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紅了 正文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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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尤媽,尤媽,你們收拾東西幹嗎?去哪?」宛晴放學回來,看到下人們都在忙,很驚訝。

    「大小姐,你回來了。老爺剛說要到鄉下去,叫我們收拾行李。」尤媽邊走邊道。

    「去鄉下。」宛晴不敢相信,忙跑到樓上她大媽房裡,「大媽,你們要去鄉下,秀禾姐呢,她也去嗎?」

    大太太正在收拾衣服,看著宛晴進來,放下衣服,拉著宛晴的手道:「秀禾,我和老爺一起去,你一個人在城裡要好好照顧自己,你一個人,我放心不下,有事就去找你六叔商量。」

    「大媽,幹嗎要這麼急呀,秀禾姐,秀禾姐。」宛晴不等她大媽說完,就跑到隔壁房間找秀禾去了。

    「宛晴。」

    「秀禾姐,你也要走?」

    「嗯。」秀禾看了一眼宛晴,隨手把剛剛寫好給耀輝的信折好裝進信封裡裝好,遞給了宛晴,「幫我把這個交給你六叔。」

    「宛晴姐,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也要走,你走了,六叔怎麼辦……你不見見他?」

    「這次走,是老爺臨時決定的,這麼匆忙,來不及見你六叔了。」秀禾勉強的笑了笑,臉上帶著一絲憂傷,她又何嘗不思念耀輝呢,她比誰都更想見到他,馬上就見他,可是她不能,不能,甚至連給他打個電話,她都不能,這是不容許的。

    「三太太,老爺和太太在樓下等著呢,催您快點。」尤媽說道。

    「好,我就來。」秀禾拎起了箱子,宛晴早已哭了。

    「秀禾,準備好了嗎?」太太上樓來看她,「你身體還好吧?」

    「太太,我沒事。」

    太太看到秀禾這些天不舒服很是擔心,曾大夫又不肯告訴她秀禾得了什麼病,她問自己的丈夫,他也說:「秀禾沒病,沒生什麼病,過些天就會好的。」可是她卻總是放心不下,回鄉下也好,她可以請個郎中好好地給秀禾看看,秀禾可以好好的靜養一陣子了。

    這次回鄉下,太太最放心不下的還是宛晴,宛晴從來也沒有離開過她。

    「宛晴,你一定要聽你六叔的話,他會照顧你的,你自己一個人要小心……」太太不停地叮囑。

    「好了,宛晴也不是小孩子了,有耀輝在,你還有什麼擔心的,上車!」容耀華把太太和秀禾扶上車後,自己卻不上車,「你們在車站等我,我去六弟那,跟他道別。」

    「好,我們等你。」太太笑著看了看自己的丈夫。

    秀禾站在太太的旁邊,什麼也沒說,她看著宛晴,有點不捨。宛晴又如何捨得離開她呢,宛晴的眼睛濕了,她的心情很複雜,她的直覺告訴自己,秀禾一走也許不會再回來,她和耀輝也許就……可是,宛晴是多麼希望秀禾能夠和他六叔在一起。她真心地想幫助他們,可是她一個人的力量又是那麼的渺小,她無法改變這一切。小說上不是說「兩顆相愛的心要永遠地自由飛翔」,那為什麼六叔和秀禾那麼相愛的兩個人卻不能在一起,甚至連見一面的機會都沒有,是什麼剝奪了他們的自由,是什麼剝奪了他們相愛的權利,是什麼……

