰,聖上第一個想到我尉遲敬德,二軍陣前,除了聖上就數我最風光。如今天下太平了,卻把我放在外地,一會兒當個都督,一會兒又遷個刺史,如今又弄些詩啊舞啊的,欺負我不懂啊?見別人都能對聖上的詩評價個一、二、三,而惟獨自己不通,尉遲敬德有些氣悶,一杯酒接一杯酒地灌,一會兒,那酒勁就上來了,但見上座一個文官搖頭晃腦在那品咂歌舞,尉遲敬德早就不耐煩了,將酒杯往桌上一頓,嚷嚷道:「汝有何功,敢居我之上!」

    那人嚇了一跳,轉臉見尉遲敬德雙目圓睜,鬚髮皆豎,忙往旁邊挪挪身子,老老實實地呆著,不敢接腔。任城王李道宗見狀,拋過話來說:

    「功立名標,眾人皆知,爭此座次,大可不必!」

    尉遲敬德一聽大怒,又轉過臉來,沖任城王喝道:「座次先後,為示功勳大小,怎的不必?」

    任城王正眼不瞧尉遲敬德,只是盯著殿中欣賞歌舞,嘴裡有些不屑地說:

    「爭功爭名又爭座次,有趣!」

    見任城王說自己有趣,尉遲敬德一股無名火騰騰冒起,再也按捺不住,叉開五指,「呼」地一下向任城王臉上打去,嘴裡還叫著:「我專打你這個『有趣』!」

    任城王也是練家出身,身為王爺,怎麼也沒想到尉遲敬德敢在御宴上打他。匆忙間用手一擋,但對方千鈞之力的手掌還是貼上他的半邊臉,任城王頓覺眼冒金星,疼痛難忍,眼淚嘩嘩流出,不禁「啊」地大叫一聲,兩顆門牙也隨之「dang啷」一下落在了食案上。

    眾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連樂工也停止了動作。程咬金怕事情鬧大,首先跳過來,抱住尉遲敬德,又急忙叫人把任城王扶下去,尋醫生療傷。

    御宴上動手打人成何體統,太宗寒臉掛霜,但肇事者畢竟是救過自己性命的功臣尉遲敬德,太宗揮揮手道:「罷宴。」

    樂工們悄悄退去,眾家公卿,鄉里故人也拱手散去,太宗拂袖而起,留下一句口敕給尉遲敬德:「歸第思過,明日早朝。」

    尉遲敬德打了人,心裡氣還沒消去,回到家裡,仍然大喘粗氣,夫人蘇氏見狀,忙奉上一杯濃茶,小心在旁邊侍候著。尉遲敬德端過茶來,一飲而盡,把茶杯往桌上一頓,氣憤地說:

    「當年俺冒著刀槍箭雨,衝鋒陷陣,打下這萬里江山,論功也數前幾名,如今朝堂之上,卻不如一些刀筆小吏受禮遇,怎不讓俺心中氣悶!」

    夫人又奉上一杯茶,在一旁小聲勸解道:

    「文治武功,自古亦然,如今雖然沒讓老爺在朝中當什麼宰相,但皇上已經高看咱一眼了,當了個刺史,但仍拜為開府儀同三司。就說今天御宴吧,換個別人這樣鬧事,皇上早就當場把他發落了。」

