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私秘生活全記錄 五
    五

    貞觀年初,鐵勒部的回紇、薜廷陀等相繼起來反對突厥的統治。頡利可汗派突利前去討伐這些叛離的部落。由於頡利連年用兵,重斂各部,加之暱近西域胡人,由是下不堪命,兵無戰心,突利的討伐未能獲勝。頡利大怒,不給突利一點面子,把他囚繫起來加以鞭撻。突利怨恨之極,於是背棄頡利,遣使奉表降唐。頡利得知突利背棄自己後,即刻出兵攻打,兩軍大戰,都以與唐王朝有盟的名義遣使入朝乞兵。支援誰不支援誰,太宗一時還不想下定論,因為目前雙方的較量還未水落石出。太宗最想滅的還是頡利,於是遣柴紹、薛萬鈞攻打依附於突厥的梁師都。

    在發動軍事進攻的同時,太宗命夏州長史劉-、司馬劉蘭成經略夏州,採用反間計,派遣間諜潛入朔方,行賄梁師都的手下,離間其君臣關係。乘著夜色,夏州又出輕騎踐踏莊稼,致使梁師都缺糧,城中人心慌慌。

    秋風乍起,柴紹率軍長驅直入,距朔方三十里路的時候,但見前方塵頭湧起,皂雕旗忽隱忽現,馬蹄聲敲擊著大地轟轟直響。右衛大將軍柴紹勒馬命令:

    「突厥援兵來了,三軍做好戰鬥準備!」

    殿中少監薛萬鈞攜其弟薛萬徹慨然請戰:

    「我們兄弟率精騎五百橫擊敵軍,敵敗,將軍可乘勢率大軍掩殺。」柴紹誠知薛氏兄弟是世間虎將,點了點頭。薛萬鈞、薛萬徹率五百精騎旋風般馳去。他們繞過一個小丘陵,出其不意地出現在突厥軍面前。

    「殺——」薛萬鈞、薛萬徹抖擻精神,一馬當光,率部向突厥軍攔腰殺去。

    前來支援梁師都的突厥兵雖然看起來還是那麼剽悍,但因國內時局動盪,人心惶惶,兵無戰心,其戰鬥力已大為減弱。突如其來的唐軍使他們一陣慌亂。領頭的突厥將領見唐軍人少,大聲吆喝,催自己的兵士接戰。

    薛萬鈞馬快,左手持槍,右手拎刀,槍刺刀砍,說話之間,已趟開突厥隊伍,旋風般地殺到突厥驍將跟前,唰唰唰,三招沒到,即一槍刺中敵將咽喉,挑之馬下。緊接著又躍馬上前,一刀砍翻了突厥的擎旗兵,黑白突厥將旗當即從人們的視線中消失。領頭的驍將被殺,軍旗又倒了,突厥兵亂作一團,悔不該前來支援梁師都。薛萬鈞的五百騎在突厥陣中橫衝直撞,塵煙四起。乘此機會,柴紹率領的主力部隊也趕到了,令旗一揮,吶喊著向敵軍衝去。本無戰心的突厥兵見狀,撥馬就走。唐軍跟隨其後一陣衝擊,俘殺相藉,取得一個不大不小的勝利,到底是突厥人馬快,留下幾百具屍首後,遠遠地消失在陰山南麓……

    退了突厥兵,柴紹大軍乘勢而進,進逼梁師都的老巢——朔方城。朔方城被梁師都經營了十幾年,城高壕深,看起來比塞外大大小小的城市都要堅固。安營紮寨畢,柴紹召開了軍事會議,會上有人搖搖頭說:

    「看來我們要做長期的戰鬥準備,是否報告朝廷,再派一些人馬來,同時糧草也要供應得上。」也有人乾脆建議,先肅清梁師都的外國勢力,等明年開春再作進攻朔方的打算。主帥柴紹正在沉吟間,薛萬鈞胸有成竹地說:「城中氣死,鼓不能聲,破亡兆也。多出一月,少說十天,我軍必能佔據朔方!」