    汽車開走了,宛晴緊緊地握著那封信,眼淚一顆顆流了下來。

    「大哥,你來了。」

    「耀輝,我把城裡的所有的業務都交給你全權處理,這樣你就更忙了。」容耀華拍了拍耀輝的肩膀說道,他一直很相信他弟弟的能力的,他相信他會處理好公司的。

    「大哥,我已經決定了,決定與嫻雅結婚。」

    「耀輝。」容耀華沒有想到耀輝會告訴他這個決定,他一點也沒想到,一路上他還猶豫不決是不是應該把秀禾懷孕的消息告訴他,他怕耀輝知道這個消息後會不顧一切了,但現在他決定了……耀輝和嫻雅結婚,這不正是兩家人所共同期待的嗎,也是容耀華所希望的,他們倆人是早應該結婚的,沈家非常喜歡耀輝,早已決定一旦他倆成婚,沈家的公司就由耀輝來處理,兩家的公司進行合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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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聽到他倆決定將婚期延後,兩家家長都很吃驚亦很氣憤,但婚姻是終生大事,沈家父母非常珍視女兒,也就隨她了,但沈家對耀輝還是有點意見的。

    「大哥,我收到了嫻雅的信後,想了很久才決定的,這樣也許對大家都會好的。」

    「好,好,耀輝,謝謝!」容耀華望著自己的弟弟,早已經說不出話來,他硬嚥了,他知道耀輝做出這個決定有多麼的困難,他也清楚耀輝離開秀禾一定會非常痛苦,可是……他現在面對他的弟弟不知該說什麼,第一次他跟別人說謝謝,而他要謝的,要感激的就是他的弟弟,耀輝的決定打消了他所有的顧慮。這下他終於可以放心的去鄉下,回到他的桔園,回到那片生他養他的土地,他屬於那兒。兄弟倆的眼睛裡都充滿了淚水,他們緊緊抱在一起。

    「耀輝,我走了。」容耀華放心的走了,耀輝望著他的背影,久久沒有離開。

    吳大偉離開容氏企業後,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閒在家裡,嫣紅更不會去找工作了,她好像除了會花錢買東西外,什麼也不會,他們沒有收人,銀行存款也快用完了。嫣紅每天都在和吳大偉爭吵,她太怕過窮日子了,她以前從來沒做過家務,一點兒也不會,大偉只好自己做,大偉偶爾也會靠朋友的介紹,找幾份稿件來翻譯掙點錢,但那點點錢哪夠嫣紅的開銷呢。錢!錢!嫣紅每天都在問大偉要錢,而他又沒有,嫣紅是花慣錢的人,有時實在沒辦法,大偉只好拿著嫣紅的首飾去當鋪,在當鋪裡又被老闆狠宰一頓,賣個很低的價錢,僅僅夠幾天的生活費,嫣紅未曾感到她會過這樣拮据的生活,否則……

    大偉清早一起床就開始工作了,是一份翻譯英文小說,稿子催要的很緊,得抓緊時間,這份工作大偉花了很大的力氣才爭取到,還欠了一個朋友的一份人情,薪水不是很高,但對於現在的大偉來說,簡值就是一份財富,節約點夠生活好幾個星期了。

    大偉一醒時就沒有見到嫣紅,不知她跑到哪去了,嫣紅不在,他反倒可以靜下來安心地工作,翻譯的進程更快些,還好這幾段文字翻譯起來並不困難。大偉進行非常順利,心情也很好,窗外的陽光還算明媚,對大偉,已經算是個不錯的好天氣,他還很迷信地認為這是個好兆頭,希望今天能把它多譯點,余些時間可以多陪陪嫣紅。在心裡,他是喜歡嫣紅的,當他在容家的宴會上,第一次見到她時就已經暗暗地喜歡上她了。

    那天晚上,他僅僅是容耀華的一個小翻譯而已,容耀華請了不少外國商人,與容氏的生意都有來往,他的工作也就很忙,可是他還是被容家二太太--余嫣紅的光彩照人的風姿所吸引,他那晚表現得也非常的好,流暢、純正的標準劍橋英語也得到不少賓客的讚賞。但大偉自己心理明白,是因為余嫣紅,他才會表現的如此出色,他非常想吸引她的注意,哪怕她向他看一眼,微微一笑,他就會快樂地死去。但余嫣紅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也沒有看他向他微笑,她是那晚的女主人,更是舞會的主角,她的舞姿是如此優美,她的微笑是如此的迷人,她的聲音是如此的甜美,所有的客人都在稱讚二太太的美貌,舞會上的氣氛因她而變的異常歡悅,也許容家就因為有了這樣一位二太太才會有這麼多的宴會和客人。