    「當年大戰劉黑闥時,聖上被重重圍住,眼看就要不濟,要不是我飛騎衝入陣中殺開一條血路,聖上還有今天?」尉遲敬德又猛灌一杯茶水,哼哼著說。

    「聖上也救過你呀,」夫人柔聲柔語地勸解道,「海陵王曾在太上皇面前告譖,將你下獄,即將處死,還不是聖上力諫才得以倖免?」

    見尉遲敬德不吭聲,夫人又道:「明日早朝,別跟皇上頂嘴啊,承認錯誤得了,今日早點休息吧。」夫人打來熱水,親手服侍尉遲敬德洗濯,尉遲敬德再大的氣頭也沒有多少了。

    早朝上,太宗絕口不提尉遲敬德的事,朝散後,太宗在偏殿召來尉遲敬德,君臣沉默了一會,太宗問:「你對昨天的事有什麼想法?」「惟聽聖上發落。」尉遲敬德悶聲悶氣地說。

    太宗「哼」了一聲,說:「有人道卿叛逆。」

    尉遲敬德一聽這話,那火也騰地上來了,張口就道:「臣反是實!」

    太宗愣了一下,沒想到尉遲敬德是如此回答,他在御座上正了正腰身,嚴肅地盯著尉遲敬德。

    尉遲敬德把朝服一撇,扔在地上,又解開內衣,光著上身,指著滿身的傷疤,氣憤地說:

    「臣從陛下征討四方,身經百戰,九死一生,所存者皆鋒鏑之餘。今天下已定,乃疑臣反,臣哪得不自認反!」

    說完,尉遲敬德兀自站立,正眼不瞧太宗,只是呼呼直喘粗氣。尉遲敬德身上的纍纍創痕,不禁讓太宗想起當年並肩征戰的歲月,他流著淚水,摒退左右,走過去拾起地上的衣裳,遞給尉遲敬德說:

    「卿穿上衣服,朕不疑卿,實為故意試卿。」

    待尉遲敬德穿好衣服,太宗命他坐下,非常嚴肅地對他說:「朕覽《漢書》,見高祖殺戮功臣,功臣獲全者少。心中常常憎惡高祖的行為。及居大位,常欲保全功臣,令其子孫綿延,與朕之後裔,永享富貴。」

    太宗話說到這裡,停了一下,見尉遲敬德低頭不語,又接著說道:「卿居官,常犯憲法,方知韓信、彭越遭戮,非漢高祖之過。國家大事,惟賞與罰,非分之恩,不可數得!勉自修節,無貽後悔!」太宗話說得很重,說完後即揮手讓尉遲敬德退了下去。

    回到家裡,尉遲敬德左想右想,不住地搖頭。漢朝韓信、彭越,功高震主,最後落了個殺身之禍,我得遇今上,按說已對我不錯了,御宴上打李道宗並未獲譴。聖上說「非分之恩,不可數得」,我生性耿直,遇事不藏心裡,萬一以後再鬧出事來,聖上赦不赦我可就很難說了。想當年,我只是朔州麻衣鄉下的一個鐵匠,後來從軍,到「定楊可汗」劉武周部下當了先鋒,劉武周兵敗,才歸順了唐朝。數年征戰,功高歸功高,按理說自己的結局己經很好了。如今天下太平,我也漸漸老了,何必再與人爭短長,自找不痛快。——想到這裡,尉遲敬德招手叫過夫人蘇氏,和她商議道:「這個小刺史我也不想幹了,想回長安家中頤養天年,你道如何?」

    蘇夫人聽了非常高興,急忙贊成道:

    「現在已非當年,不需要你衝鋒陷陣了,再說你奮鬥多年,不就想過個好日子嗎?咱回到京城,把聖上賜給咱的齊王府整修整修,再在後園種上奇花異草,再給你做上幾身新衣裳……」尉遲敬德聽了哈哈大笑,捋了捋鬍須說:「行啊,明日我就上表辭官。」

    且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原先最受太上皇寵愛的裴寂,自從李世民登基後,境遇一日不如一日。長安有一個叫法雅的和尚,以前常常出入皇宮,後被禁絕,法雅心生怨恨,常常妖言惑眾,散佈流言。被人告發後,交由兵部尚書杜如晦鞫問,法雅拉裴寂做擋箭牌,供道:

    「我所說的話,裴尚書全知道。」

    杜如晦又去問裴寂,此時的裴寂最怕惹事,撓撓頭說:「法雅只云:疫疾即將發作,可沒聽他有別的妖言。」

    再鞫法雅。法雅言之鑿鑿,說某年某月某日,包括裴尚書,以及誰誰在場,說出什麼什麼話。法雅曾得太上皇寵幸,無疑也與裴寂過往甚密,但裴寂哪裡能記得這麼多話,對法雅的指認,竟是無言以對。材料報到太宗案上,一向對裴寂不開胃的太宗當即下詔:裴寂坐罪免官,削去一半封邑,放歸蒲州故里。

