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私秘生活全記錄 六
    六

    正月十九,李淵命李建成為左元帥,李世民為右元帥,率軍十萬,去救洛陽。

    大軍一路浩浩蕩蕩,並無阻礙,一直開到洛陽城下,駐軍於芳華苑。越王楊侗知道李淵沒安好心,名為救洛陽,實則來與李密搶洛陽。乃緊閉城門,拒絕李家軍入城。李建成幾次親臨城下,向城內宣講援救東都之意,但卻枉費口舌。

    大軍在洛陽城郊與李密軍有幾次小規模衝突,李密亦遣使持書信,責備李淵父子不守信用,違反當初聯盟之約定。並表示必要時,將與唐軍決一死戰。

    在這種情況下,李世民認為,十萬大軍滯留在洛陽城下毫無意義,除枉費糧草外,一不能入洛陽,二弄不好會受李密與洛陽軍的夾擊。且李密勢大,急切間不能圖之。不如暫且撤兵,坐山觀虎鬥,坐收漁人之利,更為巧妙。於是遣使告李淵想法,要求撤軍。李淵與部下分析了洛陽的形勢,認為李世民說的有理,乃下令撤軍。退兵時,李世民讓李建成左軍先走,自為斷後,他對諸將說:「城中兵見我軍退走,必然乘機追擊。我軍可在三王陵一帶設下伏兵,打擊追兵,一者保衛大軍的安全,二來叫洛陽隋軍看我李氏軍的手段。」

    李世民分兵一半,伏於三王陵兩邊的山野裡。果不出所料,大軍剛剛拔營,洛陽城中湧出萬餘人馬,在紫金光祿大夫段達的率領下,試試探探往前追趕,欲瞅空撿個小便宜,回去好向越王楊侗交差。

    段達領兵追至三王陵,突然間鑼鼓齊鳴,伏兵四起,千餘名精騎在旗旛的指引下,旋風般地向隋軍衝殺過來。本來如驚弓之鳥的段達軍一下被沖成幾段,連招架的功夫也沒有,便倉皇向洛陽城逃奔。李世民率軍追擊,一直殺到洛陽城下,方才打住,此一役即讓段達軍損失大半,斬首四千餘級。

    越王楊侗初步領教了李唐軍的手段,再也不敢小瞧。李世民才率大軍徐徐退去,並設置新安、宜陽二郡,派行軍副總管呂紹宗與任瑰鎮守新安,史萬寶、盛彥師鎮守宜陽。以此二郡來臨視洛陽方面,保衛關中門戶。

    當李密在洛陽與隋軍糾纏的當兒,李淵四下遣使招撫諸郡。三月,竇抗率靈武、臨川等數郡歸降。至此,李淵控制了東至商洛、南到巴蜀以及關中的大部分地區,成為隋末亂世之中一個極其重要的力量。

    話說隋煬帝自雁門之圍解除後,為了圖個清靜,欲遠避江都,近臣宇文化及投其所好,連忙表示贊成。右侯衛大將軍趙才憂心忡忡地勸阻道:

    「今百姓疲勞,庫藏空虛,盜賊蜂起,禁令不行,陛下當還京師,以安天下!」

    隋煬帝心情不好,最煩別人違他的性子,當即下旨將趙才撤職下獄。

    「誰人願隨朕南下江都?」隋煬帝兩眼掃視著群臣問。

    天下大亂,當皇上的不主政首都,卻遠避他鄉,怎麼說也不是個人理。群臣低著頭,默默無語,心下都不願意去。

    老臣蘇威自己不敢勸,卻抖抖索索從懷裡掏出一個諫書來,對隋煬帝說:

    「中書省內侍官文書任宗上表懇請皇上以國家社稷為重。長駐京師,以安社稷。諫表送到我這兒,臣不敢不聞。」

    說著,蘇威雙手捧著諫書,恭恭敬敬遞上去。一個小小的官兒也敢來管朕,隋煬帝一股無名火起,當即喝令堂下的金瓜武士:「抓住那個任什麼宗,就地杖殺!」

    奉信郎崔民象也以國家不穩,在建國門外冒死上表勸諫勿幸江都。隋煬帝即傳令將崔民象就地處死。

    該是我李氏二郎逞英豪的時候了(9)(2005/1/411:38)

    連殺二人,京城中再也沒有敢勸諫的。隋煬帝舒舒服服坐上龍舟,沿運河南下,且留詩一首作別洛陽宮人,什麼「我夢江南好,征遼亦偶然」。

    御駕至汜水,奉信郎王愛仁以烈士之心奉表勸帝還京師,隋煬帝將其斬首,繼續南下。

    至梁郡,又有仁人志士上表明確指書:「陛下若幸江都,則天下將不為陛下所有。」隋煬帝二話不說,又命人殺死上表人。忠臣烈士性命如草芥,天下人莫不傷情,隋煬帝還未到江都,已失去大半人心。

    到了江都,王世充拍馬屁獻銅鏡屏風,又私為隋煬帝挑選江淮美女奉上。隋煬帝彷彿已知道來日無多,更加荒淫無度。每日與各房美人輪流作樂,杯不離口,從姬上千人皆跟著酩酊大醉。隋煬帝好吳儂軟語,好占卜,一日夜宴,坐觀天象,對蕭皇后說:「外間大有人圖儂,然儂不失為和城公(陳後主降隋後受封的官爵),卿不失為沈後。且不管三七二十一,但樂飲可也,今朝有酒今朝醉!」

    隋煬帝又攬鏡自照,以掌加頸,對蕭皇后說:「好頭顱,誰當斫之!」

    蕭後驚懼,掩面傷心,隋煬帝倒也想得開,抓起一觥酒一飲而盡,說:

    「貴賤苦樂,互相更替,有什麼值得憂傷的。」

    大業十四年(618年),江都糧盡。隋煬帝意欲遷都丹陽,臣下大部分表示反對,認為江東潮濕,田地又少,內奉萬乘,外給三軍,民不堪命,日久恐會發生動亂。隋煬帝不聽,命建丹陽宮,準備遷都。

    隋煬帝南下的禁衛將士,皆是關中人,見隋煬帝已無西歸之意,思鄉心切,許多人私下裡逃走關中。郎將竇賢領著手下一些驍勇,集體逃走,隋煬帝派人追殺。但逃者仍逃,難以制止。虎賁郎將司馬德戡,乃隋煬帝近衛親信,見驍勇一撥一撥地逃跑,找好友虎賁郎將元禮,直閣裴虔通商量怎麼辦。他以試探的口氣說:「手下的驍勇們,皆欲逃跑,我們若上奏,恐怕暗中會被殺掉,若隱瞞不報,日後變怕免不了滅族。咋辦?我又聽說關內淪沒,李孝長向敵獻出華陰,主上困禁其二弟,將斬首。我們的家屬老小皆在關中,若不提早考慮,恐怕也免不掉被殺的命運。」元禮、裴虔通一聽這些話,急得不得了,忙問司馬德戡怎麼辦。司馬德戡見左右無外人,小聲道:

    「驍勇逃亡,不如與之俱去。強似在這替一個快死的人看家守院。」二人皆表示贊成,於是分頭準備,相互招到同伴。一時間,內史舍人元敏、虎牙郎將趙行樞、鷹所郎將孟秉符、璽郎牛方裕、直長許弘仁、薛世良、城門郎唐壽義、醫正張愷、勳侍楊士鑒等人皆參與此事。開始還偷偷摸摸,竊竊私語,後來見想叛逃的人多了,便沒有了顧忌,在公開場合也談論此事。