    從見過嫣紅後,大偉一直在想法再次見到她,讓她認識他。大偉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如此期待過,這是第一次,大偉不是個為事業而存在的男人,他也認為不是,他看重愛情,認為精神比物質更為重要,他是為愛情而生,金錢對他而言是只要夠用就好,事業上也只要求有份自己喜愛的事情做就好,但對於自己喜歡的人,他希望她快樂,天天都在笑,她的快樂比他自己的還要重要,他要讓她高興,後來大偉也見過幾次嫣紅,但嫣紅從來沒有注意過他,他有點傷心但沒有失去嫣紅。

    其實,那個宴會上,嫣紅也見到大偉的,對他的映像僅僅是會說一口流利英語的傢伙,嫣紅是真心的愛容耀華的。在上海,人們都把她看成交際花,她也認識了不少的闊老闊少。她清楚,這些情愛不過只是逢場作戲而已。容耀華不同,他從來沒有在意過嫣紅,他只在乎他的生意,反而讓嫣紅覺得這種的男人才更加的可靠,當然容耀華擁有大量的財富,足以讓嫣紅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甚至很奢華的生活。

    嫣紅很會察顏觀色,討人歡心。當她贏得容耀華的時候,她想方設法很快就變成容府的二姨太,隨著容耀華來到杭州,她喜歡杭州。這裡雖然比不比大上海的繁華,但卻比她在上海的生活多了一份溫馨,至少她自己這樣認為,容耀華並沒有因為嫣紅而改變,依舊我行我素。他的全部精力還是放在他的生意上,生意越做越大,他很少有時間陪嫣紅的,他是不愛她的,從來也沒有愛過,嫣紅靠逛百貨公司,做頭髮、美容,和其它幾位姨太太打打麻將過日子,她對這樣的生活是滿意的,她小時過怕了窮人的日子,她早已不敢想窮日子了,她很愛花錢,除了花錢外,別的家務事她很少做的。她認為自己是愛容耀華的,容耀華是值得她去愛的。

    當然,容耀華是個有錢人,在嫣紅眼裡,她也從來沒有改變過自己的觀點,麵包重於愛情,把愛情重於一切的思想只有那些初涉情場的少男少女們才有。

    秀禾來了後,嫣紅才突然發現容耀華原來也是一個懂得愛的男人,她發現了容耀華看她和看秀禾的眼神中的巨大的不同。

    她氣、她恨、她怕自己在容家的地位會動搖,一氣之下搬出去,她以為老爺會接她回去,但他沒有,她才發現自己快輸了。吳大偉是滿足不了嫣紅的,吳大偉擁有的只是愛而已,他給了嫣紅他所有的愛,這樣只會促成嫣紅在大偉面前的自以為是,大偉越愛她,她越傷害他,像容耀華對她那樣。

    「大偉,大偉。」嫣紅從門外搶了進來,飆頭火地,像有點急事,她的聲音打破了房間裡的寧靜,大偉停下了工作,抬頭看著她。

    「出什麼事了,嫣紅,你這麼著急。」

    「老爺帶著太太、秀禾到鄉下去了。」嫣紅走到邊上倒了杯水,邊喝邊說。大偉有點失望,讓嫣紅如此著急的竟是容耀華,你余嫣紅現在已經不再是容家的二太太了,你跟容耀華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大偉沒有支聲但臉上明顯有絲不快,他沒有說出來,繼續在打字機上打他的東西。

    「大偉,你說,為什麼老爺會這麼匆忙的回鄉下去,公司裡有這麼多事,他是不會丟工作在一邊而不管的人。」嫣紅沒有注意到大偉的表情,自言自語道,她真的覺得很奇怪,直覺告訴她,出什麼事了,對,容家一定出什麼事了。但是,是什麼事呢?她想不出來。