    裴寂怕離開長安再也沒機會回來,思考再三,決定奏請乞住京師,哪知剛遞上疏奏,就惹得太宗好不高興,訓道:

    「以公勳績,不當食戶眾多,只因太上恩澤倍加,得居第一。武德之時,政刑紕繆,公務紊弛,實由公故。今當重刑,但以舊情,不能極法,放歸故里,得掃墳墓,已多寬宥!何得復辭?」太宗的一番話正說在裴寂的心坎上,裴寂一句話也不敢多話,慌慌然辭職回家,收拾起行囊,當天就坐上馬車,奔蒲州老家去了。

    到了老家,還沒過幾天安穩日子,卻又禍起蕭牆。有一個叫信行的狂人,寓居汾陰,常常路過裴寂的家門口,與裴寂的一個看門的家僮閒扯,三番五次對這家僮說:「裴寂有天分,當主天下!」後來這信行死了,家僮偶然想起,又把信行的話說給管家恭命聽,恭命也當一句玩笑話,顛顛跑到書房說給裴老爺聽。裴寂正是因為「妖言」才獲罪的,聽了恭命的傳話大吃一驚,這要是傳揚出去,還不得攤上殺頭之罪?裴寂臉上一陣青一陣黃,想了一番,招手叫過恭命,附耳說道:

    「此話非同小可,傳揚出去,我們家就完了。夜裡三更,你尋個機會,將那家僮殺死,神不知鬼不覺,以後休再提此事。」

    為一句玩笑話殺人?恭命驚得一愣一愣,但看老爺的神色,事關重大,不答應不行,只得點點頭,退了下去。

    殺人可不是小事,恭命左思右想,這事幹不得,沒奈何,等黑天了,他找到那家僮,兩人到了野外,恭命指了條生路,放那家僮逃亡了。恭命則在刀刃上抹了些雞血,回來向裴寂覆命,言已在野外將人殺死,就地掩埋。裴寂看了看帶血的匕首,也就信了。事情還是壞在後來,恭命奉裴寂之命去食邑收錢,收了一百多萬。錢一多了,恭命忘乎所以,吃喝嫖賭兀自玩樂起來,不久,錢讓他也糟蹋殆盡。人躲在食邑遲遲不歸。裴寂聽說錢讓恭命用光了,勃然大怒,命人去捉拿恭命。恭命心知沒有好果子吃,為自身計,急忙上書告密,將裴寂欲殺人滅口的事和盤托出。

    疏奏遞到太宗手裡,太宗覽之大怒,對侍臣說:

    「裴寂有死罪四:身為三公,與妖人法雅親善,其罪一;事發之後,乃負氣忿怒,自稱:『國家有天下,是我所謀』,其罪二;妖人言其有天分,匿而不奏,其罪三;陰行殺人滅口,其罪四。」至於如何處理裴寂,群臣議論紛紛,大家一致的意見是:裴寂畢竟是開國功臣,與太上皇有舊,若猝然毀其性命,難免讓天下人議論當今聖上,不如改為流配。

    群臣的話說得有道理,太宗忿忿地說:

    「我殺裴寂,非無詞也。然議者多言流配,朕當從眾。」

    通往靜州的路上,山道崎嶇,裴寂領著一家大小百餘口子,——惶惶,蹣跚而行。山風吹著裴寂斑白的頭髮,老裴寂望著嶺外荒蠻之地,長歎一聲,想當年太原起兵,太上皇為大將軍,我為長史,上皇登基,我又為尚書,拜右僕射,官高爵顯,太上皇每視朝,自稱名,引我同榻而坐,天下誰人不羨慕?沒想到換了皇上後,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竟讓自己落個發配流徙的下場!時也命也,太上皇有知,若有一點權力,想也會幫幫我,把我召回京師,不致於把這一把老骨頭拋棄於荒山野外……在甲士的押送下,裴寂一家人來到靜州,雖名為州,但靜州城不如長安近郊的一個鎮子大。裴寂好容易尋了一進寬敞的院落住了進去,剛剛安頓下來,就聽附近的山上昂昂直叫,裴寂忙叫家僮去打聽,家僮轉了一圈,回來報道:「山羌作亂,州府正在組織人抵抗。」