    有個小宮女,向蕭皇后稟報道:「外面人人想造反,大庭廣眾,也敢宣揚此事。」蕭皇后自知回天無術,隨口說道:「你可自去與皇上說。」

    小宮女聞言,一陣風跑到隋煬帝那兒,把事一說,隋煬帝神經過敏,已到聽好不聽壞的地步,惱怒宮女多事,當即命衛士將她斬殺。此後,仍有人向蕭皇后匯報外聞謀反之事,蕭後長歎一聲道:「天下事已至此,已無辦法可救,說也是白說,徒增帝憂。」眾將官密謀叛逃的事,傳到宇文智及的耳朵裡,宇文智及以為有機可圖,乃找到眾人道:

    「主上無道,但其威令還在,諸位若逃跑,肯定會被皇上派人追殺,如竇賢一般,自取死亡。如今天將亡隋,英雄並起,咱們想叛逃的人,已達數萬人,皆精兵驍衛,如果起大事,可成帝王之業!」

    眾人一聽有理,暫時打消了回關中的計劃,並一致推舉宇文智及的哥哥宇文化及為盟主,準備起事。

    眾人又一齊湧到許公府,將計劃告訴了許公宇文化及。宇文化及平日最好出頭露面,但一聽這事,嚇得面色蒼白,臉上流汗,瞠目結舌。大家又是一番勸說,言已人多勢眾,一定成功,宇文化及才點頭應允。司馬德戡等人回到軍府,一臉嚴肅對部下們說:

    「陛下離驍果欲叛,勾兌了上百甕毒酒,待等享會之時,鴆殺我們,獨與南人留此。」

    部下們一聽,都嚇得不得了,四處奔告,意欲叛亂。

    司馬德戡又把起事的計劃告訴手下,感到走投無路的禁衛軍皆舉臂高呼:

    「惟聽將軍號令!」

    三月的這天夜裡,風雨交加,司馬德戡盜出御馬,於城東聚兵萬人,舉起火把,與城外的宇文明朗遙相呼應。隋煬帝望見火起且聞宮外喧鬧,問值宿的裴虔通:「何事如此?」裴虔通答道:

    「草坊失火,眾人往救。」

    隋煬帝信以為真,回內殿去了。外間燕王楊-發覺情況有異,自芳林門水洞入內,欲面見隋煬帝,被裴虔通橫刀攔住。燕王謊稱說:

    「臣猝然中風,命懸俄頃,請讓我面辭。」

    裴虔通不予通報,並叫人把燕王扣了起來。這時馬司德戡統兵入皇城,以代諸門衛士。裴虔通率百餘騎至成象殿,屯衛將軍獨孤盛迎上來問:

    「哪裡來的兵?其勢怪異。」

    裴虔通一臉殺氣,按劍說道:

    「事勢已經這樣了,不干將軍事,將軍且勿動!」

    獨孤盛明白過來,大罵裴虔通作亂,率左右十餘人與之搏鬥,為亂兵所殺。

    裴虔通與元禮領兵湧入,在內官魏氏的指點下,來到永巷,高聲喝問:

    「陛下安在?」

    有一美人走出屋子,朝西閣輕輕一指。校尉令狐行達拔刀直進。隋煬帝隔著窗子問疾步趕來的令狐行達:「爾欲殺我耶?」

    行達刀一揚,道:

    「臣不敢,但欲奉陛下西還耳。」

    隋煬帝戰戰兢兢,在行達攙扶下,走出西閣,看見裴虔通,傷感地說:

    「我為晉王時,你就跟著我,何故而反?」虔通提著寶劍,施禮道:

    「臣不敢反,但將士思歸,欲奉陛下還京師耳。」隋煬帝抹抹眼角的淚說:「歸歟,今與汝歸歟!」

    天明,孟秉領甲騎去迎宇文化及,宇文化及見如此隆重,戰-不能言,有人來謁,就低頭扶著馬鞍,連稱罪過罪過。宇文化及迎入朝堂,號為大丞相。後殿裡,裴虔通對隋煬帝說:「百官悉在朝堂,陛下必須親自撫慰!」