    「大偉,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呀?」嫣紅見大偉正在打字,生氣地說,上前一把把書拿在手裡丟在地上。「你每天在家都幹什麼呀,只會拿了我的首飾到當鋪去當,連當鋪的夥計都要騙你,你能幹什麼?」嫣紅邊哭邊罵,「這兩天又沒錢了,我們怎麼辦,我怕過窮日子,你譯書的稿酬,還不夠我兩天的開銷……」

    大偉更氣了,停了下來,他本也要發火但是又忍了下去:「嫣紅,等我把稿子譯完,我們就又有錢了,夠我倆花好幾個星期的,只要節約點!」

    「節約,難道現在我們還不夠節約嗎,我們還不窮嗎,我討厭過窮日子,我怕,我怕再過小時候那樣的日子……」嫣紅哭得更大聲了。

    「不,不會的,我不會讓你過那種日子的,嫣紅,我愛你,愛你比什麼都重要!你現在有我,難道還夠嗎,我們會好起來的。」大偉遞了塊手巾給嫣紅,慢慢的勸道。

    「我們現在連麵包都快吃不起了,還談什麼愛,跟你在一起,連麵包都沒有。」

    「嫣紅,人不能要的太多,你有了我還不夠嗎。」

    光擁有愛情對嫣紅來說當然是不夠的,吳大偉最後哪句「人不能要的太多」,嫣紅根本沒有留心去聽,她依然在想容耀華為什麼會突然帶著秀禾到鄉下去喲?難道……那天她去找容耀華,他是答應她搬回去住的,他是那麼喜歡她肚子裡的孩子,還在靜靜地跟未出世的兒子說話。可是,曾大夫來了以後,一切都變了,容耀華把她從容家趕了出來,不要她了,也不要他的親骨肉了,為什麼呢?一直以來,容耀華是這麼想要個孩子,他怎麼會不要自己的兒子呢?曾大夫,對,曾大夫一定跟他說了些什麼,曾大夫到底跟他說了些什麼?

    「大偉,你這麼聰明,你替我好好想想,到底出了什麼事呢?」嫣紅抓住大偉問道。

    「嫣紅……」大偉長長地叫道,「你別再鬧了,我要工作。」又回到打字機前繼續他的翻譯。

    嫣紅突然發現了點什麼,腦子裡有了點頭緒,「對了!」她自言自語道,「去找他。」嫣紅也不再跟大偉說話,稍微打扮了一下又出門了。

    「嫣紅,你去哪?」沒人回答大偉的話,他歎了口氣。

    鄉下的一切都沒有改變,人們依舊在那片土地上平靜的生活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大概只有哪兒花開花香,春去秋來,才能告訴人們時間在流逝,但是那藍天,那白雲依舊,容家那住了幾輩人的老宅子依舊沒有改變,石牌上那兩個大大的「容宛」已經顯出了歲月的痕跡,被雨水浸透了,不再清晰。容耀華這次回來,是要永遠住在這的,他久久地站在石牌前,似乎有無限的感歎,宅子老了,他也老了,他終於回來了,又回到了桔園。

    「老爺。」站在旁邊的太太看著丈夫望著石牌發神,說道,「我們進去吧。」

    「哦,你看那兩個字已經不清楚了,它老了,我老了!」容耀華感慨地說。

    「對不起,老爺,是我疏忽了,明天就找人修。」太太忙道。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美菱,我們進去吧。」容耀華拉著大太太的手道,大太太看著老爺拉著自己的手有點驚訝,受寵若驚,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牽她的手,他的手是那麼地溫暖有力,直暖到她的心裡,她的心在顫動,她的確非常的激動,眼睛裡充滿喜悅的淚水。這一天,她一直等了二十幾年,終於等到了。他又重新回到她的身邊,回來了,而且以後他們也不會再分開了,永遠也不會再分離。大太太真的很高興,她看了看秀禾,她要感謝秀禾,是她讓老爺又重新回到她的身邊,秀禾是她恩人。