    還真未出萬鈞之所料。梁師都的堂兄弟梁洛仁見唐軍壓境,突厥顧頭不顧尾,不能為援,隨即動開了心思,為人生長遠之計,梁洛仁聯絡了幾位大將,一天夜裡,突襲梁師都的後宮,將其殺死,隨即控制局勢,宣佈降唐。

    柴紹大軍不費一兵一卒,隨即昂首闊步開進了朔方城,結束了梁師都在此十二年的統治。

    在隋末群雄中,就數梁師都歷年最久,但時勢使然,仍落個兵敗身亡的下場。太宗為徹底抹去梁師都留下的陰影,改朔方為夏州。梁洛仁降唐有功,封右驍衛將軍。同時晉柴紹為左衛大將軍,薛萬鈞為左屯衛將軍,薛萬徹為右屯衛大將軍。

    所謂「遠交近攻」,在採取軍事行動的同時,太宗遣游擊將軍喬師望北去薛延陀。薛延陀首領夷男,原附突厥,見頡利之政衰,於是率其徒屬反攻頡利,取得了一些戰績,周圍部落欲推夷男為可汗,夷男不敢當,恰逢喬師望繼冊書拜夷男真珠毗伽可汗,並賜以鼓纛,夷男大喜,遣使貢方物。

    薛延陀與唐朝結成了軍事聯盟,大大削弱了東突厥的軍事力量,使頡利處於南北受敵的地位。在這種情況下,代州都督、左武侯將軍張公謹上書,請求轉入對突厥的戰略反攻,他總結了六條有利戰機,指出:

    頡利縱慾肆凶,誅害善良,暱近小人,此主昏於上,可取一也。別部同羅、僕骨、回紇、延陀之屬,亦自立君長,圖為反噬,此眾叛於下,可取二也。突利被疑,以輕騎免,拓設

    出討,眾敗無餘,欲谷喪師,無托足之地,此兵挫將敗,可取三也。北方霜旱,稟糧乏絕,可取四也。頡利疏突厥,親諸胡,胡性翻覆,大軍臨之,內必生變,可取五也。華人在北者甚多,比聞屯聚,保據山險,王師之出,必有應者,可取六也。

    張公謹一向做事爽快。玄武門之變前夜,太宗以占卜的方式來決定是否先發制人,是張公謹一把把算命的工具奪過來摔了。此次表陳六議,備言突厥可取狀,太宗看了,深以為然,決定發兵北討。此番對突厥決定性的進攻,只能勝不能敗,在決定主帥的人選時,太宗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兵部尚書李靖。

    李靖,本名藥師,雍州三原(今陝西三原)人,少有文武材略,常對人說:「大丈夫若遇主逢時,必當立功立事,以取富貴。」其舅韓擒虎為世之名將,每與論兵,未嘗不稱善,撫之曰:「可與論孫、吳之術者,惟斯人矣。」

    高祖克城時,一度欲斬殺他,李靖大呼道:「公起義兵,本為天下除暴亂,不欲就大事,而以私怨斬壯士嗎?」高祖然其言,太宗又固請,遂捨之,太宗召入幕府。

    武德三年(620年),從討王世充。會開州蠻首肇利反,率眾寇夔州,趙郡王孝恭與戰不利,靖率兵八百,襲破其營,後又要險設伏,臨陣斬肇利,俘獲五千餘人。高祖甚悅,謂公卿道:「朕聞使功不如使過,李靖果展其效。」

    武德四年(621年),李靖為主將,破蕭銑。六年,輔公-於丹陽反,李靖披掛出征,不二月,江南悉平。八年,突厥冠太原,以靖為行軍總管,統江淮兵一萬,與張公瑾屯大谷。時諸軍不利,靖眾獨全。尋檢校安州大都督。高祖每云:「李靖是蕭銑、輔公-膏肓,古之名將,韓、白、衛、霍,豈能及也!」