    裴寂心說:我也是開國元勳,也曾做過三軍統帥,提兵殺敵,如今山羌作亂,也算報國有時,哪能坐視不管啊!想到這裡,裴寂抻了抻袖子,廳堂中昂然而立,命令家人:

    「取太上皇賜我的金盔金甲,所有家僮立即披掛集合,隨老夫前去剿滅山賊!」

    裴寂披掛上全套的金製鎧甲,雖然覺得沉重,人有些喘,但卻格外顯眼。他跨上駿馬,率幾十名家僮拎刀持槍,來到州府,要求參戰。小小靜州刺史不敢怠慢,即和老尚書商議一番,決定兵分三路,一路迎敵,一路攔腰伏擊,一路埋伏在羌兵撤退的路上。裴寂一路擔負著誘敵深入的任務,他領著家僮與山羌接觸以後,即且戰且退,山羌見一幫雜牌軍和一個身穿黃金鎖子甲的老頭兒,乃窮追不捨。到了一個山溝,裴寂等人閃入樹林中,此時埋伏的官兵吶喊著殺出,山羌措手不及,被殺個大敗,往山裡回竄,路上又被伏擊一次,死傷慘重,餘者逃入山裡去了。

    且說暑天過去,秋風颯颯又起,太宗乃命起駕回長安,剛從九成宮動身,就有小道消息傳來,言山羌作亂,劫去裴寂,擁戴為主。太宗不大相信,搖搖頭說:「裴寂有功,太上皇顧遇良厚,本當死,我使之生,必不會有此事。」

    車駕上路,沒過半個時辰,即有驛傳趕來,報告說裴寂率家僮協助官軍,大破山羌。太宗聽了連連點頭,果不出所料,裴寂到底是一個有原則的老臣啊!想當年太上皇不欲起義時,裴寂想方設法,勸太上皇舉義旗起兵,其佐命之功,什麼時候也抹殺不了啊!想到這裡,太宗欣然下詔:征裴寂入朝!

    車駕回京師,太上皇照例設宴大安宮,為皇兒洗塵。大安宮裡,菊花盛開,爭奇鬥艷,廊下樂聲奏起,開宴前,太宗與長孫後領著一班王子、公主,恭恭敬敬地獻上過冬的十二章紋玄衣-裳及一切御用之物,以示孝敬。

    酒宴開始後,動筷之前,太宗先用御杯獻上太上皇喜歡喝的菊花清酒,長孫後則端著牙盤,獻上太上皇喜歡吃的貴妃紅(加味紅酥)、長生繡丸(肉糜制,隱卵花)。

    兒子、媳婦、孫子均如此孝順,按說太上皇也該滿足了,卻見太上皇飲了半杯酒,夾了點菜送進口中,還是不由自主地輕輕歎了一口氣。太宗以為太上皇整個暑天都在京城有些不高興,忙湊上前說:

    「兒準備叫工部另選地方,專門建一座避暑宮殿,留太上皇度夏之用。」

    太上皇搖搖頭說:

    「不用了,我只是覺得一個人發悶,平時想找一些老朋友說說話,聊聊天。」

    見太上皇念舊,太宗忙說:

    「兒已宣裴寂入朝,等他回來,兒即刻命他來伴駕。」

    「你還不知道吧?」太上皇抹了抹眼淚說,「裴寂是我的老友,我一直派人打聽他的事,昨天有人來給我說,裴寂已死在靜州了。」

    「死在外面了?」這事太宗還真不知道,他勸太上皇道,「我還沒有收到這方面的驛報,也許是誤傳。」

    太上皇抹了抹眼角的老淚說:「裴寂年老,流徙顛簸,戰敗山羌後,心力用盡,猝然昏卒。想當年他數乞骸骨,我只道我為太上,裴寂為台司,逍遙一帶,要相偕老,豈料他已先我而去了。」