    容耀華挽著他的太太走進了家,就像他們結婚的那天一樣,他倆都很激動。這所老宅於因為他們的到來而又有了生氣,傭人們又開始進進出出,忙碌起來了。

    抬行李的下人正準備把容耀華的東西往秀禾房裡抬,「把東西抬到太太房裡去!」容耀華說。

    「老爺,還是抬到秀禾房裡去吧。」太太看了看秀禾。

    「太太,老爺回來了,他該好好陪陪您,您等了二十幾年了。」秀禾說完,回到自己的房裡,想這二十幾年來,大太太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高興過,她愛的人,一生等待的人終於回來了,這二十幾年的孤獨和寂寞都沒有白過,老天有眼啊!

    一路的辛苦讓秀禾更加不適,大太太請來了那位老郎中給她看脈。

    「恭喜,恭喜大太太,三太太沒有生病,是有喜了,這次我敢用自己的腦袋做擔保,不會錯了。」

    「真的,真是太好了。」大太太高興,對郎中說,「領賞去吧!」又吩咐廚房熬些補品來。

    有了孩子,秀禾的心裡說不出是驚還是喜,自己竟然要做媽媽了,做媽媽了,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是在太太和老爺的眼裡,她自己也還是個孩子。有了孩子,她就可以報答太太,對得起她了,容家有後了,太太當初把她帶來容家不正是想讓她為老爺生個孩子,讓老家再回到她的身邊,她終於完成了太太的心願,也了卻了自己要報答太太的心願。

    可是,秀禾又覺得自己對不起耀輝,她是那麼的愛他,而自己卻懷了別人的骨肉,耀輝會怎樣想呢,耀輝一定會不高興的,不,不,耀輝不會不高興的,他也會喜歡孩子的,不管怎麼說,秀禾還是很喜歡這個孩子的。「我一定得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一定。」秀禾心裡想著。

    「秀禾,來,喝點雞湯,補補身子。」大太太端著湯,喂到秀禾的嘴邊。「我要寫封信給耀輝,他知道後也一定會替你高興的。」

    「嗯。」秀禾答應著,看著太太,「太太,你今天高興嗎?」

    「高興,當然高興,老爺回家,你又有了孩子,真是雙喜臨門,怎麼能叫人不高興,這二十多年來,我沒有白等。」太太看了看秀禾,拉著她的手,就像母親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兒,眼睛中充滿了慈愛和感激,「秀禾,我要謝謝你,真的,是你讓我有了今天的快樂,你和耀輝的事,我真的很對不起你,可是……我也是沒有辦法啊。」

    「太太,您別這麼說了,您對我這麼好,就像我的親娘一樣……」秀禾擦掉眼淚,望著床前的那盆蘭花,這蘭花是秀禾親自從娘墳上移栽過來的,每當她想起娘時,她就弄弄蘭花,蘭花被秀禾照顧得很好,長得很茂盛,「太太,您是我們家的大恩人,我曾發過誓,要用我的一生來報答您對我家的恩情。」

    「秀禾,我們永遠是一家人……」太太抱著秀禾,倆人都硬嚥了。

    「六叔,六叔,你怎麼不看秀禾姐給你寫的信,為什麼,你那麼愛秀禾姐,你應該看看……」宛晴追著耀輝道,宛晴還不知道耀輝已經決定和姻雅結婚的事,她還想幫助她六叔和秀禾,她相信「有情人終成眷屬」這句話。這些天,在學校裡,她和她的同學也常常在一起討論解放中國婦女的問題,中國婦女應該和男人是平等的,她們有愛和追求幸福的權利和自由,她們應該自由戀愛、自主婚姻,而不是聽從父母之命,媒的之言的,她把她六叔和秀禾的姐的故事告訴了她的同學,同學們都義憤填膺,批判這吃人的禮教和封建舊思想,同學們正在準備開展「尋求中國婦女解放道路」的大討論。