    九年,突厥莫賀咄設寇邊,征靖為靈州道行軍總管,頡利可汗入涇陽,靖率兵倍道趨豳州,邀賊歸路,既而與虜和親而罷。李靖足智多謀,有豐富的理論和實戰經驗,對付突厥這樣的敵人,非李靖不可。貞觀三年(629年)十一月,太宗下詔命李靖為行軍總管,統兵北征。以張公謹為副,李-、薛萬徹為諸道總管,分路進兵,總兵力達到十餘萬人。

    大軍方發,突利可汗來到了長安,朝見了太宗,重申與唐朝和盟的決心,表示唐朝進攻頡利,自己決不幫頡利一兵一卒。太宗聽了非常高興,問了問突利近來的情況,而後回使館聽命。望著突利高大的身影搖搖晃晃消失在大殿的門口,想想即將發動的對突厥的進攻,太宗感慨地對侍臣說:

    「從前太上皇仗義起兵,不惜稱臣突厥,朕嘗引以為疚。今單于稽顙,北狄將平,庶幾可雪前恥了。」

    突利剛走,戶部尚書捧了個表冊走上大殿,向太宗匯報道:「突利歸順後,許多中原人口得以大批返回故鄉,據我戶部鉤沉,截止今為止,計中原人自塞外歸還,及四夷前後降附,共得男子人口一百二十餘萬口。」

    太宗聽了,頗覺喜慰,忙令人將表冊呈上,親自觀看。

    根據擬定的作戰計劃,由李靖率一部出馬邑,正面攻擊駐紮在定襄的頡利;另一路李-由雲中直趨陰山腳下的要隘——白道,在此截住頡利可汗的退路。貞觀四年(630年)正月,天寒地凍,大雪紛飛,大隊人馬行進遲緩,為了奪得戰機,李靖親率三千精騎直趨惡陽嶺。

    惡陽嶺在定襄城南面。到達預定地點後,李靖立即召開作戰會議,會上眾將士摩拳擦掌地說: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夜襲定襄!」

    孤軍深入,利在速戰,李靖點了點頭,隨即佈置間諜人員按照原先擬好的計劃,混入定襄城,分化離間敵軍,重點策反頡利的心腹番目康蘇密。唐軍的異常行動被上報到頡利那兒,頡利對唐軍三千前來對敵,不以為意,仍坐在殿裡和侍臣們一塊喝酒烤火,有人建議說要加強戒備,防止唐軍偷襲,頡利擺擺手,笑著說:

    「唐兵不傾國來,李靖哪裡敢孤軍至此?即便來,也是兵少無能,虛張聲勢而已。」

    月亮灑下冷冷的光輝,照得塞外的冬夜格外白亮。馬蹄踏在厚厚的雪地上,發出鏗鏗的聲音。訓練有素的三千精騎,在李靖的率領下,繞道悄悄接近定襄城西門。

    時已二更天,整個定襄城死一般的寂靜,只有幾盞昏黃的風燈在城樓上搖曳著。李靖率領大隊人馬剛一接近外圍壕溝,就有細作從黑暗中閃出,報告道:

    「一切準備就緒,城門虛關著。」

    「上!」李靖一揮手,騎兵分成兩路縱隊,迅速接近城門。馬蹄聲集體敲擊著地面,發出隆隆的聲音。望著黑呼呼的城門,許多馬兒也激動地嘶叫起來。城牆上值守的突厥兵警醒起來,連聲吆喝,亂成一片,一些冷箭、火箭也嗖嗖向下射。

    這時,前哨騎兵已抵達城門口,忽啦一聲把城門撞開,「殺啊!」三千唐騎吶喊著、魚貫殺入城內。

    城內雞飛狗跳,喊聲四起,正在睡夢中的定襄人不知來了多少唐兵。老百姓都緊緊地把門頂住,躲在旮旯裡啼聽著外面的動靜。兵營裡更是亂做一團,兵找將,將找兵。善於野外作戰的突厥兵,對唐騎突然進城,一點對付的方法也沒有。