    說著,令人牽來一匹馬,逼帝乘騎,隋煬帝這時候還嫌馬鞍粗鄙,直到換過了,方肯乘騎。

    裴虔通執轡挾刀出宮門,亂兵見狀,喜噪動地。昔日奴顏卑膝的宇文化及,此時卻最恨隋煬帝,大呼道:「這時候何用持此物出!快拉回去處理掉!」

    裴虔通、司馬德戡隨即把隋煬帝帶回寢殿,拔出白刃。隋煬帝長歎一聲,說:「我何罪至此!」

    旁邊的馬文舉喝道:

    「陛下棄宗廟,巡遊不息,外勤征討,內極奢淫,使丁壯盡於矢刃,女弱填於溝壑,四民喪業,盜賊蜂起;專任佞諛,飾非拒諫,何謂無罪!」

    隋煬帝道:「我實負天下百姓,但爾等之輩,皆因我榮祿兼極,為何反我?今日之事,何人為首?」

    司馬德戡晃晃手中的刀,說:「普天同怨,何止一人!」

    這時,宇文化及派人來催著下手,隋煬帝的愛子越王杲,嚇得扯著隋煬帝的衣裳號哭,裴虔通咬咬牙,手起刀落,砍死越王,血濺帝衣。馬文舉也舉刀欲殺隋煬帝,血淋淋的場面,也讓隋煬帝明白什麼叫死了,他抬了抬胳膊,抖了抖袖子,叫道:「天子自有死法,安得加以鋒刃?來人哪!取鴆酒來!」

    這會上哪找鴆酒去,馬文舉不許。隋煬帝解下練巾,纏在脖子上,一頭交給令狐行達,一頭交給馬文舉,令倆人使勁拉。這一拉,結束了煬帝殘暴的生命。

    宇文化及又命人殺了蜀王秀、齊王-以及內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蘊等多人,自稱大丞相,總百揆,以皇后令立秦王浩為帝,另居別室。以弟宇文智及為左僕射,宇文士及為內史令,裴矩為右僕射,自組了一套領導班子,擬籌集車船糧草,返回關中。

    隋煬帝的凶信傳至東都洛陽,留守官即秦越王楊侗即皇帝位,改元皇泰,以段達為納言、陳國公,王世充為納言、鄭國公,元文都為內史令、魯國公,皇甫元逸為內史侍郎、杞國公。又盧楚為內史令,郭文達為內史侍郎,越長文為黃門侍郎,共掌朝政,時人謂之為「七貴」。即皇帝位的楊侗眉目如畫,溫厚仁愛,風格儼然。連同李淵,宇文化及挾持的兩個傀儡皇帝,天下一時出現三個楊家同為隋皇帝的罕有局面。

    宇文化及擁眾十餘萬,平日居住六宮,飲食奉養一如隋煬帝。排場有了,卻沒有多少主見,每於帳中南面坐,人有言事,默然不對,下了帳以後才找幾個狗頭軍師商議。

    未幾日,在部下的催促下,宇文化及統軍北上。洛陽的新朝廷一下子面臨來自李密和宇文化及的雙重壓力。一個叫蓋琮的人上疏,說服李密與洛陽合力抗擊宇文化及。元文都和盧楚為此事計議道:

    「今君仇未報,國恥未雪,兵力不足。若赦免李密罪,使其拒宇文化及,兩虎相鬥,洛陽可坐收漁人之利。此計大妙!」

    當即,以蓋琮為通直撤常侍,帶了皇帝楊侗的敕書去見李密。李密久攻洛陽不下,今見宇文化及西來,恐受兩面夾擊,正自煩惱,忽報洛陽有敕詔來,大喜,即上表稱臣,且請討滅宇文化及。皇帝楊侗立即下詔,冊封李密為太尉、尚書令、東南道大行台行軍元帥、魏國公,並以徐世-為右武侯大將軍。解除了洛陽的後顧之憂,李密率精兵全力對付宇文化及。兩軍在黎陽倉城對壘,隔著淇水,李密手持馬鞭斥責對岸的宇文化及說:

    「卿本匈奴皂隸破野頭耳,父兄子弟,並受隋恩,富貴累世,舉朝莫二。主上失德,不能死諫,反行逆殺,欲行篡奪。不追諸葛瞻之忠誠,乃為霍禹之惡逆,天地所不容,將欲何之!若速來降我,尚可保全後嗣。」

    宇文化及被嗆了一頓,無言以對,俯視良久,方惱怒地吼道:「與爾論相殺事,何須作書語邪!」李密笑對左右說:

    「宇文化及庸愚如此,還想稱王稱帝,吾當折杖驅之耳!」

    李密知道宇文化及軍中缺糧,利在急戰,乃讓徐世-在城外挖深溝以固守,並掘地道,四下裡出兵奇襲,宇文化及招架不住,幾次敗下陣來。

    七月,宇文化及軍糧將盡,乃率軍渡永濟渠,在童山與李密做最後一搏。兩軍混戰,李密身中流矢,從馬上掉下來摔暈,幸秦叔寶單騎衝入敵陣救出李密。幾員大將統兵合力奮戰,終於擊退宇文化及。宇文化及率殘兵敗走魏縣,一蹶不振,其部將陳智略率嶺南驍眾萬餘人,樊文超率江淮地區的排予贊手,張章兒率江東驍眾數千人,皆投降了李密。

    李密挾勝軍之勢,率軍西還,準備入朝。途中聞王世充殺死元文都,掌握了大權。王世充乃李密的老對手,為人殘狹扶隘。李密自忖入朝不得,乃引軍駐於金鏞,伺機與王世充決戰。

    再說隋煬帝的凶信傳到長安,正在大興殿東側虔化門視事的李淵當即哭倒在地,老淚橫流,抬手對眾人說;

    「吾為人臣,失道而不能救,怎麼不讓我傷心痛哭!」

    眾文武連忙上去勸告,言道路遙遠,事發突然,施救哪裡來得及。李淵這才爬起來,坐回寶座上,一手加額,一副痛苦狀,心裡卻想:隋煬帝已死,隋朝的國運也算到頭了,該踢開傀儡皇帝楊侑,開我李氏帝王基業的時候了。

    晚上,李世民急匆匆地來到相國府,對李淵說:

    「天已亡隋,世無正主,蕭銑在江陵擁兵四十萬,也已稱帝。時不我待,請父親大人立即考慮稱帝事宜!」

    李淵點點頭,父子倆關起門來,在密室裡密謀一番,確定了下一步的行動方案。

    第三天,彷彿心有靈犀似的,裴寂等上千名將佐一齊湧至虔化門,紛紛遞表上書,說什麼「臣聞天下至公,非一姓之獨有。故王運遞興,百王更生,春蘭秋菊,無絕終古……」有的人磕頭出血,言李淵「有非常之功,乃非常之人,正大位,為人神所盼望。」疏表摞得有一尺多高,末尾不外乎這幾句話:「天命不常,惟德是與。臣等取錄舊典,奉上尊號。願王上順天心,下從人願。」

    李淵望著疏表,內心卻十分歡喜,表面上卻是一副冷淡的樣子,對領頭的裴寂說:「這事我知道了。」說完這沒頭沒腦的半截話,李淵一甩袖子走了。

    裴寂最瞭解李淵的心,跟蹤追擊,又來到相國府,進見李淵說:「先前已有龜鏡,大王當為天下主。先人有言『功蓋天下者不賞』大王若再疑臣,不稱唐帝,我裴寂第一個辭官而去。」李淵撫著裴寂的背,含笑不語,半天才說:「容我再考慮考慮。」