    「六叔,六叔,你看看嘛!」

    耀輝難道真的不想看秀禾寫給他的信嗎?不,他天天、時時、刻刻都在思念著秀禾。可是他要控制著自己,控制著自己的情感,讓理智戰勝它,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這樣做有多麼地痛苦,思念愛人的痛苦,每天他的心都在流淚,心在呼喚「秀禾,秀禾」。可是,理智卻在一旁告訴他:「不要再去想秀禾了,不能再愛她,你要全心全意地對待嫻雅,你愛的人應該是嫻雅,沈嫻雅而不是李秀禾,你的妻子是沈嫻雅,你要忘記秀禾,忘記秀禾吧!」耀輝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崩潰了,他快受不了……但是,他還活著,不得不承受著這一切。

    他比任何人都想看秀禾的信,想知道秀禾說些什麼,她在想什麼。可是,他又怕知道,他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一衝動……畢竟他已經答應了他大哥,答應了嫻雅娶她為妻的,作為一個男人是應該對自己的言行負責任的,他不能也不想傷害他大哥、嫻雅,他更不想傷害秀禾,可是他卻不得不傷害秀禾,難道他何嘗又不是在傷害自己嗎。所以,秀禾的信他是不能看的,他早已命令自己不許看了。他在心裡祈求秀禾的諒解,他知道秀禾會瞭解他的,秀禾會原諒他的。

    「宛晴,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別再瞎鬧了。」耀輝停下來,對宛晴說,語氣帶了份生氣。

    其實,他是在氣自己的脆弱和無力,當他像宛晴這般年紀時,也曾經是滿腔的豪情壯志的熱血青年,他看了大量進步書籍,親自組織過許多反帝反封建的活動,宣傳民主救國的新思想。可是,現在,面對著巨大的壓力,面對著自己的事情要解決時他卻無能為力了,毫無辦法,打破封建思想的枷鎖不是靠喊幾句響亮的口號,開幾場轟轟烈烈的討論會就可以解決的。有時他覺得自己是多麼的幼稚可笑,自己又是多麼的傻,有時他也會喝點酒,靠著酒精的麻醉作用讓自己忘卻痛苦,可是等到酒醒了的時候,他發現世界還是老樣子,一點兒也沒有改變,地球仍在旋轉,他則會更加痛苦。

    對宛晴來說,她是無法瞭解的,她根本沒法體會耀輝現在的心情和處境,宛晴的確還是個小孩子,她還沒有接觸社會,她太單純了,她只是個從小在衣食無憂,父母暖翼下長大的富家的大小姐,她所有接觸的人除了親朋好友,就是同學,這些人又怎麼可能去傷害她呢。對於愛情,她正處於善於幻想的年齡,剛剛嘗到初戀的甜蜜滋味,她僅僅只看到人世間的真、善、美,卻還不知道另一面是假、丑、惡,可能聽說過卻沒有親身經歷過。

    耀輝怎能不說宛晴還是個小孩呢,她的心是如此的善良,實心實意想要幫助他和秀禾,可是誰也無法幫助他們,甚至連他們自己都沒有看到未來的曙光。耀輝好羨慕宛晴的年齡,可以不顧一切,敢愛敢恨,永遠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可他卻不能。耀輝打心底裡感激宛晴的好意,可這種幫助只是徒勞的啦。

    「六叔,我真不瞭解你,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勇敢,有思想,敢做敢當的,可現在……秀禾姐愛你,你不能傷她的心啊!」宛晴也很生氣,氣他六叔的絕情,難道他不愛秀未姐了,連她的信都不看。

    「宛晴,你不懂,你根本不瞭解……」六叔已經快煩透了,皺著眉頭說。

    「我不懂,不懂什麼,不懂愛情。你懂,你懂的愛情就是讓相愛的人永遠分離……六叔,我認錯你了!」宛晴失望極了,話還沒有說完,就打開門,耀輝最後只聽一句「六叔,我認錯你了」!就看見宛晴跑了出去。