    頡利喝了一晚上的酒,剛躺下睡了沒多久,衛士闖進門來,急切地把他搖醒:

    「可汗,可汗,唐兵殺進城了!」

    住在另一間屋裡的義成公主聞聲也穿衣跑過來,合力把鼾聲如雷的可汗叫醒。

    「有多少唐兵?」頡利迅速披掛,邊問湧進屋來的幾個心腹。

    「不清楚,但聽滿城亂糟糟的。」

    「一定是李靖的主力來了,」頡利迭迭叫苦,他看著美麗的義成公主,催促幾個親信,「快!快!帶上公主,快撤!」

    頡利扯著義成公主跌跌撞撞來到殿外,剛要上馬,義成公主叫道:「還有蕭皇后呢,她住在後苑,快把她帶上!」

    「顧不得她了。」頡利一把把公主舉上馬背,而後翻身上馬,在親兵衛隊的護送下,匆匆從北門逃走。

    頡利一走,樹倒猢猻散,殘存的突厥兵也無心戀戰,逃之夭夭,李靖的三千鐵騎沒費多少力氣就佔領了定襄城。搜查定襄頡利行宮的後苑時,在一座院落裡,士兵發現一名容貌端莊的美婦人。美婦人顯得凜然不可侵犯,對唐兵說:

    「我乃隋朝蕭皇后,速傳語李靖,送我歸長安!」

    士兵們一聽面前是聞名天下的蕭皇后,不敢怠慢,急忙安排人守衛,而後飛報主帥李靖。

    蕭皇后素有智識,好學解屬文,隋煬帝雖有昏聵惡名,蕭後卻未受到牽連。宇文氏之亂時,蕭後隨軍至聊城。宇文化及敗,又沒於竇建德,突厥處羅可汗在義成公主的要求下,遣使迎後於-州,竇建德不敢留,遂沒於虜庭。然蕭後到底是中原皇后,唐太宗和隋煬帝又是表兄弟關係,聞找到蕭皇后,李靖不敢怠慢,火速差人申報朝廷。

    頭一仗就襲破頡利的駐地定襄,捷報傳到長安,太宗大喜過望,極其興奮地說:

    「李陵以步卒五千絕漠,然卒降匈奴,其功尚得書竹帛。靖以騎三千,喋血虜庭,遂取定襄,古未有輩。太上皇稱讚『李靖,古之韓、白、衛、霍,豈能及!』此役足滌我渭橋之恥矣!」

    興奮之餘,太宗當即傳旨道:

    「進封李靖為代國公,大赦天下,擺五天慶功酒!」

    見太宗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似乎忘了蕭後的事,一旁的房玄齡提醒道:「是不是令李靖把蕭後送回長安?」

    「送回,送回!」太宗手一揮說,「她到底是我們中原人嗎。」

    鶯飛草長,春暖花開,蕭後在一隊唐兵的護衛下,和兒子楊政道一起乘車回到了長安。太宗在長孫皇后的陪同下,在弘文殿以禮接見了蕭皇后,太宗問了問她在北邊的生活情況,說道:

    「聽說你當年做了一篇《述志賦》,以表示你又想勸隋煬帝勸不了的兩難境地,是否有此事?」

    蕭後道:「妾為後,帝每游幸,未嘗不隨從,但見帝失德,心知不可,然不勢聽趨,不敢厝言,曾做了一篇《述志賦》以自寄。」

    「念來朕聽聽。」太宗看了一眼長孫皇后說。

    蕭皇后記憶力還很好,輕啟朱唇念道:

    承積善之餘慶,備箕帚於皇庭。恐修名之不立,將負累於先靈。乃夙夜而匪懈,實寅懼於玄冥。雖自強而不息,亮愚蒙之所滯。思竭節於天衢,才追心而弗逮。實庸薄之多幸,荷隆寵之嘉惠。賴天高而地厚,屬王道之昇平。均二儀之覆載,與日月而齊明。乃春生而夏長,等品物而同榮。願立志於恭儉,私自竟於誡盈。孰有念於知足,苟無希於濫名。惟至德之弘深,情不邇於聲色。感懷舊之餘恩,求故劍於宸極。叨不世之殊盼,謬非才而奉職。何寵祿之逾分,撫胸襟而未識。雖沐浴於恩光,內漸惶而累息。顧微躬之寡味,思令淑之良難。實不遑於啟處,將何情而自安!若臨深而履薄,心戰慄其如寒。夫居高而必危,慮處滿而防溢。知恣誇之非道,乃攝生於沖謐。嗟寵辱之易驚,尚無為而抱一。履謙光而守志,且願安乎容膝。珠簾玉箔之奇,金屋瑤台之美,雖時俗之崇麗,蓋吾人之所鄙。愧——之不工,豈絲竹之喧耳。知道德之可尊,明善惡之由己。蕩囂煩之俗慮,乃伏膺於經史。綜箴誡以訓心,觀女圖而作軌。遵古賢之令范,冀福祿之能綏。時循躬而三省,覺今是而昨非。嗤黃老之損思,信為善之可歸。慕周姒之遺風,美虞妃之聖則。仰先哲之高才,貴至人之休德。質菲薄而難蹤,心恬愉而去惑。乃平生之耿介,實禮義之所遵。雖生知之不敏,庶積行以成仁。懼達人之蓋寡,謂何求而自陳。誠素志之難寫,同絕筆於獲麟。

    蕭後念完後,坐在那裡默默無語。隋煬帝荒淫無道,以至國破家亡,也弄得妻兒老小藏身無地,飄流異域,確實讓人悲歎啊!「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太宗問。

    蕭後說道:「妾迭遭慘變,奔走流離,此後餘生,全仰恩賜,惟死後得歸葬江都,得與故主同穴,妾就銜感不盡了。」

    太宗點點頭,表示會很好地安排蕭皇后。時間不早了,侍從剛想示意接見結束,但見蕭皇后從自己的侍女手中接過一個錦囊,從中取出一個朱紅色的小匣,打開金鎖,掀開匣蓋,周圍人覺得眼前一亮,但都不清楚裡面是什麼,蕭後雙手捧著小匣,對太宗說:

    「此乃傳國玉璽。太宗即位,天下歸心,理應物歸正主。」

    太宗一聽說是傳國玉璽,忙接過匣子,但見匣內放有一塊方圓四寸,龍璃虎鈕的玉璽,以黃金鑲補缺角,並有篆文,曰「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太宗取在手中,激動的手微微顫動,寶璽玉色正青,以龍蚓鳥魚文,正是秦始皇傳下來的帝王受命之符。高祖李淵得天下後,找不到傳國玉璽,只得另刻玉璧,文曰「皇帝景命,有德者昌」。傳國玉璽是天命所歸的

    體現,一個皇朝沒有傳國璽實在是一大憾事。「陛下,」蕭後向太宗行個禮說,「傳國璽乃天下至寶,願陛下能小心對待,臣妾告辭了。」

    太宗目送蕭後走出大殿,對長孫皇后說:

    「隨朕去大安宮,朕要讓太上皇親眼看看傳國璽是什麼模樣,太上皇自太原舉義,又當了八九年皇帝,真正的傳國璽還沒見過一次呢。」

    李靖出馬邑旗開得勝,頡利急急慌慌撤軍磧口,跑了一天一宿,人困馬乏,前面就是通往陰山以北的要隘白道。回視追隨的兵將,斷斷續續的也有好幾萬人。頡利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喘了口氣,對部將執失思力說:

    「幸虧我們突厥戰士靈活、馬兒善跑,撤退得才這樣及時,不然就讓李靖的十萬唐兵一網打盡了。」

    「李靖有這麼些人嗎?」執失思力不相信地問,「定襄城破時,怎麼聽著唐兵動靜不大,咋咋呼呼的倒都是我們的人?」

    「小心為妙。」頡利-望著前面的隘口說,「過了白道,就不怕他們了,陰山以北遼闊的草原是我們突厥戰馬馳騁的地方。」

    大隊撤退的突厥人馬迤邐接近隘口,正在頡利鬆了一口氣的時候,耳邊就聽幾聲悶雷似的炮響,有幾股硝煙從兩旁出山谷、樹叢中升起。緊接著,喊殺聲四起,平地冒出許多唐兵,他們揮舞著戰旗,刀光閃閃,勇猛地向突厥衝來……

    頡利大驚,差點從馬上摔下來,早有人指著唐軍戰旗上的字對頡利說:

    「不好了可汗,唐兵主將是名將李-,此人雖是山東一田夫,但通曉兵法,勇猛善戰……」

    頡利急令幾個酋長:「快!快領你們本部兵馬頂住唐兵!」

    無奈何,酋長們只得提馬接戰去了。頡利回頭催促親兵衛隊:「快,保護好義成公主,衝過白道!」

    唐軍兩路伏兵一起殺出,李-則自率一隊精騎,勇猛穿插,將突厥兵截成兩截。陰山腳下這一塊狹小的戰場上一片刀光飛舞,鬼哭狼嚎。

    面對突然殺出、以逸待勞的唐兵,突厥酋長們顯然無心戀戰,三殺兩殺,見勢頭不妙,覺得保命要緊,相繼滾鞍下馬,叩頭求降。而他們的主子頡利則趁著兵亂,憑著兵精馬快,勉強衝過白道,狼狽奔磧口而去。

    此役李-大獲全勝,檢點降卒達五萬餘人,可謂戰績赫然。捷報傳至京城,太宗當即下詔拜李-為光祿大夫。頡利雖然逃過了白道這一關,無疑問也丟失了這一河套東北通往陰山的要隘。回到磧口的頡利面對眾叛親離,屢戰屢敗的不利局面,哀歎著對親信執失思力說:

    「白道已失,唐軍可長驅而入,磧口亦不能守,不如我們逃往鐵山吧。」

    執失思力腦子比較好使,想了一下說:

    「不如遣使長安,謝罪求和,來一個緩兵之計。等我們形勢好了,養足精銳,再來個大舉反攻。」

    頡利一聽,也是個辦法,頓時眉開眼笑,指著執失思力說:「好好好,就說本可汗願舉國內附,馬上讓人修國書,由你親自出使唐朝。」

    執失思力見出使任務攤到他頭上,面露難色,頡利見狀面露不悅,執失思力只好滿口答應,立即去長安。執失思力快馬加鞭,抄近道,風塵僕僕來到長安,遞上了降表,表示情願舉國內附,請大唐皇帝寬恕。太宗允其所請,乃遣鴻臚卿唐儉、將軍安修仁一同前往突厥,撫慰頡利。此時李靖已率軍北上,在白道與李-會師。兩臣主將商議下一步的行動時,一致認為要馬不停蹄,乘勝追擊。在作戰計劃上,還是由李靖率軍作正面攻擊,李-軍後繼,直插磧口,堵擊頡利,切斷其漠北退路。

    休整了兩天後,李靖挑選精騎一萬,攜帶二十日乾糧,作為先頭部隊,自白道出發,向鐵山方向追擊。部隊臨出發前,李靖接到驛傳緊急文書,言頡利求和,朝廷已應允,並派唐儉前去安撫,詔令李靖率兵去迎。

    看了驛傳後,李靖與李-會商,李-看了驛傳以後先自笑道:

    「頡利求和,乃緩兵之計,誰人不知?」

    李靖點頭道:「頡利狡猾,聖上早有覺察,遣使和談,只不過是使頡利放鬆戒備,以利我軍追擊。」

    「即使皇上真的允和,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李-揮手道。

    「好!」李靖一錘定音,「按原作戰方略執行,為了不貽誤戰機,不用再向朝廷疏奏了。」

    李靖率萬餘精騎背道而馳,幾天後就離鐵山不遠了。部隊休整一日後,李靖決定對頡利突然發起進攻,他對副將張公謹說:「頡利雖敗,部眾尚盛,若走度磧北,後且難圖,為今之計,宜乘詔使到虜,發兵掩擊,虜以為有詔往撫,必不相防,我軍一至,不及趨避,必為我所擒!」