    想不到太上皇老是念叨裴寂這不愉快的事,太宗只得好好勸道:「貞觀二年,兒去南郊祭祀,我讓裴寂、長孫無忌與我一起同乘金輅車,把裴寂看作有輔佐的最重要的功臣,豈料後來又發現法雅、信行之事,國家法令,難以赦免,兒作為皇帝只得……」

    太上皇好像根本不聽兒子的辯解,兀自念叨著:

    「還有竇抗,也已作古。我們倆既是郎舅,又是少年時代的朋友,稱帝后,我任他為納言,常常在朝上直呼為兄,退朝之後,即飲酒談謔,以敘平生……」

    是啊,老臣故友的相繼去世,讓蟄居深宮的李淵更覺孤獨。太宗望著陷入回憶中的太上皇,忙招手命那些王子、公主們一一上來給太上皇敬酒。動輒傷感,常常陷入了回憶中的老人,看樣子日子也不多了。

    滅了東突厥以後,太宗轉而考慮解決吐谷渾的問題。吐谷渾位於青海湖西岸,地方數千里。其主慕容伏允曾被隋文帝遣兵擊敗,後使其長子慕容順質於隋。唐建之後,高祖應慕容伏允之請,雙方互為貿易,並遣慕容順歸國。但吐谷渾不守信義,多次入侵唐朝疆土,妨礙了唐與西域的政治經濟往來。貞觀八年(634年),吐谷渾拘留唐使者鴻臚丞趙德楷,太宗十派使者宣諭,均無功而返,慕容伏允反而遣兵大掠鄯州。

    日前鄯州刺史李玄遠上疏奏道:「近日吐谷渾良馬於青海湖邊放牧,輕兵掩襲,可獲大利。」太宗覽表後,認為是進攻吐谷渾的好時機,於是召開御前軍事會議,商討大舉討之。在決定何人統兵的事上,太宗遲遲拿不定主意,有人推薦老將軍李靖,太宗搖搖頭說:

    「從指揮能力上來說,李靖固然是最合適的人選。但李靖一直統兵在外,如今年老,正該享幾天清福,朕不忍重勞李靖。」

    此話傳到李靖的耳朵裡,李靖渾身披掛,慨然上殿,向太宗請道:

    「臣雖非少年,但報國丹心不減,請與我步騎三萬,定擒慕容伏允獻於闕下。」

    太宗考慮來考慮去,正想使用李靖,聞聽李靖自請,拍案叫好,當即下詔令李靖為西海道行軍大總管,節度諸軍。同時任命兵部尚書侯君集為積石道總管,刑部尚書任城王李道宗為鄯善道總管,涼州都督李大亮為且末道行軍總管,岷州都督李道彥為赤水道行軍總管,利州刺史高甑生為鹽澤道行軍總管,大舉征討吐谷渾。各路大軍在李靖的指揮下,深入到吐谷渾境內,任城王李道宗作為前部先鋒,在諸軍的策應下,在庫山一帶擊敗吐谷渾的精騎,慕容伏允撤退時,為阻追兵,放火燒掉了沿途的野草,輕騎逃入了沙磧。

    這當兒,各軍也已跟了上來,是縱兵追擊?還是等待時機?主帥李靖召集將佐,商討對策。根據吐谷渾惡劣的自然條件,多數將領認為:

    「伏允逃跑前,悉燒沿途野草。我們的馬沒有了草料,必然疲勞瘦弱,騎兵不可深入。不如撤軍鄯州,等待草長馬肥時再相機進攻。」

    侯君集一向喜出奇兵,他力排眾議,提出自己的觀點說:

    「以前段志玄破吐谷渾,追敵八百里,離青海僅三十餘里,吐谷渾驅牧馬逃走後,志玄撤軍回鄯善州,剛剛回到鄯善,虜亦跟著來到城下。如今任城王大敗伏允,吐谷渾鼠逃鳥散,君臣貳心,父子相失,信息不通,取之如拾草芥,正是進攻的好機會,如果我們不以騎兵攻其不備,以後必然後悔不迭。」

    李靖聽了侯君集的高論後,一錘定音,決定兵分兩路,馬不停蹄,分進合擊。李靖自率李大亮等部由北道進軍,侯君集則與任城王李道宗,從南道出擊。

    吐谷渾之地,自然條件有好有壞。侯君集和任城王道宗引兵西行,走了千百里路不見人煙,時已近秋八月,白毛風帶著哨聲刮得人掙不開眼,更為困難的是,周圍沒有水,唐軍只得派人到附近的雪山上挖一些冰和雪回來。人吃冰,馬咽雪,備嘗塞外艱苦,但主將侯君集、李道宗矢志不移,率兵行了兩千多里路,終於在河源郡烏海一帶遇上了吐谷渾的大隊人馬。

    侯君集命兵士們稍事休整,做好戰鬥準備,他則和任城王一起登高觀察。但見前方傍山臨水的坡地上,呈城堡式搭起上千個帳篷,中間的一些帳篷裝飾華麗,異常寬大,侯君集點點頭,對任城王說:

    「看這架式和規模,慕容伏允一定在中間,我軍出擊時,必須馬不停蹄,猛擊猛打!」任城王搖搖頭說:「敵軍人數不亞於我軍,此役很難擒住伏允。」

    「不怕!」一向驍勇善戰的侯君集馬鞭一指說,「敵軍乃驚弓之鳥,此役必敗無疑。即使慕容伏允跑了,前方還有李大總管從北路堵截他們。」

    侯君集挑一些體力好的人馬作為前鋒,與任城王兵分兩路,在太陽即將落山,吐谷渾正在埋灶做飯的時候,突然吶喊著殺了過去。

    中原戰鼓咚咚咚響起,無數唐騎在戰旗的引導下旋風般地殺來,正在帳篷中喝奶茶的慕容伏允措手不及,一面傳令抵抗,一邊三十六計走為上,帶著親兵家眷奪路向北逃去。

    唐軍雖然遠道而來,備嘗艱辛,疲憊不堪,但仗著一股氣勢,終於壓倒了人數實力私毫不亞於唐軍的吐谷渾兵,此役雖沒捉住慕容伏允,但殺傷活捉吐谷渾兵二萬餘人,俘其名王十餘人,慕容伏允的這支主力部隊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

    北路的李靖、李大亮軍也一路勢如破竹,打了兩個戰役,一敗吐谷渾於曼頭山,再敗其於牛心堆。但當大軍繼續向前推進時,前部先鋒薛萬徹、薛萬鈞在赤水源一帶,卻遭受吐谷渾最激烈的抵抗。薛氏兄弟,藝高人膽大,率數百騎兵輕騎先馳,剛入了赤水源的北山口,不想吐谷渾兵早有準備,見薛氏兄弟孤軍深入,數千騎兵立即大喊大叫從兩邊山坡上衝了下來。薛氏兄弟來不及退身,便被捲入一場混戰之中。

    敵眾我寡,幾百唐騎拚力死戰,薛萬鈞、薛萬徹抖擻精神,老大持雙槍,老二持雙刀,長槍快出,槍尖如毒蛇吐信;大刀翻飛,刀刃如寒風透骨,吐谷渾兵是沾著死,碰著亡,兄弟倆左右衝殺,如入無人之境。為了把幾百唐騎帶回去,兄弟倆不敢戀戰,激戰中,薛萬鈞回馬高叫兄弟薛萬徹:

    「我頭前開道,你來斷後,保護兄弟們衝出去!」

    兄弟倆一前一後,奮力拚殺,無奈敵軍越來多,越來越密,像數不清的螞蟻一般直往上圍,而數百唐騎陷入其中,正像一條越來越爬不動的蠕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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