    裴寂弄不清李淵下一步還需要什麼,又連夜去找李世民,陳述情況時劉文靜在場,一言點破——「大王想讓你再造造禪位的輿論。」

    裴寂拍一下腦袋瓜,回去後指揮手下人三弄兩弄,炮製出所謂太原慧化尼、蜀郡衛士嵩等歌謠詩讖來,製成許多小傳單,貼得長安大街小巷都是。其中慧化尼詩曰東海十八子,八井喚三軍。手持又白雀。頭上戴紫雲。歌謠為:

    丁醜語,甲子深藏入堂裡。何意坐堂裡,中央有天子。

    傳播完流言之後,裴寂又領一幫積極分子,闖入大興殿,逕直把禪位的事說給隋恭帝聽。隋恭帝知道自己是一塊想摘就摘的招牌,無可奈何對裴寂說:

    「隨便你們怎麼辦,只希望給我一處房屋,讓我安度餘生。」「這個自然,」裴寂又催促道,「你趕快主動下個禪位詔書,越早越好,越早對你以後的處境越有利。」「寫,寫,朕這就寫!」

    「我已擬了個草稿,你看看。」裴寂從袖中拿出一張黃帛紙來。紙竟然是皇帝下詔的專用紙。

    隋恭帝苦笑一下,瞄了兩眼草詔,指著御案上的璽寶說:「你看著蓋吧,蓋好了連印一塊拿走!」

    裴寂也不客氣,摸過璽寶,飽沾紅泥,「叭」一聲,端端正正蓋了大印。隨後連招呼也不打,帶著一幫人呼嘯而去。

    武德殿裡,李淵聞聽皇帝有詔書,乃有板有眼跪倒接旨,但見上面寫道:

    天禍隋國,大行太上皇遇盜江都,酷甚望夷,釁深驪北,憫予小子,奄造不愆,哀號永感,心情糜潰。抑維荼毒,仇復靡申,形影相吊,罔知啟處。相國唐王,膺期命世,扶危拯溺,自北徂南,東征西怨,致九合於諸侯,決百勝於千里。糾率夷復,大庇氓黎,保朕躬,-王是賴。德侔造化,功報蒼-、士庶歸心歷數斯在。屈為人臣,載違天命。在昔虞夏,揖讓相推,苟非重華,誰堪命禹。今九服崩離,三靈改卜,大運去矣,請避賢路。予本代王,及予而代,天之所廢,豈其如是?庶憑稽古之聖,以誅四凶,幸值維新之恩,預充三恪。雪冤恥於皇祖,守-祀為孝孫,朝聞夕隕,及泉無恨。今遵故事,遜於舊邸,庶官群辟。改事唐朝,宜依前典,趣上尊號。若釋重負,感泰兼懷。假手真人,俾除丑逆。濟濟多士,明知朕意!

    李淵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一時間癡癡愣愣,如在夢中。旁邊的李世民一揮手,大家「呼啦」一聲跪倒一大片,充滿感情地齊聲呼道:

    「大王應以天下蒼生為念,順天應人,早即大位!」

    李淵愣了一愣,明白過來。他不愧是在官場上歷練了幾十年的老官員,知道戲尚未演完,還得再走兩個過場,於是他做出一副生氣的樣子,斥責眾人道:

    「吾立少帝,本為社稷,上報高祖,不失人臣。汝等為何要陷我於不仁不義矣!」

    裴寂剛想吱唔兩句,李淵喝道:「速把禪位詔書還給少帝!」

    裴寂無奈,只得不情願地接過詔書,倒提著出去了。來到殿外,李世民攆了出來,附耳嘀咕了幾句,裴寂點點頭,到宮外盤桓了一會,估計時間差不多了,又回到武德殿,叩頭對李淵說:「少帝死活不收,又把我斥罵了一頓,令我等立即奉大王即位。否則定斬不饒。」

    誰人一聽,都知道這是大瞎話,李淵搖搖頭,跺跺腳,狠狠心,對裴寂叫道:

    「是你的性命大,還是本王的節義事大!去!把詔書再奉還給少帝!」

    裴寂拿眼瞅了瞅李世民,李世民點點頭。裴寂又提著禪位詔書轉身下殿,不知又上哪轉了一圈,又轉回來了,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弄出眼淚了,才對李淵說:

    「少帝緊閉殿門不讓進,並隔窗放出話來,若唐王不接受詔書即大位。少帝將自裁之!」

    李淵一聽少帝要死,大吃一驚,看看眾文武。接著淚流滿面接過詔書,對眾人道:

    「恭敬不如從命,我只好接下這副擔子了!」

    眾文武一聽,頓時拜倒在地,高呼聲聲震屋瓦——「萬歲!萬歲!萬萬歲!」

    等眾人高呼完畢,李淵又進一步解釋道:「人說『拘文牽旨,違天不祥』,我之所以有顧慮而徘徊,非徒推讓,亦怕群公面諛,以為口實。然而漢高祖說『諸侯王推高於寡人,以為皇帝位,甚便宜於天下之民,則可矣』。我能又有什麼異議!」

    眾文武聽完這番高論,顧不得深究裡面的意義,便急急忙忙地商議起來,誰準備什麼禮儀,誰負責什麼用品,責成太史令立即選擇出即位的良辰吉日。

    義寧二年(618年)五月二十日,李淵頭戴十二旒冕,身穿十二章紋大袞服,在太極殿即位,國號唐,改元武德,定都長安。因推五運為土德,旗色尚黃。遣刑部尚書蕭造祭告天於南郊,大赦天下,改元武德,罷郡置州,改太守為刺史。

    任趙公李世民為尚書令,黃台公李瑗為刑部侍郎,相國府長史裴寂為右僕射、知政事,司馬劉文靜為納言,司錄竇威為內史令,李綱為禮部尚書,殷開山為吏部侍郎,趙慈景為兵部侍郎,韋義節為禮部侍郎,陳叔通、崔民干並為黃門侍郎、唐儉為史侍郎,裴晞為尚書左丞、蕭-為內史令,竇璉為戶部尚書,屈突通為兵部尚書,獨孤懷恩為工部尚書,其餘所有官吏各賜爵一級。凡義師所過之處,免征三年租賦。

    於都城中立四親廟,追尊高祖熙為宣笛公,曾祖天錫為懿王。祖虎為景皇帝,廟號太祖。父-為元皇帝,廟號世祖。祖妣及母皆稱後。追諡夫人竇氏為太穆皇后。

    立世子李建成為皇太子,入居東宮,兼理朝政,非軍國大務,可自行決斷。

    進封次子李世民為秦王,授右翊衛大將軍。

    進封四子李元吉為齊王,授并州總管,仍鎮守太原,都督十五州軍事。

    追封皇三子李玄霸為衛王,謚號「懷」。追封皇五子智雲為楚王,謚號「哀」。

    推思宗室,封從弟李孝基為永定王,從弟李神通為淮安王,從弟李叔良為長平王,侄李琛為襄武王,侄李孝恭為河間王,侄道玄為淮陽王,侄李道宗為江夏王,侄李瑗為廬江王。

    進封裴寂為魏國公,賜良田千頃,賞宅第一處。進封劉文靜為魯國公。

    降封楊侑為崔-國公,遷出宮外,賞宅第一處。追諡隋煬帝楊廣為「煬皇帝」。

    該封的封了,該祭告的也祭告了,皇帝算是當上了,惟一的憾事是手上沒有傳國玉璽。

    傳國玉璽是天下至寶,乃秦始皇命李斯磨製和氏璧而成。璽方四寸,玉螭虎鈕,一作龍文,曰:「受天之命。皇帝壽昌」,一作鳥文,曰:「受命於天,即壽永昌。」傳國璽乃君權神授的象徵,代代相傳。隋煬帝被殺後,傳國玉璽可能在宇文化及所立的皇帝楊浩之手。

    急切間覓「傳國璽」不得。李淵只好命能工巧匠另刻玉璧,暫且用之。其刻文曰:

    皇帝景命,有德者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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