    一萬精騎隱藏在鐵山不遠的一座山包後,突然發動對頡利的攻擊,對頡利極有殺傷力。但張公謹想到了尚在頡利營中的使者唐儉和安修仁,擔心地說:

    「詔書許降,使者已往,若我發兵襲擊,雖可必勝,但我們的使者也會因此被頡利害了。」李靖不以為然地說:

    「機不可失,韓信破齊,就用此策。唐儉輩何足惜也!。使者的性命李靖未放在眼裡,當即勒兵向頡利營進發。

    再說頡利見唐詔使到,聞已許降,心中甚感欣慰,正在營中大擺酒宴,款待兩位唐使。幾個突厥美女披著秀髮,在大帳中翩翩起舞,頡利咧著大嘴邊看邊喝酒,時而對身邊的唐儉說:

    「我們突厥女子雖不如中原女子細膩,但卻也別有一番野味,詔使此次來,可以多住些日子,好好享受一下我們漠北的美女。」唐儉哼哼哈哈,點著頭,應承著,內心裡卻是滿腹心事。來時過白道關隘時就聽說李靖要乘勝追擊,若兩軍開戰,頡利一怒之下,必然會加害他和安修仁。正當唐儉思忖脫身之計之時,但見頡利的一個親卒急急慌慌闖進大帳,向頡利報告說:

    「南邊山谷裡突然冒出大隊唐軍騎兵,正向我鐵山馳來。」

    頡利大驚,手中的酒碗「嘩」一聲掉在地上,他拔刀在手,瞪著唐儉喝道:

    「大唐天子,既許我歸附,為何又到此襲擊?你們言而無信,到底玩的什麼招術?」

    唐儉暗地裡思考的事終於發生了,他當即立斷,忙起座拱手道:「可汗不必驚疑,我兩人奉詔從都中來此,未曾到過李總管軍前,想是李總管尚未接洽,所以率軍前來。我兩人即刻奉詔書前去攔阻,定可令他回軍,可汗勿慮!」

    突厥人便信以為真,頡利也把太宗允和的詔書還給唐儉,期望他拿著詔書令李靖退軍。唐儉接詔書在手,一刻也不敢耽擱,和安修仁一齊步出帳外,跨馬加鞭,竟自馳去。

    頡利聽了唐儉的話,心裡安定了一些,望著他倆的身影消失在寨門口,頡利還拍拍手,對部下說:

    「好了,好了,進帳篷等他倆,邊喝邊等。這仗是打不起來了。」又斟了一圈酒,突厥美女在馬頭琴的伴奏中重新跳起了袖子舞,已有幾分醉意的頡利也手打著節拍,如醉如癡地看著舞女美麗的面龐。就在這時,一個親卒踉踉蹌蹌跑進大帳,指著帳門口,驚慌地報告說:

    「大事不好了可汗,唐軍精騎如旋風一般捲過來了。」

    「你胡扯什麼?」頡利還不相信。「可汗您支起耳朵聽聽——」

    頡利擺手止住了樂聲,支起耳朵傾聽帳外,還用傾聽?但覺無數鐵蹄敲擊著地面,有風暴一樣的聲音從南面滾滾傳來……久經沙場的頡利「崩」一下從座位上跳起,他自知不及整兵迎戰,高叫自己的親兵:

    「快!快拉過我的千里馬,逃命要緊!」

    親兵拉過千里馬,頡利翻身上去,回望寨南,但見雪塵蕩起,無數唐騎浩浩蕩蕩,疾馳而來。頡利頭皮發麻,兩腿一夾馬肚子,領著親兵落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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