    耀輝看到宛晴離去的背影,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宛晴錯認了他,他有點傷心:「宛晴,你小,你不懂我們的心啊!」耀輝想了想,他想哭卻沒有淚水,也不知該於什麼,「剛才,要幹什麼來著,怎麼忘了,好像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電話響了,「喂,您好,我是容耀輝。」

    「容老闆,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您……」是了,耀輝終於想起來了,要去開一個很重要的會議。會議結束後還要去見一個外國客戶,洽談一筆很大的生意,這是他接手公司後要做的第一筆大買賣,在他大哥臨走之時,就已經吩咐他要做成這筆生意,他不會令他大哥失望的。

    耀輝強打起精神,走出家門,他還是要直接面對他的人生,無法逃避的人生。

    宛晴從家裡跑出來後,很傷心,不知該到哪裡去,她好恨,恨這個世界,恨老天爺為什麼這樣的不公平。秀禾姐是個如此善良的人,為什麼卻不能獲得那份屬於她的愛情,宛晴實在想不明白,她又回到學校,找到古沛帆。也許,沛帆會告訴她為什麼的,沛帆會告訴她什麼叫做真正的愛情,宛晴很信任沛帆,認為他是個特別的男生,他懂得好多好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沛帆。」宛晴來到沛帆的寢室,一見到古沛帆「哇」地一聲就哭了起來,其實,宛晴平時是不怎麼愛哭的,更不會在陌生人面前哭。此刻,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到古沛帆他就會哭了出來,她是很傷心的。

    古沛帆見到她哭了,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有點手足無措,只有輕輕地抱著她安慰著:「怎麼了,宛晴,發生什麼事了?」

    「是六叔和秀禾姐,」宛晴哭完後,覺得一下輕鬆了好多,鬆開沛帆,輕輕地說:「秀禾姐走之前,給六敘寫了封信,請我轉交給六叔,今天,我把信給了六叔,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氣人,他連看都不看,還說什麼我是個小孩子,什麼都不懂,不懂愛情……」宛晴向她愛的人輕訴著,她知道他是會有辦法的。

    沛帆聽完後,並沒有馬上回答宛晴,他也恨,恨這個吃人的封建舊思想、舊禮教。他早已經從宛晴的口中知道了耀輝和秀禾的故事,他同情他們倆,為此他主動發起了一個名為「尋求婦女解放道路」的大型討論會,地點和時間目前還沒有訂下來,他也想幫助他們,甚至他還想邀請耀輝參加這個討論會,因為他早就聽說耀輝是他們社的最早發起者、元老,他是很崇拜耀輝的。

    「宛晴,我們一定要幫助你六叔和秀禾得到屬於他們自己的幸福,不能再讓這吃人的舊思想、舊禮教厄殺這對戀人的幸福,我們一定要打破這封建枷鎖,讓他們得到自由,讓所有的人都能自由、平等的相愛!」沛帆對著宛晴激動的說。

    「我們要衝出這封建舊社會,進人新社會,那時人人都是平等的、自由的,人們有權利得到幸福,和自己愛的人永遠在一起!」聽著沛帆這些話,宛晴知道今天沒有白來,沛帆說的多好啊。

    「法國的《人權宣言》中說,人人生來就是平等的,人人都有愛和恨的權利,我們要自由的戀愛、結婚,不能再聽父母之命、媒的之言,我們應該努力去爭取幸福自由的生活。」宛晴的心被這話深深的打動了。從來沒有人和她說過這些,沒有人告訴她,此刻的沛帆在她心中的地位更上了一個台階。他多麼的睿智,懂得那麼多的道理。

    「沛帆,會有哪麼一天嗎?」宛晴問道。

    「一定會有的,只要我們努力尋找。」

    相愛的兩個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他們努力地想幫助耀輝和秀禾。他們覺得自己也很幸福。

    橘子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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